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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257 字 2個月前

不放心我呢……但有素馨同往,這一行倒更有了保障。

“殿下,吳卓去西北探探商路,便也捎上他?”李牧又道。吳卓是常在路上跑的,又擅長同人打交道,帶上他也是應然。

吳卓絕望地看了一眼素馨,也說不出個“不”字來。這人即便是國色天香,於吳卓而言,也是帶毒的國色。商路要探,三殿下要護送,素馨也不能出事,李牧交下這任務時,吳卓推%e8%84%b1不得。

他不過贏了李牧兩回骰子,沒想到李牧同素馨一樣,都是好記仇的。

於岑季白而言,既然是探商路,充裕身家的好事,也就不會拒絕。於是這一行便加了素馨的一輛馬車並她兩個隨從,吳卓仍替素馨駕了車,一路往北而去。

晨間的風帶著冷意,李牧往手上長嗬了口氣,跺著腳,一直看著他們走遠。身邊的隨從道:“掌櫃,我們回吧?”

李牧點了點頭,這便上了馬,行往北郊作坊。

第36章 聞笛

岑季白不緊不慢地趕路,至夜才到驛站。

他們人多,驛站裡容納不下,除了岑季白並鐘秀、素馨幾人,加上侍候的隨從,其餘人等都在驛館外頭紮營。他這次出行所帶的,並非隻這兩百人,南軍中另有人馬,扮作商隊,都是暗中護送。前有人探路,後有人斷後,岑季白這一趟出來,也算是十分謹慎了。更何況,宮裡那幾位,現在肯定顧不上他。

隻是說來遺憾,他走得匆忙,並未去林府道彆。林津知道他要去西北為夏王相馬,大概要氣得罵他了。

岑季白想著林津氣呼呼要說他傻的模樣,覺著好笑。

洗漱之後,他正要就寢,忽然聽到驛館樓下有笛聲響起,淩霜清韻,風致疏淡,是前朝名曲《橫梅賦》。

這笛聲格外熟悉些,前世今生,岑季白也聽了好些回。是林津的笛聲。

岑季白心下驚疑,當即出了驛館,果真看到林津站在驛館外吹笛,林津玄色的披風比夜色還要深重,跳動的燈火中,他臉上明明滅滅,顯出可怖的傷痕來,像是暗夜裡一隻獨行的山精。

“殿下。”驛館門口的禁軍向岑季白行了禮。

小刀牽著銀霜同他自己的坐騎,向岑季白告狀:“殿下,他們不放我家公子進去。”

林津揚了揚手上的笛子,笑盈盈地看著岑季白,對於自己的出現令岑季白驚訝而十分滿意。

岑季白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林津,當下發怔了好一會兒,這才迎了他上樓。“三哥,你怎麼來了?”

林津該要回射聲部,隨意出走,要以違犯軍令論處。

“沈叔說我這病一時也好不了,回不了駐地,我也沒有事做,就來找你了。”林津眨了眨眼,“我來找你,你高不高興?”

哪有病人在外頭亂跑的,若是岑季白不知究底,聽了林津的話還不得被他嚇到,擔心得要命。

可他知道,林津根本就沒有病,他中的毒也早就解了。至於高不高興……

“你家裡知道嗎?”岑季白不相信一貫嚴肅的林將軍會許他家兒子這樣胡鬨。

“我留了信,”林津道:“我不管你為何要去北境相馬,但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北境為夏王相馬,是很荒謬的事情,勞民傷財,助長夏王昏聵。但林津相信岑季白一定有自己的緣由,為著這份相信,他便同岑季白一起到西北去。因他是林家三公子的緣故,必要時可以徑行調兵,比起在北軍中毫無聲望的王族來說,林津的身份其實也可以作為岑季白此行安全的一重保障。

岑季白心裡一暖,再要說什麼拒絕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林津總是拿他當弟弟,前世在新軍駐地時便很關照他,後來一起參戰,林津也常在他身周,兩人一起上陣殺敵……林津一直是很照顧他的。

但林津的出現與他計劃不符,他是要偽造林家虎符偽造林戍%e4%ba%b2筆信%e4%ba%b2自去連雲關的。如果林津跟著他,他要怎麼解釋這一切……

然而,若是拒絕林津同行,日後林津駐守邊城,他又是宮中的夏王,恐怕也就沒有什麼相守的機會。

岑季白心裡動搖著動搖著,最後向自己的私心妥協。大不了半道上尋個理由同林津分開,但在那半道之前,他想留些共處的時間。

林津問他高不高興,他當然是很高興的,世上沒什麼更比這高興的事情了。

驛館沒有什麼空的房間,小刀同阿金阿銀擠在一間,林津便歇在了岑季白這裡。

被褥等物是岑季白自帶的,怕再晚些時候北部太冷,也多備了幾床,因此他同林津雖是同床,今夜卻是裹在不同的寢被中。

岑季白對自己的睡相很不放心,前世他同林津同睡時,不是他滾到了林津懷裡,就是將林津摟在自己懷中好眠。每每這時,晨間岑季白醒來,總是偷偷摸摸地起開,生怕驚擾了林津讓兩人尷尬。

因此這一晚他便用被子將自己裹得緊些。

以岑季白的身份,從軍之前,與人同床,這是不可能有的;從軍之後過得苦一些,有時候要湊和也是同林津在一處;至於周夫人為他安排的侍婢與後來的小周夫人,岑季白已經有了疑心,自然是敬而遠之。

他一個人霸占床鋪習慣了,大概睡相是不會太好。

可能是林津在他身旁的緣故,岑季白睡得很好,也沒有做什麼噩夢,格外的安心。

第二天一早醒來,岑季白發現自己竟然鑽進了林津的被窩,縮在他懷裡安睡,嚇得他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

他是怎麼解開兩重被褥毫無知覺地鑽到林津被窩裡去的,這……真是不可思議。

林津睜開眼睛,便看見岑季白雙臉紅得像經霜的楓葉,又像是紅色火苗一般,他自己麵上便也有些發紅了。

在岑季白推門去叫阿金等人過來侍候時,林津歎了一聲,托著臉發起笑來。

好在之後都能給林津安排單獨的房間,岑季白終於不用擔心自己的睡相問題了。

素馨也是見過林津的,見他跟過來,也是詫異。不過她也知道這兩人%e4%ba%b2厚,就沒有太在意,想當初岑季白費儘心思,要將她爹爹弄進林府裡去,不就是為了給林津的二哥治病嗎?不過,她原以為是伴讀林潯同岑季白交好一些呢。

至於鐘秀,他同林津是相識的。既然林津相隨是岑季白允可,鐘秀自然也不會反對。

一路上,岑季白同林津同乘馬車,在車廂裡擺出磁石棋盤來,拿鐵子對弈。天氣晴好時也跨上坐騎在外頭跑馬,說說笑笑。於是這個“半道”是在哪個道上,岑季白實在是拿不準了。最重要的是,他其實找不出什麼有說服力的借口讓林津離開。

唉……這可真是,惆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東北部三州,雲州、青州、穆州,都為林家軍所控製。

雲州最靠近北狄,但八百裡連雲山脈,接天摩雲,將北狄與夏國分隔。

連雲山脈間一線三裡長峽穀,不過堪堪容得兩馬並行,峽穀南部出口,便是連雲關關隘所在。連雲關有天險之名,極是易守難攻,雖然是夏國北部屏障,但由於林家戍守以來,從未丟失過關隘,加上地形因素,本又囤兵不易。因此,連雲關駐兵隻有三萬人。這還是關隘發展,漸漸建出一座小鎮後的規模,實則最初時隻容幾千人便可守住連雲關了。

不隻連雲關駐兵不多,其附近城鎮同樣沒有過多守軍,一日夜之內可疾馳而至的,是在連雲關之南呈品字形分布的雲障、煙梁、燕川三城,駐兵相加,又隻有三萬人。

林家軍大部分兵力,守在東側青州幾座邊城,徑往東是北海,往北是起伏的山嶺同延綿草原,種不得作物。林家軍攻下青州長城外那些土地並沒有用處,鎮守起來更耗兵力,加上外頭地勢複雜,所以林家軍長期以來不曾突破青州邊城。

青州西南部便是安夏城,林家軍的新兵駐地。林源這些年,便常往來於安夏城同青州幾座邊城之間。

無論前世還是這一世,北境的人沒有想到過,夏王廣二十年秋,來犯的北狄兵馬沒有攻向青州,反而吞下了極其難啃的雲州連雲關。

按說北狄從連雲峽穀中是不可能攻破連雲關的,但他們兵分兩路,一路抄近道翻躍險峻連雲山,從內部襲擊了連雲關,開關迎入騎兵。

連雲山極高極險,南北跨度大,隻有些樵夫、采藥人走出的小道,這些小道隱沒在深山間,且不通南北,險峻難行,不能行兵,但北狄人生生翻了過來。

而後,連破雲障,煙梁,燕川三城,劫掠物資而歸。林源得到戰報,領兵趕往雲州,驅逐北狄軍,一路追至黑水草原,遇到沼澤加上北狄伏軍,林源在亂軍中被射殺。

岑季白想要阻止這件事,雖然是為了林津,但意義又不隻在於林津。正是這次大捷,讓北狄挺過了災難之年,助長北狄氣焰,其後又頻頻騷擾北境。而北境這一回,折損林源在內的數名優秀將領,並十萬精兵。

為了避免惡果,岑季白其實或者可以讓連雲關守軍先作防備,或者可以阻止林源進入黑水草原。但遺憾的是,無論是連雲關守將,還是林源,都不相信,也不會聽令於岑季白一個來自陵陽王族的未上過戰場的十三歲少年。

林家在北境的勢力過於龐大深厚,也全不顧忌王族,出現這樣的局麵,源自林家在北境的三起兩落。

第一起自然是林家先祖征戰南北,夏北這一帶因為連年征戰,地廣人稀,後來為激勵兵士奮戰,林家先祖作主將北軍新占據的土地分給了軍中兵士,讓他們亦耕亦戰,真正地守家衛國。這樣的後果便是這支兵馬格外地強大,又格外地忠誠於林家。隻知林,不知岑。

此事惹得第五代夏王忌憚,不免兔死狗烹,但林家在北境根基深厚,動了林家,北境的形勢便極為複雜,加上初代夏王許諾善待林家。第五代夏王也不敢妄動,他便將林家召回陵陽軟禁,牽製林家軍,一麵又改製林家軍。

三五年後,軍製土地改到一半,亂七八糟,而原本同夏國和睦的北狄卻開始滋事了。北狄從青州攻破宏原城,安夏城等北境數城,直逼陵陽。夏王不得已重新起用林家。林家整頓北軍,重新奪回北境土地,而後,築青州長城。

長城築好,過了些年安穩日子,因著林家分支壓榨作坊內軍兵牟利,林家軍部分將領聯合陵陽王族,將林家從北境驅逐。部分林家軍不服,欲要起事,被林家壓下。林家恪守祖訓,交出兵權,回到陵陽,轉而開始辦起族學來。

這一回北狄倒安分了些年頭,西北卻是戰事吃緊。林家重新得到起用,開始參與西北防務。後來北狄西戎聯合攻夏,再次逼近陵陽北部。林家老將軍臨危授命,敗退敵軍。戰事後林家重掌北境,為穩定軍心,夏王立誓,林家大將軍世襲定北侯,執雲、青、穆三州軍權,北境永不撤林。

這三州的行政官員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