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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269 字 2個月前

個六歲,都是幼童。他也不急著立嗣,大概還是盼望著能跟臧皇後生下個名正言順的太子,來繼承皇位,夫妻倆感情剛修複,便得到這麼個噩耗,如何不讓他怒火攻心。

“臣弟想,兩個嬪妃大概是沒有這膽量的。相反,臣弟覺得,很有必要為兩位小皇子查查身體。”

“你說什麼?”

“臣弟記得,三年前,大皇子啟蒙,是侍中吳邕教導的,而今年二皇子的啟蒙先生則是侍中崔真?”

開元帝猛地醒悟過來,“你是說……”

“臣弟以為,吳邕、崔真乃至章柳清的死,或許是有聯係的。”

“怎麼會?吳邕心思機敏,雖不是什麼愚忠之臣,但為吳氏全族,也絕對不會做下如此糊塗事!”

“皇兄莫急,臣弟也隻是推測。大皇子還經常去吳府拜會,與吳尚清十分熟韌。吳邕是隻老狐狸,不容易被人利用,但吳尚清卻十分好糊弄,而他與古月坊的一名樂姬也長有往來,甚至到了私定終身的地步。

若所有人借那名樂姬之手,糊弄吳尚清做下一點糊塗事一點都不奇怪,上回吳尚清詐死,臣弟便覺得事有蹊蹺,卻想不透是何種事情,而吳邕也欣然赴死,全然不漏一絲口風,皇兄覺得,什麼事情能然諾大一個吳氏懼怕至此?”

開元帝臉色灰白,若真是事關大皇子,為免牽連血%e4%ba%b2,他們赴死不意外。

“至於崔真,對方要挾崔真的事並不是事實,所以想來崔真是想澄清之後,再通報,結果,事先被人察覺,才被滅了口。”

開元帝心中惶然,“若是這次天咒的陰謀得逞,連阿煜遭了禍事,那我們劉家這一脈便真的絕後了!”即便不擁立長留王,即便世家大族依然擁戴開元帝,這個江山也得旁落!

開元帝想想就一陣後怕。

他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大皇子之前身體安好,倒的確是跟了吳邕之後身體開始羸弱,時常生病,而他偏偏命了章柳清為他調理……

“朱富貴!傳太醫去承德宮,為兩位皇子請脈!”知道了這層玄機,開元帝哪裡還坐得住?

半個時辰後,開元帝從承德宮出來,俊臉黑沉,“這幕後主使到底是誰?朕要將他千刀萬剮!”

光聽這句話,劉煜便知,結果不好。

“現在隻有嫌疑人,但並沒有直接證據!”

“長留王?”

劉煜不否認。

“沒證據,捏造證據,朕也要將他殺了!還有那些被他拿捏著的棋子,都給朕找出來!看看這些家夥到底背著朕都乾了些什麼勾當!”

此刻的開元帝已經沒了理智,劉煜靜靜立在身側,沒有說話。

開元帝不滿地斜睨過來,“怎麼還不去?”

“臣弟在等皇兄你冷靜下來!”

開元帝爆了,“朕憑什麼放過他們?”

“那背後主使者最想看的,便是皇兄將那些世家大族逼得狗急跳牆吧?”

這個道理開元帝當然明白,可是一國之君被人如此戲弄殘害,任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這次屍毒的事,他們能夠如此積極配合,我想,他們也是有心要鏟除那個操控他們的人的,這大概也說明,絕大多數大族即便跟那背後之人有牽連,想來還未鑄成不可饒恕的大錯,否則,也許借著屍毒這事便已經自儘謝罪以保全家族了,而且還不會被人疑心。”

那個染了屍毒沒被抓回司隸台的世家子,並不是什麼禍患,相反,他是劉煜放在外麵的一枚棋子。而劉煜便用他,將那些跟古月坊牽涉最多最可疑的大族挑出來,這是給他們選擇的機會。他們可疑順水推舟,幫著謀逆,同樣也可以幫他破壞這個驚天大陰謀,但最後,他們選擇了後者,這便足夠表明他們的立場。

開元帝多吸了幾口冷雪,怒火終於慢慢熄滅。

“你覺得朕該如何做?”

“皇兄可還記得大司馬收編流民軍時的事?”本朝還沒過大司馬,這個大司馬自然指的是兄弟二人最崇拜的王大司馬。

當年世家大族不但壟斷了土地,同樣壟斷了人口,軍隊大多掌握在大族手中,要另外組建一支足夠捍衛大魏的北伐軍,王溫隻得收編流民軍。

而流民軍無組織無紀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要將這樣的軍隊組建成能匡扶九州的正規軍,談何容易?不能過於嚴苛,又不能過於鬆懈,要恩威並濟。

“一次糧草告急,一名流民軍將領帶著一眾將士刨了百姓的地瓜,被告到大司馬座前,按軍令毀百姓良田者,罰軍棍二十,將領翻倍。皇兄可還記得大司馬是如何處置此事的?”

開元帝沉%e5%90%9f片刻,麵色肅然,道:“軍正欲查將士鞋底淤泥,以此判斷誰去刨過地。大司馬則叫正規軍和流民軍一起去田地裡跑了半個時辰,最後發布罪己書,自己領了四十軍棍,以儆效尤!此舉不但收服了流民軍軍心,也獲得百信的愛戴,方圓百裡百姓集體湊集了軍糧才解了那次軍糧短缺的燃眉之急!”

劉煜點點頭,“當年軍糧短缺是因為朝中有人故意要破壞大司馬收編流民軍的計劃,所以此事也算是因大司馬而起。而今,皇兄麵臨的情況亦是如此,正是因為有人想篡奪皇兄的皇位,才會千方百計去挖世家大族權貴功勳的把柄,想加以利用。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能手握權柄者,誰身上沒幾個汙點,隻要不是大奸大惡,於社稷有利,這樣的人便可以重用,若因為過於執著於那些汙點被有心人利用而壞了社稷安定,實在冤枉。”

聽得劉煜一席話,開元帝徹底冷靜下來了。

他重重地拍著弟弟的肩膀,若非劉煜無心皇位,這個皇位他倒真覺得應該他來坐。

劉煜在宮中跟開元帝將各大大族的情況做了一翻分析,一直到大天亮也未停歇。

當日,開元帝便頒布了一份罪己昭書,公示在皇城和京城城門,讓所有人,無論士族還是寒門百姓都能夠看到。

世家大族那顆懸著的心終於安定下來,同時他們也接到一個信號,該料理的就必須料理,該斬斷的必須斬斷,某些東西過去了,就讓它徹底爛在角落裡,再也不要出來見天日。

劉煜去看長留王,虛心求教:“長留王覺得這罪己書如何?”

“嗯,筆韻風流,文采斐然!”

對這個評價,劉煜讚同地點點頭,“我想,如果此刻要讓眾朝臣附議殺了你,想來他們是很願意這麼做的。”

長留王眯眼,“所以,你即便沒拿到證據,也打定主意要殺我?”

劉煜誠懇地點頭,“事關社稷,有時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還請長留王見諒!”

“那我豈不是死得冤枉!”

“若真要說冤枉,最冤枉的該是古月坊那些柔弱女子,即便是前朝餘孽,她們本來可以像其他朝代的餘孽一樣,安分守己,多活些年歲,這回卻因為某些人的癡心妄想念,而不得不為你陪葬。”

長留王非常委婉地表示:“其實,我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前朝餘孽。”

“嗬嗬。”

“……”

“冬至日,大朝會,會頒布你的罪狀,請好好享受最後的日子。”

在京兆尹往司隸台的必經之路上,宋軼坐在臨街茶樓,遠遠看見孫朝紅過來,一個小乞丐遞給她一封信,孫朝紅掃了一眼,便朝她這邊看過來,宋軼晾著小門牙衝她揮了揮手。

俄而孫朝紅上樓,她給她%e4%ba%b2手沏茶,道:“我可是花了大價錢包了這個雅間。”

“真是難得你這般舍得?莫非這是鴻門宴?”↙思↙兔↙網↙

宋軼笑眯眯地看著她。她本以為孫朝紅會知趣地就此隱遁,沒曾想,這家夥依然穩穩當當地當她的孫神捕。這著實有點刷宋軼的下限。

可是,回頭一想,司隸台沒有抓到長留王的證據,同樣沒有人抓到淩波仙的證據。既然沒有證據,人家為何要逃?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

“你的確很聰明。”

“可壓不住在關鍵時刻還是會犯蠢。”

“哦?此話怎講?”

“吳尚清死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奇怪他為何會突然詐死,其實回過頭來想,很簡單,因為有人拿著一個可能讓吳氏一族陪葬的隱秘威脅他。願意是想讓他承擔起自己身上的人命罪,可惜他不但不知悔改,在死遁時還想殃及無辜的乞丐,於是,淩波仙出現了,讓他的假死變成了真死。孫神捕覺得,我的推測可對?”

孫朝紅點點頭:“你向來聰明。”

宋軼又道:“那日,因為畫骨先生將吳尚清踢出了《驚華錄》,他閉門謝客,唯一見過的似乎隻有以抓捕他為名,帶著衙役衝到吳府的孫神捕你。”

“那又如何?”

“孫神捕跟他說過些什麼?為何談話之後他便遁去了望月湖?”

“你在懷疑我?你似乎忘記了,殺死吳尚清的並非真正的淩波仙,而是李心嵐假扮的。”

“當然不會是李心嵐,第一,她沒有這樣的身手能撂倒吳尚清帶的兩個護院家丁;第二,即便是吳尚清,大概她也沒這個能力與之一搏;第三,她更沒有能力讓吳尚清的屍身一宿之間化為白骨,相反,倒是真正的淩波仙有這個伎倆,章柳清就是這樣死的。

所以當日,殺死吳尚清的不是李心嵐假扮的淩波仙,而是真正的淩波仙。章柳清死時,李心嵐還在司隸台的詔獄裡關押著,自然也排除了她是真正淩波仙的可能。哦,差點忘記了,那日望月湖這麼熱鬨,孫神捕卻將腳扭了,沒去成,著實可惜了。”

“就這樣?”

“其實,還有第四。那日,我與你一起去廢廟找到被拉來當替死鬼的乞丐薛山,他直接跪到你麵前,感謝救命之恩,這個舉動著實突兀了一些。

薛山的鼻子很靈敏,孫神捕可還記得當時他說過什麼?他說,他雖然沒見過淩波仙的臉,但卻嗅得出她的氣味。他之所以撲到從未見過一麵的你麵前,一則是因為正是你將他安置在那個破廟,二則,你再出現,他嗅出了你的氣味,便理所當然地跪到你麵前。

至於後來她指認李心嵐,想來是你授意的吧?能讓他心甘情願做假供的,大概是明裡暗裡救過他兩次的孫神捕你了。而今日一早,我去城西找薛山,你猜怎麼著?”

孫朝紅心裡冒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死了,在淩波仙降下天咒,讓無數人染上屍毒時,懸梁自儘。”

孫朝紅端茶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平靜的臉色壓得萬分艱難。

宋軼隻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那幾日在司隸台病得無聊,我便去查了查前朝獲罪的官員家眷情況。我想知道,她們有多少人被牽涉其中,又有多少人還能拯救。

看完所有在錄名單,我才想起,似乎還有不少像你這樣的,根本無人知曉身世的前朝後裔。很不幸,我知道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