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美人譜 歌疏 4279 字 2個月前

趙誠都覺得剛噎了一隻蒼蠅梗在喉嚨,那感覺真是無以言表。司隸台的仵作徐渭更是多看了人一眼,普天之下,論驗屍,他居第二沒人敢居第一,他卻從未聽過什麼能用筆驗出死者身份的技巧,顯然,這個小東西是在故弄玄虛。

很快,這個小變態再次刷了他們的三觀。

兩位仵作忙著查看屍體,判斷結論,而她則是在忙著畫畫。而且是非常認真地一邊看屍骸,一邊畫畫,整個過程看起來十分享受,就差哼唱個小曲兒表達此刻愉悅的心情了。

趙重陽非常好奇地移到她身後探著脖子看了看,這一看,眼睛變有點舍不得移開。

小仵作在畫畫沒錯,但畫的不是這具女屍,而是一位容貌姣好的美人兒。嘖嘖,那大大的眼睛,那小巧的鼻頭,還有那一點朱%e5%94%87,嘖嘖,這容貌雖說不上傾國傾城,但絕對也算風情萬種,撩人之極。

很快,堂上坐的劉煜和趙誠都發現下麵站的衙役徒隸一個個簇擁在小變態身後,麵帶桃花,春心蕩漾漫無邊際。

連趙誠都有點坐不住想要去看看她到底畫的什麼,竟如此吸引人,但鑒於劉煜穩如泰山,他也不好在司隸台失了風度,一張俊臉都端僵了。

一炷香燃儘,三人停筆,兩位仵作相繼將自己驗屍結果奉上,所有人的關注點這才重新落在比試上。

京兆尹這邊仵作率先說道:“無名女屍,身長五尺三寸,年約二十。身體被撕碎,手腳各少了一隻,肚腹被掏空,頭頸皮肉剝離,麵目難以辨認,要從長相確認身份已無可能。”這一點自然沒人有異議。

“雖然她穿著山野村婦的粗劣麻布,但僅存的部分皮膚白皙光滑,一看便是常年保養得益之人。手指細白如蔥,尖端有薄繭,很可能擅長琴技,丹蔻價值不菲。種種跡象表明,這女屍絕對不是一位山野村婦,而該是某富家女眷。很顯然,這是一起殺人拋屍案,凶手為了掩蓋其身份,才給她穿了村婦的衣服,丟進了野狼穀。”

京兆尹的仵作看著司隸台的仵作,很有一點挑釁的意思。趙誠十分欣慰,也含笑看著劉煜,仿佛此番,他們勝券在握。

司隸台的仵作徐渭不緊不慢,躬身上前,道:“兄台與我所見略同,隻有兩點不同。一,此女子並非富家女眷,而是風塵女子,因為,她指尖豆蔻,顏色俗豔,富貴人家向來不屑。二,她,懷有身孕,死之前剛小產。這一點,兄台隻需仔細嚴查一下,不難發現端倪。一炷香,的確太短,難免遺漏。”

京兆尹這位新仵作揭開女子衣物,又看了幾眼,神色大變。趙誠臉色也黑了下來。

不過幾句話,高下立判。

“還要比嗎?”劉煜準備起身,顯然已經打算無視堂下那個拿著屍體畫美人的詭異存在。京兆尹所有人把視線儘皆投向那個畫畫的家夥。司隸台的小徒隸也看過來。

小變態將小身板挺得筆直,更顯坦蕩%e8%83%b8懷。上前數步,張開畫卷,高昂頭顱,道:“比驗屍,在下甘拜下風,但論辯死者身份,刻骨畫像能複白骨生貌,當是首選。”

眾人皆是一愣,顯然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招給鎮住了。

無名女屍,容貌被毀,若知其身前畫像,的確可事半功倍,但,這種詭異之事,無端被這個舉止怪異的家夥做出來,誰信了她才有鬼呢!

一時間,義堂落針可聞,數十雙眼睛盯住她,竟沒一個人接話。小仵作卻隻管拿眼看著劉煜,劉煜眯了眯眼,卻並不回應。

這等無稽之談當然不需要他一個豫王來當場辯駁。

“什麼刻骨畫像,聞所未聞!你該不會是想混水摸魚吧?”京兆尹這位仵作爆了。

還是司隸台那位更冷靜,“你說這是死者,可有證據?”

麵對質疑,小變態淡淡一笑,完全無視,“我不需要證明,是與不是,查查便知。”轉而又對劉煜道:“這是祖傳絕學,無人肯信,草民也不強求,但豫王殿下乃人中龍鳳,一定能看出這畫像的不一般,殿下若聘我入司隸台,這畫像便當是見麵禮。”

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是想進司隸台?

趙誠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這是今早來京兆尹報道應聘的人吧?為什麼現在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嚷著要進司隸台?

趙誠目光憤憤,劉煜卻淡定自若,“請恕本王眼拙,實在看不出姑娘這畫像有何特彆之處。”

姑、姑娘?

所有人頓時明了,原來這又是一個借機覬覦他家殿下美色的家夥。各種情緒一股腦兒全部湧上心頭。

彆說先被欺騙的京兆尹諸位了,昨晚因為護駕無功,讓他家殿下被采花賊輕薄出一塊淤青,今早又讓他家殿下當眾被人覬覦的司隸台眾位也義憤填膺,趙重陽率先出來,大手一揮,道了一聲“姑娘失禮了”轉身便拎起小仵作的領子,順手將人扔出了司隸台。

小仵作從地上爬起來,撣掉身上塵土,負手而立,生生站出一身傲骨,搖頭歎息,“豫王殿下不收我,一定會後悔的。”

趙重陽抱%e8%83%b8而立,“若姑娘不馬上消失,我想你也會後悔的!”

小仵作又是一陣歎息,轉身離去,背影孤高冷清,竟似一株遺世獨立無人能賞的空穀幽蘭。

☆、第五章 何謂畫骨

對司隸台而言,查一個人並不是什麼難事,何況是查一個在青天白日收買過那麼多少女為他辦事的人。可當數十張畫像擺在麵前時,彆說趙重陽,連劉煜也有些淩亂了。

每個人口述的畫像竟然都不一樣,甚至還有性彆年齡上的差異。幾十張畫像光從五官看,硬沒一處相似的。頭一次,司隸台眾人開始懷疑人生。

“也許並非他%e4%ba%b2自出麵雇人。”趙重陽隻能得出這個結論,“隻要找到畫像中這些人,或許就能順藤摸瓜摸到那個宋先生。他總不能再收買幾十個人去叫這些人辦事吧?”這絕對有違常理。

當晚劉煜留宿司隸台,但第二日,當他早朝從皇城出來時,那一幕再度重演,隻是少女全變成了少男,那震懾力直讓同時出皇城的同僚們儘皆側目。

劉煜逼格高遠、神態悠然地接下所有的花,心裡捏死那個混蛋的心思都有了。一時間,泰康城有個宋先生在狂熱追求豫王殿下的消息,不僅街知巷聞,甚至傳到了朝堂之上。偏偏司隸台卻查不出這個宋先生是誰。

小徒隸們幾乎翻遍了泰康城,明察暗訪用遍,找出不少跟畫像有幾分相似的人,但最後都被那些少女少男否認是雇傭她們的人。

趙重陽越發迷惑了,這怎麼可能?一個人憑空消失他可以理解,但幾十個人突然出現再憑空消失除非是遇到鬼了。

聽完稟報,劉煜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趙重陽愈加惶恐,難道真的鬨鬼了?

“屬下並不是很明白,請殿下指教。”

“易容。這幾十張畫像都是那個所謂宋先生易容而成,你哪裡能查到真人?”

趙重陽恍然大悟,但能在短時間內易容出幾十張臉孔的卻是聞所未聞。一則說明他技藝高超,二則也說明這些易容所用的麵具都是現成的,側麵應證他經常易容行事,要找這樣一個千麵人,比找一個無麵女屍還要困難。

這次,看來是真遇上對手了。而且還是一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趙重陽驚悚地發現自家殿下竟然在笑,而且是那種春風化雨般的笑容,被他眼角餘光掃到,都有一種自己是死人的錯覺。

敢當眾覬覦他家殿下的好色之徒,可不是跟死人無異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幸而這個笑容稍瞬即逝,不至於讓趙重陽這個莽漢晚上做噩夢,劉煜好心情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轉換了語氣,道:“那具無名女屍的案子查得如何了?”既然搶了京兆尹的差事,就要辦得漂亮。

趙重陽遲疑了一下,“屬下已經分派人手去查,但屍體麵目難辨,身份難以確認,是以要多費些時日。”

劉煜點點頭,泰康城秦樓楚館,歌舞教坊,沒有幾千也該有幾百,何況還有不少掛牌子的姑子,一翻查探,失蹤的有,但最後驗證都是跟人私奔或者潛逃的,一時間難有決斷也在情理當中。

這邊剛說完,那廂曹沫便揣著一本畫本進來,強壓住興奮,幽幽說道:“我想,這個案子已經破了。”

“什麼?”

曹沫默默地將漱玉齋新出的畫本奉到劉煜案前,委婉地表示:“這個案子,漱玉齋已經先我們一步破了。”

一時間堂上兩人都沒反應過來,曹沫生生站出一身傲骨,很有幾分得意。

他是畫骨先生畫本的忠實讀者,漱玉齋每每出畫本,他必然頭一個紮進人堆,再顧不得什麼君子風儀。對於他這種行為,司隸台眾從事是萬分不屑的。即便他明裡暗裡表明多次畫骨先生的畫本是很有用的,但都沒引起他們的一點注意。以前畫骨先生都是搶京兆尹的案子,這回終於輪到司隸台了,作為畫骨先生的忠實擁護者,曹沫怎能不興奮?這絕對是向同僚證明他眼光的好時機!

再看這兩位此刻的反應,心裡彆提多受用了,現在,終於知道畫骨先生的厲害了吧?

劉煜盯著那本畫本遲疑了一下,事發才兩日,畫本已出,畫本的畫印時間,加班加點也得一個晝夜,那麼,畫骨先生花的時間不過一日,一日,破無名女屍案,這效率著實有點駭人。

就拿確認毀容女屍的身份,司隸台效率再高恐怕也得至少三日,漱玉齋是如何做到一日破案的?

這個引領泰康城乃至天下風評的書齋,到底有多深的實力?

劉煜翻開畫本,因為隻是畫本,自然沒有過多的文字和人物說明,要從中知道準確的人物身份並不容易,但無疑,它的指代卻很鮮明。

歌舞教坊的樂姬,身份高貴的世家子,不為人知的私定終身,迫於無奈的分離,之後是反目,流產,死亡,拋屍。女子由愛生恨,男子由起初的喜歡到最後的決絕狠辣,一個表情一個線條,便將人性的醜陋刻入骨髓。

劉煜腦中突然冒出一個詞:刻骨畫像。

一個念頭閃過,他像是醒悟了什麼。

能先京兆尹一步破案不稀奇,但每次都能搶在人前頭破案,這案子若不是他做的,那必然是有一門不為人知的秘密訣竅的。

“漱玉齋的畫本你可都還保留著?”在趙重陽還在發懵時,劉煜像是已經知曉一切。

曹沫眼前一亮,這位殿下終於知道畫骨先生的價值了嗎?

轉眼數十本畫本堆在了劉煜的書案上,每本畫本影射的什麼人,什麼案子,曹沫如數家珍。劉煜很快看出一個共同點,“屍體都是毀容的?”

曹沫隻說了不到十本便聽得自家殿下詢問,細一思量,還真是如此,幾十本畫本,果然不是毀容便是陳屍多年化為骸骨無法知曉生前容貌。這類案件通常最難突破的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