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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420 字 2個月前

卻想不了那麼多,尤其是林潯,小孩子心性,明明他才是岑季白的伴讀,現在卻比不上一個忽然間跳出來的沒牙小子,他就很不開心。當然,前幾年,他也有過沒牙的時候。

“三殿下要你帶的?”林渡倒有些詫異。林津是喜歡梅花糕的,不是愛這道甜點,隻因他格外喜歡梅花的緣故,愛屋及烏了。但林潯素來不喜歡這些味道寡淡的糕點。食盒就這麼一點空間,放他喜歡的東西還不夠,怎會放這些他不愛的吃食呢?

林津也總算從書簡中抬起頭來,等著林潯回話。

林潯點了點頭,又聽林渡問他:“三殿下知道三弟喜歡這個?”

林潯抿了抿%e5%94%87,三殿下知道還是不知道,他林潯又怎麼會知道。便搖頭。

“那他要你帶這個做什麼,你個沒心的,他還不知你喜歡什麼?”林渡頗感疑惑。

岑季白心細如塵,算上出事那位,宮裡三位王子,論起心思來,岑季白是最猜不透的一個。按林潯所說,三殿下秋狩時那般在意他們家三弟,夜裡三弟犯了寒症,不隻是三殿下%e4%ba%b2自抱著人,還將自己的外袍解下來裹在林津身上,擔心得直掉眼淚。等到他們回到營地,林津醒過來,三殿下又是火急火燎地去看他,還擔心小潯擾了三弟養傷,要將小潯帶到自己營帳中……如此種種,林渡半句也不想相信,可是小潯口口聲聲%e4%ba%b2眼所見,自然不會有假了。那麼,這位古怪的三殿下怎麼可能這麼多天不來瞧一瞧呢?

三殿下一貫表現得謙和有禮,即便王子不好輕易出宮,但出於禮節,也該來看一看……但他並沒有做這些事,要說是特意備了糕點來,這又太古怪了。

“他惱我唄。”林潯想著自己躲著三殿下,三殿下大概是要生氣的。但三殿下生氣了,以後是不是不給他抄課業了?他尋思著,還是不要再躲著三殿下了,他需要三殿下幫他做那些文縐縐的課業啊。林潯自己點了點頭,下了決心。於是便覺著三殿下給的點心看起來也順眼幾分。

他也不洗手,扒了塊甜生生的金絲棗泥糕,一塊分給大哥,一塊自己咬了,又被林渡在頭上敲了一記。

“你……大哥!你看看他……母%e4%ba%b2說了,打了腦袋會變笨。”林潯話語中還帶著香甜氣息,其中的不滿也因此顯得弱化了。

林家大哥笑著搖了搖頭,也不介意林潯有沒有洗手,反正他自小從軍,哪裡有這許多講究。就連這一次,也是父%e4%ba%b2擔心他遠征徐州後家裡沒個主事的人,畢竟林夫人性子太軟,林渡身體又不好,這才讓他回了陵陽。“不疼。”說著,又翻出一塊酥酪。

“會變笨!”林潯特意強調了這一點。

林源摸了摸林潯的小腦袋,又道:“不笨。”

“本來就笨。”林渡又在林潯小腦袋上敲了一記,便牽著他走出林津的房間,自覺拎起食盒的林家大哥也跟了出去。臨出門時林渡向林津道了一句:“你早些休息,彆看得太晚。”

林津應了一聲,繼續埋頭看書。

半晌,林津忽然抓了竹簡掃向一旁的案幾,將幾上糕點碰倒在地。瓷器墜地的“哐當”聲引動了外頭侍者,一名年輕少年匆匆推門,“公子……公子?”

林津頭也不抬,另取了簡書冊胡亂翻著。漠然道:“碰翻了,收拾罷。”

林潯歸家後便匆匆去林津院中,還不曾見過母%e4%ba%b2,林源要回自己院中演武,林渡便領著林潯去母%e4%ba%b2那裡。晚間的秋風寒氣漸盛,林渡迎著風,便不住地咳嗽起來。林潯站在他麵前比了比兩人身高,十五歲的林渡比他高了太多。林潯便有些惆悵,卻又很快自信起來,道:“二哥,再過幾年,等小潯長大了,能給你擋風。”

林渡笑得捂住嘴,才能避免吸入更多冷風來。好一會兒才止了笑,在林潯額頭上輕輕敲了敲。道:“果然是個笨的。”

林潯嘟著嘴不高興,悶悶地扶著林渡往母%e4%ba%b2院子裡走。一路沉默,快到母%e4%ba%b2院子門口時,林渡停住腳步,說道:“我也是個笨的。”林潯不明所已,又聽他二哥道:“咱們以後少在你三哥麵前提到三殿下,他不高興。”

林潯更奇怪了,“為什麼?哪個不高興?”

林渡輕歎一聲,道:“總之,以後不要再提了。

第8章 孩子

林潯走後,岑季白好容易打發了宋曉熹,這才回到靜淑殿中。他住在偏殿,不過,卻是要先去周夫人那裡問安。

燈光下的周夫人更添了幾分美豔,卻終是比不上剛入宮那時候了。夏王岑廣繼位的第二年便娶了她,那時的君王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周夫人一顆小女兒心全牽掛在夏王身上,用儘了手段想要留住夏王恩寵。她在宮裡這麼多年,位置已經熬出來了,但夏王已經很少再到她殿中。君王已老,周夫人覺得自己也該是老了,可是她事實上又不過才三十歲,實在是不甘心。

她並不覺得岑季白是自己的孩子,岑季白的生母差點威脅到她的位置,這個孩子越長越像他的母%e4%ba%b2,周夫人便越來越不喜歡他。她對岑季白沒用過什麼心思,奶娘、奴仆、太醫……好像一轉眼這孩子就大了。岑季白長大了,對周夫人而言,隻意味著一件事,她越來越衰老。而她沒有自己的子嗣,她爭來的一切,都要給了岑季白。

“母%e4%ba%b2。”岑季白跪下行禮。

“你這孩子,整日裡不著家,也不陪陪母%e4%ba%b2麼?”周夫人拉他起來,倒真如一個慈和母%e4%ba%b2盼著孩子歸來。

岑季白心中冷笑,十歲幼童的稚嫩麵頰上卻顯出幾分羞愧神色,歉意道:“母%e4%ba%b2,兒臣也不想的。但父王吩咐了兒臣看顧些宋曉熹,兒臣……”

“好了,好了。”周夫人拍了拍岑季白肩頭,“母%e4%ba%b2知道你為難,但宋家那些人,你要小心。”

岑季白乖巧點頭,“母%e4%ba%b2請寬心,兒臣謹記母%e4%ba%b2教導。”他想,我最該小心的人,是你。

周夫人野心很大,前世的她因為一直沒有子嗣的緣故,後來便盤算著要廢掉岑季白,自己做夏國的國主。隻是朝野上下阻力重重,周夫人也沒什麼政才,一直沒能積蓄足夠的力量。

岑季白知道周夫人與周氏一門的反心,有心打壓,但當時的夏國風雨飄搖,本來也經不得什麼動蕩了。他同林津小心籌謀,希望不動聲色地慢慢蠶食周家,沒想到最後卻害林津送命。還有他同林津尚未足月的孩子……

重活一世,還要同她作母子,同她母慈子孝……岑季白心裡恨不得剁了眼前這個狠毒的女人。

他低著頭,周夫人看不清岑季白神色,便隻作滿意模樣來笑了笑,叫上兩名侍者來。那兩人都是十七八的少年,身形精練,一看就是練過武藝的。“以後你帶著他們,有人看護著,也教母%e4%ba%b2寬心。”

岑季白記得這兩個人,前世時,周夫人也安排了他們,一個叫青鈞,一個叫行影。他年歲漸長,不喜歡身邊總帶著母%e4%ba%b2的人,後來想法子換掉了他們。這兩個人,後來倒成了周夫人養的麵首了,就是不知道目前而言,他們同周夫人是個什麼關係……

“多謝母%e4%ba%b2,”岑季白作禮告退,“母%e4%ba%b2早些休息。”便帶著青鈞同行影回了偏殿中。

侍候他的人已經備下熱湯沐浴,茹姑姑、奶娘都是自小照顧他的人。但這些人裡頭,沒有一個對他忠心。王子若非成%e4%ba%b2或是分封,慣例是不會離宮開府的。但如果不出宮,他連一個信任的人都不會有。即便有了,周夫人也會像前世那樣,害死他們。

臨睡之前,岑季白又想起林潯的話來,輾轉反側,便又是難以入睡了。

林潯問他為什麼不去看林津。前世的他的確在這時候去過林府幾次,周夫人不喜,岑季白違逆了她,仍是要往林府中去。

無論幼時的岑季白有多渴望得到周夫人疼愛,也無論周夫人如何哄騙於他,孩童的敏[gǎn]告訴他,周夫人並不喜歡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於他,宮廷是一隻牢籠,夏王忽視,母%e4%ba%b2不喜,兩個王兄不時冷嘲。

林戍輕易地戰勝了南軍,岑季白便知道,林家的力量很強大,是連父王都要敬畏的。

那時的岑季白不願意再被周夫人擺布,不想輸給岑秋和,但能幫他的人,除了幼時長伴身邊的林潯,除了林潯身後的林家,岑季白一時也找不到旁的人。

秋狩之後,林潯同林津,已然與他出生入死過,林津更是為了引開刺客才受了重傷,毀去容貌。岑季白便更有了理由同借口去%e4%ba%b2近林家。重活一世,他想要有所作為,仍是要借助於林家的。

可岑季白無法麵對林津,不是不想去看林津,隻是不知道見到林津的時候該說些什麼。

哪怕他隻要一想起“林津”這兩個字,都覺得%e8%83%b8口憋悶著。

林津已經不是前世的林津,但他還是前世的岑季白。他無法麵對現在這一個陌生的林津,無法控製自己在林津麵前戴好那張掩飾的麵具。

林津幼時對他不喜,不是沒有緣由的,無論是三歲時岑秋和那次作弄,還是朝中定下林津作他的伴讀,又或是秋狩時林津因他負傷毀容……林津有太多理由厭煩他,不喜他。岑季白想著,既然如此,他該少出現在林津麵前。他利用誰都可以,唯獨不該利用林津,他可以對不起任何人,唯獨不能再對不起林津。

前世的岑季白,宮中一切全由周夫人控製,負責宮防的禁軍統領便是小舅周坊。名義上岑季白是國君,實質上他沒有實權,什麼都做不了。他唯一能控製的,是不讓小周夫人生下自己的孩子,他從不曾%e4%ba%b2近後宮。

所以,在那個女人殿中察覺到自己被下了藥時,他隻能儘快離開,回到自己的寢殿。

那時林津在為他整理奏章,岑季白擁住林津的時候,已經連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盤旋在他腦海中的,僅剩一個念頭,如果要有一個孩子,隻能是林津的孩子。他想同林津有一個孩子,他同林津應該要有一個孩子……

那一次林津被他傷得很重,臥床許多時日。岑季白一直愧對於林津,一度躲著林津。

現在想來,他為什麼要躲著林津呢?他應該要留在林津身邊照顧他的。但他害怕林津不肯原諒他,害怕麵對一個不肯原諒他的林津……

察覺到有了孩子,已經是那件事之後三個月了。岑季白心裡是很高興的,他同林津真的有了孩子,那或許意味著,即便他們扳倒了周家,林津也會留在他身邊。

從那以後,他開始拿林津當作自己真正的妻子,當作自己所愛之人來對待。林津也很喜歡那個孩子,岑季白看得出來,林津很在意那個幼小生命。他們甚至因此有了些恩愛模樣,竟然真的成了一家人。

然而這樣的時光,隻持續了兩三個月。

林津時常腹痛,岑季白知道周夫人手段,他從來不給林津用宮裡的藥,隻在宮外找了醫師來,而且每次都換了不同的人。但用秘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