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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玄 如湯沃雪 4390 字 2個月前

薛家收入不多,隻供得起薛淨秋一人讀書。薛嬌念書識字都是薛淨秋下學後%e4%ba%b2自教的。平時有什麼精好的、巧妙的,薛淨秋第一時間都會留給薛嬌。兄妹二人情誼深厚。

薛嬌抿緊嘴%e5%94%87,鄭重其事道:“好,我願意替兄長考試。母%e4%ba%b2、父%e4%ba%b2,你們放心,我一拿到賞銀就會想辦法送回家中。你們一定要照看好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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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入雲京

過了三日,薛嬌在家收拾筆墨紙硯、貼身衣物等行囊,拾掇一番後又取了兩吊錢朝商苑去,添買缺少的東西。

“薛小娘子!”

拐進小巷的時候,薛嬌聽見一道溫潤的男聲在後麵喚她。

原來是她自幼相識的青梅竹馬,青鷺書院執事之子,沈以觀。

沈以觀身著一襲寶藍長衫,頭發冠起,積石如玉、列鬆如翠。握著折扇步履穩健地朝薛嬌走來。

薛嬌斂了斂表情,揚起一抹慣常的笑意:“沈兄。”

沈以觀用折扇輕輕在薛嬌腦袋上點了點:“幾日不見,怎麼跟臨川哥哥這麼生分?”

臨川是沈以觀的字。

“令兄高中解元,臨川還未來得及登門賀喜。”沈以觀抱拳朝薛嬌行了一禮,說話時漂亮的眸子露出柔情款款,“薛小娘子,可莫要責怪啊。”

薛嬌道:“是是,臨川哥哥。那你怎麼跟我說話文縐縐起來了?是我該恭喜你。本來還要邀你去我家吃桂酒、一同慶祝慶祝。”

“嬌嬌,這個你收好了。”沈以觀環視四下沒人,攤開手,將一串各色線繩編的絡子塞到薛嬌手裡,“你知道的,鄉試我中了,你答應過的。”

薛嬌把絡子還回去,她後退半步:“不,我不能收。”

沈以觀對自己有好感,薛嬌心裡門清得很,但她不草草接受、也不直接拒絕。她對沈以觀有好感,但不多。本來她打算借沈以觀來拒劉三才,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沈以觀問:“為何?”

“哥哥進京考試需要準備不少錢,我家現在用度緊張,難免薄待;再者,你還是安心準備讀書準備春闈為上。”薛嬌道,處處替沈以觀考慮,“兩情若是久長時,又何必貪戀一朝一夕?”

“那也好。”沈以觀並沒有生氣,爽朗一笑,“我願意等的。請你也等等我,可好?等春闈結束,明年這個時候,我再來問你,可好?隻是你務必收下這條絡子,它是我%e4%ba%b2手編的。”

絡子由青色線繩編成,編得不是很好,係著一塊沈以觀常常佩戴的玉瑗。

薛嬌這才收下絡子,覷著沈以觀白淨無害的麵容,輕輕點頭:“嗯。”

什麼%e4%ba%b2手不%e4%ba%b2手,這種自我感動最是廉價。

“嬌嬌,我明天就要離開花縣了。不過你放心,等去京城考完試,我會再回來的。”沈以觀道,“你信我。”

沈以觀和薛淨秋,是花縣唯二中舉能進京考試的人。日後二人勢必還會在京城相見,那又該怎麼辦?

薛嬌仍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客氣溫和地和沈以觀攀談。

沈以觀察覺出細微異樣,卻並未往深處想。薛嬌姿容出挑,又才逾蘇小,不像尋常婦人久居深閨大字不識。隻可惜自己的父%e4%ba%b2嫌薛家太過貧寒,怎麼都不答應早早迎薛嬌入門。

本來沈以觀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沒想到薛嬌先替自己把話說了。

他心裡流過一陣歡愉,又和薛嬌說了好些話,兩人才作彆了。

一轉眼到了八月二十七,清早,天邊泛著魚肚白。

薛嬌梳妝完畢,裹了束%e8%83%b8,又穿了增高的長靴,一副男裝打扮。除了身量還是纖瘦了些,幾乎看不出差錯。

這些日子裡,薛淨秋隻蘇醒過一回,還沒來得及說話,眼珠子轉了轉便又閉了回去。

可就是這蘇醒的一下,讓薛嬌心裡好歹有了些希望念想。

薛淨秋中毒的事太蹊蹺,薛父和薛夫人猜測是路過的道人給的“定勝糕”裡摻了毒藥,可天地茫茫,此事又不能張揚,去哪裡找這個道人算賬?

薛嬌曲著%e8%85%bf,趴在薛淨秋床邊,自言自語道:“阿兄,我馬上要去京城了。可惜你這麼些年心血毀於一旦,我實在不忍心。阿兄,你快些醒來吧。”

薛淨秋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不管寒暑都會準時在醜時起床讀書;夜深人靜,大家都睡下了,薛淨秋也會點燃燭燈練字研習;就連在田裡幫爹爹乾活時都會帶上書卷。

薛嬌道:“爹爹猜測是道人給的糕點裡有問題,可那天你也分給了我一小塊,為什麼我就沒事呢?阿兄,你若能感知到我的痛苦,就算口不能言,也托個夢給我,在夢中和我說一說吧。”

“嘎吱”一聲,薛母推開門,拎著一籃銅盒走進來。

薛母道:“嬌嬌,隨國公派來的馬車在外麵候著了。你去京城多保重,大戶人家規矩多,事事都要謹言慎行。”

薛嬌道:“女兒都知道的。”

為了掩人耳目,從今日開始,薛嬌就是薛淨秋了,而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薛淨秋便是薛嬌。

薛母將銅盒遞給薛嬌,壓低聲道:“這裡麵裝了六方錦帕,你到了後,就把這些錦帕送給那些夫人、小姐們。”

這六方錦帕,是薛母和薛嬌一起從年初繡到現在的,用的是花縣最昂貴的月華錦,花紋精美。

要是放在年末出售,一條能值一兩錢。

薛嬌推辭道:“娘,貴人們炊金饌玉慣了,隻怕瞧不上這些東西,送出去貽笑大方。”

薛母道:“他們瞧不瞧得上是一回事,我們送不送又是另一回事,重要的是心意。”

薛嬌道:“是。”

隨國公派來的馬車給足了體麵,拉車的是神策駿馬,車廂都鑲著碩大的寶石。

鄉%e4%ba%b2們早就聽說了這件事,起早湊過來圍觀。

“隨國公排場果然大。”

“薛郎果然是有福之人,祝早日高中狀元衣錦還鄉!”

“……”

在花縣鄉%e4%ba%b2們的祝福豔羨中,薛嬌登上了馬車。

馬車日夜兼程走了三天兩夜,行了四百裡路,終於在傍晚到了雲京。

甫一進城,薛嬌悄悄從紗窗向外窺去。

道路兩旁側立著高大不知名的樹,樹下花團錦簇,地麵是礫石鋪的,乾乾淨淨。雲京就是雲京,連城裡的空氣都很香。

燕朝的國策是農商皆本,故對商業的管製不像前朝那麼嚴格。剛入了夜,街道上酒樓飯館都殷切攬客,還有好些個賣糖人、書畫、扇子的店鋪,吆喝聲、叫賣聲不絕於耳,街市繁華、人煙阜盛。

馬車一直朝南邊的皇城中心走,又行了片刻,穩穩當當地停下來。

馬夫喊了一聲:“薛公子到了。”

薛嬌聽見此聲,就像上車時一樣,撐著車壁條下了馬車,抬頭便看見小廝端著個墩子走過來。

小廝有些錯愕,似是沒見過哪個人如此下車。他睜著細長的眼,道:“問薛公子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薛嬌有些尷尬,轉瞬又平複了內心的慌張,將手中名帖遞過去,微微笑道:“無需多禮。”

隋國公府坐落在長寧坊,雲京城中心靠東的位置,離皇宮極近,坐馬車不消半個時辰就能到。

朱門千戶室,整座府邸占地七百餘畝,布局嚴謹、恢宏氣派,南臨朱雀街,北至鏤金巷。光是大門就氣勢峻峨,兩個栩栩如生的石獅坐鎮,八扇頭的牆門一字排開。正門由三間獸頭紫檀門組成,此時緊緊的閉著,隻有西側的角門開著。正門之上有一塊匾,書著“隨國府”三個金粉大字,龍飛鳳舞、好不張揚。

隨國公祖上是開國功臣,傳到如今謝麟的時候,雖然不及之前輝煌,但也還是朝中有著非同小可的地位。

門口站著守衛若乾,一個身著駝色交領上衫、醬色長裙,梳著十字髻的年輕女子笑盈盈地衝著薛嬌走來。

薛嬌在家聽薛父反複介紹隨國公府,但那畢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嫁娶生喪,隨國公府上下幾乎已經換了一撥人。

就算做過心理建設,薛嬌站在這兒還是有些局促。她生了十八年,如今第一回 出花縣,便來到這群英薈萃的雲京城,有些忐忑也是難免的。

薛嬌瞅著這身著華服、長相清秀的女子,一時拿不定注意,行了個揖禮,還沒張口說話。

沒想到年輕女子撲哧一笑,一邊回禮一邊道:“奴婢可受不起薛公子如此大禮。奴婢尋香,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公子請快隨奴婢進去,夫人久等了。”

薛嬌跟著尋香進去,尋香說話極為周全,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一邊說著閒話。

進門車馬過道將整個隨國府分為東西兩落。東麵一落共八進,主要是門廳、轎廳、客廳之類,西麵一落共六進門樓,主要是供居住用。

兩人走過抄手遊廊,又行了一段距離,走進垂花門,尋香喊道:“薛淨秋公子來了。”幾個丫鬟便圍過來,爭著打起簾櫳引她們進去。

尋香道:“這便是主母大院聽雪院了。”

薛嬌深呼吸幾口,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進了正廳。

正廳裡一團和氣,三三兩兩地調笑說著閒話。眾人見薛嬌來了,停止交談朝薛嬌望去。

被十幾雙眼睛打量著,薛嬌感覺肋骨都被捏緊了,但好歹還算鎮定。

薛父雖然早些年拚死救過謝麟,但薛嬌還是覺得在這百年世家麵前自己如同螻蟻般渺小,一點底氣都沒有。沒想到大夫人不僅不居高而傲,竟然還以厚禮待她。

大夫人端坐在當中,保養得極好,看著既溫柔又有氣度,落在薛嬌身上的眼神甚是慈愛。

薛嬌不知如何開口,向前幾步,朝大夫人儘了禮數,又跟著丫鬟的介紹朝眾人一一拜過。

大夫人笑道:“薛舉人不必如此拘禮,儘管坐了便是。來,來我這邊坐。”

尋香便引著薛嬌坐到了大夫人身邊離女眷遠一些的位置。

眾人見薛嬌雖然穿著簡單,一身交領麻布衣,外套一件暗灰衫子,體形瘦弱了些,但自有一段風流在身,一派當下流行的“文弱書生”形象。

丫鬟們斟上茶來,大夫人端起茶杯,%e4%ba%b2自遞給薛嬌道:“薛舉人真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薛嬌受寵若驚地接過,捧在手裡道:“夫人客氣了,叫淨秋實在不好意思。”

大夫人知道薛淨秋出身蓬門小戶,舉止扭捏是情理之中,語氣便更加柔和:“舉人不必如此客氣,我前幾日早早就叫人收拾好了寒梅軒,那裡雖然僻靜了些,但也幽靜,最適合讀書備考不過。行李我已讓尋香差人幫你送了去。一會兒用完飯,我再叫尋香引你過去。如有什麼不合意,儘管說便是。”

薛嬌再三謝過,解開布囊取出手帕道:“家母臨走時無論如何叫我把這六絹手帕帶著。這六絹手帕是家母家妹廢了心血所做家中貧寒,卻也是淨秋的一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