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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348 字 2個月前

按住林津的手勉強道,“天字街道……奉州,奉州食肆……嗯……酸湯……”

“要酸湯的葷三鮮大餡兒薄皮小餛飩!”林津跟說繞口令似的。

風鳴得了令,領了幾個人,飛一般離宮,做事去了。

岑季白躺在床上,這回總算可以順利享受林津愛撫了。待到岑季白舒爽之後,林津又趴到岑季白懷裡來,悶聲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折騰你,可我忍不住。”他歎了一聲,又道:“就得是那樣小餛飩!”

若是忍得,又怎麼會半夜裡吵醒他呢……

岑季白撫著林津並不柔順的長發,緩聲道:“不要你忍著,想要什麼就告訴我。”前世的林津入宮時已經很是消瘦,懷孕後更是一天比一天憔悴瘦弱,除了疼痛之故,也有他吃不下東西的原因。但那個時候,林津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都不曾說與岑季白。

岑季白忽然有些擔心,一手撫在林津小腹上,問他:“可覺著疼痛?”

林津搖了搖頭。

“便是輕微隱痛,”岑季白仍是擔憂,“也一定告訴我。”

林津再次搖頭,“我知道,就是……就想吃餛飩……”

太醫的確說過,林津這一陣子會有些害口,儘量依著他便是。岑季白%e4%ba%b2了%e4%ba%b2林津發頂,哄他先睡下,一會兒醒來就有酸湯的小餛飩了。

於是,等小餛飩送回宮裡,林津已是睡夢甜美。阿金不愧是岑季白跟前得力的,以防萬一,先前便多備了些。第二日晨間,等林津醒來,洗漱罷,酸湯小餛飩便呈上來。

至於岑季白分明是吩咐了風鳴,最後怎麼又成了阿金預備,那實在是因為:這一份餛飩波折重重,來之不易。

那早已經收攤的老夫婦,風鳴並不曉得該去哪裡尋人。便隻能找了郎中令阿金將軍,領了好些禁軍,往東街上一家一戶地拍門。

是那蘭房對麵賣餛飩的?

不是。

那你可知那賣餛飩的家在何處?

不曉得。

……

後來阿金總算尋到他家裡,敲了房門,苦求大娘為他家主子做些餛飩。主子害口,這懷著孩子呢,可不敢有個差錯。

大娘家裡沒有鮮肉,又有禁軍去了肉鋪,同樣是敲了人家房門買肉。屠戶的肉是頭天賣儘的,得了銀兩,索性讓這些禁軍幫忙,從圈裡拖了口豬來現殺,一刀去皮,一刀割肉,紋路漂亮的一塊五花肉,便到了禁軍手中。

賣餛飩的老夫婦已經和好了麵,老伯剁餡調味,大娘很快就包好了幾斤餛飩,交給阿金。

至於酸湯,也是得來不易。奉州食肆夜間雖有人看守值夜,膳夫卻是不在。風鳴敲響房門,尋了值夜的小二問話,再尋到膳夫住處,叫人取了陳放的酸汁,調了湯底,這才拿回宮裡。再是宮裡的膳夫煮了這得來不易的酸湯小餛飩,送到夏王寢殿時,王後卻早已睡下。

這一夜,陵陽城中,人仰馬翻。

到第二日林津用膳時,尤嫌那湯底不夠酸味。林津吵著要酸,小刀便去膳房取了陳醋來。小半罐子陳醋加進湯裡,那酸爽醋味……

岑季白捏著鼻子,目睹了林津“喝醋”的全過程,隻覺胃裡酸水泛濫。林津實在是嗜睡貪床,在滿屋子酸醋味道中。岑季白也隻能抱著渾身發酸的林津,讓他安穩睡下,這才往大夏殿理政。

他入了書房,原本候著他的李牧等人倒是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因陛下這味道,衝鼻。

岑季白瞧見李牧,旁的事倒還好,先要他去找吳卓拿天字一號街膳夫的住址。以免林津夜裡再要什麼吃食,他們找不到人來做的。

再想了想,榮桂齋的糕點,青花巷的醪糟丸子,北辰街上鹿脯牛乾,五風坊簷下有處拌麵,小軒窗的焦葉%e9%b8%a1,登仙樓的燒鵝……約略是這麼些了,林府中的膳夫岑季白也要了兩個養在宮裡,就不怕林津再要什麼刁鑽口味。什麼酸的配苦的,麻的配甜的,林津喊得出來,就能給他呈上來。

岑季白委實明智。

而他也在當日便察覺到,林津開始挑食了:非是林津點下,再不肯用;而他點下的,古怪離奇。

好在是岑季白手裡有了名單,連著幾日,又或是夜裡忽然點餐,林津都能順利地吃上東西。

這一晚半夜裡頭,岑季白自覺醒了過來,抓住林津伸向他肩頭的手,將人帶入懷中。這才道:“好三哥,這回又想要個什麼?”

林津滿懷期待:“小魚,西北鹽湖那小黃魚!”

“………”

岑季白沉默了一瞬,又招致林津不快。

林津捉住他胳膊搖晃兩下,低吼道:“我要吃魚!”

岑季白歎了口氣,將被子扯起來給林津裹好,無奈道:“三哥,你知道陵陽城沒有這魚。”便是那些西北風味的食肆裡,也沒有這小魚。不過是林潯從西北回來,提了那麼一回,道是西北鹽湖裡的小魚格外鮮美,當地人卻是不食的,白白便宜了西北軍。

岑季白與林津曾入過那打著肅州旗號的所謂風味食肆,林津要過那小魚,食肆裡是沒有的。岑季白不知道林津怎麼又想起這回事情。

而林津氣呼呼道:“我就要這小魚。”

岑季白隻得是披衣起身,吩咐禁軍派幾個人去西北取魚,再三叮囑要鮮活的,看養在鹽水裡,能不能好好送回來。若是不能,那就隻能是送些醃製的鹹魚了。

這要的是個有處尋的,總還能湊合抓一抓,可萬一哪日林津要個甜瓜,要個金燦燦的炸蓮花,再要個膏肥肉厚的大螃蟹……時值春寒料峭,他去哪裡尋?

岑季白一麵憂心著,一麵回到林津身邊,哄他睡下:“三哥,西北離這裡遠,一個來回怎麼也得要十日了。”

“睡不著。”林津打定了主意,坐等。

“那要等多久……可還有旁的想要?”岑季白道,“若是膳房能做,便叫他們即刻做了來。”

“就要西北那小魚……”林津固執。總歸他是白日裡睡得足了,夜裡略略折騰,這會兒還熬得住。

岑季白無奈又好笑,將手覆在林津日漸突起的小腹上,輕聲道:“父後,您快點休息吧,兒臣也等著睡覺呢……父後……”

林津連著聽了好幾聲“父後”,倒也放下了西北那魚,應了聲“好”,倚在岑季白懷裡安睡下。

第二日,岑季白吩咐膳房先拿旁的魚弄些林津愛吃的口味。約摸還是得做成酸的,於是膳房便做了一道醋溜魚,澆了許多陳醋汁。

然而林津老遠便要人將它拿走,說是腥得受不住。但誰也不知他是如何在那濃烈酸澀中辨出魚腥味道。

第112章 小王子

這些日子,宮裡的禁軍大半夜的敲人房門,又是殺豬買肉又是去菜地裡拔菜摘菜的,河裡現撈個什麼魚,林子裡挖個筍,已經不是稀奇事。

朝堂之上,上首的君王一身似乎永遠無法洗淨的酸醋味,眾臣子皺了鼻子,三天五天,竟也習慣。

這已成陵陽城中早傳開的事,世家裡更是熟知。

這日下午,林夫人憂慮重重地入了宮,來教教林津為人妻的規矩。

如今的林津能從午後睡到晚飯時辰,書房裡睡得不好,朝臣議事,總歸也會吵到他。岑季白好容易勸得他鬆手,讓他歇在寢殿裡,等他回來一道用膳。≡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因此,林夫人入宮時,林津猶在好眠。小刀喚醒他,說是林夫人到了,林津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艱難掙%e8%84%b1床被,嫌小刀在他跟前招煩,將人攆了出去。

林夫人進了屋,林津還頂著一頭蓬亂頭發,睡眼惺忪,猶自發怔。因他忘了小刀是因為什麼事情將他叫醒來。

林夫人看得連連搖頭,那些要林津守規矩,知進退,不要惹了天下人非議的話,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林夫人本來要同林津講一講,他家大嫂懷孕的時候,是多麼通情達理,多麼溫婉賢淑。但看到林津這麼個模樣,便想著,這個兒子已經是無可救藥了。

林夫人憋了半天,最後隻好說道:“你也該體諒陛下辛苦,如此任性胡為!”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林夫人更是可憐,當初不願意林津嫁到宮裡,怕他受了委屈。現在林津過得很好,又怕他驕縱過頭,以後更要受委屈。

林津糊裡糊塗,喝了杯茶水,這才清醒些,先問了小刀:“小初呢?”

“陛下還在前朝忙著呢,”小刀笑著答道:“陛下問您想吃些什麼,吩咐膳房去做。”

林津想了一會兒,抓了把酸梅在手上,一顆一顆塞進嘴裡。含糊道,“不想吃。”

“你現在不想吃,是非等到夜裡又來折騰?”林夫人生著悶氣,她怎麼教出這麼個兒子!

“母%e4%ba%b2?”林津驚訝道:“您怎麼……在?”

這是才曉得到林夫人在這裡。

林夫人氣道:“我來看看我那小外孫。”

林津笑了笑,“還小呢。”又吩咐小刀,“叫膳房備些小初愛吃的,一會兒送到大夏殿去,你遣人去告訴小初,讓他不必回來了,在那裡等我。”

小刀為林夫人添了茶水,便要出去吩咐。

但林夫人聽他這話又是來氣,道,“怎麼,你這是不想給母%e4%ba%b2留飯了?”

其實林津這話也是習慣問出來,他醒來時若早些,便往大夏殿去,並不總是岑季白一個人來回。

聽了林夫人抱怨,林津這回真是清醒過來,忙道:“母%e4%ba%b2留下來用膳,我叫小初回來。”

“你身子近來可好?”林夫人仍是擔心他。

“好,太醫每日早晚過來請脈,一直好著。”林津用手指梳理著自己固執的頭發,一邊向著外頭喊了一聲,重新作了吩咐,多備些林夫人愛吃的菜。

林夫人並不想留在宮裡用膳,但她很想看看林津同夏王平日是怎麼個相處,想看看夏王待林津是否果有那般耐心。而後,被恩愛甩了一臉的林夫人說不清是滿意還是憂慮地回了府。

她想,這兩個人都已無可救藥……

林津害口害了一陣子,但後來卻是吃什麼吐什麼的階段,整個人消瘦下去。岑季白便急得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再後來林津不吐了,身子更是漸漸沉重,起夜的次數也多起來。岑季白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便也總是陪著起來,摟抱著護持。林津%e8%85%bf腳水腫,走也不大走得,他站著疲憊,躺下時喘不過氣,若要盤%e8%85%bf而坐,又坐不下去。最後隻得終日靠在床頭,累極時便這樣坐著睡一會兒。好在岑季白在他身邊,寬慰著,也做個靠枕,最難熬的日子,林津也覺著是好極樂極。

等到了八月裡,陣痛強烈,孩子將要臨盆時,倒真是解%e8%84%b1。

沈朗在碗中燃酒,要給刀具消毒。看那明晃晃的刀鋒,岑季白心裡緊張,林津反而鎮定許多。雖說是剖腹取子,其實子宮外壁同男子腹部表層皮膚長在一起,藥物作用下,這一處又格外能恢複快些。在林津眼中,比起戰場上出生入死,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