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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344 字 2個月前

驚訝地看著自己大哥,原以為大哥會有些不同的,大哥曾答應過他,可……原來也不是。

他忿忿道:“那便不要你幫。”便轉身向外走去。

林源一把抓住他,“但我答應你的時候,可沒有什麼虞國公主上官小姐。”

“我離開陵陽的時候,是沒有。”林津語氣轉冷。

“你……這是怪我?”林源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事,好像他是有些理虧,但他也的確是為了林津。

他們自家人當然是覺得林津好的,可岑季白一個外人,一個外人……

林津容色格外不好些,也不是個女人能生養子嗣,岑季白即便娶了他,也隻會是因為林家。就像那什麼周丹、上官詩詩似的。

林津不能受這樣的委屈。

但這話林源說不出口,不隻是因為林津是他弟弟,他說不出林津的不好來;也因為連雲關同照月穀兩次的事情,林源比林渡看得更清楚些,岑季白再是拉攏林家,也犯不著以命相替。

而在他愣神的時候,林津已經背轉身離開了。

第46章 各懷心事

岑季白醒過來之後,總覺得林家大哥有些奇怪。想到那天他要灌酒的事,又覺得林家大哥似乎一直都有些奇怪。

林源笑眯眯的,“殿下跟北狄人莫非是一夥的?”所以知道他們行蹤,所以最後放走他們。

岑季白:“……”

“我當然知道殿下不可能跟北狄人是一夥的呀,殿下怎麼也是跟我一夥才對。”林源繼續笑道:“殿下到底是怎麼知道北狄在照月穀有伏兵的?”

岑季白張口含住林津送過來的湯勺,喝了藥,仍是不說話。

“殿下果真在北境有探子?”林源再接再厲。

岑季白兩隻手攪在一起,低頭看著被子上的紋路。

“這也不對,若真有確切消息,殿下何必%e4%ba%b2自來冒險……太子殿下,您就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林源屢敗屢戰。

岑季白所蓋的被子上繡著白虎,虎目如炬。蓋著這樣的被子,夜裡大概不做噩夢吧,白虎驅遂。

林源想了想,又道:“殿下放走速穀烈,又是為何?”

林源似乎篤定了在北狄有岑季白探子。或者是那種在北狄高層身邊的可以得知軍事機密的探子,或者就是遠比林家軍優秀得多的斥候,不僅探知到照月穀的伏軍,也繞過了林家軍斥候探查,這麼多年來,一直隱匿行事。

然而,在北狄,岑季白真是沒有探子的。不過林源也提醒了他,李牧的商隊是不是該往北狄走得深些?

“你不告訴我也就罷了,連你三哥也不能說?”林源看了看端著湯藥的林津,不隻刺探情報,還要挑撥一回。

岑季白身子僵了僵,偷偷看了眼林津,又迅速低下頭去。

他不能說,也不想告訴林津前世他會有那樣的結果……當然,即便說了也沒有人會信。索性默認了自己在北狄有探子,還是個很重要的探子。

林源自說自話了半天,林津一直寒著臉給岑季白喂藥,岑季白更是連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這過於安靜的沉默讓林源頭皮發麻,隻好暫時放棄,告了辭,臨走前還如同警告般瞪了林津一眼。

待到岑季白吃了藥,林津也起了身。

“三哥,”岑季白叫住了林津,“你等等。”

臘月十五年末大朝,身為監國太子,岑季白應當回去主持。

但現在的狀況,不花上兩三月,他這條%e8%85%bf是不要想騎馬了。坐馬車的話,怎麼也要二十多天才能回陵陽去,他要趕回陵陽主事。

朔方城隻有駐兵,馬車也隻是押運糧草的粗陋工具,江平前兩天便去青州要車。大概明日,就能回來。等江平回來,岑季白便要走了——這回是真走。

但自他醒來,林津都不肯同他說話,岑季白也就沒什麼機會開口道彆。

岑季白並不是有心瞞著林津,如果真相是那種有因果有證據的事情,他早就說了,哪怕費點心思造出證據來呢,就像連雲關那樣。

但他這次過於匆忙,實在來不及準備。那些所謂的“探子”,也就隻能一直插在林家人的心頭上了。

岑季白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扣來,放在手上,向林津遞過去。“北境危險,你多小心。”

林津看他手上,是一枚青玉的平安扣,能討個吉利。“用不著。”林津語氣淡淡,也沒有伸手來接。

“怎麼用不著?”岑季白一聽他不要,就著急了。

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便放緩語氣,道:“你戴著它,就當是個念想。”

岑季白很想讓林津留下這枚玉扣,蕭州平叛前,他特意去那家玉器鋪子裡尋到了它。

“我沒那麼多危險,你自己留著吧。”林津有些氣悶,扔下這話便走了出去。

人說事不過三,但清風崖、秋狩、連雲關、照月穀,岑季白救他,這是第四回 。他一生中最危險的幾次,岑季白替他化解了,林津覺得自己很有些無用。若是討個口彩,求一點心安,無論如何也該是岑季白自己留著。

岑季白見林津不肯收,自己苦笑一下,握緊了玉扣。

也罷,念想……就當這東西是前世的林津留給他的念想吧。

想到前世,岑季白喊來阿銀:“一會兒你背我去外頭轉轉。”

前世林源戰死時,林津尚在射聲部中。岑季白做了半年射聲部的中郎將,林津去守連雲關,他也跟了去。一年後林津往青州戍衛,岑季白亦是隨行。

那時林戍夫妻在接連承受兩個兒子死亡後,人也消沉下去,能主事的便隻有林津與林潯兩個人了,岑季白私心裡是想收走北境兵權的,他最初跟著林津,本是想看看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那時候林津也想過要來北境黑水草原上築城,隻是家中劇變,北境軍馬又經林源帶兵在黑水草原折損,築城一事也就有心無力了。

他們時常出了青州長城,遠望草原、山林。揚鞭指向北狄,也說些夏國朝政。

沒想到這一世,林津將築城變作了現實,而草原風光,岑季白卻還沒有好好看過。

阿銀有些擔心。外頭是一片雪原,天氣晴好,溫度卻不高,積雪未化,反倒是凍得硬了,滑。況且,那冷風跟冰刀子似的,太涼了。“殿下,外頭冷,怕是……”

岑季白隻看了阿銀一眼,阿銀便住了口。他知道,岑季白並不是容人置疑的。

傍晚時,朔方城北城樓上,岑季白單%e8%85%bf站定,手攀著城樓護欄,去眺望銀白雪際。

北境的風光,尤其是雪後,有一種磅礴的壯美,與陵陽的富貴繁華不同。

夕陽斜照,遠近皆是泛著白光,岑季白揉了揉眼睛,聽見樓下有人在喊“前將軍”,往下看去,竟是林津牽著白馬,慢慢向城樓走來,他身後一串長長的腳印,一人一馬,茫茫白雪,岑季白忽然有些怔往。

林津似有所感,抬頭往城樓上望了一眼,便見是岑季白在城樓觀望。岑季白笑了笑,兩人對視一回,都有些發愣。

林津先反應過來,迅速進了城,身影在樓下消失了。

岑季白微覺悵然,忽然聽見林津喊他,“你到外頭來做什麼?”原來林津匆匆入城,是上城樓來尋他。

阿銀如蒙救星來臨,即刻道:“三公子,你勸一勸殿下,他非要出來。”

林津將手中笛子插回腰間,上前幾步,在岑季白身前彎下`身來,“我背你回去。”

岑季白怔了一回,見林津回頭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便迅速用雙手攀著林津脖子,往上躍了躍,重重地趴在林津背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就知道,林津即便生氣,也還是待他好的。

想到這裡,索性再次取下玉扣來,趁著林津無力阻止,岑季白將它直接給林津戴上了。隨後,岑季白雙手緊攀在林津脖子上,好像生怕人將他給扔了似的。

林津步子頓了頓,低頭看著那兩隻緊箍在一起的手,無奈之後,又勾出一點淺淡笑意來。

岑季白不肯說清照月穀的事,他真是有些生氣的,氣岑季白信不過他。但岑季白寧肯以身相替,也不要他涉險,這樣的行為又讓他十分動容。岑季白雖無信任,但交付了性命;林津沒替他償過性命,至少可以還他信任。

第二日一早,岑季白上了馬車。林源冷著一張俊臉,活像誰欠他銀子沒還似的。或者,有那不知道的,還當他多不舍岑季白離開。

岑季白看了看護送他的林家軍,試探道:“不如,你收回五千?”

岑季白帶來的禁軍在照月穀悉數折損,要回陵陽,自然隻能向林源借些兵馬。打探歸打探,回朝的事卻耽擱不得,林源知曉輕重,便派了一萬精兵護送。

但派這一萬兵馬,倒好像是從林源心頭上割肉似的。岑季白實在是不懂,林源不是巴不得他動身嗎,這會兒不該喜極而泣?

送到朔方城外二十裡,岑季白提議道,“其實,孤隻要一千人就夠了。”他確實不需要帶太多人,來時的五千兵馬,是為以防萬一。既然萬一已經發生了,他也不需要再帶著許多人。

林源翻身下馬,道:“殿下一路珍重。”

岑季白往朔方城那方向看了看,仍是沒見著林津,心裡怪不舒服的。

林源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哪怕他臉上凍出冰層來,也是不在乎了。

他並不知道,林津比他更早離開朔方城,回安夏祭祖。

林家在陵陽雖有祠堂,早先的幾位先輩倒都是葬在安夏。

林津這回是祭彆,因他不知道以後是什麼時候,或許根本沒有時候再去祭拜了。

林源這張比雪原更寒冷的臉,自然是因為林津。

今日早些時候,當林津將朔方城一應防務交付林源的時候,林源並不肯接。於是,林津將寫清詳細的竹簡擱在林源書案上,轉身上馬,甚至沒有回頭看看自家大哥。

岑季白回陵陽並不從北部的安夏經過,林津打算祭彆後便往南同他彙合,半道上給岑季白一個驚喜,看看他驚訝得不知怎麼好的呆愣表情。

但後來他的腳步漸漸遲疑下來,一直在岑季白行軍後十幾裡處,同小刀緩轡而行。

那些從前沒想過的事情漸漸湧上心頭,林津滿心熱情,被陵陽城中可能麵臨的局麵擊了個透涼。

他原本將此事設想得很簡單,隻要大哥同他一起去求父%e4%ba%b2,加上連雲關同朔州兩次大捷,他拿這樣的軍功去換,父%e4%ba%b2即便為難,也會答應他向王室提%e4%ba%b2的;什麼周家上官家的他也不在乎,他全都能攔在外頭。

但如今,林家是不會幫他了,小初的心思他也看不透。其實這兩年,就連小初待他,也冷淡了許多。

林津深感挫敗,萬一小初真的對那兩個女人有意呢?

相比之下,他除了比人家早識得小初幾年,真是沒有半分優勢。

那年宮宴上岑季白同周丹說話的模樣,林津一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