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1 / 1)

問津何處 桃枝竹 4286 字 2個月前

岑季白吃驚地跟著林津走了,腦子裡隻有一點神念在,三哥拉著我的袖子三哥拉著我的袖子……

他呆呆地跟著林津走,盛夏的陽光下,林津的金色麵具有些反光,叫人不能太長久地直視著他。岑季白卻反而覺得林津更加好看了。

他揉了揉眼睛,繼續呆笑著看著林津。

林津看著岑季白笑過許多次,唯這一次是格外的癡傻,卻沒有那份疏離之感了。

岑季白這模樣,比起那個三歲時呆愣愣看著他發笑的小團子還要癡傻,卻似乎添了些深重的東西……林津覺得麵上發燙,忽然甩%e8%84%b1了岑季白,獨自往前快走了幾步。

岑季白被扔在原地,腦子裡又隻剩下一個念頭,三哥扔了我,三哥扔了我,三哥拉我出來是要扔了我……

“你走不走?”林津見他半天沒有跟上來,便回頭叫他,也不知道這位三殿下在發什麼傻。

岑季白愣了一下,迅速回神追了上去。“三哥,你不要生氣。”試探著伸手扯住了林津袖子,小心翼翼地看他。

林津看岑季白牽著他袖子,臉上剛剛涼下去的熱度又升了上來。他轉身看著街頭兩邊各色鋪子,又問岑季白道:“你到底來做什麼?”

兩人這時離得很近,林津才看得清楚岑季白頭上挽的那隻簪子,烏金做簪子的並不少,岑季白頭上那支又格外素樸些,林津起初並不曾留意到。這時看清楚了方知,是他自己送給岑季白的。

元夕仙子山上,林津便覺著,大黑天裡岑季白上山來找他,比禁軍更先找到他,實則並不是一件那麼理所應當的事情。

這好像是他跟岑季白的一個秘密,一個岑季白總是能找到他的秘密,就像在清風崖,他不要岑季白告訴旁人那件事,岑季白就誰也沒有說,也是他們的一個秘密。

岑季白同他有著這樣的秘密,他便想著,給岑季白送一件東西。

林津並不像大哥二哥那樣積下不少私房來,也不像小潯還有宮裡做伴讀的俸祿。

北境的地都是分給下麵士兵的,林家嫡支除了侯爵承襲,隻祖地裡留了些土地,租戶們不是家中有從軍,便是從前有或是將來要有的,他們家租子就收得低些。算上林大將軍在陵陽做大司馬,在北軍西北軍中領的那點大將軍俸祿,還得供著好大一間族學。因此,在世家裡頭,林家不算是寬裕的。

不過林家族內人口簡單,林戍這一代隻留他一個人,兄長早些年戰死了,隻留下一個女兒,招了婿,慣常留在安夏城的林府中打理,因此林家開銷也不大。

幾十代的積累,有這麼個好處,人情往來上,人家送個什麼,府庫裡總能尋個合適的給人回禮。再將這一次的收了,留個幾十年,再拿出來回禮,隻要不是錦緞蠶絲之類不耐放的。

林家收禮最愛收些瓷器玉器金銀,便也是這個原因。

大體而言,在世家裡頭,林家的子弟拿的月例就不算多。況且林津日常在族學中,同窗間往來,也有不小花銷。至於秋狩那時夏王賞賜,賞賜雖豐,卻是充入府內公中了。

總之,挑來挑去,林津那可憐的幾兩銀子挑不到好物件兒,也不好從府庫裡頭出。因林津不想叫更多人知道他要送岑季白東西——這是他同岑季白的秘密。

若非他見不到岑季白,定是私底下交了,何至於要林潯轉一次。

想到岑季白一直避著他,又覺得他送個什麼玩意岑季白都是不稀罕的。

但就算岑季白見不到他,也得要知道世上還有一個林津。岑季白給他銀霜,他很喜歡,但他看到銀霜總是想起岑季白來,所以他要岑季白也能時常想著他。

要岑季白想起他來,就要找個常在眼前的東西。於是便挑了支烏金簪子,因這東西極小巧素樸的,不費什麼工夫材料,林津買得起。

林津買完之後就後悔了,岑季白又不稀罕他送的東西,怎麼會常放在眼前呢,白費他銀子。

但買都買了,也總歸是送了。

此時此刻,看到這隻簪子,林津倒是真的高興起來。

他想到明天就是自己生日了,岑季白從宮裡頭跑出來,大約是想給他還個禮的。那他端午的時候再給岑季白還一個,岑季白中秋了就還他一個,臘月的時候他再還一個,元夕了岑季白又還一個……如此,岑季白就總是要想著林津了。

林津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在意這件事,他高興了片刻,忽然間想到,他沒有那麼多銀子。

唉,這是件多懊惱的事。

岑季白不再發呆,不知道為何他的三哥卻開始發呆了。

林津沒有被麵具遮擋的白皙膚色上泛著通紅,想是大太陽底下不好,再站下去要中了暑的。便帶著林津進了一家食肆,躲躲日頭。

小二報了菜名,岑季白下意識點的是林津愛吃的菜。林津憶及宮宴上岑季白能多取幾箸的東西,大概也點了兩道。

誰都沒有問是為何,卻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岑季白心裡一高興,便看旁人在這裡有些礙眼,揮手對阿金阿銀道:“你們帶小刀去隔壁用飯吧,我同三哥說話。”

林津這時候的武藝已是尋常成人不及了,岑季白更有前世的記憶在,那次隨樂原出事,原是他與宋之遙串通過,是他刻意。否則,真要是普通流民也是殺不死青鈞兩人了。

因此他叫隨從退下,算是體諒他們辛苦,也讓他與林津自在些用膳。

但林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又怎知他叫小刀?”

第19章 相見歡

為著宮防緣故,臣子去宮宴的時候,是不可能帶著小廝一起的,入了宮,自有宮人引領。

這一世的岑季白從未到林府中去過,的確不該知道林津這個近侍的名字。但岑季白一高興,就給忘了。

同江平不同,小刀年輕時長什麼樣岑季白是見過的,這一次,他竟是連點遲疑都沒有,就給喊出來了。

岑季白支吾了一下,說不出話來。若是旁人,他大概有一千一萬個借口,無數的解釋,但麵對林津的時候,岑季白腦子犯暈……

“小潯告訴你的?”林津有些無奈,“他能有什麼是不同你說的?”連他同窗中常有往來的那麼幾個人也告知了岑季白,這個林潯到底是姓林還是姓岑?

這樣一想,林津可就有些憤然了。

“三哥……”岑季白看他麵色不大好,心裡忐忑起來。

“哪個是你三哥?”林津%e8%84%b1口而出後有些後悔,緩聲補了一句:“你是王子,誰敢做你三哥,況且,”他看了岑季白一眼,道:“你叫三哥,不覺得奇怪嗎?”

岑季白是夏王第三個兒子,岑家小公主岑敏不也是喚他作三哥?但也不是,小公主要喊他作“三王兄”的。

岑季白知道是自己唐突,但他喊了那麼多年,也就不想改了。林津行三,本來就該叫三哥。況且,宋曉熹都喊得,他為什麼不可以喊呢。於是故意道:“那,夢舟哥哥?”說完這話,自己倒覺得極好笑了。

林津也笑得臉紅,瞪了他一眼,也就作罷了。

岑季白便將阿金放下的清漆匣子打開,推到林津麵前。

盒子也是隻素樸盒子,林津打開看時,裡頭兩柄短匕,都是簡單小巧。

林津先抽出支匕首來,出鞘後的鋒刃寒光閃閃,四周有些盛夏苗頭的暑氣,都被它逼得涼了下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匕首一麵有道突起的鋒棱,這樣的結構讓它刺殺時更省力氣,刺出的傷口孔徑更大,讓對方血流更甚,算得上是件利器。

林津喜歡這匕首,迫不及待比劃了幾下,又換了另一柄出鞘查看,亦是滿意。欣喜問道:“給我的?”

岑季白點頭,“生辰禮。”

林家的人,十三歲就要去營裡頭操練了,萬一去了邊關……總是要去邊關的。這兩件東西小巧,藏在靴筒裡,袖子裡都是可以的。佩劍很重要,但很多時候體積太大了不方便,目標又明顯,若是近戰,有匕首在,可以出其不意地反擊。

林津晃了晃手裡的匕首,看了看匕首上銘文,前朝鑄劍名師陸鋒的作品,百煉精鋼鍛造。另一柄是單刃刀,與普通的雙刃匕首不同,且更為小巧些,材質也是極好。萬一在野外遇伏,同軍隊失散了……用這個,比佩劍省力。若是受了傷,哪裡還有多的力氣耗費,升一點火、弄些吃食,砍、劈、削……用這樣的小刀就方便很多。這一柄小刀,因為設計獨特,也是二十年前鑄劍師徐隱的成名之作。

陸鋒是鑄長劍的,短劍作品很少,留下來的卻都是精品,徐隱則是專攻短刀。

林家人也養些自己的鑄劍師,但能讓林家看得入眼,稱為精品的卻是不多。林津自己的佩劍便是陸鋒所鑄,他用著很是滿意,因此,岑季白給他這兩件,不隻是貴重,也格外合心些。

林津聽父%e4%ba%b2說起過戰場上的事,沒想到岑季白也知道,且為他考量得如此周到。而且兩柄匕首都是小巧精細,帶在身上很方便。

三棱那一柄,是岑季白前世隨身之物。這一世,他提前去夏王的私藏寶庫中將它挑了出來。另外一柄,就是順便了。反正夏王庫房中的刀劍,就算放到生鏽,也不可能有被用到的時候。

林津收起匣子,愛屋及烏,這簡單的匣子都格外叫他滿意。伸手在匣子上撫了撫,問岑季白道:“明日府中小宴,你來嗎?”

岑季白從來不曾到過林府,如果是因他生辰的緣故,能去一次的話……林津有些期待岑季白的答案了。

岑季白訝然片刻,欣喜點頭,“若是不被罰了禁足,明日我便去你府中。”他訕訕笑了笑,“倒還不曾去過。”

按說以岑季白同林潯的關係,是要時常走動的。奈何周夫人總有些擔心他與林家過於%e4%ba%b2厚,同自己那個沒影的孩子相爭,因此,便不要岑季白同林潯在宮學之外有太多往來。

身為王子,若是岑季白想要出宮,也有許多限製。

但這一世中,岑季白可不想再做什麼乖巧小孩,相反,他的父王更喜歡些貪玩好遊樂的孩子,覺得這樣的孩子更像他一些。

岑季白這半年裡,倒出宮三回了。且有兩回都是私自。

他本以為他不知道應該同林津說些什麼,可是看到林津高興,他自己便高興得什麼都說什麼都問了,族學中如何、先生如何,那江平又如何……

等出了食肆,已是酉時前後。林渡剛在酒樓門口下了馬車,便看到他們出來。

族學裡用午膳時沒見到林津,問了江平等人,才知是林津告假,同一個小公子出去了。

問是個什麼樣的小公子,江平便道,是個極好看的小公子,站在榴花底下,比榴花還耀眼。哦,對了,那小公子還認得他。

林渡實在不知他說的是哪個……找人打探到這裡,聽說林津是到這裡用飯,這才罷了。

等到下午課罷,要尋林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