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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352 字 2個月前

初時虞國本不成氣候,但借著夏國避開北狄與西戎的戰禍,偏安於南部,漸漸穩定富庶起來。虞國同夏國算是長期的友邦了,久有姻%e4%ba%b2,這一代夏王岑廣的祖母便是虞國公主。如今夏國越發沒落,更是時不時要靠虞國接濟。岑秋和母子便更是以為太子之位是非岑秋和莫屬了。

此時,岑秋和看了看沉默著收拾桌案的岑季白,怪笑道:“當初三弟可是最喜歡那張臉了,不是吵著要人做他王妃嗎?人家呀,嚇得都不敢來作伴讀了……如今倒好,”岑秋和不顧岑季白怒視,繼續道:“就算他哭著求著要做三弟的王妃,隻怕三弟也不答應了,哈哈……”

岑季白雖心裡恨不得將岑秋和大卸成幾塊,但卻快步上前,拖住了要動手打人的林潯。

“放開!放開我!”林潯一身蠻力,如今的岑季白好容易才製住他。岑秋和畢竟是王子,岑季白不想林潯惹這麼件禍事。

“怎麼回事?”學官劉英聽見喧嘩,進來查看情況。

劉英嚴肅古板,岑秋和一向有些懼他,這便帶著刑俊琪先離開了。

岑季白鬆開林潯,向先生行過禮,帶了林潯往自己慣常在太學中小憩的房間走去。林潯氣鼓鼓地想要掙開,岑季白瞪了他一眼,嚇得林潯一下子安分了。他雖然不情不願,到底是跟著岑季白走了。

岑季白記得,幼時的林潯十分難纏,聒噪得跟隻小麻雀似的,成日裡古靈精怪四處搗亂。但最近幾天,林潯在他麵前安靜得不得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岑季白隱約意識到是自己把人嚇到了,便想著幼時模樣,和和善善地衝著林潯笑了笑。

但他不知道,這份笑起來的和善,與那日雨中的凶厲一結合,更顯得自己這個人可怕可畏了。

林潯不敢說話,岑季白隻好先開了口。“你近來,在躲我?”

林潯眼珠子轉了轉,搖頭。

岑季白又問他:“你家裡都好?”

“不好。”林潯語中猶是氣呼呼的。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打人,隻是心裡氣不過。因為氣不過,看岑季白更有些不順。岑秋和雖然已是十五歲了,可論武藝他是打不過林潯的,雖然刑俊琪也在,十七歲的少年,要說林潯能一次打過他們兩人,也不太可能。但這不是能不能打得過的問題,岑秋和辱他三哥,他一定要教訓回去。

兩人沉默了一陣,走向太學中岑季白單獨的房間,叫人備下飯食來。宮裡膳夫的手藝自然是很好的,況且岑季白特意叫膳夫備了幾樣林潯從前愛吃的菜。

看到喜歡的吃食,林潯挽了袖子,左右手齊上,好像要把自己的氣惱的人全像食物一般大口大口吞了。

他繼承了父%e4%ba%b2的口味,愛濃油重醬的,但母%e4%ba%b2是南方人,愛甜愛清淡飲食,便搞得一家裡開了夥頓頓都是清湯寡淡。也不是說不好吃,其實味道還是很不錯的,東西又精致。但每頓都是,他就不喜歡了。

岑季白在他家軍營中呆了許多年,知道他們口味,林戍是個豪放的,捧個紅燒肘子啃起來比人參燕窩可要香很多,林潯兄弟幾個也是差不多的脾氣口味,尤其是林潯,跟他的父%e4%ba%b2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唯獨二子林渡不同,從小身體不好,吃不得這些重口的飲食。也是因他的緣故,一家人在吃食上都儘量選得清淡些,不想與他顯出過多的不同來。不然林氏夫人也不會真在飲食上苛刻了自家人。

總之,一道道香辛麻辣鹹鮮的菜肴傳上來,林潯怕還是有些怕岑季白,但飯食是吃得很開心的。

畢竟是麵對這個他從五歲開始就幾乎日日陪伴的小夥伴,他開心了就容易沒有顧忌,沒有顧忌就開始訴說家裡如何愁雲慘淡了。

“我母%e4%ba%b2每天在家守著我三哥哭,”林潯拈了片駝峰炙,慢慢嚼了。“說他這輩子好難娶到漂亮媳婦的,沒有漂亮媳婦就沒有漂亮兒子,沒……”

“咳……咳咳……”岑季白嗆了一口湯,江州才貌雙全,溫柔可%e4%ba%b2的林夫人會抱著林津哭訴這種話?

“男子漢大丈夫,毀了容貌怕什麼。”岑季白想著前世裡他寬慰林津的話:“再是毀了容貌,還能比你家先祖難看麼,你先祖……”這娶%e4%ba%b2的事,岑季白說起來心裡膈應,便換了話說。“再說了,你家三哥受了傷,你不知道勸慰他?”

林津手裡握著兔子%e8%85%bf,咬下一塊肉下來,含混道:“三殿下,你彆說我先祖難看,你說我先祖我要跟你急的。”頓了頓,又說道:“但我母%e4%ba%b2說林家先祖母那是傻,這年頭,沒有傻姑娘了。”

岑季白無話可說,忿忿地瞪著林潯。林潯卻全然屏蔽了這充滿敵意的目光,一心一意吃飯,“我也不是不勸三哥,可是要怎麼勸呢?”林潯搖了搖頭,“我總不能騙他說他現在好看呀……”所以呢,林潯就打算拿私房給他打一張好看的麵具。

“那是你三哥!”岑季白可不管林津容貌如何,誰都不許說他難看。

林潯被他這一聲厲喝嚇得抖掉了手裡的骨頭,縮了縮脖子,小聲咕噥道:“所以他們說我三哥難看,我就是要打人的嘛……”就算是王子,也是要照打的,林潯皺了皺小臉,氣悶道:“三殿下,你為什麼攔著我?”

岑季白歎了口氣,如今一團孩子氣的林潯同他認識的威武將軍,真是相差太大,真的是同一個人? “那你大哥二哥,你父%e4%ba%b2呢?”

林潯哦了一聲,回道:“我父%e4%ba%b2來信說,毀了就毀了,以後上戰場殺敵,嚇得敵方手軟!”

這都是一家子什麼人……

林潯又說道:“我大哥二哥,讓三哥不要聽父%e4%ba%b2母%e4%ba%b2的。”

岑季白心道,這還算兩個正常人。便問道:“然後呢?”

“大哥說,男人一輩子有好多好多挫折,挺過去就是了。”林潯點了點頭:“我大哥說得對。”

岑季白原想上前踹他兩腳,但立刻想到前世的林家,前世的林潯。那時的林潯,是否正是他大哥這句話支撐著走過來?

“那你三哥呢?”岑季白又問他。

林潯有些不耐煩了,好好地吃飯,總被人打斷,是很不高興的事。但他不敢不答:“三殿下,你老問我三哥做什麼。你總是問啊問啊,你怎麼不去看看他?”

林潯說到這裡,倒是亮了亮眼睛。“我說你那日裡多看重他,多照顧他,他都不肯信。你自己去同他說,省得他說我哄他了。”他忿忿地夾了一大塊紅燜羊肉來,他母%e4%ba%b2是不吃羊肉的。

那些事情本是失態之舉,岑季白一點都不想林潯告訴林津。不過林家兄弟兩個說什麼,他也無法乾涉。

林潯看他不說話,也沒有再問他什麼,便擦了擦手,準備告辭,岑季白又給他拿了一盒糕點來。食盒最底層有隻鐵皮爐子,溫著火,等林潯拿回府裡,還是熱的。因這些東西若是涼了,口感要不好了。

林潯揭開蓋子瞧了瞧,想把自己不喜歡的梅花糕拎出來,換個彆的,然而麵對這個在秋狩時很可怕的岑季白,他沒那個膽子。轉念想到他三哥好像是喜歡梅花糕的,這便帶著了。

林潯正要出門,卻聽見遠遠地傳來幾聲孩童呼喊。“初何哥哥,初何哥哥……”

初何是岑季白的字,但敢直呼岑季白名字,林潯做了岑季白五年伴讀,也沒有這樣待遇。於是瞬間心裡就不舒服了,等看到那個冒冒失失撞開門的小鬼時,林潯也是認識的。竟然是宋家的宋曉熹。

宋曉熹一點都不喜歡進宮裡來找小叔,可是祖父說小叔一個人在宮裡煩悶,便叫他時常入宮來。

他的父母在地方任上,祖父無暇顧及他功課,便常是宋之遙指點他。

但貪玩的孩子最怕提起功課了,況且宋之遙脾氣又不好,他對宋之遙便又怕上幾分。

前幾日裡見了岑季白,三殿下似乎什麼都知道,課業之事,指導起他來又比小叔耐心許多。

宋之遙也不反對他同岑季白一處,這日裡見他提不起精神,便隻好去靜淑殿請人。侍者回話說三殿下還在太學,宋曉熹便自己跑過來。

宋之遙沒教過他岑季白與他身份有彆,聽族學裡先生說平輩間多是稱字,便直呼了岑季白作初何,況且他年歲比岑季白還小些,便喊一聲“初何哥哥”,更覺%e4%ba%b2近些。當然,他也要岑季白喊他的字,星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林潯可不知這些因果,他隻知道宮裡宮外傳言說三殿下前幾日不誤正業,天天在禦園裡瘋魔,這些天又交好了宋星沉。他想,三殿下這是忙得沒有時間去看他的三哥了。雖然岑季白從不出宮,也沒去過他家,但於情於理,發生了這一件事,岑季白都應該去他家裡看看三哥的。他起先還當三殿下多關心他三哥呢,哼,難怪家裡人都不信他。

於是林潯朝著岑季白拱手作禮,“三殿下忙,漸之告辭了。”當然,他林潯也是有字的。

岑季白雖然明白林津不會關心他最近在做什麼,交好了哪一個,但他閒得在花園裡頭亂逛,閒得給宋星沉指導騎射格鬥了,卻偏偏不去看自己臥床養傷的救命恩人,這就成了人品問題了。

“初何哥哥,”宋星沉拿了本書出來翻開,“韓子這話怎麼解呀?”

第7章 梅花糕

林潯提著自己的大食盒,心滿意足地回去林府中。岑季白事先已經派人去林府告知,他留了林潯晚膳,因此一家人也沒有等待幼子。

林潯是直奔著林津的小院去了,雖說每個哥哥他都%e4%ba%b2近,但大哥年歲大他太多,二哥身體不好,他知道不該去擾他,便同三哥更為%e4%ba%b2近些。

林津正靠在小榻上看著兵書,林源、林渡也在這屋子裡,一起說些排兵布陣的實例。

“大哥,二哥,三哥。”林潯歡歡喜喜地跳上小榻坐著,揭開食盒蓋子,要去取點心出來。但因碟子太燙,他慌裡慌張,差點弄翻了食盒。還是林源眼疾手快,替他拿住了盒子。

“怎麼,你跟三殿下和好了?”林源知道他在宮裡用了晚飯。慣常裡林潯喜歡的點心,岑季白也會給他帶上一些。不過前兩天林潯好像不想提到三殿下的模樣,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林潯思索了一會兒,道:“沒有,就算三殿下每天請我吃飯,就算他不再凶我,也不同他好了。”

林渡在林潯腦袋上敲了一記,笑道:“好大氣性……”

“怎麼不好了,我看你們就挺好。”林源奇道,“你這不是又賴在宮裡頭用膳麼?”林潯生就一張厚臉皮,誰都能看出來岑季白麵熱心冷,偏他家小潯一個勁兒往前湊。

“他忙著同宋曉熹好呢。”林潯扮了個鬼臉,將那碟子梅花糕取出來,放在小案上。“三哥,你吃梅花糕。”

宋曉熹是宋丞相的嫡孫,唯一的孫子,又是宮裡那位的小侄子,岑季白同他交好,這可就微妙了。

林源已是在官場上曆了些事情,林渡又心思多些,他們能多想到這一層來。但林潯林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