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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335 字 2個月前

商議罷,當務之急仍是要找到國主。

然而不要說北郊,就是陵陽周邊東南西北這些地界,都沒個人影子。禁軍在城中龜縮,也是眼睜睜看著外頭援軍四處找人。

“莫非……”徐高虎擦了把冷汗,眼看著要到了五月,這冷風卻是一陣一陣地浸到骨頭裡。

“不會!”林源厲聲打斷,去年十萬北狄兵馬可稱凶悍,也沒奈他何。“總是安頓在哪一處。”

徐高義同樣擔心,“能是在哪一處?”在村戶裡還好說,要是深山野地裡,他們難找,國主也難出來。

林源也不知是哪一處,但思及二弟所說林津的事,便知道那兩人走不遠,以林津的個性,認定的事情,恐怕……他手指在地圖上圈著點著,最後落在摩岩山上,“這裡,有個鬼醫?”

“這一陣子山上毒物太多,上去不得。”徐高虎十分頭疼。

“這一陣子?”林源敏銳地捕捉到一些信息。

“聽鄉民說,這鬼醫給死人治病,隔上一陣子便要召鬼,讓那些死人活過來。這時候,山道上毒物便多些,這路是留給鬼的,活人不能進山。”阿金答道。

“無稽!”林源不信人能召鬼。“鬼還要路?”

“永寧侯此話可是不對,是鬼是人,都是要條路的。”岑季白解下鬥篷,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人沒路走了做鬼,鬼要是絕了路就要害人了。”

眾人駭了一大跳,半晌沒有反應。

林津也解了鬥篷,看著眾將驚訝的神色,得意地向著岑季白眨了眨眼睛。

營中眾人回過神來,利落地跪了一地,這才算是定了心。岑季白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將鬥篷遞與阿銀,道:“辛苦眾將,平身罷。”

不是他非要嚇人,實是林津在山上悶得久了,要尋個彆致的方式出場。

岑季白與阿銀先前曾定下在北郊會麵,這事情隱秘,也隻他與阿銀相知。但見到阿銀後,林津又叫阿銀私下裡帶他們入營。這才有了這仿佛是從天而降的一幕。

後世史書記載,這一代夏王季白遭禁軍圍困時,是得了神仙相助,在天觀地,遍曆二十三州,等援軍齊備時,神仙便請夏王歸營。

其實,隻是林津一時興起作劇罷了。

“陛下,現下該當如何?”徐高虎稟道:“上官騰這無恥小人,眼下陵陽城頭白天黑夜,輪番綁著陵陽望族,眾將士實難……”實在下不去手。

“母%e4%ba%b2可好?”林津急切問道。

林源點了點頭,聽說林家軍到了,昨日裡林夫人被迫在北城樓上也靜坐了半個時辰。林夫人神色坦然,倒在上頭專心繡起絲帕來。上官騰繃不住,又請她下了城樓。

看上官騰這意思,拿著人質,即使城內沒有餘糧了,還能腆著臉皮向城外來要的。

徐高虎也很急切,“陛下,我等當如何勸降?” 這種事情就是等著岑季白回來做主的。

勸降……岑季白對這樣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他並不說話,目光掃過場中眾人,最後落在林源身上。

林源出列道:“還能怎麼勸?降者不殺。”總不成還要許諾金銀,讓這些反賊強盜謀利,那叫什麼話。

“可是,陵陽世家,你我%e4%ba%b2族……”徐高虎不明就裡。

“降者不殺,寡人也會善待上官將軍,他對先王極是忠義,寡人不欲為難先王臣工。若是上官將軍願開城納降,寡人可封他忠義侯,遷居平湖,賜平湖四城五百裡土地……”岑季白總要給上官騰留條路走。

“陛下……當真?”林源同徐高虎都是神色古怪,這條件是不是太豐厚了?況且,“忠義侯”,真的不是反諷?

“寫明帛書,昭告天下,怎麼不當真?”岑季白道:“隻要上官騰綁了了周氏諸人出來納降,寡人定然允諾,上官將軍隻是教奸人蠱惑罷了。”

岑季白拖不起,國都動亂,周邊三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搞不好虞國也打著相助的名義,跑來渾水摸魚。林潯同林戍,定然也在趕赴陵陽的路上了,北境林源也不在,到時候西戎同北狄一道發兵,就很難辦。其實上官騰也拖不起,陵陽城內不是死人,再拖下去,恐怕其間有變。

“可有李牧消息?”岑季白很是在意這一點,如果李牧尚有餘力,該是要策反叛軍的。但這些天過去,城裡沒個動靜,他不免擔心起來。

眾人皆是搖頭,城內封鎖,實然不知消息。岑季白歎了一聲,但李牧這個人,也算是命大的,素來機謹,或有法子保全自身罷。便又與眾人商議起軍務來。

到夜裡,阿銀打了水來,岑季白在營帳中沐浴罷,和衣躺倒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是難以入睡。這才幾天,便習慣了林津與他同眠,岑季白無奈之下,索性掌了燈火,坐在床上發呆。林津自然有他自己的營帳,何況還有林源在軍中……

正胡亂想著,林津卻掀了簾子入內,還抱了隻涼枕。

“我大哥真是囉嗦……”林津睡意昏沉,躺到岑季白身邊,伸出手攬住他。岑季白笑了笑,低聲道:“三哥,我……”

“陛下,”阿銀忽然在外頭喊了一聲:“永寧侯求見。”

“不見。”林津替岑季白答了。

林源便守在了營帳外頭。

岑季白默了一會兒,對林津道:“你歇在我這裡,眾人該猜疑……往後,林夫人那裡,也就知道了。”本來知道就知道罷,隻是人都睡在他這裡了,他卻拿不出一份娶後的文書。而真要是定了%e4%ba%b2,無異於斷去林津所有退路,他連中郎令也做不成了。因男子出嫁,也就不能為官。林家不願林津嫁他。

林津不情不願地起身,與岑季白%e4%ba%b2了又%e4%ba%b2,還是不想走。岑季白也舍不得放開他,外頭林源頗用力咳了幾聲,林津便換了岑季白的枕頭抱住,將自己那隻留給他,輕聲道:“你要想著我就在這裡,如同我真在這裡一般。” 這才紅著臉走出營帳。

岑季白默默回味著這句話,格外地慰藉些。

陵陽城內,同一時刻,上官騰卻在接到勸降時焦灼不安。這事情恐怕太順利了。

“父%e4%ba%b2遲疑什麼?外頭的人拖不起,咱們也是耗不起的,如今陛下現身,父%e4%ba%b2還不肯降服,怕是禁軍百姓人心動搖。”上官經武很是惶急,母%e4%ba%b2、大哥同子侄倒都走了,留下他同父%e4%ba%b2兩個人,即便父%e4%ba%b2活夠了,他還沒有活夠。“依兒子看,陛下隻是想要禁軍兵權,周家胡亂哄咱們罷,誰不知他是喜歡詩詩的。”

“愚蠢!等他寫明帛書,廣傳天下再議。”上官騰惜命,但也要惜得住才行,他們兩父子孤寡,就不怕什麼。“先將周家看好。”

上官騰長子上官經文帶著一家老小,是往西北避的。北境他們去不得,那都是林家的人,南邊的虞國也是虎口,惟西戎一方,這些年養精蓄銳,有心謀劃夏國中原。

因著北境先例,西北的世家與林家不合,總擔心這些兵匪哪天就削了他們奪了土地。這些年明裡相安無事,暗中卻有不少紛爭。西北軍中早先不乏西北世家的子弟,作為半道接手的林家,偏要在陵陽馴養新兵,導致西北世家在西北軍的威望一再下降,軍中雖是林家主導,但行政上,仍舊是世家盤踞,兩相掣肘,西北的管製也就最為薄弱。因此,上官騰選了西北方向撤離。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上官騰想不到,作平民打扮的上官家諸人,遇上了回援陵陽的林潯。林潯帶的人更少,接到傳信,身邊百十來騎兵,就這麼不管不顧衝回陵陽,林夫人、林津、岑季白、宋曉熹,彆說都是生死無測,即便隻一人有礙,他也要急得跳腳。

一路疾行,便遇上了上官家扮作的商隊,換作林津、林源,怕是都不大識得陵陽世家的子弟,可林潯在陵陽城留守十多年,年年宮宴、壽宴、喜宴……那些世家子弟甚至並他們各自常帶的仆從,少有林潯不識得。更因為上官詩詩同岑季白的%e4%ba%b2事,林潯對上官氏的人格外留意些,就盼著找個大把柄將人投進牢房裡。

騎兵疾行時揚起的風掀動車簾,林潯忽然勒住馬韁,側頭看了一眼那停在路邊,候他們行軍的商隊。方才餘光裡,幾輛馬車內的人似乎很是眼熟。

林潯立刻讓人圍了上去,扯下一輛馬車簾子,上官詩詩同她兩個姊妹都在車內,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上官騰一心好盤算,就這樣陰差陽錯,毀在了林潯手裡。

林潯深感快慰,拿下人便捆在馬背上,又是疾行,差些顛斷了那些人骨頭。

第69章 挑撥

林源勒令林津靜養,不許他插手軍中事務,雖然是為了不讓他與岑季白過多接觸,但這“靜養”的理由,實在堂皇得讓人無言以對。

事實上,三人彼此心知,林源不希望林津與岑季白在諸將麵前露出端倪來。他們都還不知道如何告知林家二老,不知道二老會作何反應,而林津正值用藥,處處小心謹慎,再經不得一點變故,一絲意外了。

這次上官騰叛亂,幸而他與岑季白陰差陽錯上了摩岩山。否則,若林津果然斷了方藥,他與岑季白之間,實在是難測。

林津向來有些小心眼子,若非曉得岑季白的打算,當他知道這些上官氏的族人押到軍中來,該是不留活口的。卻沒想到,上官詩詩竟然主動撞到了刀口上來。

“她請本侯過營一敘?”林津剝著枇杷果,於百無聊賴中問了一句。

“是,公子……我去回絕了吧?” 小刀是與林潯一道返回陵陽的,若非是他及時回還,岑季白非要將阿銀撥給林津,林源攔都攔不住。

林津實在是閒極,擦了擦手,起身道:“看她作個什麼妖。”

上官詩詩既是被看押著,自然不能隨意在軍中走動,她那帳中還有幾個%e4%ba%b2族,為了方便敘話,便請小刀帶那幾人出營。

如此,營帳中便隻留下林津與上官詩詩兩人獨處了。小刀不情願,林津卻示意他出去。林津再是靜養,對付一個上官詩詩還不成問題。

“聽說侯爺病了?”上官詩詩已經整理過儀容,此時盈盈一拜,姿態美好。待帳中隻餘下她與林津時,便道:“侯爺病中卻留守王宮,想是陛下看重,不舍侯爺了。”

林津挑了挑眉,總覺得上官詩詩語氣神色,仿佛若有深意。

“陛下對侯爺倒是情深一片,”上官詩詩並沒有那麼多時間虛耗,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有人進來打斷了她,因此不等林津回複,自行說了下去。“便是與詩詩在一處,也常是說及侯爺,說是可惜侯爺這張臉……”

林津知道上官詩詩不安好心,但他與岑季白的事情,不過是前兩日才說開,外人又如何得知?聽上官詩詩言談,仿佛她一度與岑季白多麼%e4%ba%b2密似的。

“本侯與陛下幼年相識,生死與共,自然有些交情。”林津就不信了,岑季白難道會告訴上官詩詩他喜歡自己?

“嗬……”上官詩詩略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