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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320 字 2個月前

,她以為她沒命了,悲憤交加,而此刻,看到她如此模樣,她寧願她昨日便已經死了。

大麵積的屍瘡潰爛,臭不可聞,青女病得有些迷糊,曾經讓她驕傲自以為重獲新生的臉,此刻已經麵目全非。明明她身上屍瘡並不多厲害,但臉上脖子上卻幾乎布滿,沒有一處肌膚是完好的。

無常女篤定,這是劉煜故意的,故意要毀了這張臉,讓所有試圖玷汙那個賤人的人自食惡果。他甚至不能容許有人帶著那個人的臉去死。

“姐姐,我疼。”青女十分虛弱。屍毒上腦,她的腦子比彆人更不清醒。

“來人!我要見宋軼!”這是最後的唯一的機會。劉煜不會放過她們姐妹,隻有宋軼能讓他改變決定!

宋軼接到消息時,剛回到西苑,她道:“不必理會。既然會用屍毒去侵害他人,便要做好被反噬的自覺!”

小徒隸領命而去。

這廂方踏進門,便見碧雨坐在她門檻上抹淚兒。見得宋軼回來,碧雨跪到地上,“姐姐想見宋先生一麵!”

宋軼暗道了一聲不好,那位怕是要沒了。

跟著人趕過去,見兩個小丫頭剛出來,碧灩躺在床上,%e8%83%b8口的起伏幾不可查。

“怎、怎麼樣了?”

碧雨搖搖頭,“徐先生剛來看過,就這兩日了。”徐先生指的自然是仵作徐渭。

宋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猶疑間,碧灩醒了,碧雨趕緊扶她坐起,低聲道:“宋先生請來了。”

碧灩語氣無力地看著宋軼,目光中有些許期盼。

“你可有事尋我?”

碧灩在碧雨的幫助下掙紮著起身,抬起滿是屍瘡的手,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禮。

“碧灩想求宋先生一幅畫。”

宋軼一看便明白了,“你的骨頭已經改變,我未必能畫出你想要的模樣。”

碧灩要的不是沒長瘡的樣子,而是被人整容之前的樣子。

“我還記得,但是那時我們都不大。”碧雨回答。

“那我們試試吧。”

薛濤在這邊陪了宋軼幾乎一整天。

外麵天翻地覆的變化中,司隸台聯合京兆尹發了兩次布告,將解屍毒的方法公布出去,同時又在城門和各府衙派發解藥和糯米,儘可能避免普通百姓不幸被感染而無辜枉死的。

至於那些圍攻司隸台讓泰康城人心惶惶的世家大族們,紛紛出來澄清,那不過是豫王殿下英明神武,將計就計,聯合上演的一出戲碼。

開元帝對很多表現傑出的將士和世家進行了封賞,然而能取得今日成功的關鍵人物卻沒有任何一人提及,此刻,她隻默默無聞地在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裡替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畫畫。

薛濤靜靜地站在她身後,默默地看著她調色落筆。外麵的風更大了,吹得窗棱子噗噗作響。

碧灩咳嗽得厲害,好幾次薛濤都懷疑她是要將肝肺給咳出來。

曹沫送來了碳,碧雨張羅著點燃,將屋子哄得暖融融的。

這幅畫,廢了很多畫紙筆墨,終於在夜幕降臨時完成。

宋軼將畫卷在碧灩麵前鋪開,碧雨也湊過來,“太像了,若是我們不換臉,長到這年紀,大概也就是這般模樣。”說罷,臉上有些羞澀,“不過,也許沒宋先生您畫得好看,聽說您為冰人們畫的畫冊,即便無鹽女也能看出三分豔色七分才氣。”

讚美之詞宋軼想來來者不拒,聽完碧雨的激情飛揚,宋軼輕輕問碧灩,“你覺得如何?若是不滿意,我可以再畫。”

碧灩的手指在畫麵上拂過,卻沒敢碰到畫紙一分,生怕手上的屍瘡玷汙了它。

碧雨眼睛發酸,道:“我把它裱起來。”

宋軼也跟著幫忙,碧灩坐在暖榻上,笑容清淺,淡靜悠遠。就在畫快裱好時,她突然轉頭看向緊閉的窗戶,道:“下雪了。”

兩人看不過去,碧雨替她支起窗戶,果然有白色晶瑩的雪花飄飄忽忽落下,“今冬的雪好早。”

碧雨回頭,碧灩靜靜坐在那裡,睜眼看著,卻再也無法給她回應。

“姐姐——”

宋軼閉了閉眼,喉嚨有些乾痛,“薛濤,叫人過來。”薛濤欲走,宋軼又補充了一句,“一個時辰後吧。”

薛濤看了看哭倒在暖榻上的碧雨,點點頭。

宋軼一直靜靜地坐在房間裡,陪著姐妹二人。碧雨哭了半個時辰便收了淚。

她知道有這一天,早有心理準備,宣泄之後出奇地平靜。

“徐大夫說,以姐姐的病情,早幾日大概就已經熬不住了,我想她能撐到今日,是在等宋先生您來完成她最後一個心願吧。”

碧雨從箱籠裡取出一隻錦盒,遞給宋軼,“這是姐姐叫我在她死後一定要交給你的。”

宋軼打開,裡麵躺著的是兩粒藥丸,一紅一黑。合上蓋子,宋軼高抬雙手,直到額頭,恭恭敬敬一禮,碧雨也還了她一個大禮。

開門出去,被冷氣一衝,宋軼打了個噴嚏。

那廂劉煜頂著風雪走來,將隨手帶來的白色裘皮鬥篷裹在她身上,整個身體頓時暖和了許多。

“聽得碧灩的事,我過來看看。”他說。

宋軼點點頭,“你該厚葬她。”將錦盒隨手遞給劉煜,劉煜狐疑,打開看了一眼,麵色突變,“備馬車,我要進宮。”說罷,看著宋軼,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宋軼也沒有多說,便離開了。

錦盒裡裝的是什麼,劉煜比她清楚。碧灩之所以交給她,想來是想給她一個機會吧。一個向開元帝複仇的機會。

宋軼回到屋,卻在雪中靜靜站了良久,雖然不知道章柳清在宮裡做過些什麼,但能夠被人拿捏住的絕對不是小事。她若真心要對付開元帝,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見過這兩粒藥丸。但是,她卻交給了劉煜……

詔獄的小徒隸又過來稟報了一次,說無常女跪了兩個時辰,求見她一麵。

“她跪我?”

宋軼笑了。這簡直是個大笑話。

轉頭她笑著問薛濤:“我若不去,是不是太不厚道。”

薛濤癱臉,“你若怕心軟,還是不去的好。”

宋軼翻白眼,她像那麼容易心軟的人嗎?

但事實上,她去了,她也心軟了。

不是因為無常女終於在她麵前舍下尊嚴,而是,無常女的要求:“我記得你說過,徐仵作會換血。那便將我的血換給柳兒吧。”

她說的是柳兒,而非青女,大概在最後時刻,她還是想要博取這個被她憎恨了十餘年的人的同情心吧。

“換血那都是假的,青女並沒有跟任何人換血,那隻是我詐你們的手段罷了。”

“我知道他能!”無常十分肯定地說,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宋軼不想看她的臉,拂袖出了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對薛濤說:“找徐渭來。”

她隻能做到這兒裡。

宋軼在西苑剪了一宿的燈芯,直到黎明雪停了,薛濤才來秉道:“她死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宋軼的手一下失了分寸,一剪子下去,剪過了頭,燭火徹底熄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評論,有很多%e4%ba%b2不清楚碧灩碧雨的事,其實就是天譴第三個死者太醫章柳清身邊的歌舞伎,古月坊的人,淩波仙降下天咒時她們也在場,也被染了屍毒,被送進司隸台之後,宋軼刻意去探望過她們,想從她們口中打探關於章柳清的事,不過當時被拒絕了。以宋軼對古月坊的推論,這兩姐妹跟太醫章柳清之間應該是有恩怨的,背後主使者應該是拿捏到了章柳清什麼把柄,讓他做過什麼必須得滅他口的事。一個太醫能夠被滅口能夠被拿捏,那隻能是對宮裡頭的主子動過什麼手腳。這種事肯定是大罪,能滅章家滿族。按理碧灩碧雨姐妹應該很樂意看到這種結果,但章柳清對碧灩有救命之恩,所以生前她不忍心做這種事,而是死後,將證據交給宋軼,讓她定奪。至於為啥交給宋軼,在天譴第二個人命案中,那個侍妾徐美娘曾經說過,古月坊的姐妹覺得宋軼該是跟他們一樣有大仇怨的,所以交給她,也是給她一個機會。但宋軼選擇了將藥丸給劉煜,還說劉煜應該厚葬碧灩,就是這麼個道理。

不知道這樣解釋有沒有清楚一點,因為隻是兩個不太起眼的配角,突出的是幕後主事者的心狠手辣,就沒交代那麼多,以為意會到了就行了。

☆、第八十四章 結案

劉煜拿著錦盒,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開元帝和臧皇後每日服食的養生丸。

昭陽殿, 太醫院叫得上名號的太醫都在這裡了。

開元帝沉聲斂氣, 端坐龍椅, “查出來了嗎?”

太醫們掬著一頭冷汗,跪在地上, 遲遲不敢啟口。

“莫非,這是什麼□□?”若真是□□, 給他試藥的內侍一樣活得好好的,沒這道理。

幾個太醫相互推諉之下,最後由最年長的太醫啟口, “這並非□□, 反而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既然如此,諸位愛卿為何這般煩擾?”

老太醫又看看左右,終是不敢隱瞞,“但是, 此藥長期服食卻會讓人、讓人絕後……”

說罷, 老太醫趕緊趴在地上, 動也不敢動一下。

開元帝麵色煞白, “朕記得,皇後生產完後,身體虛弱, 便是章柳清為她調理的身子,也因為如此,他才會進入太醫院……” 為什麼?他與章柳清無冤無仇, 相反還有提拔之恩,為什麼他要對他們下此毒手?

難怪皇後這麼多年未曾孕育一個子嗣,難怪近兩年後宮之中也未再出一個皇嗣,都是這個章柳清!

帝後絕後,這是多陰毒的手段?

在進宮的路上劉煜便早已將此事來龍去脈都捋過了一遍,上前秉道:“章柳清曾經籍籍無名,因為為皇嫂調理好了身體才聲名遠播。臣弟以為,起初他未必是有心要害人,也許隻是學醫不精,見識所限,才會鑄成大錯,後來發現時,為時已晚,偏這事被有心人知曉,並以此相脅,為顧身家性命才會對皇兄下手吧。現在章柳清已死,當務之急,應該請諸位太醫看看,可有化解之道?”

開元帝壓住火爆脾氣,盯著下麵,眾太醫又一陣惶恐,斟酌再三,老太醫道:“皇上服食不足兩年,或許還可以調理回來。”

“那朕的皇後呢?”

太醫們不說話了,趴在地上默默流冷汗。

盛怒的開元帝很想將這些無能之輩拖出去砍了,劉煜眼見他煞氣暴漲,安撫道:“你們回去好生想想如何化解,若解決這等難題,封王拜侯不在話下!”

太醫們諾諾應是,一起退下。

開元帝這回臉色愈發難看了,“你說,這可是朕那兩個好妃子做的好事?皇後不能生育,又絕了朕的龍脈,以後皇位就隻在他們二人之間。”

開元帝就兩個兒子,分彆出自兩個嬪妃,一個三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