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根本就扣不住什麼。
船錨般的形狀,往旁邊一撥即可。
打開匣子,裡麵是一疊厚厚的紙。
陳昱通咳嗽著,勉強撐起半邊身體,喃喃:“這是……這是……以前一個同僚給……給老朽的……他叫老朽好好保存……”
同僚?舒青窈和沈清越相視一眼。
“何人給你?”異口同聲。
陳昱通大口呼吸幾番,%e5%94%87瓣顫著,抖出幾個字:“是以前的大……大……大祭司……”
“南風?!”舒青窈吃了一驚。
旋即不待陳昱通再說什麼,已將那些紙小心地拿了出來。
從款式上看,應當是信箋。
經過百年,紙張少不得泛黃發脆。但比起尋常紙張來說,保存得已經相當完好了。可見這紙的質地,本就不凡。
用手指撚了撚,與宮中上貢的白玉紙有些相似,隻是略微粗糙些。
沈清越就近拿起一張,一目十行。
“怎麼樣?”她問。
“是……”沈清越薄%e5%94%87微抿,“是愛侶間的傳書。”
秀眉輕挑,她下意識問:“對方是誰?不是舒印熹,對麼?”
沈清越默認。
“從內容上看,貞元公主十分愛慕對方。而對方……溫言軟語,看似也十分愛慕貞元公主。”
“看似?”她不解,“你從中看出了什麼隱情?”
沈清越有些語塞,低咳一聲:“直覺。我覺得,這個男人,大抵是有利可圖。他所表露的,並不全是真情,在我看來,很假。”
指了指其中一處:“比如這裡,貞元公主問他何時能到花園中再次見麵,他油腔滑調的陳詞讚美公主容貌比花嬌豔,叫人不看已醉。他擔心失態,故此婉拒。”
舒青窈:“……貞元公主應該是個沒見過人心險惡,教養得很好的少女。”
換作是她,隻會覺得這男人惡心又做作,早早踹開得遠些。
第197章 太臟
沈清越聽罷,忍不住彎了彎%e5%94%87角。
“你見過人心險惡,所以選擇了我,是麼?”
她心臟微微一滯。
又快速跳動。
不禁用腳尖輕輕抵了他一下,哼聲:“在說正事了,突然往自己身上扯做什麼。”但他所言倒也不錯。當年她,早早就見識過了類似少年郎。
——有血緣的少年郎。
舒琰就是個極度自負,還油腔滑調的人。
身為他的狗%e8%85%bf子,她經常見到舒琰調?戲宮中容色出眾的小宮女。初時她並不太懂,聽多了,就覺得惡心反胃了。
所以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她漸漸喜歡沈清越,也有舒琰的功勞。
斂回神思,舒青窈看向其餘的信箋。
發現有兩張的字跡尤為端正,便伸指將它們挑揀出來。
“清越哥哥,這兩張,你看看。”
沈清越放下手裡的信箋,轉看向她遞過來的。
隻看了兩眼,他一聲輕嘖,自己拿了過來。
“你真會挑,這兩張是第三人的字跡。”
舒青窈怔了怔:“不是說,是愛侶間的傳書?那這第三人,是男是女?”
“應當是男人,”他擰起眉頭,“可信中言辭激烈,在咒罵。”
她遲疑一瞬:“難不成,那個油腔滑調的男人,是他的愛侶?”
沈清越神情變得十分微妙。
“這句很有意思,‘你要報複,殺掉他就是,為何要毀掉我的整個家!’……”
“這個‘你’,”舒青窈若有所思,“是貞元公主?”
“放在這個匣子裡,應該是了。”沈清越的手指在木匣上隨意一劃。
但劃到某處時,頓了頓。
那裡的劃痕不太正常。
“朱砂,有麼?”沈清越問陳昱通和葛崢嶸。
葛崢嶸“嗐”道:“老子又不寫字,哪會有那玩意!”
陳昱通倒是點點頭,可嘴%e5%94%87抖了半天,又沒抖出個字來。葛崢嶸瞥了他一眼,打了個響指,掌心憑空出現一盒朱砂。
借術靈,浮空給舒青窈送去。
舒青窈用五指扣住,遞給沈清越。
指尖挖出一點,往那些劃痕抹去。再用布帕把周圍的朱砂擦去。劃痕顯露出“貞元”二字。
“竟是貞元公主的匣子!”舒青窈愣住。
南風竟有本事拿到貞元公主的匣子!
那他的身份……
沈清越思忖:“若這是貞元公主的匣子,那這第三人筆下的‘你’,是貞元公主無疑。另一人,應當是那個油腔滑調的男人。以他那句話來推測,第三人和這男人間,關係頗深,不然,不至於會累及第三人的整個家。”
“……那就隻有兩種可能,”舒青窈頷首,“要麼,那個油腔滑調的男人背叛了貞元公主,與第三人家中姐妹交好。公主一怒之下,牽連第三人全家。要麼,第三人與那男人是兄弟關係。”
“有理。”沈清越讚成。
舒青窈:“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能確定,貞元公主的婚約被毀,和這男人有關。按照這些信箋的順序,第三人的順序在最上麵,那麼這兩張信箋,應當是公主離世前,最後所收。”
沈清越:“貞元公主的死很離奇。婚約,那個男人,舒印熹,第三人,整件事情,感覺有些聯係,但線索太少,又一時串連不起。”
一旁聽得直打嗬欠的葛崢嶸咂咂嘴:“小師侄,你彆忘了,那個公主沒死啊,還在咱玉靈山出現過。”
舒青窈微微搖頭:“並不能確定那是真正的貞元公主,亦有可能是他人假扮。”
“假扮一個已死的公主,沒用啊!”葛崢嶸反對,“要活著,還能享點福。而且那個時候,魚國都沒了。彆忘了魚國就是在婚約失敗以後,才鬨出的事兒。”
舒青窈驀地想起幼時聽過的一個傳言。
說舒家在紛爭中之所以能坐上皇位,是借了不該借的東風。所以開國皇帝舒印熹壽命極短,上位以後不到一年,就突然暴斃。
看向麵前的那些信箋,她心中忽而生出一個猜測。
會不會是,舒印熹利用了貞元公主。
貞元公主雖然是寵妃的女兒,但當年魚國皇帝隻有她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其餘的皇子也都是把她疼到了骨子裡。
所以,舒印熹和那男人勾結在一起,騙了貞元公主。貞元公主天真浪漫,不堪被玩弄感情,以至於報複,殺了第三人全家。又因為無名殺人,被百姓口誅筆伐,最終不堪流言,投湖自儘。
至於舒印熹,則以受害者之名,坐收漁翁之利,得到魚國皇帝的賞賜,以作安撫……
“窈窈,恐怕,的確得去璿璣峰一趟了。”沈清越的臉色忽然十分沉重。
順著他的手指往上看,那張信箋,是第三人的第二張。
“上麵寫了什麼?”
“……”沈清越深深吸了口氣,“是第三人的名字。”說完半句,他抿緊%e5%94%87角,似是咬牙。
舒青窈見他這般反應,一時也提心吊膽,忍不住地猜想:“該不會是你認識的人?”
他臉色更加難看,聲音低沉:“非但是我,你也認識——南風!”
舒青窈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怎麼可能?他不是一百二十一歲?要是第三人是他,他應該近兩百歲了!”
說到這裡,她又覺得不對。
“不應該,你不會因為他的歲數變成這般,定是還有其他原因。”
沈清越緩緩閉上眼睛:“南風是他的名,他……姓沈,是沈家祖先……”
舒青窈震驚不已。
“你確定?這上麵到底寫了什麼?會不會是你推測錯了?上麵不是說殺了他全家,可你們沈家明明有後代血脈!”
沈清越牽了牽嘴角,嘲弄又無奈。
“毀掉全家,並非殺了全家,”他冷冷一笑,“何況,這沈家的血脈,也太臟了。”
“嗯?”
他深深吸了口氣,側眸看向舒青窈。
這一刻,他當真沒有多少底氣。
他頭一回覺得自己支撐不住。
就連當年,在戰場上,被並肩的戰友一劍捅進心口,他都不曾這樣的支撐不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舒青窈看懂他脆弱,惶恐,又無助的眼神,向他伸出手,輕輕扣住他的手指,用力握緊。
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安慰:“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有我呢,清越哥哥,窈窈永遠會陪著你的。”
似找回一點知覺,他回握住她的手指,越來越緊。
而後,對著她,艱難地開了口。
“沈家血脈,是沈南風和貞元公主的孩子。沈南風,是貞元公主的……連麵首都算不上的……臠……”
第198章 抗衡
這樣的答案,舒青窈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拋開南風是沈家祖先不提,單是這位大祭司和貞元公主是那樣的關係,就足以叫她目瞪口呆。
她早就推出,南風和魅君是對立關係。
倘若魅君當真就是貞元公主,那,貞元公主為何要生下南風的孩子?
南風……
明明隻是一個“臠”。
沈清越鬆開了舒青窈的手。
掌心驟然失去溫度,她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隻握住一絲微涼的風。
朝沈清越看去,他的臉色依舊不是怎麼好。礙著葛崢嶸和陳昱通在,她又不便做出其他明顯舉動。隻能向他靠近半寸,讓他感覺到自己與他,是在一起的。
沈清越勉強按捺住情緒。
重新拿起那張薄薄的信箋,又將內容看了一遍。
其實信箋的內容,非常冗雜。
像是在沈南風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的情況下所寫。
明明前麵還在怨怒貞元公主因那個男人的事遷怒於整個沈家,後來筆鋒一轉,又訴說他對她的依戀。
當真是,病態的依戀。
想起和沈南風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沈清越脊背發涼。
尤其是,他的母%e4%ba%b2桓蘅,%e4%ba%b2手將他推去了南風備好的局中。
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的確應該和南風見一麵了。
將手裡的信箋一一斂起,仔細放入黑漆匣中,撥回魚嘴扣。
“看完了?”葛崢嶸問,“有啥跟我師父相關的沒?”
這話是問舒青窈的。
舒青窈搖搖頭。
葛崢嶸難免失望。
側頭看向床上的陳昱通,“喂”道:“話說你這老頭為啥要被弄在牆裡啊?我隻負責看守你,其餘啥都不知道。好歹現在救了你一回,你總該交代交代。”
陳昱通閉上眼睛,滿臉的無奈。
“老朽……得罪了人……唉……”
沈清越當即敏[gǎn]。
“是因為沈家的事?”
陳昱通點點頭。
“老朽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執著於不該執著的真相,所以得到了報應。”說完這句話,他沉默了很久。
直到他不知想起了什麼,才繼續道:“老朽知道你也是沈家人,但宣德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