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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374 字 2個月前

疼痛並不算什麼。況且,這份疼痛是為了他與小初的孩子,他可是甘心得很。

岑季白將林津緊緊摟著,沈朗遞過布巾來,要林津咬住,以免過於疼痛時林津咬傷自己。岑季白再看一看那錚亮刀子,棄了布巾,隻將手腕交予林津含住。

林津張口咬住他,察覺到鋒銳之物割開自己時,先時竟隻有麻木之感,下個瞬間,劇痛襲來,那傷口被打開時更覺是痛得死去活來。這事情到底與戰場上不同,那時刀劍利利落落一刺,至痛也隻那麼一瞬,可這一回,不隻挨了刀,還要生生將傷口分開……他咬住岑季白腕子不能鬆口,一時也未知覺到滿口的鐵鏽味道。雖則不過是那麼幾息之間,其實又漫長得猶如好些時辰,直到一聲響亮啼哭,林津心神一鬆,竟是活活痛暈了過去。

沈朗忙著為林津縫合傷口,遲衡便接過孩子清洗,瞧見岑季白轉頭看來,遲衡忙道:“是個小王子,恭喜陛下,恭喜王後。”

岑季白點了點頭,扯了點笑意出來,道:“王後可還好?”

“好,隻是昏睡過去,待王後醒來,這痛楚也能減緩許多了。”遲衡一麵回答,一麵將啼哭不止的小王子抱了過來,交予岑季白。

不知什麼緣故,孩子到了岑季白這裡,竟是不哭不鬨,安靜睡下了。

“陛下上些藥吧。”遲衡看到岑季白手腕上一大團血跡,這便又取些止血止疼的傷藥與他。

岑季白上了藥,將嬰孩擱在林津身側,試著伸手將那父子兩個一齊攬住,這才有了真切而舒心的笑意。

林津蘇醒之後,自然是滿懷期待,第一件事,便要看看自己的孩子。然而,看到了初生嬰兒模樣,他撇了撇嘴,不滿道:“醜。”

他知道剛出生的小孩不大好看,但這麼紅皺巴巴的小破孩,以後能變得好看嗎?

唉……不管好不好看,總歸這麼辛苦的把小一生下來,將就養著吧。

岑季白雖然對於林津給自家孩子編出個一、二、三來並不介意,但也不好真讓這孩子叫做“小一”,他擔心岑小一長大了要找他們理論,怨他們給名字不用心……

但這孩子的名字想了許久,一直定不下來,總是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又是這也好那也好的。岑季白發愁又發愁,直到北境傳信過來。

林源上表慶賀王後與小王子父子平安,他將林家在北境代代相傳的兵權,贈予小殿下。

岑季白放下奏表,學著林津慣常動作,往兒子臉上輕輕捏了一把,語氣複雜道:“你倒是個命好的。”

小王子這些天倒真是越長越漂亮了,白生生的小圓臉蛋,軟綿綿又滾圓滾圓的小胳膊小%e8%85%bf,林津總是忍不住捏他。小王子被他捏了,從來不哭不鬨,反而笑嗬嗬的,這一回岑季白捏他,便又是“咯咯”笑了起來。

“叫他雪書吧。”岑季白接過林津手上小碗,一勺一勺盛了%e4%b9%b3汁喂給孩子,一邊與林津道:“從了林家的孩子,以後兄弟間,喚起來大約%e4%ba%b2厚些。”

案上帛書如雪,林家人的筆觸,張揚自傲。

“也好,”林津這一回也沒有異議了,一個名字,便得了四十萬林家軍,不免亦是感歎:“果真是個命好的。”

林津傷口恢複得很好,七八日拆了線,到二十日時,已是徹底愈合。隻一道長長疤痕,是養過一個孩子留下來的印記。

每日裡皆有岑季白為他擦身,到他傷口徹底好了,身上也是乾淨清爽。但林津仍是迫不及待,跳下了宮裡新建的浴池中。他在水裡泡了一會兒,便扒在浴池台緣上,招手要岑季白也下去。

岑季白手裡還握著布巾,下去,是很想下去的……他解了衣袍入水,堪堪坐定,林津便抱住他%e4%ba%b2%e5%90%bb起來。自林津有孕後他們雖有抒解,終是隔靴搔癢,差了一些,而今實是容易動情。

林津攀在岑季白肩上,慢慢往下沉了身子。

“三哥……”岑季白伸手托住他,遲疑道:“我們……有雪書了……”

林津酸溜溜道,“你不要我?有了孩子,不要我了?”

他其實明白岑季白的意思,孩子必須要有,但有一個,承繼王位也就足夠了。他挨過一刀,痛了那麼一回,岑季白並不想讓他再痛。

“我怎麼舍得不要你,”岑季白將他抱得緊緊的,又道:“你明知道……”

“哦……”林津捧著他的臉%e4%ba%b2了一口,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思?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要你……要……我們說好的,…四個。”

岑季白閉了閉眼,卻再也抑製不住滿腔情意,猛地將林津按在懷裡,激烈吮%e5%90%bb起來……

第113章 番外四之一:雪書

史書所載,帝雪書稟天家氣度,自幼卓絕。

究其緣起,似乎是抓周那日。

那一日,若乾火狐褥子交疊展開,其上珍珠翠玉,寶劍典籍,更有虎符國璽,一幅幅絹畫上畫滿了四大國山川、燕瘦環肥的公子美女……

為我準備抓周的人太多,稀奇古怪少兒不宜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也是太多了。

據說,當年的小王子思索良久,眨一眨溜圓溜圓大眼睛,忽然鬆開了父王,隻牽著父後揚長而去。

父王要跟上來,我擺一擺小手,示意他原地待命,隻領著父後急急走了。約摸有一刻鐘,我被父後抱回了大夏殿,身後宮人跟隨,舉了大小箱子三隻。

最後,在我的英明指導下,連火狐褥子都塞進了箱中。

我團坐在大箱子上頭,腳踏兩隻小箱,一手牽了父王,一手扯住父後,心滿意足。

那時情狀……我雖不記得,想來卻也不過是收了幾箱子珍物,也值得丹青大書?史官真是愚笨,那滿目寶光,五色琳琅,我不過是當取則取。

父王曾說,我的出現拯救了父後,也拯救了他,我是他們的明珠寶玉,定國神器。於是,我自幼時有些特彆之處,也不足為奇。

而我覺著,被我這寶器拯救了,父後尚且瘋魔,未有我之時,那他得是個什麼樣子?

事實上,雖然有了我,雖然還有了一個王弟,但我的父後,一直是有些瘋的,什麼寶貝都救不了他。

諸如說,他不喜歡父王同旁人說笑,就算是哪個臣子,父王隻要多對人家笑一笑,他就要不高興,他不高興了還亂摔東西。浪費!

諸如說,他帶我騎馬,馬速好快好快,嚇得我都不說話了,他還好開心好開心;馬背上,他將我舉高高,再放低,還要再舉高!惡劣!

他還狡辯說他小時候外祖父和大舅舅就是這樣領他玩,哼,大舅舅和外祖父明明那麼好,那麼溫柔,那麼慈愛,怎麼可能欺負他……騙子!

還有呢,他喜歡給我好多沒有用的小玩意,還逼著我說喜歡,可我又不是父王那樣傻乎乎的,怎麼會喜歡……但我一說他就信了。幼稚!

他還很喜歡捏我,捏王弟的臉。雖然並不疼痛,可是我的臉並非是給人捏的啊!這麼漂亮柔軟香香又白淨的小臉,我自己都不舍得捏,這是給人誇的!

當然,他也捏父王。

我覺得這些個毛病,還有許多其他的毛病,其由來,都是因為父王太縱容他了。或者說,我父王其實瘋魔得更甚。否則,他怎麼就想不開,娶了我父後呢?

外祖母說,彆看我父王英明一世,但是他治家無方。

我覺得很是了,父後要在我臉上畫花貓,父王居然給他調顏料!好氣哦……

所以呢,我這父王父後,實在是天作的狼與狽,佳偶一對!唔……劃掉,劃掉,他們看到要生氣的。這話得換一個說法:我父王與父後,是美滿良緣,是夏國最令人豔羨的一對。

隻是作為他們的兒子,個中辛苦,真是一言難儘。

我還有一個王弟,他叫作雪華,生於夏王季白九年。在他出生那一年,小舅舅林潯與莫折將軍滅了西戎國。父後懷著雪華的時候,特彆特彆憔悴,我偷偷聽到他跟父王說話,說他總是做噩夢,夢到失去這個孩子。

後來雪華出生了,我好喜歡他!

雪華那麼小,如果讓父王與父後來養,肯定會養壞的,所以,我得護著他!▽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將他抱在我的屋子,不讓父王與父後這兩個大壞人接近他!

然後,我就被送到梅山書院了……

史書記載我入書院的緣由,卻道:帝雪書幼頑劣,好遊樂。王與後恐其驕縱,納丞相李牧之諫,遂令其入梅山。

評曰:鋒從磨礪,香自苦寒。

……呸!

這種史料,都是誹謗。

但我生為一個孝順乖巧又快樂又有氣度的小王子,不屑揭穿他們。

不過,入讀梅山書院,也不是沒有好處。五日逢休,回到宮裡,我總能搬到父後與父王的大床上。父王在外側,父後在裡間,一起抱住小小的雪華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我。

我闔上眼睛,溫溫軟軟兩枚%e4%ba%b2%e5%90%bb便同時落在左右臉頰,我就好像飄在軟綿綿的白雲裡頭飛起來。飄在白雲裡頭是個什麼滋味?唔……就是這種滋味了。於是我甜甜酣睡,再無它求。

這份待遇,往常可是好難得到。

唉!分明是四個人一起睡最開心,可為什麼我不能每天睡在父後的床上呢?

父王說,是因為我長大了,長大了就要自己睡。

我撇嘴,冷笑:嗬嗬。

聰明如我,才不信這哄小孩兒的謊話。他是多大的人了,不也睡在父後的床上?哦,對了,他還在床上同父後偷偷打架!多大的人了竟還打架,哼!我就從來不打架。

真的,我同雪歸哥哥一起睡在學舍裡,從來不打架!

說到雪歸哥哥,雪歸哥哥是大舅舅林源的長子,有時候我也叫他“歸哥哥”,他每次聽到這個都要生氣。

他生氣了我就哄他。我最會哄人開心了,就像父王那樣。不管父後為了什麼不高興,隻要父王%e4%ba%b2一%e4%ba%b2他,父後就高興了。

我還瞧見書院裡,小舅舅%e4%ba%b2過宋小先生呢,宋小先生就是曉熹叔叔。小舅舅%e4%ba%b2了曉熹叔叔的時候,他們都好高興好高興。

我經常要哄雪歸哥哥高興,因為我經常惹他生氣。不,不對……他可能隻是想讓我多哄一哄他,所以他才老是要生我的氣,一定是這樣。

梅山書院很嚴格,學子都不能帶人來侍候,我要自己打飯、洗衣裳、還要疊被子!不過我是有帶死士的,而且呢,好些哥哥都願意幫我,我才不要自己動手!

可雪歸哥哥好凶……他是小古板,小嚴肅,小老頭!他不許人家幫我!他還凶我!

要我自己做事我就做嘛,可他為什麼要那麼凶?

我將墨汁灑在他的小床上,折斷他的筆杆,我還找外祖母告狀,我還撕他的書頁……我很嚴厲地警告他,如果他再凶我,我就會報複他!以上種種,我都是能做到的,而且還不算最嚴厲的哦!

“你灑啊,灑啊!灑了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