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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280 字 2個月前

的男子本就不多,初時醫師們什麼也沒有察覺到,隻道一切正常,開些安胎方子。林津有時忽然間發作,痛得暈厥,岑季白匆忙傳召醫師,卻隻道無事。無事,無事……他找來的醫師都是這樣診斷,直到最後……

林津很在乎那個孩子,失去孩子以後,林津木呆呆地在寢殿中發愣,不吃不喝,沒有半點反應。好容易有了點反應,便是質問他為什麼,為什麼宮裡給的藥會有問題……

岑季白早朝的時候,林津的近侍小刀衝到朝堂來,說林津提了劍去周夫人殿中。等到岑季白趕過去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如此想來,林津即便沒有恨他,也要怨他無能的。這一世,重回秋狩那日,他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岑季白想過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麵對,他本來不配出現在林津麵前,但他奢望著能像前世成%e4%ba%b2之前那樣,同林津作生死之交,想要同林津說說話,看一看他。況且,他想要保全林家,想要護住林津,便不得不到北軍中去,不得不麵對林津。

隻是目前而言,岑季白無法擺%e8%84%b1前世的印象,以這樣的狀態麵對林津,誰都可以看出他的不正常……

他便竭力用繁雜的事務來淹沒自己,假裝出十歲的孩童的天真模樣。

好在,他並不缺少事做。

他寫不出跟十歲的孩子一模一樣的字跡來,說是經曆生死之變,更為沉穩了,那也變得太快些。所以他拿出從前的字,慢慢臨摹。

自從南軍交給了宋崢,周夫人對他的態度,更有些古怪了。他不能也不想整天往微瀾殿中跑,但宋曉熹往他這裡跑得倒很勤快,周夫人的臉色便越來越難看。岑季白雖然樂得看周夫人不高興,卻也不希望她遷怒於宋曉熹。

岑季白還要忙著應付夏王,似乎是前幾日覺得他這個兒子有趣,夏王熱衷於帶著岑季白在後宮中享樂宴飲,致力於教出一個同他一樣玩樂無度的小王子來。岑季白不想毀了自己名頭,也不想激怒了夏王,實在是不勝其煩。最後,岑季白隻好告訴夏王,那些有趣的新鮮玩意都是他從書裡頭看來的,想為父王多找些有趣的東西,隻能多看看書。夏王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這才放他回了太學學宮。

以岑季白的實力,無論琴棋書畫還是騎射兵法,宋曉熹在他麵前都是不夠看的,他有心讓一讓宋曉熹,卻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起初並沒辦法讓得順其自然些,倒顯得是他刻意了。

宋曉熹被他激出些好勝心來,比以往可好學多了,兩個人在微瀾殿中玩鬨,宋之遙便在一旁看著。夏王看著宋之遙開心,便囑咐宋曉熹常常進宮來,也叫岑季白下了學,多往微瀾殿走動。

第9章 銀霜

這日傍晚時,等岑季白與宋曉熹離殿,夏王看宋之遙有些歡喜,便漸漸往宋之遙身邊靠得更近些。

宋之遙起身拿了酒水給夏王斟滿,道:“陛下喜歡孩子麼?”

夏王說不上喜不喜歡孩子,他子嗣不豐,三子二女,在王族中算是少的。但要那許多孩子,又有什麼趣味,如岑穆同那般的子嗣,不如不要的好。

宋之遙又為夏王斟上一杯,“如季兒、熹兒這般孩童,之遙也是喜歡的,隻可惜……”

夏王一飲而儘,捉住宋之遙一隻白玉似的手,拿自己肥厚油膩的爪子在上頭撫來撫去的。宋之遙抽回手,拜伏在地上,“陛下,之遙也想要一個孩子。”

夏王已有些醉了,迷糊道:“那後妃中再有生產的,便養在你名下?”

宋之遙袖子底下手捏得緊緊的,扯出一抹笑意來,道:“之遙,是想要之遙同陛下的孩子。”

夏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微瀾竟然願意同他要一個孩子,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但他轉念一想,要孩子,就意味著宋之遙要服藥,服藥,就意味著未來的三年……宋之遙仍是跪伏在地上,悶聲道:“之遙從未求過陛下什麼,如今……如今,連個孩子陛下都不肯給了之遙嗎?”

宋之遙雖然哭不出來,但假裝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還是可以的。夏王從未見他這般委屈乞求的模樣,這倒真有些為難了。他道:“男子受孕,一向不是那麼容易。”

“陛下……”宋之遙輕輕喊出這一聲,抬眼看了看夏王,這還是岑季白教他練習過很多次才有的成果,含羞帶怯是差了點,半羞半惱倒還算是有了。夏王被這一眼看得,魂魄都散了一半。

“微瀾……你……那三年以後,你當真同寡人……”

宋之遙趕緊點頭,避免聽到夏王說出後頭那幾個字來。夏王欣喜之下,正要拉他起來%e4%ba%b2熱一番。不想宋之遙卻退後兩步,問他:“陛下應許麼?”

這不答應就不給%e4%ba%b2%e4%ba%b2的模樣,就跟撒嬌似的,夏王立馬點頭。伸出的手卻頓在半空。因宋之遙得了他應許,開懷一笑,真是好看得晃眼。宋之遙晃了夏王這一眼,立刻喚了侍者,去傳太醫令來。

夏王有些苦惱,問道:“今日?”

宋之遙又是微微一笑,點頭。“越早越好。”

這一日當值的太醫令是杜仲,如岑季白所言,這人容易收買,容易控製。總之,宋之遙傳了他來,以後調養之事,瞞天過海,也都會交給他。

夏王不知自己被這師生二人擺了一道,雖然要等三年,但三年之後……他一想到宋之遙望向自己的眼神,便覺得全身骨頭酥|麻。又飲了幾杯宋之遙殷勤斟上的美酒,便醉得人事不醒了。

宋之遙叫人將夏王架到床榻上,自己往窗邊坐下,解起棋局來。夏王有鼾聲,呼嚕震天響的,叫他心煩不已。他打亂了眼前的棋盤,心想,六年,他給岑季白六年的時間。

宋曉熹沒有父母管束,祖父對孩子總是溺愛多些,況且他也實在沒有時間照顧他。而宋曉熹在族學裡有些呆不住,便求了小叔和祖父,要進太學裡頭。

太學其實算是王族的私學、族學,從來隻有君王恩典選的伴讀,絕沒有大臣家裡腆著麵皮去要資格的。宋曉熹在家裡鬨了一場,又到微瀾殿來鬨。

宋之遙是個閒極無聊的,雖然喜歡小侄兒常在宮裡走動,卻並不會為這麼件事去求夏王應允。反正族學裡教的他都會,便接了宋曉熹入宮%e4%ba%b2自授課,退了族學。

宋家人一向是以文傳家,宋之遙武藝也不好,自覺侄子不學武藝也沒有關係。但宋曉熹偏偏熱衷於騎射格鬥,見天被岑季白輕鬆取勝,反倒磨出了凶性來,又是晨練又是晚課的,白日裡宋之遙教他文課,宋曉熹卻趴到了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宋之遙氣得心顫,卻拿他沒有辦法,逼得太緊了宋曉熹鬨得厲害,便隻好放任了他,一心要拿岑季白作反麵教材,拿些深奧義理刁難,讓宋曉熹看一看,岑季白也是有出糗的時候。

岑季白雖然不是學究,但前世二十多年,該看的不該看的他都看過了,經曆過了,偏門的東西他雖不清楚,但義理卻是明白的。幾番之後,宋之遙倒起了心思,同他說得最多的,便成了治國之道,權術之學。

宋曉熹聽得雲裡霧裡,頗覺受了冷落,白日裡再上課時竟能打起精神來。

慣常日子裡,岑季白還是一派溫和謙遜,不時留林潯用頓晚膳,故意塞給他一碟子林津愛吃的梅花點心。

可岑季白並不知道,因為林渡囑咐了林潯不要在三哥麵前提起三殿下的緣故,這額外的一份古怪苦心,便被林潯敬獻給了林家夫人。

林潯也學會了說謊,道是母%e4%ba%b2喜歡,便拿來孝敬。

雖然他謊話說得不好,但小臉紅紅的在林氏夫人麵前撒嬌,倒像是小兒子不好意思的模樣。家裡人欣慰於,這小魔頭總算懂事些了。

轉眼到了冬月,宋曉熹的騎術練得有些範式了,便纏著岑季白陪他去馬場挑選坐騎。

宮內的馬場是小馬場,不同於涼山馬場,隻養些精挑細選,供王族子弟需用的良馬。

到了這一代夏王,宮內的馬場便加倍地擴大,索性將整座仙子山方圓百裡,一起囊括進去。自然,王宮內的安保,就成了大問題。可想而知,這是一筆多大的開銷了。岑季白掌權後,削了仙子山的馬場,重又築了宮牆。如此,單禁軍人數,就減了三分之二。

而前幾個月裡,夏王從方家繳來的銀錢,也是一大半也都花在了馬場上。他令人在西戎與北狄那裡高價買了草原上的駿馬,本來該是奔跑在戰場上的優秀戰馬,卻都圈在廄中,任人賞玩。

不過夏王愛馬,也愛將良馬賞賜給同他一樣愛馬的人。如岑季白這般,以王子的身份,從馬場裡挑選幾匹自用,或是送給%e4%ba%b2近的人,夏王是毫不介意的。=思=兔=網=

但岑季白沒有想到,宋曉熹看上了銀霜。

銀霜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修長高大,便是夏王這駿馬雲集的馬場中,也是格外出色。

岑季白知道,這匹馬不僅外形好看,耐力也很好,很忠誠。是他前世時細細挑選過的。

林津的坐騎死在秋狩中,他又因為臉上的傷痕,一度心情鬱鬱。後來北方的馬匹運回來,岑季白便到了這裡,為林津挑出一匹坐騎來。林家的將軍,不能沒有相伴沙場的良駒。

宋曉熹手裡拿了草料,在料理馬場的仆人指導下喂給銀霜吃下,原本有些畏懼的神色俱都消散了,歡喜道:“就要它。”一邊探了手去夠白馬的臉頰。

他回頭對岑季白道:“初何哥哥,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岑季白看著眼前情景,隻覺刺眼無比。他快步上前,拉開了宋曉熹。“換一匹。”

宋曉熹被他拽得手腕發疼,不解道:“為什麼?”

岑季白壓下心裡諸多不悅,一再提醒自己,已經不是前世了。可是沒有用處,這是林津的東西。

他從來沒有給過林津什麼好東西,隻除了銀霜。林津說是這匹馬救了他,冰天雪地裡,是銀霜支撐著他。

“換。”岑季白的臉色越發沉下去。

隨行的侍者見這狀況不對,正要開解宋曉熹,卻勸不住這位宋府的小公子。

“你已經有紫電了!”宋曉熹不高興。

“銀霜有主人。”岑季白默然片刻,忽然想到,他應該把銀霜送給林津,這是林津需要的東西,有用的東西,本來就屬於林津的東西。

“原來它叫銀霜啊,”宋曉熹讚了句,“這名字好聽。”

岑季白帶他去看彆的馬匹,宋曉熹看了一圈,仍是惦念著銀霜。“初何哥哥,銀霜是誰的馬呀?”

“林家三公子,”岑季白不打算瞞他。“他原來的坐騎幾個月前死了。”

宋曉熹也知道些林津的事,從前也見過幾次,是個很漂亮的哥哥。 “那他怎麼不來取呢?”

這才想起來,前一陣子聽說林津受傷了。於是宋曉熹轉了轉眼睛,道:“我們給他送過去吧,也不知林三公子養好傷沒……”

岑季白心中一動,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