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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337 字 2個月前

速穀烈一個粗獷大漢子,頂著十來隻血窟窿,扁了嘴,愣是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他不說,岑季白卻是要他說話的。

此刻,岑季白坐在一段樹根上,用力紮緊了縛住傷口的布條。%e8%85%bf上那處大的傷口。因為剛才突襲速穀烈,又開裂了,鮮血浸透了衣裳上扯下來的白布。

這種傷口隻有藥是不夠的,需要儘快找軍醫縫合。也不知林源的斥候報給林源沒有,林源有沒有派人來追他……轉念想到杜如檜那些斥候,又有些絕望。

難怪先前林源的斥候探不到北狄軍在此設伏。

其實岑季白這樣的推斷真有些冤枉林源了,如果照月穀是那麼好探得的地方,北狄軍又怎麼會去那裡設伏;如果林源不是足夠謹慎,又怎麼會派人去探路呢。

林津身為前鋒,這樣的軍務本是當仁不讓的,如果因為他是林家人便不要他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就該像林潯一樣放在陵陽,而不是擱到戰場上來。更何況,誰人不是有父母兄弟的,林津身為林家人,在北境更應該以身作則了。

不管怎麼說,有連雲關那樣的斥候在,岑季白對北境的斥候真的不太信得過。所以留信阿銀,過了約定的時間,如果岑季白還沒有回轉,即便林源當真不管他死活,不曾追出來,阿銀也會往朔方城借兵。如果林源的兵馬追上來,也可以詢問他們岑季白去了哪裡。但約定的時間,畢竟離現在還早得很……

岑季白強忍疼痛,看著速穀烈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似的,速穀烈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誰領兵的?”岑季白用北狄語問道。

速穀烈不說話,身上便又挨了兩下劍刺。他便吼道:“他媽的你個小白臉有完沒完啊?有本事殺了老子啊?”

岑季白額角青筋直跳,提劍在手,便往速穀烈%e8%85%bf上由下往下拉了道口子。這傷口仍是不深,連流血都很少,但是速穀烈%e4%ba%b2眼看著劍鋒從自己皮肉間一路往下走,時間又格外漫長,他即便閉上了眼睛,可這感覺仍是非常清晰的。如果對麵這人一個不小心滑了手,那他這條%e8%85%bf就廢了。

經曆過漫長的折磨,岑季白倒還沒用什麼重刑,速穀烈便全招了出來。

“我說,我都說。是我同王弟速穀截領兵,各帶了十萬人,他帶著十萬兵馬,昨夜便離了照月穀了。”速穀烈一口氣說完這些,又道:“你還要知道什麼,我都說,求你,把劍拿開……”

岑季白是強撐著讓自己意識清醒,同速穀烈說話,也是不想讓自己睡過去,便又問了些北狄同速穀截的情形。

陰沉的天幕越來越晦暗,北風呼嘯著更增了凜冽,像是要下雪了。岑季白記得,前世這一段日子,的確是下著雪的。

第45章 放了他

遠處漸漸有些廝殺聲,速穀烈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聽了一會兒,便絕望了。

有廝殺,定然是北狄軍遇敵了;越來越近,證明是北狄軍一路在向這邊逃跑,否則他們應該撲殺過去。那麼,是林家軍追過來,並且占了上風了。

岑季白心中寬慰了些,以防萬一,佩劍緊貼速穀烈脖頸,隨時準備一劍放血。速穀烈有些哆嗦,是真怕了他。

這場廝殺,確實是林源的人追上來造成的。

斥候探得岑季白留在朔方城南,而%e4%ba%b2信帶兵往西北方向而去時,林源即刻點了朔方城內兵馬,先是派了原定給林津的五千兵馬往照月穀而去。讓他們追著去看看,岑季白那%e4%ba%b2信去做什麼。

白日裡岑季白曾說過照月穀可能有伏兵的事,林源的斥候先前雖沒有探得,但朔方嶺是山地,林源不保證斥候足夠探知詳細。

有連雲關前車之鑒,岑季白如果有更精確的消息,林源也是信的。

但不到五千人能做什麼呢?如果岑季白是想自己去探路,林源很懷疑這些禁軍裡頭有熟悉朔方一帶地形的人。連林家軍都不算熟悉,否則也不會讓林津去探路了。林源一邊想一邊快步追到朔方城南,去問清楚岑季白是個什麼意思。

他本是想叫了林津一起去質問岑季白的,岑季白不肯告訴他的事,總能透露些給林津。但他進到林津房間,看到林津被人叫醒後披個衣裳都能再次倒床睡下去,便知道林津是不可能陪他行軍了。

小刀說林津是跟岑季白對飲後開始犯困的,林源出門上馬,他想,如果岑季白不說個明白,他便揪住他衣領子暴打一頓。管他是不是太子呢。

林源所料不差,禁軍真的不熟悉北境地形,遑論是北境之外的照月穀了。

故此,岑季白隻能自己帶人來照月穀試探,因為隻有他認路。

江氏父子聽令於岑季白,但不明白他獨白去西北方向做什麼,阿銀明白一些,卻也隻能乾等。看到林源追來,阿銀便轉告了岑季白的話,照月穀有伏兵。

林源當即回了朔方城,二十萬人傾城而出。有伏兵為什麼不能說清楚,林源暴脾氣上來,又擔心得不行,岑季白是夏王唯一的子嗣了……

北狄人這回二十萬人馬是他們所有戰力了,這回是決戰,兩名王子各領兵十萬。

北狄這兩年實在被林源同林津逼得厲害,折損的人馬也多,三年前那場大旱造成的損失也一直影響到現在。但他們先是埋伏被發現,殺完之後發現對方隻有幾千人。小王子速穀截領了兵想退,大王子又不肯,正爭執著,又有敵軍殺到了。這回多了些,還是隻有幾千人。

速穀截謹慎些,實在搞不懂林家軍想乾什麼,先退一退,保存實力。而速穀烈卻往東邊來了,到了東邊山林裡竟然又有伏軍,雖然又隻是小股散兵,但已經讓北狄人疑神疑鬼得不行。

山林裡追人又追丟了領兵的王子,個個心裡驚惶,等到林源的大隊兵馬趕過來,這些北狄軍人的士氣已很是不振了。

北狄軍遇上林源,一路潰敗,往東逃來的北狄人看到自家王子被縛在樹上,被人用劍威逼,也不敢上前營救。

速穀烈讓他們放下武器,這些人沒做多少猶豫,便真的放下。林源緊追在後,他們也跑不過。

林源策馬向前,看到岑季白還活著,才算是鬆了口氣。

岑季白遙遙看見阿銀打馬飛奔向他,他用劍支撐著自己,勉強站了起來,阿銀便已經上前來扶住。

“放了他。”岑季白指著速穀烈,向著林源說道。阿銀聽命,已經先挑斷了速穀烈身上的馬鞭。

“為什麼?”這話卻是速穀烈問的,簡單些的夏國官話他也能聽懂一些。但他可不覺得眼前這個小白臉有什麼好心,這就是隻惡鬼。

岑季白笑了笑,道:“孤喜歡,你這樣的……”不喜歡你王弟那樣的。所以,如果你運氣好,活著回到北狄,記得登上王位,彆叫你那王弟得手。

林源揮了揮手,竟真的放過了速穀烈。

至於速穀烈的殘兵,岑季白沒讓放,林源也不想放,畢竟,朔州的水渠才剛打了個頭呢。

至於速穀烈聽了岑季白的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臨了,還一步三回頭,看了岑季白好幾眼。

不過岑季白趴在阿銀背上,沒看到他那些複雜的眼神。

“速穀截那十萬人,往北退了……草原……”岑季白語聲漸漸低了下來,已經有些昏沉。“彆追……”再追便是黑水草原深處,林源前世殞命的地方。有些事情大概是冥冥中注定的劫,就像這一次照月穀之事一般,岑季白實在不想再出什麼意外。

“殿下!”林源大聲喊他,岑季白已經聽不到了。

白色的碎鹽顆粒滿天灑了下來,很快變成綠豆般大小的六角雪花,更密集地下來了。

先前,林源追到了照月穀,發現有兩個方向的退兵痕跡,因阿銀說岑季白是在東麵,他便追了過來。二十萬兵馬都往東追,根本顧不上北麵退去的北狄軍隊。

他本來打算著救下岑季白再考慮北麵的事情,但既然岑季白說不要追,林源遂傳令軍中,全軍往朔方城退去。

天降大雪,又是嚴冬,這種狀況本就不宜作戰,他們也不如從更北端走出來的北狄人耐得嚴寒。更何況,這還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比他們北境人更了解北狄行軍布防的岑季白的意思。^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林源歎了口氣,深覺自己這個北境的將軍有些不夠格。

阿銀從前跟著素馨也學了些醫術,但野外不便,也隻是簡單為岑季白作了處理。

回程途中,岑季白便發起高燒來,蘇醒後的林津也恰好迎上了他們。

這輩子都不想再喝酒的林津,窩著一肚子邪火,先是接到了照月穀確有伏兵的消息,再又是岑季白重傷,半道上又接回一個外傷感染高燒不止的昏迷病患,心中滋味,實是複雜至極。

岑季白曾說過照月穀可能有伏兵的話,是他與大哥不肯相信;就像在連雲關岑季白相信北狄人會翻躍連雲山一樣,林津那次,最初也是不信的。

他其實應該相信岑季白的,就算岑季白拿不出什麼合理的緣由。但他又實在想不通,岑季白這個傻子,即便說不出緣由來,也不該自己去照月穀闖呀?到底是什麼緣由,是讓他連生死都不計較,卻獨獨不能說出來呢……

林津想了許多無用的事情,俯身與岑季白額頭相抵,知道岑季白高燒退下,才安下心來。

好在是無事,否則,林津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那樣的結果。

岑季白似乎睡得不□□穩,忽然顫唞了一下,林津便知道他又是做噩夢了。

他伸手抱住岑季白,擁進懷中。看他%e5%94%87上有些乾裂,林津便取了杯子,含了一口熱水慢慢渡到岑季白口中。

林源推門而入時,便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進自家三弟的房間不用通報,向來是隨隨便便,推門而入的。有時候軍情緊急,甚至是一腳將門踹開。但不敲門的後果,便是看見這如此……如此……的一幕。

林源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詞,大約是心裡驚濤駭浪一陣猛拍,這打擊太強烈,已經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咳,咳……”林源重咳了兩聲。

林津知道是自家大哥,看也沒看他,沒好氣地揮了揮手,讓他出去,不要打擾岑季白休息。

林源才不走呢,反而走到林津跟前,小聲道:“你鐵了心的是不是?”

林津仍舊擁著岑季白不肯撒手,道:“他渴得厲害,我隻是喂些水給他。”

誰喂水是這樣喂的……林源眼皮子直跳,上前抓了林津一隻手,將他往外拖去。

林津遲疑了一瞬,便也跟了出去,他有話要問大哥。

“你答應我的,如果我將北狄人阻在青州之外,就算我了結林家子的責任,會幫我同他成%e4%ba%b2。”進了林源的房間,林津即刻將大哥的手甩開。

“我沒想過要幫你,是二弟要我把你調過來……”

林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