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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289 字 2個月前

的,那便是曾經的豫王妃。為豫王收集天下名貴菊種的豫王妃,絕對是第一人。曾經一到秋天,滿府菊花開遍,當真是泰康城一道盛景。可惜,自豫王妃沒了後,豫王不讓任何人動這些菊花,乃至滿府名貴菊種儘數枯死。

有個道士說,豫王妃沒有死,等他日菊花再生出嫩芽,便預示著她回來了。

這大概就是豫王十年不續弦的原因。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十年過去,滿府枯萎的菊園除了雜草再無它物,而豫王依然沒有娶妻的意思,他不急,可是急壞了龍椅上那位和那些門閥世家未出閣的貴女們,誰都怕自己一出嫁,這位就選妃了,一個熬一個,將原本大好青春年華浪費在無望的期盼中。

貴女們不嫁,貴公子們又哪裡去討老婆,生生讓泰康城的婚育年齡拖延了三歲不止。聽說王公大臣沒少拿此在禦前說道,大學士齊淵還做過統計,前朝士族的成婚平均年齡在十四五歲,到本朝天啟年間,士族平均年紀已經到了十七歲,排除一些低等門閥跟豫王府結%e4%ba%b2的可能性很小大多依然在十四五歲,那些高門貴第直逼二十這個坎,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所以豫王不續弦,已經影響到了士族階層的繁榮昌盛。而上行下效,豫王這位大宋第一的美男子在庶民中也頗具影響力,甚至有人以二十不婚為榮,害得朝廷不得不頒布詔令,二十不婚罰沒家產,這才一定程度遏製了這種負麵影響。

私心裡說,豫王府包括司隸台上下是很希望豫王殿下能夠續弦的。但是,這豫王妃的人選絕對也得是大宋女子第一人,否則,便褻瀆了他們心目中這位神邸。

再看這些送花之人,豫王的春天會不會再臨呢?

為首的少女眼中盛滿惶恐和忐忑,還有無以言表的興奮,馬車逼近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

馬車越靠越近,喬三心理打鼓,這位可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單純良善的少年郎,如果不叫停,這一骨碌滾過去,必然血流成河。明天漱玉齋會不會出一篇時報,標題寫著:司隸校尉馬車橫行無忌,數十名少女積屍輪下?

或者,少女春心暗許,以花示愛,卻遭車輪殘酷輾軋……

喬三幾乎已經想見那將是怎樣一翻血腥場景了,心肝兒抖得如篩糠,握韁繩的手心全是汗,豎起耳朵,聽身後動靜。

他這才感覺到身後那沁人煞氣,這送花的舉動顯然已經激怒了後麵那位主兒,豫王妃,一直是豫王的一枚龍鱗,任何人都逆不得,顯然,今天,這龍鱗被撩了。

喬三汗如雨下,差點就要閉上眼睛對這些逆龍鱗的無辜少女進行無情碾壓,就在此時,耳邊一道清風,發出天籟般的聲音:“停!”

喬三立時進拽韁繩,勒住的烈馬揚起的前蹄子堪堪離少女的臉頰不到三寸距,少女以赴死的心情閉上眼,感覺到馬車停下,仿佛剛從鬼門關爬出來一般,整個人三魂還不見七魄。

僵著一雙%e8%85%bf兒走過來,臉色蒼白得嚇人,喬三都忍不住要為她抹一把同情汗,看著她機械地拱了拱手,將早以準備好的話說出口,那小聲音顫得像斷了線的風箏,差點就要墜落。

“這、這是宋先生送給豫王殿下的,請笑納。”

原本煞氣凜然的豫王殿下,此刻卻露出一抹春風和煦的笑容,道:“辛苦了。”對方一震,地獄冰封瞬間解凍,一道春風拂過心坎兒,萬物生長,桃花綻放,整個人都鮮亮了——這,就是豫王的魅力,無人可當!

既然第一個都收了,後麵的自然送得非常順利,喬三感覺到自家殿下笑容愈發濃烈,這也是他盛怒的征兆。

到底是誰?竟然敢當街調?戲他家殿下?

哦,宋先生?

男子嗎?

為什麼一個男人要給他家殿下送花?

喬三迅速搜羅遍泰康城所有姓宋的名門公子貴女,竟沒看出有一個有這膽量。

後半截路,送的不再是花,而是各種玩物賞件,算不得名貴,但彆具心思,就如情動的男子,給心儀的女子送的各種小玩意兒。關鍵,這些似乎樣樣都是豫王所愛,能把他的喜好了解得如此清楚,還敢送上來的,這得吃了多少熊心豹膽才敢做到啊?

喬三額頭冷汗一把接一把,眼觀鼻鼻觀心,竭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他日主子醒起,將他殺人滅口。

等到得司隸台,早聽到風聲的從事們巴巴地看著他們家殿下從鮮花叢中走出來,一張俊臉如高山之雪,孤冷高潔,愈發凸顯額頭淤青,和那側漏霸氣的凜冽。

眾從事側目,徒隸們個個膽顫心驚,這淤青略礙眼啊,該、該不會他們家殿下被那個采花賊輕薄了吧?還有這些觸目驚心的鮮花和玩物,總覺得昨夜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詭異事情啊!

劉煜厲眼一掃,剛升起的詭異心思瞬間被滅成飛灰,個個整冠肅容,拱手側立,恭迎豫王入內。劉煜甫一坐定,便發下命令道:“去查查那個宋先生到底是誰?日落之前,本王要結果!”

這位這回可是動了真怒,眾從事已經能夠想見那位好色之徒的悲慘下場了。

這天下從來不乏好事者,京兆尹府尹趙誠熱情洋溢地來串門,頭一句話便是:“聽說昨晚豫王殿下孤身搏鬥采花賊了?似乎,還吃了虧。”

劉煜額角淤青跳了跳,一張俊臉癱得高冷無比,輕飄飄睨過來,無端教人心生寒意。但趙誠是誰,那個敢去皇宮上房揭瓦的東亭侯,龍毛都敢扒兩根的主兒,仗著自己老爹是首輔,荒唐事兒沒少乾,那位首輔大人也沒少給這個兒子擦%e5%b1%81%e8%82%a1,偏偏他才華卓絕,恃才放曠,竟沒人製得了他,直到遇上劉煜,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武功兵法,直被人打得滿地找牙,這才終於算是被製服了,於是這一壓便被壓了這若乾年,今日終於看見劉煜吃癟的模樣,那種酸爽無以言表。

“聽說今早有人向殿下求愛,送了很多菊花和玩意兒,嘖嘖,這般用心,九州天下,他是唯一一個,哈哈哈。”

趙誠笑得那叫一個蕩漾,直讓司隸台的從事徒隸們臉都綠了。

劉煜冷幽幽地看著他,直到他笑夠了才道:“趙東亭今日來就為這個?”

趙誠輕咳一聲,收斂起方才過於張狂的情緒,擺正臉色道:“本府來自然是有正經事兒。今日淩晨,司隸台搶了京兆尹一具無名女屍。”

劉煜視線直接掃到都官從事趙重陽,趙重陽上前稟道:“司隸台跟京兆尹是同時趕到存屍地,怎能算搶?”

其實是京兆尹先到一步,隻不過,京兆尹那些衙役一看那殘缺不全的屍體都沒敢上前,憑空讓後來的司隸台撿了漏。但這種丟臉的事趙誠可不會說,而是義正言辭地要人。

劉煜也不多話,隻道:“老規矩?”

趙誠信心十足,“好!”

什麼是老規矩?

老規矩就是誰先找到案件關鍵線索案子便歸誰。能最快從屍體上找到相關線索的,自然是仵作。

“趙大人真要比嗎?京兆尹的仵作可沒贏過。”

“這次,卻未必。”趙誠頭顱一揚,大手一揮,兩個仵作上前見禮。

劉煜一掃,視線落在那個白淨瘦弱的少年身上,這小身板,略熟啊。

☆、第四章 畫骨師(修)

可那小仵作眼觀鼻鼻觀心,眼神定定,絲毫破綻也未露出。劉煜鳳眼眯了眯,身長、腦袋、纖細的手腳,和露出的一截嫩脖子,衣服雖然寬大,但並不能掩飾他不盈一握的腰身。再看喉結,平滑如玉,無明顯起伏,這分明是個女子,即便她%e8%83%b8懷比男人還坦蕩。

再目測了一下那雙腳的尺寸,相對於女子,這雙腳大得有些過分,自然不可能像昨日踩自己那隻小腳一樣纖細。

打量完,劉煜這才將視線重新落回那張白淨的臉上,便見得對方正晾著一口小白牙衝他笑得那叫一個憨態可掬,仿佛對他的打量很是期待和受寵若驚。◣思◣兔◣網◣

視線相觸,劉煜感覺有一隻小螞蟻張牙舞爪地向自己撲過來,懶懶撇開眼,衝趙誠道:“去義堂。“

義堂是各個衙門存放未檢或需複檢的屍體的地方,甫一進門,眾人便被那股酸腐味兒熏得皺眉捂鼻,然而在劉煜的眼角餘光鎖定範圍內,那個小仵作依然在脈脈看著他,那雙不合稱的大腳嘭地一聲踢到門檻,趙重陽像拎%e9%b8%a1仔一樣提住她領子才沒讓人摔倒。

“你行嗎?才進門就被嚇軟了%e8%85%bf,後麵屍體抬出來,可彆嚇暈過去。”

他很能理解京兆尹比一次輸一次的心焦,可仵作換了一個又一個,不能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啊,就這樣柔弱的,嚇暈了事小,一不小心嚇得一命嗚呼,可彆說是司隸台草菅人命。

小仵作默默地將他的爪子從她的後脖子處扒下來,麵無表情地說道:“大人多慮,屍體哪有活人可怕?何況,即便是屍體,也保存著生前美好一麵,隻是很多人不會發現罷了。”說罷,還挺了挺坦蕩的%e8%83%b8懷,驕傲地往前走去。

趙重陽:“……”

這聲音也不像,劉煜終於得出結論,是了,前一日才從他手裡溜走的人,怎麼可能第二日便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麵前,那無異於自尋死路。

感覺到劉煜對身後對話的注意,趙誠頗為得意,“今日我找的人不錯吧?”

劉煜不置可否,“未必。”

兩人在堂上坐下,屍身被抬了出來,蓋屍布被揭開,視線觸及屍體那一刹那,半數人儘皆避眼。這哪裡是一具屍體,分明是被野獸啃食未儘的碎肉渣。

趙誠佯裝鎮定,視線就勢轉到劉煜身上,道:“還是以一炷香為限?”

劉煜直視殘破女屍,眉頭都沒皺一下,淡漠道:“老規矩。”

視線再次掃到那個單薄身板上,連見慣屍體的仵作此刻都要被這屍身的慘樣弄得皺眉,而這個小仵作卻瞪大眼睛,目光灼灼,帶著幾分饑渴,恨不能貼到屍體上去。

這小仵作是個變態吧,他怎麼從她眼中看出了激動歡喜?

“點香!”

一聲令下,比試開始。

一側筆墨鋪就,為示公平,驗屍期間不得言語,各自將答案寫在紙上,以供評判。

三人同時打開隨身攜帶的褡褳,隻是其中兩位褡褳裡是各種刀具鉗子以及薑片等物,而那個小變態的褡褳裡隻有筆墨紙硯,光是筆就有不下十種,瞬間惹得眾人側目,劉煜終於有點不淡定了。

一側的趙誠眉頭更是狠狠跳了一下,方才的驕傲蕩然無存,反而疑心道:這個人不會是司隸台派來拆他台的吧?普天之下,有誰能拿筆驗屍?

像是感覺到眾人質疑,小變態卻抬起頭來,晾出兩顆小白牙,道:“我家祖傳絕學,與尋常驗屍技藝有些差異,若隻是辯死者身份,絕無出其右者!”語氣篤定,信誓旦旦,這般莫名自信讓人不忍直視。

這回,不止劉煜覺得有螞蟻在手心爬,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