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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玄 如湯沃雪 4643 字 2個月前

來一碗水。

薛嬌接過碗,溫熱的水滑過食管,仿若久旱逢甘霖。

徐鶯行看著薛嬌喝水,然後起身把門窗關好,再回來坐在薛嬌床邊,頓了頓小聲道:“你,其實是女兒身?”

薛嬌沒反應:“……”

徐鶯行道:“薛淨秋,哦不,我到底該怎麼稱呼你呢。”

什麼?

徐鶯行的話語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劈中了薛嬌。

薛嬌隻覺得耳邊嗡嗡的。

她整個人渾渾噩噩,大腦實在有些轉不動了。慢慢轉過頭,薛嬌眼神空洞地看著徐鶯行。蒼白而沒有血色的%e5%94%87發乾發裂,薛嬌抿了抿,一句話都沒說。

是啊。

薛嬌整整昏迷了兩天,這期間,徐鶯行照料她而發現是難免的。

何況女扮男裝這種事本就是紙包不住火,薛嬌早就料到有一天會暴露。

隻是沒想到會這麼早。

徐鶯行:“……”

徐鶯行給薛嬌拿過來一碗菜粥:“你先吃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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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疼痛玉佩

再理智的人在絕對陷阱麵前也會喪失鎮定。

薛嬌一口一口喝著粥,心思卻反複動搖。

她視線隻落在煮厚的菜粥上,根本不敢去看徐鶯行。

粥燒得爛糊糊的,入口即化,薛嬌卻默默咀嚼了很久才下咽。

徐鶯行看著她,眼神並不銳利,仍然在等待她的回答。

默了半晌,薛嬌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是的。”

這次,她沒有刻意放粗聲線,而是用的本音。

雖然仍偏中性,但可以聽得出是女子的聲音。

“我是薛淨秋的妹妹,薛嬌。”薛嬌頓了一頓,“嬌是嬌弱的嬌。”

她握著湯匙,淚腺開始分泌久違的淚水。

“薛嬌”這個名字,其實薛嬌本人並不喜歡,她覺得爹娘再給她取名字的時候,是不是有些太過敷衍。

所謂“嬌”,嬌弱、嬌柔、嬌嫩、嬌縱……

薛嬌並不覺得自己的名字好聽。反倒是“薛淨秋”這個名字,所謂明淨如秋,倒顯得用心得多。

眼下,向來清醒理智的薛嬌最該擔心的應該是自己身份敗露,不僅自身性命會堪憂,而且還會連累整個薛嬌。

可是一旦提到自己的名字,薛嬌隻覺得這點莫名其妙的委屈更能把她擊垮。

或許在情緒的爆發性麵前,理智從來都是不值一提的。

薛嬌閉上眼,兩行淚水從眼眶裡奔湧而出。

她又做錯了什麼呢?從一開始,她就彆無選擇。

徐鶯行一怔,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輕柔地去揾薛嬌的眼淚。

徐鶯行道:“薛、薛嬌,不,薛淨秋,你在雲京,你就是薛淨秋。你彆哭,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守口如瓶,不會讓彆人知道的。”

薛嬌:“……”

徐鶯行道:“這兩天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你,所以暫時沒有人知道,你放心吧,你還是薛淨秋。”

薛嬌:“……”

徐鶯行道:“那日高鑒想要欺負我,你和謝承緒不顧一切來保護我,我就已經把你當成我的至交了。我不會出賣朋友的。”

薛嬌:“……”

徐鶯行道:“而且我知道你這次受重傷還是因為高鑒那個混賬!於情於理我都不會出賣你的。”

薛嬌:“……”

見薛嬌始終一言不發,徐鶯行急了,大歎一氣,道:“哎!薛淨秋你好歹說一句話呀,我本就不善言辭,我就這麼說了!你再想我安慰你要加錢了啊。”

聽了這話,薛嬌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鶯行,謝謝你。”

*

夜深了,覽勝院。

謝承玄端坐在桌案前,一隻手撐著腮,另一隻手握著一枚玉佩——正是鏤空芙蓉佩。

這枚玉佩是雁翎在花濃樓地板上發現的,應該是從薛淨秋身上掉下來的。

雁翎交給了自己的主子謝承玄。

而謝承玄擅作主張將它扣留在自己的身邊。

玉佩碎了一角,被謝承玄緊緊握在手裡。謝承玄的手常年握各種兵器,有時也會赤手空拳的練習,早就磨出了一層繭子。但因為太過用力地攥著玉佩,謝承玄還是被刺痛到了。

玉佩破碎的角紮進謝承玄掌心的皮肉。

可謝承玄不僅沒有鬆開手,甚至感覺自己從這種痛苦中汲取到了一絲筷感。

他呼吸重了幾分,恍然間回憶起年幼時母%e4%ba%b2看自己的眼神,厭惡、嫌惡、憤怒、惡心……卻唯獨沒有對一個幼子的惻隱之心,更沒有對自己%e4%ba%b2生骨肉的疼愛之心。

那時謝承玄七歲,謝逢花三歲半。

臘月的時候,母%e4%ba%b2抱著妹妹坐在美人榻上,溫柔地哄著妹妹吃羹湯。

而謝承玄在一旁的桌案上完成府中啟蒙夫子布置的課業。

因為筆不小心滾落到地下,謝承玄便彎下腰去撿,抬頭的時候沒有注意,整個腦袋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上。偏偏謝承玄怕被母%e4%ba%b2指責讀書寫字不專心,是以抬頭的時候速度極快,所以謝承玄覺得腦袋“轟”的一下,又疼又痛又麻。更要命的是,桌子被自己震了一下,桌上的一枚玉佩被震到了地上——震碎了。

謝承玄疼地痛呼一聲,捂著腦袋,眼睛緊緊地閉了起來。他聽到“啪”的一聲,母%e4%ba%b2重重地把湯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隨手把妹妹放在美人榻上,焦急地朝謝承玄走了過來。

原以為母%e4%ba%b2會過來哄一哄、或者是安慰自己,年幼的謝承玄捂著腦袋、聲音稚嫩地哭喊道:“娘,玄兒頭好疼。”

沒想到母%e4%ba%b2的神色在那一瞬間突然變得好陌生,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眼神仿若一匹盯著敵人的惡狼。她彎下腰,拿起玉佩——玉佩已經碎了一角,母%e4%ba%b2道:“伸出手來。”

謝承玄愕然:“什麼?”

母%e4%ba%b2神色更加陰森:“伸出手來。”

平日裡,謝承玄也能覺察到,母%e4%ba%b2似乎對自己格外冷淡,甚至說,對待一個下人的熱情都甚於自己。可這個時候的母%e4%ba%b2,更讓他感到陌生,他感到害怕顫栗。

語氣中透著的寒意讓妹妹都哇哇大哭起來,外麵的仆婦聽到裡麵的動靜匆匆跑了進來查看情況。

謝承玄從腦袋上挪下手,伸向母%e4%ba%b2,怯生生道:“娘……”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冷淡疏離的母%e4%ba%b2,會用力抓著玉佩砸向自己的手心。

母%e4%ba%b2兩道秀氣的眉頭鎖在一起,神色發狠,幾乎瘋狂。

“你怎麼什麼事都做不好!你怎麼什麼事都做不好!”母%e4%ba%b2抓著他的手腕,讓謝承玄想縮回手卻回避不得。

謝承玄的淚水在臉上洶湧而出,他哭喊著道:“好疼!娘!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又什麼用?碎玉還能重圓麼?不輕不淡的一句道歉就能讓犯下的錯彌補嗎?”母%e4%ba%b2不依不撓。

“我的手還要拿筆寫字,娘——”謝承玄根本收不回手,他覺得絕望至極,用儘最後的理智哭喊道,“三天後就是國子監童子入學試了,娘!娘!你要打玄兒,就打另一隻手吧。”

“夫人!不能這麼打世子啊!”幾個仆婦麵麵相覷,想要上來勸阻,卻無一人敢發言。

“夫人,不過是一塊玉佩而已!世子身子金貴,被老爺知道了……”

“滾!你們都滾!”母%e4%ba%b2歇斯底裡地喊叫起來,她把謝承玄拽起來,一巴掌不分輕重就抽在他年幼的臉上。

謝承玄恐懼得無以複加,他淚水都哭不出來了,任由母%e4%ba%b2一把一把地掐著他的皮肉,他隻覺得手心鑽心的疼。

他想,他三天後該怎麼考試呢。

準備了那麼久,他那麼重視的入學考試。

比起手掌心上的一點皮肉傷,謝承玄更加無法接受自己不能進入國子監讀書。

他覺得周遭的空氣都被剝奪走,木然地望著天花板上精美的雕花,木然地挨著母%e4%ba%b2的責罵。

“你這個廢物!跟謝麟一樣!”母%e4%ba%b2道,“你有什麼用,你說啊,你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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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主子一直握著玉佩出神,雁翎糾結再三,還是開口道:“主子,薛淨秋兩個時辰前醒過來了。”

謝承玄淡淡道:“嗯。”

謝承玄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無心之下摔碎了一塊玉佩,母%e4%ba%b2會那麼大動肝火,分明那塊玉佩放得位置本來就很邊緣,倘若真的珍惜的話,為什麼不收好放在匣子裡呢。

他也沒有勇氣去向母%e4%ba%b2或者母%e4%ba%b2身邊的人去打聽那枚玉佩為什麼對母%e4%ba%b2那麼重要。

大概是母%e4%ba%b2陪嫁時帶過來的玉佩吧。

畢竟母%e4%ba%b2對自己的嫁妝,向來都是很重視的。

謝承玄握著這枚殘存的鏤空芙蓉佩,不想卻又無法控製地回憶起當日的情景。

右手掌心也確實留下了兩道淺淺的疤痕,像是在否定他的一切。時間的流逝的確會衝淡疼痛,但也無法帶走傷痕。

可母%e4%ba%b2又是為什麼,會把這枚鏤空芙蓉佩賞賜給薛淨秋?

謝承玄摩挲著玉佩背後的“洛”字,心情無比複雜。

謝承玄開口道:“薛淨秋醒了?”

嗓音有些乾澀。

雁翎道:“嗯。”

“行。”謝承玄握著玉佩起身道,“那我們去看看他。”

雁翎道:“啊?”

謝承玄道:“怎麼?”

雁翎有些猶疑,心道這麼晚了不合適吧,但是想了想還是把話咽進了肚子裡,沉默地跟著謝承玄走出了覽勝院。

*

“謝小姐。”徐鶯行從薛嬌的房間裡出來,和上門,轉過頭看見謝逢花站在不遠處,便微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謝逢花看著徐鶯行,眼睛有些溼潤:“徐姑娘,不知薛公子狀況如何?”

“他已經醒了,謝小姐你要進去看看嗎?”徐鶯行道,“已經沒有大礙了。”

謝逢花鬆了口氣道:“那便好。”

謝逢花看著徐鶯行走遠,立在冷風中,卻不敢走進薛淨秋房間。

采萍提著食盒道:“小姐,你既然做了糕點,薛公子又已經醒了,為什麼不進去看看薛公子呢?”

謝逢花搖了搖頭道:“他、他……采萍,你說薛公子會想看見我嗎?還是覺得我的拜訪,對他來說是一種叨擾?”

采萍啞口無言。

就在這時,寒梅軒的屋門被打開了。

“謝小姐?”薛嬌穿著單薄的寢衣,神色虛弱,語氣柔和,“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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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又掉馬了

寒梅軒內。

帶著忐忑與不安,謝逢花遞上了自己的食盒,道:“薛公子,不知道你好點了麼?其實自從你受傷後,我就一直想來看看你。”

薛嬌接過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後在床邊坐下,雙手撐在床上,頭彆了過去,道:“多謝謝小姐。”

她對謝逢花的感情,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