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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253 字 2個月前

笑了,我可是一等良民。”宋軼笑眯眯地看著她。

這個泰康城,辦事效率最高的不是京兆尹,不是司隸台,而是遍布泰康城角角落落的乞丐。夜幕降臨時,乞丐頭頭小六終於帶來了消息。宋軼和孫朝紅喬裝了一翻跟著他離開,果然在一座破廟裡看到乞丐薛山。

兩人甫一出現,薛山便撲跪過來,哭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看到跪在自己腳邊的乞丐,孫朝紅愣了愣,宋軼從她側後方走上前,不滿地說道:“救你我也有份,你怎麼跪她不跪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個畫師?”

旁邊的小六噗呲一樂,這位恩公還是這樣小氣。老乞丐趕緊給她跪了跪,宋軼不好意思地扶他起來。

孫朝紅也扶薛山起身,說道:“我是孫捕頭,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作為一個八卦畫本畫師,宋軼更關心的是事情經過。驚魂未定的薛山用詞有些淩亂,宋軼組織了一番,大概是他昨日在城西乞討,一個小童過來,說他家主人有一些不要的衣物。眼下已經入秋,他自然想能討點衣裳過冬,便跟著人去取,剛拐了個巷子,便被打暈,醒來後人已經在馬車上,而馬車就停在望月湖畔。像是怕人看見似得,停得位置很隱蔽。

他正惶恐不知所措時,有兩個人上了馬車,丟給他一套衣服叫他換上。當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戰戰兢兢地換好,誰知道,轉眼那兩人就翻臉了,捂了他的嘴,還將他捆成一顆粽子,拖進草叢中,那裡已經挖好一個坑。即便對方什麼都不說,他也知道這是來埋他的。

可是身體被綁著,嘴又被捂著,隻能瞪眼等死的份兒,就在這時,有個白衣蒙麵女子出現了。

“她是誰?”

“淩波仙。”

宋軼皺了皺眉,“她自己告訴你的?”白衣蒙麵,這樣的裝束太容易模仿了。

薛山搖搖頭,“當然沒說,她不止裝扮像,還有身上的氣味,很淡很淡,跟淩波仙一模一樣。她叫我躲起來,說一定會有人找到我,來幫我。果然,今天碰到了兩位恩人。”

孫朝紅問道:“那那兩個要殺你的人……”

薛山立刻忽視宋軼,趕緊帶孫朝紅去找那兩個被他綁起來藏在地窖裡的人。宋軼多心地發現,薛山看孫朝紅簡直在看再生父母,這絕對是歧視吧,就因為她是個畫師,文弱女子,就生生被這個女神捕給比下去了,太不公平了。

看那兩個人還活著,孫朝紅一陣安慰,“這下又多了兩個可以指證吳尚清的人。即便他死了,吳家這盆臟水也是洗不乾淨了。”

孫朝紅將所有人都帶回了京兆尹,宋軼則乖乖回漱玉齋,李宓等得都翻白眼了。

宋軼沒有回屋休息,而是徑直去了書房,李宓立刻跟上,“又有事情了?”

宋軼點頭,“今晚恐怕你也彆想睡覺了。我儘量畫得簡短點。”

兩人生生熬了一宿,看完原本,李宓有些不明白了,“你這不是要逼著吳家殺人滅口嗎?”

宋軼揉揉額角,“吳家殺人滅口是必然,我不過要用這個畫本引蛇出洞罷了。事成之後,孫神捕可是說會給我十兩銀子做獎勵!”

李宓很想問問這個掉錢眼兒裡的人,他是缺她吃了還是少她穿了啊。

☆、第十章 挑釁

“一定是淩波仙,對,就是她,是她害了我兒,說什麼飛升成仙,她一定是狐狸精,吸食我兒精血,這才讓他一夜肉身化白骨!”

劉煜聽著吳於氏絮絮叨叨,眼睛卻看向一側食盒。食盒裡躺著一盤板栗燒鴨,這是他最愛的美食之一。那個人對他的喜好簡直了如指掌,而自己,卻根本沒查到一點可用的信息。這就像在宣告:我贏了,你乖乖束手就擒等著侍寢一般。太他娘的憋屈了。

引起一個人的注意不難,但要惹得像他這樣的人心心念念恨不得捏死她,那就需要本事了。無疑這個混蛋已經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

下麵吳於氏還在信誓旦旦,大概思索了一宿,她也隻能為這個拙劣的詐死計找到這個解釋了。此刻,她眼中已經沒有哀戚,大概她也是裝累了,內心還透出幾分焦灼,仿佛是急著結案似的。

“這世間哪裡有什麼仙什麼鬼!”吳邕打斷自己的妻子。

劉煜將堂下一切看在眼裡,道:“兩位莫急,當日跟令公子一同遊湖的還有兩人,本王已經傳喚他們過來了。”

做戲就要做全套,吳邕和吳於氏當然知道這兩人的存在,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這本來就是吳尚清故意安排的人證。

兩人皆可證明,當晚吳尚清為了躲那個女捕頭,的確去了望月湖,幸運之下,還真遇上了淩波仙。

“淩波仙月圓之夜必然出現,平日便要撞機緣。我們也沒料到會真的遇上,雖然她隻是從湖麵滑過,卻在經過我們畫舫時停了一瞬,遙遙扔過來一枚珠釵,正好落在吳尚清麵前,這是淩波仙選中某人的標記。我等豔羨不已,卻不得不守規矩,即刻離去,留他一人。之後發生過什麼事情,我們便一無所知了。”

兩名一同遊湖的人證詞一致,但並不能排除這兩個人合謀殺害吳尚清的可能,劉煜將兩人收監,兩人還沒鬨呢,吳於氏反而先啟口了,“這是淩波仙所為,豫王抓他們做什麼?”

劉煜一雙夾長鳳眼悠悠看過來,不怒自威,吳於氏竟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吳邕扶了妻子一把,讓她安分坐下。吳於氏哪裡安奈得住,這個案子這樣沒完沒了的查下去,她要何時才能見到自己的兒子。何況,真讓劉煜將這兩人抓了,以司隸台的威懾力,幾番盤問,這兩人說不定就露出什麼破綻,這一切豈不是白費?

吳邕看似安撫地握著吳於氏的手,卻狠狠捏了她一把,吳於氏這才回過神來。

劉煜卻沒打算輕易放過,反而追問道:“夫人難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令公子,還是說,夫人覺得令公子其實還活著,這不過是個李代桃僵之計?”

一陣冷汗爬上背脊,吳於氏竟一時語塞,不安地看著丈夫。吳邕淡定應答:“豫王殿下此話從何說起?”

繼續裝!

劉煜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令郎是不是曾經右手臂中過箭?”

吳於氏猛地一震,抬頭看過來的眼神終於露出幾分恐慌,手下意識地抓住了吳邕的手臂,吳邕安撫性地拍了拍,道:“這是幾年前今上圍獵,豫王殿下也在場,當時犬子的確被人失手射傷過,那人您還認識,正是如今京兆尹的趙東亭,不過,那都是誤傷。”想用這個詐出實話,手段未免嫩了點。

原來劉煜早就知道此事,吳於氏暗自穩了穩神,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

劉煜卻像是沒聽到吳邕的話,繼續說道:“不止如此,他在生前還與人打過架,對方應該力氣不大,造成很多細細碎碎的傷痕,但並不嚴重,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

吳於氏抖了幾抖,急切地說道:“我兒夫妻感情甚篤,平日連吵嘴都沒有過!青青五年未有所出,我兒也未曾嫌棄過她……”

感情深厚?吳尚清殞命那位卻連麵都不曾露一下?這說辭還真是漏洞百出。隨審的從事們都有點不忍直視了。

“夫人不必急著解釋,本王可沒說是柳青青。”

吳於氏臉色一白,不安地看著吳邕,吳邕的臉色變了數變,這等事以司隸台的手腕,要查到並不難,他隻道:“夫妻間偶爾熱情一點應該不算什麼大事吧。”

果然是根難啃的骨頭,處處提防,當真就以為本王啃不動了嗎?

“兩位一定很疑惑本王為何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其實,本王隻是想進一步確認那具骸骨是不是令公子而已。”

此話一出,彆說吳於氏了,連吳邕都震驚不小,一股不好的預感陡然襲上心頭。

劉煜衝外麵揮揮手,立刻有人抬著昨日那副骸骨進來,仵作徐渭跟隨左右,衝上麵拱了拱手,解釋道:“小的世代都是仵作,先祖留下一套驗骨之法,其中之一便是醋蒸,可顯屍骨舊傷新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徐渭將白布拉開,吳於氏下意識地掩了麵,從縫隙看了一眼骨骸,此時這具骸骨跟剛撈上來時截然不同,紅傘一照,便出現斑駁痕跡,深淺不一。

徐渭指著手臂上那個紅點,道:“小的推測,這該是箭傷,雖未穿破骨頭,但還是留下了痕跡。還有下麵這些,應該是反複掐捏致使皮肉淤傷浸染到骨頭之上……”

徐渭的話還未說完,吳夫人臉色已經慘白得毫無血色,她陡然意識到這個他們自認為是替身的骸骨竟然真是自己的寶貝兒子,顫顫唞抖地就要撲上去,剛喊了一聲“兒啊”,便昏厥過去。

劉煜看向故作淡定的侍中吳邕。這位不愧在宮中侍奉禦前慣了,仿佛什麼樣的大風浪都攪不動他臉上一絲波瀾。

“這骸骨之前便證明是犬子的,此時不過多此一舉!”即便臉上再淡定,聲音中也透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顫唞。

劉煜麵色如常:“人可以長得相似,一旦毀去容貌便分辨不出,但是,骸骨記載著這個人從出生到去世所遭遇過的一切,要冒充卻是不容易的。”

“恕吳邕愚鈍,聽不懂豫王殿下這些驗骨之道。既然已經驗完,我是否可以將屍骨領回家好生安葬?”

看來,在這位父%e4%ba%b2眼裡,兒子的生死完全不能跟整個吳門世家利益相提並論,到了此刻還要打落牙往肚子裡咽。

劉煜一向認為自己是有史以來最仁慈的司隸校尉,念著他們奸計不成反而痛失愛子的份上,姑且讓他們一局。

看著一行人離開,曹沫饒有興味地拿著一卷冊子進來,歎道:“詐死成了真死,也的確冤枉了些,那吳尚清並不像如此愚笨的人,該不會真是那淩波仙替天行道吧?”

劉煜看了看他手中的書冊,那封麵標識有些眼熟,淡漠地問道:“又出新畫本了?”

曹沫趕緊獻寶:“今日一早就出了。”

劉煜並不接,反而瞟了一眼,問道:“畫的什麼?”

咦,這反應有些詭異呢,這位若真不屑,根本不會看不會問,可若他在意,便會直接拿過去看,這欲拒還迎是怎麼回事?

曹沫一時琢磨不透這位殿下的詭異心思,隻好據實以答:“就是詐死計變成真死。今日之前,我們還認為那是詐死,沒想到畫骨先生早已洞悉一切!”

昨日那股不好的預感果然應念了。

第一次被人捷足先登,可以說是大意是巧合,第二次,短短一天時間,又被人捷足先登,這簡直是對司隸台的侮辱。

劉煜感覺自己的龍鱗被人生生薅下來幾片。

“派人盯著吳府,吳邕看似鎮定,至少相信了一半,一定會有動作。”

“殿下想查吳尚清擄劫的替死鬼?”

劉煜點頭,“既然死的是吳尚清,那個替死鬼可能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