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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226 字 2個月前

,林津這條命怕是不想要了。

岑季白也是驚得站了起來,喊住林津道:“三哥,你先放開他。”

林津再問道:“什麼診金?”

“你沒瞧見這蛇?自然是試毒的藥資。”沈夜雖有匕首指著,氣勢卻盛得厲害,絲毫不懼於林津。

“放手!”岑季白道:“不要惹麻煩。”

“你怎麼不告訴我?”林津低吼道。若知道這裡是要試毒的,他又怎麼會來尋藥。

“死不了,”至少今晚還死不了,岑季白無奈道,“你先放手。沈醫師,我三哥無意冒犯,你不要動怒。”沈夜說這山上蛇蟲多,絕非虛言。事實上,這片房屋中就散養了不少,皆聽從沈夜召令。他一個人住在山間,這裡虎狼卻是絕跡,都是靠這些毒物相幫。

沈夜頗不耐煩,道:“真是沒用,連個人都管不住。”

“你拿我試,不許動他。”林津並未鬆手。

於沈夜而言,這蛇毒與誰試都是可以的。岑季白雖然什麼都不會,但是這臉上帶傷的小子更是無禮至極,用他試毒才更解氣些。

“小心!”岑季白忽然喊道,抽出佩劍刺向沈夜。

沈夜眼見著岑季白向他舉劍刺來,驚怒之下,他一抬手甩出條碧幽幽的小蛇。因是距離太近,無論岑季白還是林津,反應過來時都已經遲了。

“小初!”林津手中匕首揮出,隻來得及斬斷那小蛇身子,蛇頭卻已經咬在了岑季白手臂上。岑季白手中長劍落地,一同掉下來的,是逃%e8%84%b1了蛇夾的那條紅黑小蛇,亦是斷作兩截。

沈夜這才明白,岑季白那一劍並非揮向他,而是斬殺那要咬向他的毒物。

第64章 說你嫁我

岑季白渾身發冷,踉蹌幾步,軟倒在林津懷中。

“小初!小初!”那一瞬間,林津仿若是天塌地陷了。錐心之恨,裂骨之痛,混雜著慌亂的絕望的情緒,將他全然地吞噬。似乎除了黑暗,再感知不到什麼。

但他畢竟長在邊關曆練,心神一緊,抬腳踢了踢岑季白掉落的長劍,伸手接住。這長劍雖未指向沈朗,但林津目光凶厲,猶如惡鬼一般。

劍上還染著紅蛇毒血,若是教它傷到了,沈朗本人該也是回天無力。何況岑季白畢竟是為救他,沈夜歎了口氣,倒也是即刻從袖袋裡取出一隻小小的碧玉瓶子,迅速將其內藥水倒在岑季白傷口上。碧珠之毒見血封喉,是以,連這解藥也是由傷口注入,借由血液迅速擴散,化解蛇毒。

岑季白用過解藥,不過幾息之間,方才那種劇烈的疼痛之感便消去不少。想來這毒作用雖快,但若及時消解,也便無礙了。再過些時候,他抬手扶著泥牆,倒能撐著獨自站立起來。林津再要扶他,卻被他伸手擋了一回。

“……小初……”林津原是憂心於他,但到了這時候,也就隻餘下悔恨了。

沈夜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明日一早你們便走,可憐我那碧珠……”

岑季白接過劍來,擦了擦血漬,將它還歸鞘中。“走吧。”他便先自離了這間滿是毒物的屋子。

林津沉默著跟上,同他回了房去。鋪下了寢被,見岑季白猶在茶案旁靜坐,林津本想叫他過來睡下,但心裡猜測岑季白惱他,該是不肯與他同寢,也是不肯獨自占了床榻,反叫他空坐一夜的。一時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林津在床緣上坐了一會兒,茶案旁岑季白神色疲倦,猶是擰著眉峰,仿佛憂慮著什麼。

岑季白心思重,又是深埋於心底的,誰也看不懂他,自幼便是如此了。走到今天這一步,岑季白是很不易的。林津心疼於他,想要他高興些,想留在他身邊陪著他,想給他一個孩子……但若是岑季白不想要呢?

自聽說他服藥,岑季白的態度就有些古怪了。於岑季白而言,林津或許隻該是將軍,隻該是長平侯……林津原是喜歡“長平”這封號的,岑季白予他的他都喜歡,何況又是這般安好寓意。但細想來,他得是將軍,征伐平叛,這才能長平。岑季白因他之故,犯險避於北郊;又因他之故,往這裡試藥;更因他之故,今夜差些就……果然是不得太平了。

“小初,我…”林津從來沒受過他冷待,沒叫他著惱過,今夜又是這般驚險地過了一回,心裡不知是疼痛多些,還是懊悔多些。他想說不再服藥了,不作奢望了,隻要換得岑季白同往日那般待他……可是不行,他不甘心,他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放棄。除了他沒有人會說岑季白傻,因為除了他,岑季白也沒向旁人犯過傻,林津總要知道個緣由。岑季白若非喜歡他,往日又為何是那般待他?但這緣由……林津有些回味過來,岑季白還當他是為了江平呢。

但若是說出實情,岑季白不肯應他呢……

林津正有些犯愁,卻聽岑季白悶聲道:“山下我們去不得……你的藥也斷不得……明日我去找沈夜,他這裡可以避禍。”

“他若是不肯呢?”林津得他主動說了一句,方才那些焦慮先飛跑了一半,隻想多聽他說些話。

“陵陽牢中那些死囚,若有願意為他試藥的,罪減一等。”岑季白慢慢說了主意。這就是前世裡沈夜願意出手的緣由了。岑季白是國君,沈夜向他提了這個條件。倒也算不得壞事,雖說駭人聽聞些。

“你若是怪我……我……你……”林津有些詞窮。岑季白正值氣惱,肯定是怪的,但林津就算犯了再多過錯,哪怕自己自責得要死,也不想岑季白真是怪了他,與他生出嫌隙來。

但岑季白搖了搖頭。

沒什麼可怪的,他隻怪自己。

“真的不怪?”林津問得小心,又滿是期冀的,渴盼的。

岑季白聽他這樣說,不覺勾了勾%e5%94%87,連語氣也緩和些,“不怪。”心裡卻想著,自是不怪你的,隻怪那該死的得了你真心的不知是個什麼東西……

是誰呢?嗬,管他是誰呢,殺了乾淨……不,殺了他之前,得先讓他落在美人堆裡,失了三哥的心。最好是能教三哥%e4%ba%b2耳聽見那人嫌怨他,諸般嫌怨他。而後,三哥就不喜歡那個人了,三哥就能是小初的了……

“知道你不怪,”林津鬆了口氣,卻是歎聲道:“……打小就傻氣……”

“……嗯。”岑季白神思回轉,不免也真覺得自己有些傻了。放著大好的機會不曾把握,白白讓林津喜歡了旁人。旁人……但旁人又算什麼,他一定比世上所有人的好加起來還要待林津好些。先前他是蠢笨得厲害,但以後不會了,再犯糊塗他就從摩岩山摔下去!

林津滿腹愁緒在這一聲輕“嗯”裡倒消解不少,想著前事,數落的語句裡帶出幾分懷念來。“可不是傻麼……那時候……你還那樣小,崖壁結了冰那樣滑,我讓你放手,你卻不肯放開,也不怕一起摔了下去……後來有人來尋你,才將我們都扯了上來,你還衝我笑著,說幾日後在太學裡等我……”

岑季白不太記得這樣的事情,聽起來似乎是清風崖的事了,細算起來,三十多年了,那時候年幼,怎麼可能還記得。

“其實……我也就是說說,我是真怕你放手。怕極了……若是兩個人一起掉下去,好像倒不那麼怕些……”林津有些濕了眼睛,握緊了岑季白的手,那種腳下懸空,深不見底的虛無之感仍是十分鮮活。“什麼都沒有,隻能靠你抓著,若是你放開了,我……我後來總覺得對不住你。”◥思◥兔◥網◥

林津說得斷續,“明明是對不住了,秋狩那時,你還回來尋我,你尋我做什麼?不是一直躲著我,氣我沒入太學……”

麵對林津,岑季白總是弱了底氣的,也解釋不了重生之事。倒是聽了這話才明白,前世的林津為何一直待他很好,原來還是因為幼時一段往事。但太過久遠,那時年紀又太小,他心思大都放在討得周夫人同夏王歡喜上,又是課業,又要防著兩個王兄……關於林津的事,自小是沒空放在心上的。漸漸長些,有些記得深刻了,不過是為著林家兵權,想為自己多贏些籌碼……如今想來,大概是那時他以為林津是他的伴讀,所以輕易不想放開。林津到底沒入太學,林潯卻也不錯,隻要是姓林,都代表著林家。

林津此時止不住帶了些哭音,“我做了什麼?值得你這樣,值得你一次次舍命救我?我總是想不明白……你說,你是不是傻子?”

岑季白搖了搖頭,輕聲道:“你要好好的。”慣是跟人鬥心機鬥城府的,他知道如何才能換來最大感懷。但這話也是實然的心裡真話,若是不知道林津為旁人服藥,他便不說這話,不拿這些過於厚重的情意壓迫林津。

林津果然聽不得這話,眼淚珠子再止不住,滾落下來。

岑季白曾說過不少拉攏人心的話,這還是第一次將人感動哭了的。半是好笑半是無措的,慌忙站了起來,與他擦淚。

林津拽下他的手捧住,濕漉漉的眼睛直視著他,氣道:“我倒是好了,你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差些就……你……”

岑季白愣了一會兒,緩聲道:“我這般……倒是習慣了。”語氣是平常的,毫無情緒起伏,卻又辨得出一絲強抑的酸澀。

林津徹底被這聲“習慣”擊潰,想著這些年相處,一點一滴,那眼淚珠子止不住地落。岑季白倒也明白他這是感念,而非真是傷了心,便由著他哭下去,又補了一句,“這不是,還好好的……”

他從林津這裡,原是不要什麼回報的,但既然林津甘願為了旁人自斷前程,就不能怪他往林津心裡多填些自己的分量了。

“不好!”林津自覺哭得丟人,心中滿溢的情意在岑季白那幾句看似無關痛癢的表述後,仿若是煮沸了一般,翻騰不休,再也壓抑不住。“我不好!”

“你……”岑季白這回裝不下去了,急道:“怎麼不好?是不是……”目光往林津腹下移了移,便又惶急地轉身,“我去尋沈夜。”

“尋他有什麼用?”林津抿了抿%e5%94%87,道:“他又不能指婚……”

岑季白本要推門的手懸停在半空,整個人也靜默下來,知是自己一時誤解了林津的意思。但指婚……他低下頭,慢慢道:“我答應你……給你指婚。”要他指婚,總得將那人姓甚名誰告知於他。待他曉得那人名姓……岑季白背對著林津,不甚在意地露出幾分凶相來。

林津雖是把心橫了橫,可連語氣都是顫顫的,緊張得厲害。“那你給我指個什麼樣的?我……我不要隨隨便便指的,要……要一個……同你一樣的……”

岑季白正盤算著上百種將那人如何下刀如何敲碎骨頭的刑罰,但聽到“同你一樣”四個字,“咯噔”一聲,大腦一片空白了。

他疑惑著轉身,不明白林津是個什麼意思。

林津垂了眸子,不好意思與他對視。“……同你一樣乖順的待我好極了,同你一樣傻乎乎的分不出美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