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蘆就怕這種軟體動物，當即從樹墩上彈了起來，沒想腳下一滑，整個人往下摔去。那樹墩另一側被灌木擋了，下頭是個深坑。她這直接就摔倒了底，痛死了，身上被樹枝和荊棘刮了幾道口子，黎蘆掙紮爬起來，顯得很狼狽。

天殺的，哪來一個這麼大的坑！

（作者菌連夜挖的……）

霍香聽到“啊”的一聲，回頭一看，阿姐已經不見了，當即慌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菌子也不要了，大聲喊她。

黎蘆擔心霍香遇到蛇，又擔心她也摔下來，朝上頭喊話，告訴她有坑不要亂來。

這坑還真深，好幾米了，像個半成品的大井，地上幾根斷掉的樹杈做了緩衝，不然這麼栽下來，不斷條%e8%85%bf也得磕掉幾顆牙去。黎蘆四周看了看，想抓點什麼，看看能不能爬上去。剛要起身，腳一落地，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十有八九是把腳崴了。

霍香蹲在上頭，急得團團轉。

黎蘆耐心地安撫她，一邊想辦法%e8%84%b1身。樹枝不夠結實也不夠長，藤蔓也試過了，她傷了腳腕一點力也使不上，光靠霍香一個人也沒法把她這麼重一個人從這麼深的地方拉上去。

又折騰了許久，兩個人都精疲力儘，霍香說話都帶了哭腔。

“乖了，彆哭，不會有事的。”比起困在坑底的自己來，黎蘆更擔心霍香，她一定嚇壞了。

看來隻能找人來幫忙了，還好手機沒摔壞，黎蘆晃了晃，該死的，這裡居然沒信號。現在不是都4G覆蓋了麼，怎麼這裡也沒覆蓋覆蓋。

黎蘆跟霍香商量，“霍香，你下山去找胖大海或者胖小海來幫忙，好麼？”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麵子不麵子了，下山上山來回要幾個鐘頭，再晚一點，她該在坑裡過夜了。

霍香不肯離開，“我不走。”

“你去找人，救阿姐上去，我們再一起回家，好不好？”黎蘆耐心地哄她。

霍香哭，“那阿姐怎麼辦？”

“我在這裡等你，等你們來。你回去的時候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要摔了，小心蛇，還有螞蟥，要選乾的路走，記住了啊！”黎蘆也很不放心她一個人。

霍香走後，四周變得寂靜起來。一點人的聲音也沒有，隻有偶爾幾聲鳥叫，還有什麼昆蟲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好安靜。

黎蘆一%e5%b1%81%e8%82%a1坐在潮濕的落葉上，一顆心卻係在霍香身上。她能找到下山的路嗎，要是迷路了可怎麼辦，路上會不會碰到什麼壞人，她記不記得住位置，她要是出了什麼事，自己可要怎麼辦啊……光想到這種可能性，黎蘆就覺得心裡隱隱約約地疼起來。

日頭漸漸偏西，山裡隻有山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還是沒有人來。

黎蘆覺得她這半輩子，也不曾如這幾個鐘頭，憂慮這麼多。

她有了更多的想法。

※ 背回家

冷颼颼的，黎蘆抱緊了雙臂。本來地麵和樹葉都沒乾透，她滾下來衣服也打濕了，貼在身上，風一吹格外的涼。

“阿姐！”霍香的聲音。

“黎老板！”

“黎姐！”

……

不止霍香，胖大海兄弟，項警官他們都來了。霍香下山時走岔了路，耽擱了些時間，到了鎮上跑去找胖小海，胖小海不在修車鋪，又去找胖大海，胖大海不在家，她急得哭，後來碰到出門辦事的項警官。小項聽霍香急急比劃了許久，總算了解經過，這才把人喊齊了，一起進山來找黎蘆。

幾個人四處喊她，在空曠的山林裡顯得格外清晰，有幾隻鳥受了驚嚇，撲騰撲騰四處飛走了。

總算找到了人！

上頭綁好了繩子，小項聽黎蘆說受了傷動不了，便下去探一探。上麵的人七手八腳地拉，下麵的人用力推，總算將人從坑裡救了出來。

霍香見了人，撲了上去緊緊抱住。黎蘆一個不及防，被她一衝，往後麵的雜草枯葉上躺去，兩個人滾在一處。

黎蘆拍拍她的腦袋，“乖啊，彆怕，阿姐沒事了，我們馬上就回家了。”霍香半天沒說話，黎蘆湊近一看，眼眶紅紅的，看來沒少哭。

霍香心智雖不全，但也是個標致玲瓏的大姑娘，兩個女人摟摟抱抱滾在一起，她二人不覺得有什麼，旁邊幾個男人見了這畫麵，不免有種莫名的刺激感。以至於黎蘆安撫了霍香小半天，旁人也不催，就這麼靜靜等著。

直到胖小海小聲提醒，“天要暗了，山路不好走，咱們要不要下去了？”

其他人如夢初醒，這才往山下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

黎蘆腳崴了，沒法走山路。小項說要背她，反正剛剛也是他從坑裡把人背出來的，其他人都沒覺得有什麼。霍香不肯，非要搶著背。

小項隻當她是小孩心性，“這不是鬨著玩的，山路又陡又滑，摔一跤可不輕。”

霍香倔得很，反正就一句話，“阿姐是我的，我背！”

黎蘆多謝她，幸虧她沒說阿姐是她的媳婦……

“就讓霍香背吧，她力氣不小，你也見過的。這附近有蛇出沒，小項你膽子大，不如就走在我們後頭吧。”

這才化解了一場爭執。

霍香轉身，半蹲下`身子，黎蘆爬上她的不算寬闊的肩膀，山路崎嶇，黎蘆卻覺得身下這個女孩，給了她無限的安穩。這是霍香第二次背她了吧，第一次還是剛收留她不久，自己得了風寒讓她背去診所。

霍香渾身熱騰騰的，她來回跑了許多路，頭發都汗濕了，劉海貼在額頭上。儘管喘著粗氣，卻把黎蘆抓得緊緊的。黎蘆閉上眼，把臉貼在她雪白的脖子上。

涼涼的，很舒服，又有點兒癢，霍香忍不住要回頭，“阿姐？”

“到了前麵平地，放我下來，後麵的路你扶著我走就行了。”

“我要背你。”

“聽話。”

“好。”

胖大海的麵包車在理發店門口停下，幾個人將黎蘆從車上扶下來，送進店去。

黎蘆一一跟他們道謝，又拿了煙分他們，大家都說是小事，不值一提，便各自散了，各回各家。

小海磨磨蹭蹭不太想走，被胖大海拖到趙寡婦家吃晚飯去了。

小項跟他們不同路，出門後放心不下黎蘆的腳傷，剛才人多，他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心事重重回了家，項大媽在家等他吃飯等得菜都涼了，不免抱怨幾句，小項沒瞞她，他媽哼一聲，真是個麻煩精，也沒再說什麼，重新熱菜去了。

黎蘆的腳腕腫起了很大一塊。霍香跑去診所把小王醫生叫來，他伸手捏了幾下，黎蘆忍著痛沒吭聲。小王說沒傷到骨頭，讓她先冷敷再熱敷，注意休息。黎蘆叫霍香去廚房幫她燒點開水，跟小王說，“我打算年後帶霍香去省醫院做檢查。”

小王似乎不怎麼驚訝，“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黎蘆望了望廚房的方向，“今天我隻是掉坑裡了，哪天我要是不在了，她怎麼辦呢。”

“不是還有她父母嗎？”

黎蘆搖搖頭。

小王沒有再問，眼中流露敬佩之意，從口袋裡掏出便簽，在上頭寫了幾行字和一串號碼，撕下來給她，“到時你去省一醫院找這個人，他是專家，他可以幫你的。”說罷便走了。

“誒，你的噴霧，我還沒給錢呢！”

“不值錢，就當送你了。”小王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外。

黎蘆揉著腳踝，霍香在一旁看著，揩了揩眼睛。

“又不是你痛，你掉什麼眼淚啊。”黎蘆笑話她。

霍香抓了她的手，放%e8%83%b8口，“看到阿姐痛，我這裡也痛。”

手下是軟綿綿的某處，黎蘆卻生不出要調?戲的心思，她將人拉近自己懷裡，喃喃道，“傻姑娘！”

“阿姐，我錯了，我再也不喜歡吃菌子了。”

“彆說這麼早，你看！這是什麼？”③思③兔③網③

黎蘆從外套兜裡，掏出幾大把野生菌！落到坑裡，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的，坑底居然長了好幾個菌子窩，不采白不采，黎蘆順手都把整個坑底翻了個底朝天。

菌子洗乾淨後，又切了點老臘肉、青椒大蒜爆炒，另外還做了一個湯。

一室飄香！

※ 胖大海的婚禮

已近隆冬。

鎮上殺豬宰羊，賣菜賣魚的多了起來。要過年了。

隻要店裡不忙，黎蘆就會帶霍香往熱鬨去處走走看看。

去看張家的豬出欄，現場宰殺了分肉，黎蘆順便挑走兩根最好的排骨，回來給霍香紅燒；陸姑婆家打年糕，分了兩塊熱乎乎的給霍香；守著楊嬸子家的魚塘抽乾了水，又肥又美的魚蝦也要了幾斤，當晚給霍香燉了鮮美的魚湯……

家家戶戶都很忙。最忙的要數胖大海，再過兩天，他就要做新郎官了！

越近年關，理發店的生意越好。大家都覺得過年嘛，一定要買新衣穿新襪，再理個新發型，從頭新到腳，舊的黴氣一掃而光，來年又是新氣象。理發的價錢翻了一倍，還排起了長隊，街坊們也願意等。

大家沒事嘮嗑的，大都是胖大海的婚事。

有的說他結婚那天至少叫了三十多個朋友開車來迎%e4%ba%b2。

有的說，他還學城裡人結婚的樣，買了幾車鮮花氣球，新娘還要穿婚紗。

也有的說，他家在搭台了，請了戲班唱大戲。

……

“都二婚了，還是寡婦，搞這麼隆重做什麼，都趕得上人家頭婚了。”項大媽邊燙頭發邊對來修胡子的李大胡子說。她是不喜歡黎蘆，不過人家手藝好，做的發型又時髦，隻要黎蘆不去“勾搭”她兒子，她還是很樂意來這照顧生意的。

“誰讓人家有錢咯，養%e9%b8%a1養鵝養豬養羊的，人家門路多嘞！我說，趙寡婦他男人一定給她留了不少錢。”李大胡子哎呦一聲，一截胡子掉在地上。黎蘆朝他晃晃剪子，“這修胡子呢，你說什麼話！看吧，斷了一截，你說怎麼辦？”李大胡子不吭聲了，趕緊閉緊嘴巴讓她繼續修去。

小項媽繼續說道，“這要是我再婚啊，我都恨不得找塊布把臉蒙上了再出嫁，隨便擺幾桌意思意思就行了，還搞這麼大動靜，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說，這胖大海是不是被趙寡婦騙了啊？誒，老李？老胡，是吧？”

錢太太助勢，“我覺得八成是趙寡婦要求的，花這麼多錢也就聽個響，胖大海真是好糊弄。”

“胖大海喜歡她咯，他又不娶你們，他都不心疼錢，你們替他心疼什麼！”一旁翹%e8%85%bf看報紙的老胡搭了句腔。

“哈哈哈……”引起店裡一片笑聲。

按習俗，女方結婚當天，身邊是要有未婚的女性朋友相陪的。

其實在荷花鎮，到了趙梅這個年紀，能拉來做伴的單身女人，也隻有黎蘆了。

當天，黎蘆要給她盤發、上妝，然後陪新娘坐在家中，等新郎來敲開門。紅包肯定是小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