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1 / 1)

問津何處 桃枝竹 4284 字 2個月前

山書院九月裡開院迎新,現下宋老丞相正發愁一時找不齊人抄寫書冊了。顏無便與宋曉熹想了個法子,道是既有紙頁可用,何不學布紡裡織染,將文字印染上去?兩人思量一遍,雖不知這花布如何印得,但白紙黑字,沾了墨,有如官印一般,拓上去也就是了。

岑季白知道顏無機敏,前世飛羽軍所用陣法,不少經過他改良,以適應南北兩境不同的地勢布局。便是這一世,岑季白也特意留下幾處,好給顏無嶄露的機會,卻沒想到花會上先見著了他。

他從前隻覺得機敏是好事,但細一想,先是這些工事機巧之術,子謙又說顏無是合州人,加上一個古板無趣的先生,那麼……岑季白想到了合州樵陰山中,宋之遙曾向他舉薦的顏恪。

李牧曾派人核查顏無身份,但卻沒有什麼特彆之處,顏無口中的先生,不過是個山居的老先生罷了。細想來,顏恪是罪臣之子,自然隱姓埋名,他是能讓宋之遙稱讚的人,既然有心隱瞞身份,這些普通核查,恐怕的確是查不出什麼。

顏家是以工事起興的,如今夏宮中建造,一半是顏家手筆。岑季白原本因宋之遙之故,對顏恪有些不喜,也不清楚這樣的人能否為他所用。但顏氏所傳,又的確是極為實用,他是重生回來,知道未來幾年夏國還有天災,旱澇相間,雖然有他早作籌備,不會給夏國造成太大的衝擊,但若是督造水利的人有顏恪在,是否如顏無於宋曉熹這般,帶來意外之喜呢?

可顏家也隻是工事,宋氏族學所教養,也隻有文墨之事,如兵法謀算,顏無這一身過人的用兵之道,又是何處習來?

岑季白存了這個心思,卻也不急著點破,想著還是讓李牧再派些人,細訪一回,再作打算。而顏無麼,機敏固然是好事,但也該用於正途才是……想到莫折所說顏無去修個屋牆倒哄得了四五個女孩子的事,岑季白搖了搖頭,還是將他交給莫折約束吧。

此刻,林津與林夫人敘話該也差不多了,岑季白便領了宋曉熹往林夫人院落去。

這回林戍做壽,林源也是攜了妻子留在陵陽,他那兒子名為雪歸,去年冬月裡出生,如今將近十月大小,白白胖胖,眼珠子烏溜溜地黑。林津一見著這小侄子就抱了過來,瞧他小胖臉圓生生的白裡透紅,就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小雪歸與他不熟,被他抱著本就認生了,這又挨他上手,果斷哭了起來。

雪歸嗓門十足,哇啦哇啦的。

林老夫人便極不樂意了,林津是多大的人,還是一國之後,不說為人表率,儀態端方總是要的。可看他大大咧咧,還欺負個小侄子,實在是……

林家這幾個孩子,都是成%e4%ba%b2晚的。盼到現在孫子輩的也隻這麼一個長孫,不說林津這個王後沒有什麼威嚴,便是天王老子,觀裡供的三清上神,她都要訓導一番。直到岑季白走來,林夫人這才止住,後覺失禮,卻又瞪了林津一眼,道:“多大的人!”便與岑季白行禮。

岑季白讓眾人平身,同林夫人寒暄幾句,便帶了林津往前院去了。

岑季白與林津離了林夫人院落,林津便兩隻手一左一右捏在他臉上,輕輕擰了擰,道:“你才是好的。”不哭不鬨,任捏任擰的,可不是好的麼。隻是不知道他們何時才能有個孩子,林津心中一歎,麵上卻還是樂著。

其實他是否高興,笑得實意還是勉強,岑季白總是能看出來的,卻隻當他是教林夫人說了一通,心下不快罷,並不知是為了孩子的事。他四下看了看,綠蔭甚濃,一派夏日盛景。隻是,林府中似乎安靜些,安靜得隻聞人聲了。

遂道:“三哥,這府裡怎沒個蟬聲?”

林津愣了一下,看他抑不住地輕笑,也回過味來。林府上該有的那些鳴蟬,好像是先前冬日裡叫他給喂了鳥雀了,這一兩年,還沒緩過來。思及那時作為,林津也覺得好笑起來。

第103章 新軍

岑季白攜了林津入席,因是國君與王後,自然在最尊貴顯眼的位置。林津端著高貴從容的幾分笑意,一時為他布菜,一時又與他斟酒,一副賢良模樣。岑季白不適應這個,但知道林夫人在底下看著,便也配合林津侍候。

瞧見顏無又往宋曉熹跟前湊去,往日與宋曉熹好得一個人似的林潯卻沒個影子,他便問林津道:“三哥,漸之呢?”

“往城外迎宋先生,”林津瞥了顏無一眼,又道:“小潯這回可開竅了。”

“宋先生?”岑季白喜道:“是先生回來了?”

“嗯,星沉本要去接他,不過母%e4%ba%b2讓林潯去了,探探宋先生口風。”林津又為他取了一箸綠茶酥小排。

“方才母%e4%ba%b2說,若是宋府不肯應,便要我指婚了,家裡都喜歡星沉,要換個旁人嫁來,不管是公子還是個閨秀,倒都不大樂意。”今日壽宴上,也就是林潯不在,顏無這張狂勁兒無人治他。

“林夫人答應了?”岑季白好生詫異,當初他與林津多難啊,林渡也不容易,怎麼到了林潯這裡,林老夫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如此通情達理還兼出謀劃策?況且,宋先生還未入城,林潯便急著提%e4%ba%b2,是不是太過突然?更有林夫人要林津賜婚這話,未免迫人。

“母%e4%ba%b2是怕小潯再給嫁出去了……故此先作籌謀,要將星沉娶回家。”林津笑道。有他與二哥的先例在,父%e4%ba%b2母%e4%ba%b2已經鬨明白了,攔是攔不住的,到頭來白白賠了兒子。所以這一回,他們總結經驗,轉變戰略,以退為進。

“這……兩家議%e4%ba%b2,若無歧見,自是好事。但你賜婚,是不是不好……”岑季白有些遲疑,“宋氏一門,星沉為嫡長,雖有兩個庶弟,尚未總角,又不是老丞相與先生身邊養大……”

“所以小潯先去迎了宋先生麼……若是萬不得已,你不要我幫他?”林津橫了他一眼,察覺到母%e4%ba%b2視線,又斂容裝乖了。

“……漸之不能嫁?”岑季白為難了。

“能啊,”林津涼涼道:“嫁了小潯,你還要不要西北?”

“……”岑季白完敗。

出嫁男子不得為政,這規矩看似不近人情,其實又極合情理。若是滿朝文武都看對眼了你儂我儂的,夫妻吵個架彼此互掐,那他這朝政還要不要?更怕是拈酸吃醋,你爭我奪的,為了爭一個心上人,鬨得%e9%b8%a1飛狗跳。況且宅院深大,總是要人看顧的。

想來宋之遙堪堪回到陵陽,不對,是還在陵陽城郊,就要為侄子婚事愁悶,怕是好生鬱氣。

岑季白有心讓林潯與宋曉熹自己先耗著,便說了些堂皇喜慶的話,攜著林津離府了。無論是宋之遙還是林潯,若是見著了,怕是來者不善,他帶林津避一避。

轉眼便是九月,九月初飛羽軍與射聲部演練,這是驗收飛羽軍成果的大事,岑季白與林津自然%e4%ba%b2往演練場地,看看兩軍戰力。場地就在射聲部駐地,三萬對三萬,三日之內,兩軍將士作攻防野戰。

岑季白與林津在高處紮營,一邊辨彆對陣,一邊看著兩軍不時呈上來的作戰布署。

將士們刀劍上包了浸墨的黑布,點到即止。算是讓這兩支新兵部隊提前體驗一翻戰場凶險,練一練臨場反應。射聲部雖然也算得精銳,但飛羽軍耗費李牧與林津多少心血,又耗費多少財力,實是射聲部不及。加之領兵的顏無用兵奇詭,莫折鋒銳無匹,射聲部這些新兵也好,將領也好,還真不是對手了。

“陛下,阿銀幸不辱命。”阿銀這幾年也是曬得黑炭一般,個子卻魁梧許多。

“辛苦你了,”岑季白又道:“今秋擴軍,打算招多少人馬?”

阿銀憨厚笑笑,撓了撓頭,道:“這是李大人與莫將軍定的,臣隻會訓兵。但臣聽莫將軍的意思,該是再招三萬人,有一萬是騎兵。”

再招三萬,那就是老兵新兵,一個帶著一個。岑季白也覺可行,這事情本也是急不得,便道:“……等這一批新兵練起來,你領著嚴字部,先回王宮換防。”

“是,末將領命!”因這才是阿銀本職。^_^思^_^兔^_^網^_^

“嗯……傳莫折他們進來。”岑季白便揮手讓他叫人去了。

既然是點到即止,這些將士身上縱然狼狽,不少泥點子墨漬,卻很少有帶了真傷的。莫折與阿銀這樣武藝出眾的,又是領兵的將軍,連狼狽都不見得。反倒是顏無臉上青青紫紫,像是潑了隻染料缸子,更是腫得看不清人樣。

“這是怎的?”岑季白疑惑道:“不是點到即止?”

“怕是拈花惹草,惹到射聲部裡,教人下了黑手罷?”莫折在一旁幸災樂禍。

“呸!射聲部那些能是花兒?本將軍……嘶……”顏無捂著下巴,強辯道:“本將軍拈上的,哪一個能舍得傷了我?也就是射聲部那些人太亂了,上百人圍上來,差些沒踩死我。亂哄哄,哪兒像個兵……”

若非授意,射聲部怕是出不了這樣的亂子,林津與岑季白相視一笑,都不曾提及該是哪個下這樣黑手。

那日宋顏兩人宴席上的情景,確是看著投契的,林潯去迎宋之遙,碰了一鼻子灰,恐怕是又置了好大一回氣。宋曉熹同林潯兩個,任誰都能看出來,便是林夫人那裡也是默許了。宋曉熹無心從政,該是無所謂嫁娶這回事情。隻宋氏僅他一個嫡子,不想放他出嫁,故此林潯是不大高興的。他都不高興了,顏無還惹到他頭上,自然就……

林津心道,顏無這好色的毛病……倒該尋個法子治他。

“我們去看看敗軍之將?”岑季白笑道,“漸之這一回,怕是急眼了。”

林津點了點頭,去看看射聲部的兵,也看一看他的故地。

剛剛經曆一場大戰,又是敗軍,駐地中這些將士麵上都沒什麼神采,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林潯領著眾將軍迎了出來,竟沒顧得上換身衣裳,想是先前急著分析敗局成因罷。

顏無一看到林潯這些人出來,眼珠子瞪得渾圓,氣道:“不平,不平,說好的新軍對練,他們是西北戰場上回來的,怪道我打得如此吃力,不平不平!”

“你不是贏了嗎?”林潯氣得咬牙,他心目中最可厭的人,顏無可排前三。他與鐘秀、徐驍的確都是西北戰場回來的,但還是輸了這一場,占著主場優勢輸了這一場,好生丟人!轉念一想,也不是他們丟人,而是……

“臣亦是不平,陛下偏心,三哥你也偏心!”林潯不服道:“飛羽軍是怎樣訓練怎樣的配置,射聲部又是怎樣……”

射聲部裡若是每個士兵每個月也能有二百文銅錢,每天三頓都有大塊肉片子,他們也能玩兒命地訓,單兵素質甩開現在一條朱雀街那麼長遠。

岑季白並不言語,林津便道,“你要射聲部照著飛羽軍演練,一日裡八個時辰苦訓,軍製武備,將士任免,也皆如飛羽軍一般,如此可行?”

“自然可行!”林潯要軍隊的戰力提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