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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的紊亂。

“果然不對勁。”盧卡斯望向他的背影說。

他捧起外袍,湊近聞了聞,摩挲著柔軟的料子,端詳上麵的紋路。

他是如此仔細,以至於能看出衣縫組成的網孔、細小得可以忽略的衣麵球。

他順著絲織的方向撫摸,輕柔得像在撫摸愛人的手。

他看到一塊淡淡的油漬,那是赫倫吃晚餐時沾上的。他用手指繞著油漬畫圈,在心裡想出無數個沾染油漬的場景。

他工整地疊衣,哼著快樂的調子走到中庭,拍了拍洗衣女奴的肩膀。

“波培娜,能教我洗衣服嘛?”他頓了頓,“還有熏香。”

女奴放下濕噠噠的手,奇怪地瞅他一眼。

……

已經到了盛夏,最後一絲涼爽被燥熱吃儘。奴隸把冬天窖藏的冰塊拿出,巧妙地用扇子扇出冷風。

羅馬人的活力似乎被高溫燃燒殆儘,不怎麼出來走動。整座城陷入一片熱烘烘的低迷中。

皇帝為鼓舞民眾、提高稅收,在圓形劇場舉行盛大的角鬥表演,命令所有角鬥士必須參加。他希望以血腥的廝殺喚醒人們的乾勁。

而他的確如願以償。

根據規定,盧卡斯也需要出戰。

他站在鏡前整理裝束。

黑皮甲貼合地包裹肌肉,灰鐵色的護膝綁至腳踝。他不疾不徐地綁右護臂,嘴裡咬著繩帶,和左手來回配合著。劍鋒被他磨了很久,鋒刃聚集晃眼的光。鋒利的裝束與他本人極其契合地交融。

他的主人特意過來為他鼓勁。

過去一段時間,盧卡斯一直穿奴隸的粗布短袍,赫倫很久沒看到這樣凶猛狠厲的盧卡斯了,險些忘記他本質的鋒利。

“呦,角鬥士穿上他該穿的衣服了。”

赫倫走進他的房間,雙手抱臂依靠門框。他的半張臉在回廊的陰影裡,露出的眼睛微微下垂,看似漫不經心地調侃。

“其實這套裝備可不怎麼舒服。”

盧卡斯咬著繩帶纏繞手腕,聲音頗為含糊。

赫倫走過去。他看到黑帶交叉綁到盧卡斯的小臂,皮被膚勒得鼓起。泛青的血管有力地凸出,縱橫在強健的肌肉之間。

他伸出手,把繩帶從他嘴裡拉扯出來,在盧卡斯的驚異目光下兀自替他綁繩帶。他很耐心地纏繞,纖長的手指變戲法似的動彈,十分文雅。

“我說……你可彆死了啊。”

赫倫抬眼瞧他,眉眼調笑地彎起。他沒有絲毫緊張。

對於這場競技,他是%e8%83%b8有成竹的。

當年,正是因為盧卡斯在這場角鬥中一鳴驚人,他才花大價錢買下這名身價頗高的角鬥士。

兩人距離很近。盧卡斯能看到黑眼睛裡倒映的自己,有被鐫刻在黑曜石上的錯覺。突出的眉骨在眼皮上留下陰影,像描畫了眼影一般;睫毛為他的眼睛描上墨線,那是一種視覺錯亂造成的美。而即使是抬眼的動作,也沒有露出太多眼白。

而正是這雙黑白分明的眼使赫倫的五官更俊美了。

每個人都有特彆的瞬間,在這些瞬間裡比平時的樣子都要美。神奇的是這種陌生的美正是源自於這個人,使得旁人眼前一亮的同時多了份愛慕的熟悉。

盧卡斯覺得喉頭一乾,口腔裡像燒把火般焦躁。

第11章 不該有

圓形劇場熱烈得像澆了油的火,仿佛大理石是火做成的。

皇帝的觀賞位無疑是最佳的。他頭戴桂冠,能清楚地看見角鬥士隱蔽在頭盔裡的眼睛。他掃一眼人聲鼎沸的劇場,滿意地摟住身旁的妻子。

赫倫與身著華服的貴族同席,位置雖比皇帝略遜一籌,仍能看清角鬥士的五官。

他鬆散地躺靠著,懶洋洋地剝落手中的葡萄皮。

一杯葡萄酒遞到他眼前。酒麵微微晃動,看得出拿酒杯的手在顫動。

他斜斜看去,一個紅發碧眼的姑娘坐到他旁邊。

“這杯是加了冰的……”她麵頰泛紅,聲音細弱得像一碰即斷的蠶絲。

她叫菲碧,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她的五官不算美,皮膚像羊脂膏般滑嫩,再加上體態豐腴,整個人像一顆瑩白的珍珠,有種令女人也欣賞的細膩和溫柔。

可她的家境絕不像她的相貌那樣平凡。

她的母%e4%ba%b2斯蘭夫人是皇帝的妹妹,父%e4%ba%b2官居高位。很多貴族為了豐厚的嫁妝狂熱地追求她。

“榮幸之極。”赫倫朝她笑笑,禮貌地接過酒杯。

菲碧的臉又紅上一層。她的手緊攥前襟,試探地向他坐近了些。

赫倫呡上一口,讚美道:“很醇厚,完全沒有酸澀的味道。”

“你喜歡就好。”菲碧局促地十指交叉,“這酒是從高盧進口的,我還放了蜂蜜……”

赫倫淡淡地望向她。她立刻垂下頭,雙手不住地搓摸。

場上的搏鬥進入尾聲,喜聞樂見的一死一傷。受傷的那個揮舞刀斧,繞著場子高聲呼喊,儘管手臂在汩汩出血。他死去的對手被人拖下沙地,在黃沙上畫下一道直直的血痕。

菲碧拿起短刀和蘋果、仔細地削皮。她平時很少削蘋果,總是交由奴隸之手。

但她想為赫倫動手,也想借此展現自己的溫柔賢惠。

新一輪搏鬥旋即而至。

盧卡斯從鐵門走出,紫盾和利劍明晃晃的。他朝赫倫輕點下頭。

赫倫輕呡著酒,用平靜的微笑回應他。

對於赫倫來講,這是一場勝負已知的角鬥。

盧卡斯的對手是色雷斯人,持短匕和方盾,以速度和技巧而聞名。

色雷斯人幽靈般閃跳上前,他將匕鋒隱蔽於手肘之下。盧卡斯將短劍橫在前%e8%83%b8抵禦,隱藏的短匕滑過劍鋒刺來,摩攃砥礪出尖銳的利聲。

紫盾和短匕狠狠交擊,那匕鋒太利,在紫盾上擰出齏粉。

盧卡斯反手握劍,劃一道弧線刺向色雷斯人的後脖。色雷斯人猛地彎腰躲避。他重心太低難免不穩,盧卡斯屈起膝蓋、重擊他的肋骨。

酸脹感使色雷斯人失力,他就地翻滾、噴出一口氣霧般的血。

第一回合已出勝負。

人們為盧卡斯叫好,呐喊聲肆無忌憚地蕩漾開來。

“他是你的角鬥士嗎?”菲碧把光溜溜的蘋果切塊,盛在銀盤裡。

“他表現得非常勇猛。”她又用牙簽挑起一塊遞到赫倫手邊。

赫倫用酒杯口抵住嘴%e5%94%87。他盯著場上,沒有留意到她細膩的舉動。

菲碧不太甘心。她顫巍巍地抬高蘋果、遞到赫倫嘴邊。

赫倫瞥她一眼,很給臉麵地咬掉了。

台下的盧卡斯瞥到這一切。

第二回合開始。

這一次,盧卡斯先發製人。

劍光疾速刺向色雷斯人的心臟,盧卡斯太過急切,劍法頗為不穩。

他的胳膊沒有防護,暴露弱點。色雷斯人眸色一亮,短匕如複仇冤魂般刺穿他的手肘。

赫倫奇怪地皺起眉。

這是不該有的場麵。上一世,盧卡斯的勝利用時極短,而且毫發無損。

盧卡斯右臂失力,短劍掉落在地。色雷斯人趁機跟緊,屢次用匕首襲擊他心臟的位置。

他被逼得連連後退,刀尖距離皮膚僅毫厘之差,他能感覺到%e8%83%b8`前涼涼的刀風。

“盧卡斯!”赫倫衝到欄杆前,呼喊他的名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盧卡斯忽然頓住,刀尖就那麼刺入。他忍痛用紫盾撞擊匕首。

這種自毀式反擊,使他的%e8%83%b8口破開一道血口。匕首被他撞飛、旋轉著掉落。此刻兩人都失掉了利器。

他們丟掉盾牌近身肉搏,拳拳到肉。這是盧卡斯的強項,他很快搶回主動,捕捉到空隙,用拳頭猛擊色雷斯人的下巴。

色雷斯人頭暈眼花地敗退。趁此時,盧卡斯撿起短劍,稍作瞄準後甩出。

短劍如車輪般碾壓過空氣,噌一聲釘入色雷斯人的喉嚨。

赫倫舒了口氣,緊抓欄杆的手鬆下來。

盧卡斯摘下頭盔,濡濕的金發黏在眼簾上,鮮血像紅絲緞般裹到腰部。

他粗喘著望向赫倫,整張臉像洗過一樣濕漉漉的。

和所有的勝利者一樣,盧卡斯得到豐厚的獎金。獎金歸他的主人所有。

他潦草地包紮傷口後,和其他勝利者走進城街、接受人們的歡呼。這是皇帝的旨意。

角鬥士大多為卑賤的奴隸,平日裡被公民輕視,唯有此時可享這稍縱即逝的榮光。

強壯的禸體密集地湧入,像蛇一樣粘膩,帶著腥腥的血味,威猛的男人格外富有魅力。

盧卡斯身上落了花瓣。有大膽的女人上前,摟住他寬厚的肩、%e4%ba%b2%e5%90%bb他的汗水。她撫摸他的%e8%83%b8肌、挑逗他的腰胯。

盧卡斯不耐地把她撥開。

華貴的轎子由奴隸抬著、跟到他身邊。

盧卡斯有所察覺地側過臉,秀美的五官就那麼冷不丁地闖過來。

赫倫撩開簾子,與他對望。

“看來我的角鬥士魅力四射啊。”赫倫調侃地笑著。

盧卡斯沒來由地有些心虛。“您……您收到錢了嗎?”

“收到了。”赫倫指了指轎簾,“上來吧!算我賞你的。”

盧卡斯在滿街震驚中與主人同乘轎。

從來沒有奴隸有這等待遇,他們隻有抬轎的資格。

兩人胳膊相貼坐到一起。赫倫身上的豆蔻香同盧卡斯的血氣交纏。

這種由一烈一柔的味道混成的怪異氣味,使盧卡斯有種無法言明的滿足感。

他偷偷瞄向赫倫。

赫倫沒穿外袍,隻穿白色的內襯衣,露出白皙的手臂。在昏暗的轎子裡,他的皮膚色澤柔和。

盧卡斯像被蠱惑一樣,他的目光順著線條向上、一直到潔白的脖頸。

他覺得非常熱,不自然地往邊上挪去些。

赫倫從雜物裡剜出一盒藥膏。他用指頭挖出一坨,“把繃帶拿掉。”

盧卡斯扯下潦草的繃帶。一道傷口橫在家印上方,形狀像一把傘。

“那色雷斯人是想剜了你的心臟的。”赫倫一邊為他塗抹藥膏一邊說。

他的手指磨蹭盧卡斯的%e8%83%b8膛。盧卡斯感到疼痛、以及本不該有的麻癢。

“這很正常……”他悶悶地說,“我和他隻能活一個……”

“其實你今天還能表現得更好。你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