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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唐阿茶 4374 字 2個月前

整個蜀地,我也不全知曉路啊。”

李蘭舟神情溫和:“不必帶路也行,隻是身邊缺個蜀地人講講人情風貌,孫娘子跟著我身邊,我可以為孫娘子發些微博的酬勞,也可解孫娘子的燃眉之急,孩子也有飽腹之食,況且,”李蘭舟的目光轉向地上昏睡的三個流氓,好意提醒,“我不日也將啟程前往成都府,也可暫時護著孫娘子平安抵達。”

孫娘子又流下淚來,又要哭謝,李蘭舟趕緊扶她起身,帶著麵黃肌瘦餓得不成人樣的母女上了馬車。

一路上馬車擠過官道,兩畔都是流民,李蘭舟看在眼裡。路過一具蒼蠅翁翁、%e8%a3%b8露曝光日下的屍體,她難免悲從中來。

也許在洪災發生之前,也許在家破人亡之前,她也還隻是一個父母寵愛的小女娃,拿著風箏穿過田野村道,飛奔下山,朝著野花芳香的綠茵而去。

蒼天在上,民生多艱。

李蘭舟放下馬車簾子,疑問道:“娘子適才說的踏北軍是什麼?”

孫娘子瞪大眼:“二位郎君居然不知道?這踏北軍正和朝廷的兵在打仗呢!”她解釋道:“天災人禍,豪強盛行,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幾個地方的人就聯合起來和朝廷抗爭,原先隻是幾個村子,現在日漸壯大,有好幾千號人物了。”

李祥桂奏折上寫的幾個貪財的農民,原來竟是這樣。

李蘭舟不解:“娘子說的天災人禍,豪強盛行又是何意?鬨了洪災,這蜀地的朝廷官員都不管的嗎?朝廷的賑災糧呢?為何已經嚴重到哀鴻遍野了?”

“朝廷?”孫娘子卻如一下子應了激一般,冷笑道:“助紂為虐,苛捐雜稅,為虎作倀!”

“四季征稅,還有食稅、酒稅、過橋稅、甘泉稅多得數不清,誰管過我們?吃口飯喝口水都要交稅,便是我那可憐的大女兒......”她痛哭出聲:“也是因著地痞豪強與官府勾結,抓去賣了的!”

李蘭舟和白術驚詫又愕然地對視了一眼。

李蘭舟輕呼:“竟有此事?!”

白術也說:“我朝先帝早已下旨,隻夏秋兩季征稅,還有你剛才說的那些稅事,我聞所未聞。”

跟在李蘭舟身邊,他也耳濡目染學會了一些。

李蘭舟投來淡淡讚許的目光,白術又倏然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

孫娘子嗚咽痛哭:“我又豈會騙二位郎君!我家男人音信全無之後,那劉粒仗著劍南西川節度使大人的%e4%ba%b2信庇護,淨做些勾三下四的混賬事,以我家交不出稅銀為由將我含辛茹苦養大已有十二的大女兒給搶走了!我聽旁人說,他們會將我那苦命的女兒賣入勾欄!一輩子都被男人踐踏喲!”

李蘭舟怒喝:“豈有此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還有人敢如此欺上瞞下,當真以為她和李錦書是死的嗎?!

當天回了客棧,安頓好孫娘子母女倆,李蘭舟即刻叫人備了紙墨寫信給李錦書,告知情形:

蜀地地處偏遠,受災半數有餘,李祥桂欺上瞞下,罔顧朝廷信任,私征苛稅,欺壓奴役百姓,即刻讓隴西故地派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前來,並另派一隊人馬增援。

又過了一日,孫娘子洗漱穿戴好了露出原本的樣貌,原也隻比李蘭舟大了八歲餘,隻是天災人禍、家破人亡,加之為了自身安危、擔驚受怕蓬頭垢麵多日,這才看起來年老。

她在客棧中安住時發現了李蘭舟女子的身份,李蘭舟啟程去往成都府的路上,她哭訴道:“女娘,我知您出門高頭大馬,這麼多威猛護衛帶在身邊,定是有身份之人物,懇請您救救我的女兒!”

李蘭舟於心不忍,%e4%ba%b2自欲扶她起身。

孫娘子搖頭:“我知此事艱難,若是困擾女娘那便作罷。”

李蘭舟將她扶起,許諾說:“孫娘子放心,我定然會為你找回女兒。”

孫娘子千恩萬謝。

成都府城並未受災,愈臨近成都府城,流民就越來越多,盯著李蘭舟車馬虎視眈眈的人就越多。要不是馬車身後跟了兩排兩裡地長的帶刀侍衛,刀鋒淩厲又瘮人慎得慌,這些流民怕早已將李蘭舟的馬車給生吞活剝了。

身手訓練有素的%e4%ba%b2衛去探了路回來,悄悄將消息稟告給了白術,白術凝眉,又上了馬車,附耳說與李蘭舟。

原來是成都府城門閉死多日,數額龐大的流民都在城門外安營紮寨了。

到了城門外,果然滿地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如今正是青黃不接之季,地上全是塵土,連草根都被拔食翻找殆儘。

李蘭舟吩咐了%e4%ba%b2衛去叫門。

輪番叫喊了一會,那城門上都無人應答,那小山一般厚重的城門死死緊閉,紋絲不動,風沙嚓嚓吹過城門上方牌子上的“成都”二字。

一旁的人庸庸懶懶閉著眼躺在地上,說道:“彆白費力氣了,沒人會管我們。”

人聲附和:“是啊,我看那李大人,是想活活將我們餓死在這外邊。”

還不等李蘭舟說話,一直靜靜坐在馬車上抱著孩子的孫娘子就如餓狼撲食一般爬下了車,便激動叫道:“蓉兒!蓉兒!阿娘在這!阿娘在這啊!”

隻見孫娘子四腳著地又爬又跑奔入了人堆裡,與一帶著腳銬手銬的女娃雙雙抱做一團,哭做淚人。

李蘭舟因這一變故,也下了馬車,忙示意%e4%ba%b2衛注意護住孫娘子。

守著一眾“搶”來的女娃等在這好幾天的劉粒本就不耐煩,心情鬱悶至極,此刻見這突然竄出來的瘋婦,就要拿她解解氣,可下一瞬見馬車上的人兒,便忘了其他。

一身素白如雪,墨發隻用一根玉簪簪好,雍容不迫,周身獨立,麵容清豔絕色,一見再難忘。

他的腦中轟然一鳴,讀書少,腦中隻冒出一句話: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適才孫娘子鬨大的動靜,已吸引了眾多目光瞧過來這邊,如今憑空出現了一美人,更是引得人頻頻側目。

李蘭舟這才覺得不妥,她今日未戴圍帽或麵紗。

有人說:“這麼美的美人,肯定很香。”

有人應答:“肉一定很鮮.......”

“如果能將之分食就好了,我要她的頭,太美了,吃不完可以放著看看......”

“我要把她的手砍下來煮,看著就嬌嫩纖細,青蔥如玉。”

周圍聚攏的人越來越多,隱有合圍之勢。有一餓昏了頭的流民眼冒青光,口水直流,顫顫巍巍伸著手就朝李蘭舟撲過來。

“美人.....人.....肉.......”

白術大步向前擋在李蘭舟身前,一腳將其踹開,可此人已失了心性,一瘸一拐爬起來,又撲上來。

白術目光一厲,寶劍出鞘,看著已經瘋魔了不能稱之為人的“怪物”朝他衝來,他的下顎緊繃,長臂一揮,一劍封喉。

黑衣浸染上血,他手握長劍指著一圈原本不斷試探靠近的人,殺氣冷然:

“再敢靠近,猶如此狀!”

第48章 血戰

白術這一恐嚇,再無人敢朝前。

周圍的護衛也悉數圍了上來,將李蘭舟裡三層外三層圍住,堅如鐵桶。

李蘭舟皺著眉,朝那孫娘子走去。

劉粒看著絕世美人朝他走來,死死睜大著眼,不舍得移開一寸。

孫娘子和她的大女兒還抱做一團,那不過十二歲的小姑娘,骨頭細得如凹凸嶙峋的枯柴,渾身上下沒有一塊皮肉是好的,蓬頭垢麵看不出原本麵貌,甚是可憐。

“你就是劉粒?”李蘭舟冷冷站定。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劉粒恍然回過神,連連點頭:“我是是是,敢問仙子你是?”

李蘭舟看了一眼哭成淚人的孫娘子母女,以及在她們身後一眾年歲尚小、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女孩們,神情冷冽:

“你以稅賦為由,私自強搶民女,你認或不認?”

劉粒歪了一下頭,%e8%88%94了%e8%88%94乾涸的嘴皮子,吊兒郎當眯起眼:“你誰啊你!本大爺的事輪得到你一個女人來管?”他色迷迷上下打量起李蘭舟:“不若娘子你也跟了本大爺,保準你以後跟著本大爺吃香的喝辣的!虧待不了你!”

白術側身擋在李蘭舟身前,咬牙切齒:“你找死。”

李蘭舟嗤笑了一下,目光嘲諷地看了一眼劉粒:“為人走狗,自身難保,同被困在城門外,還敢誇下海口?”

劉粒被踩了痛腳,陡然間換了一副麵孔,陰沉下臉,威脅道:“彆給臉不要臉,這天高皇帝遠,本大爺就是天,李大人就是天!本大爺好意收留你,你當自己是誰?敢這麼和本大爺說話?!”

李蘭舟挑了挑眉,抿%e5%94%87笑著問:“劉粒,這些小女娘,你今日放或是不放?”

“少他娘的廢話!”劉粒身邊的男人湊上前,放下狠話:“大人將他們一齊綁了,說不定節度使大人還會格外嘉獎大人您呢。”

劉粒聞言更是下定了決心,今日無論如何,可不能將這麼好的貨色放走了。

“上!”

兩邊的人就這麼打了起來,白術以一敵十,那些隻有三腳貓功夫的下人們硬是近不了李蘭舟十步之內。

三把粗鈍的刀臨頭砍下,白術咬牙橫劍擋住,他們壓著他向下,他被壓著緩緩下跪,一隻膝蓋將將觸地,一身精瘦的黑衣少年如有神力猛然反彈而起,將三人震得淩空騰起,黑衣少年身姿矯健,長臂一揮旋身而起,一劍劃破三人的%e8%83%b8膛,劍鋒氣勢如虹。

一路砍人如切瓜,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殺氣騰騰。縷縷鮮紅順著他起伏的麵頰往下流,此時一身黑衣的少年如同地獄來的惡魔將領,殺瘋了眼,手上的那把寶劍以血作洗更加明豔亮麗,在青天白日下閃著嗜血的寒光。

倒在劍下的屍體越來越多,揮灑噴湧的鮮血如知時節的好雨浸潤大地。

兩邊人打得難舍難分。

李蘭舟正要拔出袖子裡的短刃,%e4%ba%b2自給劉粒一個了解,這時突然間城樓之上就叢叢滿了人。

“停!”

“快停下——”

是城樓上的人在叫喊。

在打鬥的人停了下來,原本坐著躺著一片頹靡至極的流民們也瞬間沸騰起來,人頭如螞蟻,密密麻麻,紛紛叫嚷著青天大老爺,又是磕頭又是跪拜!

劉粒也急忙上前幾步,認出那城樓之上的正是劍南西川節度使李祥桂李大人,如魚得水般的笑容湧上臉麵,忙不迭大喊:“大人!大人!是屬下啊!”

隔得太遠,不知是不是劉粒的這一句話起了作用,李蘭舟仰頭看著,似乎那竄竄人頭向下往這邊遙遙看過來一眼,隨即黑點們消失在城樓上。

很快,一直緊閉的城門朝兩邊裂開一條縫,身穿朝廷軍服的士兵手持長戟條條有序而出,將如瘋了一般的流民攔住,長戟刀刃對著手無寸鐵的百姓。

護衛們將李蘭舟護在中間,勉強沒被周圍瘋了一樣湧向城門的流民所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