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左右逢玄 如湯沃雪 4378 字 2個月前

意。”

大夫人看出了薛嬌的窘迫,笑著打斷:“你先給我。一會我拿兩絹,逢花拿兩絹,還有兩絹你去給二房、三房家的一人一絹吧。舉人真是有心了。”

大夫人由向薛嬌介紹了一番在場諸位。兩房的人基本都來了,幾個借住在隨國府的遠房%e4%ba%b2戚也過來湊湊熱鬨。

隨國府人丁興旺、家大業大,還養了一批門客。不過薛嬌身份特殊,乃謝麟報薛父之恩特意接納暫住的,自與旁人不同。

大夫人一共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年紀稍長,名喚謝承玄,此時正和謝麟一道,還在宮裡處理政事;女兒謝逢花,便是在座女子中唯一身著粉衣者。

謝逢花生得很漂亮,隻是此刻臉色發白,無精打采地垂著頭,撥弄著手中精致的團扇,聽到母%e4%ba%b2喊她才睜著圓圓的杏眼向薛嬌打了下招呼。

大夫人無奈笑道:“逢花自小體弱,一到入秋換季就%e8%83%b8悶氣喘,隻可惜吃了多少藥、請了多少名醫都看不好。”

薛嬌道:“原來如此,真是可憐謝小姐了。”

大夫人撫著其中一方手帕道:“這六方手帕繡得真是好,真是心靈手巧。說起來,令妹在你中舉後便生了怪病,不知到今天可好些了?”

薛嬌心中一痛,臉上掛著微笑道:“勞夫人費心。妹妹在家被爹娘悉心照顧著,想來不久便會好轉。”

大夫人點頭道:“那便好。”

天已經黑了小半個時辰,二房年紀小的小姐趴在母%e4%ba%b2懷裡睡著了。但有客遠來,還是隨國公和大夫人重視的客人,眾人又不敢不拘謹著,心裡卻覺得無聊。

--------------------

第3章 寒梅軒內

薛嬌和大夫人噓寒問暖拉扯了好一陣,一旁身材豐腴的嬤嬤滿臉堆笑著過來道:“公爺、世子已經到馬廳了。”

嬤嬤又捂著嘴上前一步悄悄對大夫人低語了兩句。

大夫人看看天色,這才恍然笑道:“哦,時候是不早了。光顧著和你說話,忘記你奔波勞苦一路也該乏了。”

攙著嬤嬤的手,大夫人起身朝門外走去。薛嬌跟在後麵,眾人也三三兩兩、浩浩蕩地跟在後頭走了出去。

踏過門檻穿過幾個東西穿廊,薛嬌看見四個小廝低眉垂首規規矩矩地侍立在廳門口。

這是隨國府幾間正廳之一,名喚烹香廳,布置得亦如其它院設一般雍容華貴。裡頭布置對稱勻整,正中掛著副青綠千山圖,兩側各安置一麵飾有黼紋的大屏風。薛嬌到時,桌椅碗筷都已經擺好。

“薛舉人不必拘禮,一會揀自己想吃的儘管隨意。”大夫人落座上首,示意丫鬟引著薛嬌落座。

主桌隻設了十雙碗筷,分彆是薛嬌,大夫人、隨國公、謝承玄、謝逢花,二房夫人,三房夫人以及年長的三位公子。

其他眾人則在兩側的副桌上用餐。

雖說大燕也有男女不同席的說法,不過這隻是一場尋常不過的家宴,自然就隨意一些,沒有那麼多規矩。

“隻顧當作自己家便是。”大夫人柔聲道,“也是怕你誤會。人多隆重但難免會緊張,一桌上隻留幾個%e4%ba%b2切的內人倒顯得不那麼拘束。”

薛嬌聽此一言,懸著的心鬆下一些,道:“淨秋多謝大夫人體諒。”

“隨國公到——”又過了片刻,門口小廝唱道。

隨國公謝麟先進來,後頭跟著世子謝承玄。

謝麟如今已經四十有四,身著緋紅官袍,留著髯須,一派中年人的深邃犀利。

謝承玄今年剛剛二十,身姿挺拔,劍眉星目。頭發梳得工整,由白玉嵌翡冠冠起,額前未留發須,一身月白雲紋箭袖袍襯得人豐神俊逸。

世子甫一進門,在場幾個表小姐紛紛噤了聲,皆又羞赧又不敢細瞧。

薛嬌在花縣聽說過謝承玄的事跡。據說謝承玄年少時走%e9%b8%a1鬥狗、不讀詩書,十四歲那年被忍無可忍的隨國公一腳踹進軍營曆練了五年。沒想到謝承玄竟是個武學奇才,在軍營裡立下了赫赫戰功,回來便領了正七品中鎮將兼金策校尉一職。

“世子,去那兒坐。”大夫人指著薛嬌讓謝承玄坐過去,“這是薛淨秋薛舉人,讀書那叫一個好,才華橫溢、年輕有為。”

謝承玄“哦”了一聲,既不笑也沒什麼表情。落座後視線從下到上將薛嬌打量了一番,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謝承玄臉部線條筆直鋒利,鳳眼細長淩厲,下瞼緣微微退縮呈出無比的矜貴傲慢,帶著高高在上的審視感。

這位出身高貴的世子,雖然端著君子懷謙溫潤之態,但他打量薛嬌的眼神中,骨子裡那股不可一世的勁兒不可阻擋地流泄出來。

不。不是針對誰,是似乎對周圍所有人都有股淡淡的嫌惡。

麵對潑天的富貴,許多人會不自覺巴結討好起來。薛嬌內心隻感到一股膈應,她不喜歡無緣無故被人蔑視的感覺。

為全禮節,薛嬌衝他打了聲招呼,然後就抿著嘴,不再開口。

大夫人見狀,對薛嬌道:“薛解元儘管當這是自己家,想吃什麼儘管吃,不必客氣。”

桌上擺了六葷三素,清燉肥鴨、蒸蟹、烤鵝、黃燜魚翅、爆鱔片、清蒸鱸魚、蒸豆腐、五彩茄絲、乾菜四季豆;飲品是桂花橘皮酒。薛嬌難辭熱情連喝三杯。

謝逢花吃了幾口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先離開了,隨國公一派威儀端莊的樣子,二房、三房兩個太太要說話也都隻靠在一起悄悄的說,謝承玄和謝二、謝三本都沒什麼話講。

簷外月光撲撒長廊,陣陣桂香乘著夜風飄進來。不像主桌上的氣氛主要靠大夫人一個人維係,兩張副桌上顯然更熱鬨些。

謝二公子謝承緒,是謝麟妾室所出,今日身著同樣一襲月白衣袍,看著甚是儒雅。

他突然主動倒了杯桂花橘皮酒遞給薛嬌,主動搭話道:“聽聞薛兄以才情折下解元,我敬薛兄一杯。”

薛嬌本就喝得多了,頭一陣陣地發暈,無奈推辭不得,隻能接過,淺嘗一口道:“多謝二公子。”

謝二公子遞個眼神給門口小廝。一個小廝端過來筆墨紙張,另兩個小廝抬上來一案翹頭桌。

謝二公子道:“光吃飯沒什麼意,我看今日良辰美景,薛兄不妨賦詩一首,也讓眾人瞻仰瞻仰解元風采。”

“好!”副桌上的幾個人拍著手起哄。

大夫人道:“也好。”

原來是有意試一試自己的才情。薛嬌心下了然,她環視一圈,接過紙和筆,撩起衣袖,沉%e5%90%9f片刻,遲遲沒有落筆。

薛嬌常常紋一些自己原創的詩作到繡品上去,買的人很多。連院裡最苛刻的夫子都誇過她有靈氣。

她抬頭四處觀望,在場近三十雙眼睛或好奇或戲謔或漠不關心,都齊刷刷看著她。

薛嬌額角沁出了幾滴汗珠,握著筆杆的手微微用力,揮毫開始書寫。

要是隨意寫寫倒也罷,隻是越刻意越難寫得稱心如意,用力過猛往往會弄巧成拙。

薛嬌想著自己曾經%e5%90%9f的詩句,又化用了幾句前人的句子。刷刷兩下,極快的功夫便完成了。

她覺得是中規中矩,既不顯鋒芒,也挑不出錯。

小廝端著送到隨國公麵前,隨國公謝麟是武將出身,來回看了三下說不出個所以然,讚歎道:“好字,這詞寫的也極好。”

看完由遞給大夫人,大夫人索性讓小廝當堂展示開來,又令小廝把詩句念出聲。

念畢,謝二公子十分捧場地拍手:“好!不愧是薛兄,果真有解元風範!”

“好!”

“好詩!文曲星下凡!”

“薛兄簡直就是中進士的料!”^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薛嬌甩甩手腕,道:“在下榮幸。”

都說字如其人。薛嬌體形瘦削,身量也不高,五尺六寸上下,看著弱不禁風的模樣。一手字倒寫得舞鳳遊龍,遒勁有力,極有韻味。

謝二公子指著其中一行,玩味道:“我覺得這兩句詩寫得甚妙,長兄,你怎麼看?”

謝承玄道:“不錯。”

論才情文筆,論禮樂書數,再論為人處事,謝二公子十分有自信勝過謝承玄。偏偏謝承玄是嫡子,一切好處都要讓著謝承玄,等他沾完一遍才輪到庶子們瓜分殘羹冷炙。

謝二公子對著薛嬌一番吹噓,好像這樣就能抹了謝承玄的麵子。在場的人也紛紛跟著奉承起來。

不過更多的人不止恭維薛嬌的才情,還誇讚起謝承玄的功績。原來前幾日秋狩,謝承玄收獲最多,聖上大悅賞了不少珠寶錦緞入隨國府。

這一點與謝二公子預設的方向大相徑庭,倒讓謝二公子臉色有些難看。

謝承玄自幼便是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聽慣了誇耀,隻覺得厭煩。

捕捉到謝承玄不耐煩的表情,薛嬌心下又有了想法。謝世子是在鄙棄她,還是在鄙棄眾人 ,亦或是二者皆有之?

大夫人也讚賞了幾句,隨後竟然讓小廝將墨寶送到世子的屋裡放著,這無疑是在抬舉薛嬌。

大夫人盛情讓薛嬌既是感激又是惶恐。薛嬌今晚喝多了酒,頭腦發暈,除了應承回答,也不敢多話,隻怕言多必失。

“薛解元,我瞧你手上沾了些墨漬,不如出去洗一洗再回來。”大夫人看出了薛嬌的難捱,主動開口讓門口小廝領著薛嬌出去透透氣。

沒想到小廝出了門沒走幾步嫌淨手房太遠遠,借口說自己有事,指了方向讓薛嬌自己去。

薛嬌將手上墨跡洗乾淨後,因對府中不熟,回去繞了番遠路。

為不失體麵,薛嬌其實沒吃多少,隻喝些酒便罷了。

一個人走在鋪滿碎石的小徑上,她看著遠處的燈火通明,一邊內心感歎隨國府實在是大且豪氣,一邊攏了攏身上的外衫。

入了秋,白天還是熱的,夜間氣溫降下來,寒風襲過頗為冷厲。碧樹之上傳來陣陣虛弱的蟬鳴,透過層層疊疊枝葉,薛嬌望見一輪亮得發黃的弦月。

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哥哥帶著攢了很久的去縣城買書本,晚上帶著風塵回來。

哥哥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布囊,將黃紙小包遞給薛嬌。裡麵包著五塊甜棗糕,已經涼透了,潤潤的水汽洇濕了包紙。

薛嬌開心地接過,仰起臉朝哥哥揚起笑臉:“哥哥,你真好。”

哥哥隻是溫柔道:“我買回了你一直想要的那本詩集,你在家無聊就多看看。”

薛嬌看著明月,心上滾過一陣酸澀,聽見隱在葳蕤草木中的小亭裡似乎有痛苦的瑣碎呻[yín]。

本不想多管閒事,細聽倒像是謝逢花的聲音,薛嬌便抬腳走了過去一探究竟。

隻見美人靠上倚著謝逢花,身體蜷縮著貼在柱旁,手捂住肚子。整個人不停地顫唞,發白的雙?%e5%94%87微微閉著,一雙杏眸放佛浸滿了水色。

“謝小姐?”薛嬌試探道。

聽到薛嬌中性的聲音,謝逢花反而更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