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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他……”

範妮抿抿嘴,臉色愈發難看,“貴族不需要去了解一個低賤的奴隸。”

赫倫皺起眉。他的母%e4%ba%b2好象對盧卡斯抱有很深的成見。

母子倆僵持時,一個奴隸進來稟報:“主人,格奈婭來了。”

赫倫和範妮同時睜大眼睛;尤其是範妮,她的臉漲紅得要滴出血,好象全身僅存的那點血液都湧上來了。

格奈婭沒有等奴隸引路,直接走進門來。

她的鬥篷豔紅,長長的紅氈帽遮住半張臉,紅棉靴嵌進積雪裡,整個人像一把燃燒熱烈的火。她傲慢地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站著,手指戴滿了寶石。她的淩厲像一股濃烈的氣流,席卷中庭的每個角落。

她慢慢揚起臉。帽簷上抬,露出她火焰般的紅%e5%94%87。

“很久不見了,範妮。”她冷冷笑著,“你還沒死啊?”

範妮摘掉氈帽,努力維持平靜的麵容,“聽說你被降為卑賤的平民了。”她說,“你應該用‘大人’來稱呼我,不是嘛?”

格奈婭忽然大笑,笑聲鬼魅一般撞上四壁,又反彈回來。她咯咯笑著,從喉嚨裡廝磨出來的東西,很粘膩瘮人,赫倫聽著很不舒服。

“格奈婭。”赫倫開口,“這是我的家宅,你應該遵循主人設定的規矩,而不是隨性而來。按理來說,你連同我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格奈婭逐漸收起笑,惡狠狠走上前,伸手戳了戳黑曜石,“這種東西……根本不值錢。範妮大人,您真是個可憐的女人。普林尼隻送您這個,您倒不如看看我的……”

她握起雙拳並攏,伸到範妮眼前。她的十指全部戴有戒指,五顏六色有金有銀,像一串鑽石堆砌的彩虹。即使是灰蒙蒙的天色,戒指的璀璨都足以映亮人的眼睛了。

“這都是普林尼送我的。”她惡意地笑著,“每一個都比你頭上的破爛值錢!”

範妮急促地吸口氣,臉色煞白。她收攏格奈婭的眼神十分凶悍,好象從裡麵能蹦出一隻擇人而噬的怪物,把格奈婭生吞活剝。

赫倫命令道:“把她給我拉下去!以後,這個女人永遠不能邁進波利奧的家門!”

兩個奴隸上來,擒住格奈婭的雙臂。

格奈婭癲笑著,“我告訴你,我是普林尼的摯愛!你的婚姻阻擋了我和他的愛情,你殺死了我和他的愛,你就是個凶殘的殺人犯!應當立刻墮入地獄去!神明啊!魔鬼啊!讓這個病懨懨的女人吐出她最後一口氣吧……”

赫倫掃一眼她的戒指,說:“不!你不是普林尼的摯愛!”

格奈婭僵住了,幽幽地轉過臉,麵容扭曲。

赫倫輕蔑地盯著她,“因為你的手上,還缺一枚戒指。”

第33章 赫倫的占有欲

格奈婭咬緊下%e5%94%87,甩了甩頭,露出怪誕的表情。她的樣子說不清是笑是怒,有股提線木偶般的僵硬氣息:“那枚戒指遲早會是我的,波利奧也會是我的……那一天就要到了,你會和你的母%e4%ba%b2一同下地獄……”

她準確預料到本有的走向,使得赫倫屏住了呼吸。

他驚覺,前世時被剝奪家產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白雪皚皚的日子。

——那一天就要來了。

“按住她,彆讓她亂動!”範妮突然發話,弗利緹娜扶她站起來。

她顫巍巍地走近格奈婭,姿態頗為居高臨下。她立定站穩,嘴%e5%94%87緊抿,表情無比嚴肅,像一尊審判亡靈的冥神,眼睛冒出刀劍般的寒光。

在她短暫的一生中,再沒有比此刻更強勢的時候了。

她死死盯著格奈婭,把手伸出鬥篷,五指並攏,使勁渾身力氣打了她一個耳光。

耳光聲尤為響亮,銳利而乾脆,絕不比磨得閃亮的刀鋒遜色。

赫倫訝然地看著範妮。記憶中,母%e4%ba%b2從沒做過這等無禮之事。

格奈婭尖叫一聲,長發糊住她的臉,十分狼狽。

“我雖然重病在身,可打你的力氣還是有的。”範妮重重地咬字道,“打女人的事,就讓女人來做!”

格奈婭狂亂地掙紮,被兩位奴隸生生壓製,她發出嘶嘶的吼聲,從散落的發綹狠盯範妮,像一個前來索命的鬼魂。

倏然,她又咯咯笑起來,聲音逐漸加大,像慢慢走向沸騰的水;最後她徹底癲狂了,不遮不掩,她的美貌被這種瘋狂撕碎了,笑聲有魔鬼作惡後的得逞意味。

“你這個失敗的妻子!”她譏諷道,“啊不對……不僅是失敗的妻子,也是失敗的貴族。你的雙眼被愚蠢蒙蔽了,你能看透什麼呢?我鄙夷你低賤的品性,更鄙夷你的愚昧……”

“把這個瘋子拖出去!”赫倫下令。

奴隸抓緊她的胳膊,一步一步地拖走她。她的頭發淩亂,嘴裡罵罵咧咧,直到最後都在詛咒範妮。

“你根本配不上普林尼!婊子!你比街頭的老鼠還肮臟,比下水道的蛆蟲還令人作嘔!愚蠢的克勞狄,愚蠢的奴隸主……”

尖利的嗓音漸漸減弱,最終消弭在門外。

範妮耗儘最後一絲力氣。她像一隻糠心蘿卜,再也經不起風吹雨打。她大口大口抽著氣,癱軟在輪椅上,發怒使她更加虛弱。

弗利緹娜給她端來檸檬水,她喝了一點才恢複一些生氣。

赫倫來回踱步,棉靴踩在雪上嘎吱嘎吱地響。

——照格奈婭的說法,她已經知道紅戒的下落,對於搶奪家產也%e8%83%b8有成竹。

他想到她指間的彩色戒指,心思煩亂,腳步也紊亂起來。

“格奈婭有搶奪波利奧的意圖。”他轉頭對範妮說,“而且,她自信得就像一隻支棱紅冠的公%e9%b8%a1!”

“她搶不走的……你可是名正言順的家主。”範妮擦了擦嘴,“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隻是在逞口%e8%88%8c之風。”

“那可不一定。”赫倫搖了搖頭,“如果普林尼立下遺囑,而遺囑上的繼承人不是我,法院一定會奪走波利奧!”

“不可能!”範妮尖聲否定,“普林尼不會這麼對你!他離開我們二十年,可從未想過與我離婚!他對我們並不是無情無義!”

她的語氣透著股肯定,好象深海堅冰那般不可摧毀。這種沒來由的肯定,使她像一位忠誠的衛士,畢恭畢敬地守護名存實亡的婚姻,姿態卑微。

赫倫一下子氣惱起來。

他恨普林尼,也恨範妮對普林尼無條件的愛。

“神明啊!難道格奈婭手上的戒指不足以說明一切嘛?!”他吼道,“您到底還要為他說話到什麼時候?!讓我來告訴您吧……”

他頓了頓,“普林尼立過遺囑,規定布魯圖斯才是繼承人,而不是我這個%e4%ba%b2生兒子!您說他並不是無情無義,那我問您,您知道他立過遺囑嗎?您知道紅印章的下落嗎?可這些,格奈婭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範妮憋紅了臉,顫唞的手擋住嘴,“不可能……不可能……”她隻是重複著,渾身像痙攣一樣,一臉的不可置信。

“事實正是如此。”赫倫冷冷地說,“如果迫不得已,我會考慮將所有家產變賣,帶著錢去外省自立門戶!最起碼我能保證自己衣食無憂……”

“你不能賣!”範妮從輪椅上站起來,肩膀顫唞著,眼裡冒出的精光如箭矢一般。她的力氣,她的活力,好象悉數投擲到這一站上了,連靈魂深處的力氣都拿出來了。

“你是普林尼的兒子,不能做這種違背他誌願的事!”

赫倫握起拳頭,氣得頭昏腦漲,太陽%e7%a9%b4突突直跳,像有梭子即將鑽出。

“他沒給我關愛,倒是給我一堆無聊的破規矩!難道我要被困死在這裡,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這一切嗎?!迂腐的母%e4%ba%b2……浪蕩的父%e4%ba%b2……”

他劇烈地喘熄著。壓抑已久的憤怒全部釋放,像一隻沉睡的怪物突然醒來,紅著眼要吞噬一切。他麵色泛青,嘴%e5%94%87氣得發抖,眼前陣陣發黑。那種從前世流瀉而來的惱怒,和現在的無奈合二為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的怨恨和心酸,此刻全然爆發了,他向來隱藏得很好的。

他忽然沉靜下來,緊抿著嘴%e5%94%87,一聲不吭,定定地看著腳尖。

盧卡斯站在角落裡,倒吸一口氣,緊緊盯著他,嘴巴微微張大。

——他知道,赫倫已經氣憤到極點了。

赫倫悶著聲,慢慢走到普林尼的石膏像前,麵無表情地盯著它。

他微仰著頭,視線從石膏像的頭發移到肩膀,那眼神絕不比任何死物更有活力了。

他彎下腰,從庭院的草叢裡捧起一塊尖石,狠狠朝石膏像砸去。石膏像發生碎裂,灰白的粉塵簌簌而落。

“不!”範妮大喊,她想過去阻止他,卻隨即癱坐在輪椅上,“彆這樣!赫彌亞!”

赫倫什麼都聽不見。他好象戴了張靜止的麵具,表情僵硬地定格,冷漠地重複著動作。石膏像破裂得嚴重,掉裂的石塊飛旋到他臉上,劃出淺淺的傷痕。

他並不在意,也沒感覺到疼。

範妮哭了起來,無能為力地抹淚。她的哭聲時高時低,波浪般回蕩在庭院裡。

奴隸都躲起來,麵麵相覷,生怕此時惹惱主人觸了黴頭。

盧卡斯跑過去,從背後抱住赫倫,鉗製他的胳膊。

“停手吧!主人!”他伸手拍掉石塊。

“放開我。”赫倫冷冷地說,扒開他的手,“給我放手!盧卡斯!”

盧卡斯圈住他的腰,企圖抓住他揮動的手臂。

赫倫氣急,直接用拳頭捶打石膏像。他像是失去痛感,手出了很多血,染紅了石膏,斑駁的血跡抹在普林尼的臉頰上。

他用手肘撞抵盧卡斯的肋骨,“放開我!放開我!”他嘶吼著,雙腳拚命蹬著地。

盧卡斯悶聲不響,箍緊他的身體,死死抱著他。

“你們這些蠢笨的奴隸還愣著做什麼?!”範妮哭喊,“還不去拉你們的主人嗎!他的手都要不成樣子了!”

四周的奴隸這才出來,七手八腳地控製住他。

赫倫跌坐在地,急促呼吸著,伸出顫唞的十指,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背。

他這才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

他坐了很久,額頭砰砰直跳的動脈略微平息,憤怒使他渾身無力、口乾%e8%88%8c燥。屬於年輕人的活力也被怒火席卷了,使他隻有勞累。

“盧卡斯……”他有氣無力地說,“扶我回屋吧。”

盧卡斯蹲下來,拉過他的手臂搭肩上,扶起他,一挪一挪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