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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您去街上,隻是在花園裡。”

“花園裡?!”

盧卡斯沒有再回答了。他挽住赫倫的肩膀扶起來,將他的胳膊搭在脖間,一下子就把他背起來。

兩人來到玫瑰園偏僻的一角。這裡有一座勉強算作小山的土坡,坡度還算平緩。

隻是這土坡像穿件花瓣衣服似的,在夕陽下竟顯得浪漫可愛。

數不清的拱門緊挨著豎在坡上,每個拱門有人的半個身子那麼高,包裹著厚厚一層玫瑰花瓣。

遠看過去,就像沿著土坡畫了一條玫瑰紅的粗線條。

“我的天啊!這是什麼?!”赫倫驚訝地問。

盧卡斯側過臉,眼裡盛著神秘的笑。“我們得快些。等天黑下來可就沒得玩了。”

他走到拱門儘頭的轎子旁,赫倫坐了上去。

盧卡斯彎腰推著轎子進入上坡。

赫倫紮入花瓣圍成的甬道,像打開一個新世界。

陽光透過花瓣間的罅隙,如箭矢般漏進來。那是一種類似於流金或沙漏的顏色,幽幽地照亮玫瑰甬道。

赫倫聞到濃烈的、馥鬱的玫瑰香,從鼻腔灌進狠狠衝向腦袋上方。隨著轎子升高,他的心跳愈來愈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臉和眼睛被映紅,視野被玫瑰紅充盈,夾雜著漏沙般的陽光;好象伸手一接,就能捧過一把金沙似的。

“好玩的還在後頭。”盧卡斯在他身後笑道。他氣息輕喘,後背冒出薄汗,推人上坡不是件省力氣的工作。

終於,兩人到了坡頂。

盧卡斯指了指下坡的儘頭。“我會在那裡接您。您看到我之後,把轎子往前壓、讓它滑下來。”

赫倫點點頭。

很快,盧卡斯在儘處出現。

由於視覺的緣故,拱門的儘頭縮小成玻璃球那麼小,而那張野性的臉孔就那麼嵌入,正好鑲在滿眼玫瑰中央。他朝赫倫伸出雙臂,溫和地微笑著。

赫倫兩手抓住前側的粗木棍,身體前傾,轎子隨即滑下來。由於坡度較緩,速度還算不太危險。

下坡的感受大為不同。

他錯覺自己在飛翔,而儘頭外是花神的國度。時間被無限拉長,他覺得自己變成一瓣巨型玫瑰,在同類的兄弟姊妹中橫衝直撞。他躥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激動,身體歡快地顫唞,汗毛根根豎立,毛孔逼出濡軟的汗水,甚至毫無章法地亂喊亂叫。這種狂喜使他好象回到第一次吹哨子的幼時,近似的心境完美地重疊,時空錯亂,他感覺自己又重生了,這次是回到無憂無慮的小時候。

盧卡斯穩穩地接住了他。

“盧卡斯!”赫倫傾身抱住他,“我的天啊!噢你這個家夥……你這個該死的家夥……”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盧卡斯同樣情緒熱烈,嘴%e5%94%87輕輕發顫。他推開赫倫的肩膀,盯著他近乎失焦的眼睛問:“您開心嗎?主人?”

“我他媽太開心了!”赫倫捶著他的肩膀,“天呐我不該說臟話……但是去他媽的,我現在就是想說!我開心地快死了!”

盧卡斯把轎子轉個方向,推著它上坡,轎子沿著土坡的另一側滑下去。

他們玩了很多次,直到夜空升起月亮,太陽光完全消失才停止。

盧卡斯疲累地靠在土坡上,臉上有一種近似幸福的微笑。他身邊是意猶未儘的赫倫。兩人並肩坐在地上,頭頂潔白的月亮。

“這些拱門是哪來的?”赫倫靜下心來,才想起要問。

“我去了街上,碰到劇團在街頭表演。他們在演花神芙洛拉誕生的故事。我和他們作了個交易,把他們用完的道具給搬過來了。就是固定拱門時費些功夫,我用了很多膠和長釘。不過……應該慶幸這隻是土坡,而不是堅硬的石坡。”

“交易?!什麼交易?”

盧卡斯拎起奴隸裝束的前襟,狡黠地微笑:“我把您給我穿的絲袍給典當了。”

赫倫呆愣住,故作生氣地說:“私自典當主人的財物,罰你今晚不準吃飯。”

“好好好……”盧卡斯笑出聲來,“我甘願受罰。”

他休息一會兒,背起赫倫回到居屋。太陽西落,他的主人該吃晚餐了。

奴隸們已備好豐盛的餐食。油亮的小香腸作開胃小食,用茴香煎製的薄餅,橄欖油滋烤的鱈魚。魚醬成坨裝在銀盤裡,麥片粥灑有什錦蔬菜,倒在杯中的葡萄酒還能用來蘸麵包。

盧卡斯扶著赫倫坐下。汗水使他的臉濕乎乎的,在燭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澤。他把流淌到下巴的汗滴一擦,就要轉身離開。

“喂。”赫倫叫住他。一把拉開旁邊的椅子,手指輕扣了扣椅背,“坐下來和我一起吃,算我賞你的。”

周圍的奴隸們不可置信地愣住,盧卡斯感到全身的血直往頭上湧。

第9章 冤家登場

自這頓受寵若驚的晚餐後,盧卡斯一如既往地生活。他仍遵循本分地站著或蹲著吃主人的剩飯,和其他奴隸一樣。

與主人共食的殊榮如曇花一現,似乎沒給他帶來任何改變。就這麼清清淡淡地過去了。

玫瑰園的生活沒有持續很長。赫倫腳傷痊愈後,兩人便乘馬車回到家。這次,他們沒有做多餘的停留。

風塵仆仆地走進中庭,赫倫從天井裡掬一捧冷水洗把臉。

他的眼睛因碰觸生水而酸澀地亂眨,難受中瞥見範妮跑到眼前,雙手捧住自己的濕臉。

“赫彌亞!”範妮擔憂地搖晃他的腦袋,“我聽說你差點被殺了!天啊……”

赫倫被搖得頭昏腦漲。他扯下她的手,安撫道:“哦母%e4%ba%b2,我還沒死呢……”

範妮急切地滿臉漲紅。這是不太自然的紅潤,像蒼白的臉抹一層紅脂粉似的,額前的黑曜石也歪向一邊。

“赫彌亞……你知道我不能再失去一個波利奧了……”

赫倫替她把黑寶石挪正,後退一步,像隻袋鼠似的蹦跳一圈,衝她伸出胳膊:“您瞧,我的胳膊還好好地連在肩膀上,%e8%85%bf還能亂跳!”

“噢,我的小赫彌亞……”範妮被他刻意的滑稽逗笑了。

“是我的奴隸救了我。”赫倫指了指身後的盧卡斯,“他是個勇敢忠誠的角鬥士。”

範妮眸色一變,飛快地瞟了盧卡斯一眼。

“母%e4%ba%b2,我想問您一件事。”赫倫沒注意到她輕微的異常,“您知道父%e4%ba%b2曾經有過一枚紅印戒嗎?還有一隻小金盒?”

“我可不知道他有什麼金盒。不過紅印戒……”範妮臉色難看起來,“普林尼以前戴過很長時間。但他說……他把戒指送給他最愛的人了,才換戴了黑印戒。”

“最愛的人?!可他那個時候已經和您結婚了!連我都出生了!”

“我和他是政治聯姻,赫彌亞。”範妮有些憂傷,“我可管不住他的心。”

“可您愛他不是嗎?”赫倫神情複雜。

範妮的眉頭顫動兩下,消極地沉默下去。

赫倫繼續問道:“那……他最愛的人是誰?”

“是他的堂姐,這是普林尼%e4%ba%b2口告訴我的。”範妮說,“可她在我認識普林尼之前就死了。我也很奇怪,他是怎麼把印戒送給一個死人的。”

“堂姐?那她也姓波利奧了?”

“是的。她還沒結婚就死了,葬在波利奧的家墳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叫什麼名字?”

“克奧佩拉。”

一切仍是疑點重重。

赫倫不得不猜想,紅戒在克奧佩拉的墳墓裡。普林尼是波利奧的家主,他有權利掘開祖墳。可外姓的布魯圖斯又是怎樣得到紅戒的呢?難道父%e4%ba%b2最愛的不是克奧佩拉?難道他把紅戒送給他相好的寡婦?倘若如此,為什麼布魯圖斯現在不來討要家產、要等到半年後呢?

範妮身體孱弱,她經曆激動和傷感,很快就麵色泛青了。

弗利緹娜用薄荷水為她擦臉和手,扶著她慢慢走回屋裡。

這時,轆轆車輪停在門前,有幾個奴隸從馬車裡搬出幾隻巨大的鳥籠。

他們將鳥籠拎到中庭,堆垛得十分整齊。稚嫩的鳴叫宛如沸騰開水的熱霧,迅速充盈整個庭院。

“主人,您訂的仔鴿到了。”奴隸恭順地說,“這些都是剛出生的幼崽。”

赫倫當然記得這些鴿子。當年為了圈養信鴿,他可沒少費心費力。隻是他並不擅長養鴿,或者這些鴿子太無情無義。它們剛剛會飛,就被天空勾走了,一個也不剩。

“退了。”赫倫瞥一眼說。“懶得養這些嘰嘰喳喳的東西。”

奴隸為難地僵在原地,他不太能把握主人的喜怒無常。

盧卡斯走過去,伸出食指鑽進籠縫間,雛鴿柔軟的喙在指肚上輕啄一下。

“我替您養。”他用指頭輕點雛鴿的頭,“我會養鴿子。”

“你會養這些?”

“不瞞您說,我養過很多動物。”盧卡斯的神色可謂驕傲,“鴿子、狗、獅子、刺蝟我都養過,連埃及的猩猩我都養過。我還學了它們的叫聲。”

赫倫懷疑地看著他。

盧卡斯%e8%84%b1臼似的垂下雙臂,將%e8%83%b8膛捶得咚咚作響,還時不時用手撓撓肩膀。在赫倫呆愣的目光下,他齜牙咧嘴地蹣跚幾步。那不似人態的模樣,著實讓旁觀者可惜他帥氣的容貌。

站在旁邊的奴隸瞅他一眼,拚命憋著笑,肩膀微微顫唞。

“這就是埃及的猩猩。”他恢複了人的姿態,一本正經地說。

“還有……”他努起雙?%e5%94%87,從鼻腔裡發出深沉的“咕咕”聲,像是從腹部直躥到喉嚨,產生多個器官的共鳴。

“這是鴿子叫。”

他把兩根小拇指搭在下%e5%94%87,雙?%e5%94%87快速地動彈。囀嚦的鳥啼響起,足夠以假亂真。那是清脆而尖利的,完全不是他平時的聲音。

赫倫甚至感覺有群鳥飛來、在拱頂旋繞。

奴隸不再憋笑了,他驚詫地看著盧卡斯。從人的嘴裡發出逼真的鳥叫,效果無疑是驚人的。

“我的天啊盧卡斯!我看過這種表演,但這個特彆少見。沒想到你居然會……”赫倫驚呆了。“你學了多長時間?”

“早就不記得啦!”盧卡斯挑了挑眉,“我的父母是看管動物的奴隸,大概我臉上的絨毛還豎著的時候,就開始模仿動物叫了。”

赫倫愣愣地盯著他,像要看穿他的%e8%83%b8膛。他無疑是驚喜的,隻是此時口技絕佳的盧卡斯顯得極其陌生。他感覺和他還是初次相見,儘管和他已經跨越過兩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