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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玄 如湯沃雪 4311 字 2個月前

白的決定之時, 她感覺自己的魂靈從肉身中抽走,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嘴一張一閉,卻無法製止自己禍從口出。

她知道這一行為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可她甚至會覺得……樂在其中。

其實薛嬌的瘋狂與衝動一直被冰封在她表麵的冷靜清醒之下,一旦有人拿錐子砸破冰麵,這股瘋狂與衝動就會像岩漿一樣噴湧而出。

為什麼這麼不加思索地加害自己,將自己推向險境?

兩行淚水自薛嬌眼角滑落,她後悔了。

薛嬌很快又冷笑兩聲。

她的直覺告訴她,徐鶯行不會出賣她,謝逢花和謝承玄更不會出賣她。相反,正是因為她告訴了他們自己的秘密,他們反而會因為自己的這份坦然而對自己產生信任。

就連謝承玄,通過剛才他臉上變幻的表情,她也能感受到,他有的隻是震驚。

何況人算不如天算,與其擔憂未來有的沒的,不如把當下經營好。

*

薛嬌進太醫院取藥,順便來看看徐鶯行。

徐鶯行打開門,將薛嬌請進房間內,然後慎重地把門合上,她看上去似乎十分警惕,一邊開口道:“怎麼樣?和我單乾的事情考慮的如何了?”

薛嬌道:“不錯,我考慮過了,的確不錯,我願意逢幾件繡品。”

“那就行。”徐鶯行走到床邊,在床褥裡翻找著東西,“我跟你列的藥材你都買來了吧?”

“那是自然。”

“行,桌上有杵臼,你幫我把藥材混在一起搗下。”

萬萬沒有想到,徐鶯行竟然從床褥子裡翻出來一柄鑲著碩大寶藍色玉石的匕首。

薛嬌眉心一跳,心道徐鶯行倒真是大膽,竟敢在宮中私藏凶器。

但薛嬌也沒有多想,以為徐鶯行是用作防身的,畢竟高鑒對徐鶯行還懷有不好的意思。

薛嬌一邊搗藥,一邊朝徐鶯行笑道:“想不到鶯行姑娘不僅醫術了得,還會防身術啊。”

卻沒想到徐鶯行將匕首對準自己姣好的麵容,閉上眼義無反顧地紮了下去。

“鶯行!”薛嬌壓低聲尖叫了起來,瞬間放下手裡的杵臼,飛奔到徐鶯行身邊。

她以為徐鶯行想不開,想從徐鶯行手裡奪過匕首,但徐鶯行握得極緊。

徐鶯行無所謂道:“大驚小怪做什麼。”

“你為什麼要自毀容貌?”薛嬌大驚失色,實在難以置信、無法理解。

徐鶯行在自己的臉上割了一道坑坑窪窪的傷疤,鮮血淋漓,看著實在是觸目驚心。

簡直就像一條醜陋的惡蟲盤踞在漂亮的麵孔上。

因為劇烈的疼痛,徐鶯行握著匕首的手微微顫唞,手裡的刀尖還在滴血。

薛嬌是真沒有想到徐鶯行對自己下手居然可以這麼狠,她感覺內心的認知被刷新了一遍,她咽了咽口水,道:“你自毀容貌,是因為高鑒嗎?”

薛嬌道:“雖然高鑒對你是見色起意,這麼做的確是從根源上解決了問題。隻是未必太過決絕了一點。”

“因為高鑒?”徐鶯行拿出帕子擦試著匕首,然後隨意地往床鋪上一扔,冷笑道,“他也配?”

薛嬌更驚訝了:“那是為什麼啊?”

“我一定要嫁給段筠,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徐鶯行眼神變得執迷起來,她看向薛嬌,“過幾日的宮宴,請薛公子務必陪我演一場戲。”

薛嬌道:“什麼?”

徐鶯行道:“到時候你會知道的。”

可畢竟是兩人共處一室時徐鶯行毀容的,薛嬌擔心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她猶豫一下,開口道:“可是鶯行,你這幾日該如何示眾呢?”

“這我自有辦法,冒此險雖然是孤注一擲但到底也有幾分把握。”徐鶯行撚起搗爛的藥材,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就像薛公子、不,薛小姐你女扮男裝冒充兄長一樣。”

薛嬌沒有說話。

“有時候就算勝算不大也要試一試,不是嗎?”徐鶯行道,“要麼成功,要麼失敗。無非就這兩種結果。”

薛嬌轉移話題:“鶯行,那你弄來這些藥材又是何故?我聞著氣味實在有些刺鼻古怪。”

“這就是我所說的自有辦法。”徐鶯行道,“這幾味藥混在一起,藥效和雲茸相似,敷在臉上可以短暫地遮蔽傷口以進行易容——但藥效過後,傷口會更加潰爛恐怖。隻是雲茸生長在南方地區,帶有劇毒又比較罕見,宮裡沒有。”

這下薛嬌頓悟了,原來徐鶯行想要栽贓嫁禍、一石二鳥。

徐鶯行並不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她隻是太在意段筠對她的態度了,她太想了解段筠到底對她有多少真心。畢竟以她如今的身份,不用這些下作手段算計,怎麼可能和段筠作配。

徐鶯行無法接受也無法想象站在段筠身邊的女子不是她。

“雲茸?”薛嬌震撼的同時,突然聽到這熟悉的名稱,她渾身一僵。

“是啊。”

兄長躺在病榻上不省人事的景象如同洪水一般向薛嬌翻湧而來,她又不確定地問了一遍:“是那個彆名海上刺毒的雲茸嗎?”

“啊,薛公子倒也知道麼?”這下徐鶯行有些驚訝了,畢竟這味藥材雖然藥性極毒,但數量實在是少,而且生長的地方也是人跡罕至,幾乎不為人所知。

震驚與恐懼的情感一寸寸地自腳腕向上攀升,直到將薛嬌渾身冰凍;最後幾近狂喜,薛嬌聽到自己心臟砰砰跳躍的聲音。

原來徐鶯行居然知道雲茸嗎?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向她問一問哥哥的事情?

來到雲京後,薛嬌抽空在國子監翻閱了無數藥學典籍,卻失望地發現關於雲茸的相關記述寥寥無幾。她隻在兩本冊子裡發現了兩行提到雲茸的文字,可惜的是這兩行文字對雲茸的藥效描述是相悖的。

薛嬌目光灼灼地看著徐鶯行的麵孔,發現果然如徐鶯行所言,臉上的傷疤很快就恢複如初了,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隻是可惜了這幾日千萬不能沾到水,否則就功虧一簣了。”徐鶯行體貼地開口道,“薛公子,你似乎是有什麼話想問我嗎?”

薛嬌頭微微垂下,嗓音生澀以掩蓋自己%e8%83%b8腔裡膨脹的悲痛,道:“雲茸毒性極大,如果誤食後昏迷不醒,那還有救下來的可能性嗎?”

“昏迷不醒?”徐鶯行哈哈一笑,“雲茸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隻要你不小心品嘗到飯粒子大小的一點,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你就會逝去,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昏迷不醒的機會。”

薛嬌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反問:“當真?”

徐鶯行道:“我有什麼騙你的必要嗎?隻是我很好奇薛公子是怎麼知道雲茸這一味藥材的——不,比起藥材,我覺得應該稱呼它是劇毒。”

徐鶯行的爺爺曾是雲京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花費多年經曆曾寫下一本介紹各類古怪藥材的書冊——隻是後來被徐鶯行的混賬爹一把火燒了,這也是最讓爺爺死不瞑目的事。但還好徐鶯行有幸看到過,是以她還記得雲茸這一味藥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薛嬌嘴%e5%94%87都在克製,她幾乎不能言語,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雲茸有劇毒,毒到一點點的劑量就能剝奪一個人的生命。那哥哥的昏迷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難道哥哥中的根本就不是雲茸之毒?那大夫說的根本就不對?那父%e4%ba%b2母%e4%ba%b2又在熬什麼藥?難道兄長中毒這一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錯的?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薛嬌無法接受,她覺得眼前景象開始交疊,她頭痛欲裂,痛苦地抱住了頭。

徐鶯行看薛嬌恍惚的模樣,也是心下一緊,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觸碰薛嬌:“薛、嬌?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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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雪品詩

薛嬌耳鳴起來, 隻看見徐鶯行的嘴一張一閉,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薛嬌看見她抓著自己的手臂,似乎很擔心, 但薛嬌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回答或者質疑。薛嬌麻木道:“沒事,我沒事。”

薛嬌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太醫院的了, 接下來一連好幾日都十分恍惚。

她想要立刻回落花城去看看哥哥, 但是落花城到雲京的現實距離攔著她無法回去。

時間很快到了十一月初十, 冬至。

雲京紛紛揚揚地下了浩浩大大的一場雪,雪花一片片似鵝毛一樣飄灑下來。

這日城內張燈結彩、火樹銀花, 尤其是皇城城頭,許許多多人簇擁著向上望。

冬至這日, 是聖上最受寵愛的長公主鄭袖盈的二十三歲生辰。如同往年一般, 她會站在城頭品詩——隻不過這品詩不是普通的品詩。

首先提前三天在城門處張貼命題,然後到生辰那日當場征集成百上千張詩文。長公主看到不滿意的就直接將紙片扔下去, 而滿意的則會留下進入下一輪篩選,直到選出僅剩的最後一張——就是詩王, 就可以獲得進入皇宮和長公主一起享用晚膳的特權。

而關於品詩的標準,也完全取決於長公主的個人喜好。首先是字跡,然後是詞藻, 最後再審立意深度。甚至也有可能根本就沒機會進入長公主的眼,就直接被扔下城樓。畢竟競爭者眾, 出眾者寡。

按理說自己的詩篇入不了長公主的眼,被直接丟下城樓,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但每年還是有許多人躍躍欲試, 何也?首先是成為詩王就能迅速名冠京城, 其次可以獲得皇家大量賞賜, 如果參加了次年的科舉那就更是大大有益,最後就是可以和公主一同用晚膳、接近各種皇%e4%ba%b2國戚,若是被美貌的公主相中,甚至還有機會可以成為駙馬。

參加品詩的門檻也非常低,平民百姓隻要有自信,就可以向納詩官投遞自己的詩文,而國子監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要求參加。

是以城樓下人頭攢動、摩肩接踵,每個人都仰著頭向城樓上看。

兩個丫鬟撩開珠簾,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嫡長公主鄭袖盈施施然從簾後走了出來。得體的金釵插在盤起的雙環髻上,剩餘黑發隨性地灑瀑在肩,繡金雪梅貂裘鬥篷披在身上,一張漂亮的麵孔略施粉黛便如穠李般豔姝,尤其是那一雙似喜非喜淩厲鳳眸,既似清水含情,又包含無限皇家威嚴。隻是這位長公主名動天下的不僅是她那出眾絕塵的相貌,更是那不同於尋常人的性格。

她如今已經二十三歲,早在八年前就有了自己的公主府,隻是直到如今都沒有找到駙馬,反倒是麵首養了一堆。而且她在朝野中的勢力也十分大,許多重要的官員都和她私下有來往。皇帝知道這些,但都默許了。

說鄭袖盈是當今世上最尊貴的女子都絲毫不誇張,也有許多人議論她不守婦道、浪蕩無德,但她並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久而久之,置喙她的人少了,臣服於她的美色與能力的人卻越來越多。

鄭袖盈為數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