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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賢 溫涼盞 4371 字 2個月前

而即便她這樣說了,羅鈺依舊覺得她是自謙。

這從無比欣賞甚至還帶著一絲崇敬的目光就能看出來。

事實上,宜生早就察覺到,羅鈺對自己的感情似乎很複雜。

毫無疑問,羅鈺對她是特彆的,這與他們之間相交相識的經曆有關。他對她的感情,有對恩人的感激,對朋友的關愛,對遭遇不幸者的憐憫,還有……對有大才能之人的崇敬,以及……一絲宜生並不確定的,似有若無的男女間的情感。

而那絲似有若無的情感,卻也多半是前麵幾種感情綜合作用的結果。

宜生不覺得羅鈺多麼愛自己,但因為她有意無意透露出的一些東西,他的確十分欣賞甚至崇敬自己。

偏偏那些他欣賞和崇敬的東西,大多數並不是她本身所有。

宜生心裡歎氣,隻好再度轉移話題:“當官我是沒興趣的,我沒那個才能。不過,若將來真如你所說,紅巾軍成事,萬裡江山儘在掌握,我倒是有些想做的事。”

羅鈺睜大了眼,有些好奇:“你想做什麼?”

宜生笑%e5%90%9f%e5%90%9f地道:“我想辦一家書院。”

羅鈺疑惑:“書院?”

他沒有在書院讀過書,但也知道那是教人科舉的地方,開書院的話,錢不是最重要的,權勢和名氣才是最重要的。不過,開一家書院?他完全沒想到她會有這個夢想。

宜生點頭:“對,書院,但不是普通的書院。”

“書院之地,乃是教化學子,開明啟智之所,但是,我不想教學子怎樣科舉,我想——”,宜生深吸一口氣,說出一個無比狂妄的詞,“教化萬民!”

她語氣狂妄,說的話更狂妄,說話時,臉頰因為激動而泛起薄紅,雙眼仿佛落滿星辰,卻比星辰還要耀眼奪目。

羅鈺有些愣愣地看著她。

他先前覺得她太過自謙,又終究還保留著一些後宅女子的內斂謹慎,習慣隱於男人背後,不願拋頭露麵。

然而,這一刻他才知道他錯了。

教化萬民,這可比當一個區區女官的誌向狂妄多了——即便這個女官是首相這樣一人之下的高位。

古往今來,能稱得上教化萬民的不過寥寥數人,而這些人非賢即聖,如孔聖孟聖,天下人皆是他們的弟子,鄉野愚夫可能不知道皇帝姓甚名誰,卻不會不知道孔聖的大名。

權勢富貴皆是一時,然而思想是不朽的。

然而,想要教化萬民又談何容易?

孔孟之所以為天下共師,其本身才能思想固然重要,然而,真正讓其登上神壇的,卻是漢武帝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及後來曆朝曆代統治者的大力推崇和推廣。

思想的傳播最快,因為它有無數載體,思想的傳播也最慢,因為總有無數對立思想阻撓它傳播。

若宜生真的想辦書院,辦一家迥異於當世普通書院,傳授她那些詭奇新鮮念頭的書院,勢必會被傳統勢力所阻撓,甚至完全不被世人所接受。

然而,正如漢武帝某種程度上成就了儒家一樣,若有一個強有力的政權在背後支持,宜生的夢想就不再隻是夢想,而是——完全有可能實現的。

想到這一點,羅鈺看著她,目光微亮。

“所以,到了那時候,你需要我的支持麼?”

帶領紅巾軍走到今天,若說羅鈺沒想過做皇帝,這絕對是假話,但是,以前的他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樣,這樣渴望登上那個世間最有權勢的位置。

她要教化萬民,那麼他就做她的漢武帝又如何?

宜生微笑:“當然需要。”

羅鈺點頭:“那麼說定了,將來你開書院,我全力輔佐你,怎樣?”“輔佐”這兩字咬地很重,就好像她是君他是臣一樣。

宜生哈哈笑了。

“好啊。”她說。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謝謝曼曼、一水、阿藍藍、Allez、十隻橘貓十噸胖的營養液。

明天周六,吼開心啊!終於不用上班摸魚碼字了!這幾天,我簡直是用生命在摸魚【doge

☆、第115章 8.05

天色已經很晚,濃重的墨色侵染庭院, 外麵伸手不見五指, 小巷裡傳來士兵巡邏時鎧甲與武器相撞的鏗然之聲。

宜生便要送羅鈺出去。

羅鈺站在那裡,還有些不舍得, 隻是似乎實在找不著理由留下了,目光在書房逡巡一番,最後落在書案上, 那裡還攤著宜生之前正在寫的東西,也是一本線裝的冊子, 與那本造反手冊看著很相像。

頓時驚喜地指著那冊子, 好奇又期待地問:“這是什麼?也是跟之前的冊子一樣的?”

宜生失笑,收了那冊子, 揮手道:“不是不是, 這個隻是寫著玩兒的東西。”

羅鈺聞言也沒失望,仍舊好奇地問道:“我能看看麼?”

宜生想了下, 賣了個小關子:“過幾日吧, 還沒有寫完。”

羅鈺也隻得作罷。

實在沒了理由再留下, 羅鈺終於告辭。

來時走窗,離去依舊是走窗戶。

宜生扶額失效。

回頭看看剛收起來的書冊,又有些激動, 若不是天色實在太晚,她甚至還想繼續寫下去。

她似乎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呢。

就當是為以後辦書院預熱吧吧!

***

第二日,紅日初升,彤雲未散, 宜生和七月紅綃剛剛用過早飯,碗盤還沒收拾,小院便迎來了五位客人。

自然是昨日來的沈問秋、阿幸、杜管事,依舊另外兩個舊人,靛青和靛藍。靛青靛藍是一直跟著沈問秋的,與沈問秋的關係比杜管事還要%e4%ba%b2近許多,宜生以前也與他們相識,昨天還有些疑惑怎麼不見這兩人,不想今兒就見著了人。

寒暄過後,宜生有些驚訝地問:“怎麼來的這樣早?用過飯了麼?”

杜管事看著飯桌上已經空了的碗盤,摸著空空的肚子當即苦著臉開始訴苦水。

還真讓宜生問著了,這幾人的確是沒吃飯,因為他們天剛亮就起來往這裡趕,若是按正常速度,估計恰好趕在宜生她們吃飯前——這個點兒來,似乎擺明了想蹭飯,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來的路上一直被刁難!

走兩步就有紅巾軍用看賊的眼光打量他們,拐個路口就遇到盤查的,尤其進巷子時,守著巷子口的紅巾軍小兵差點沒把他們盤問地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誰都給交待出來!

這還不算,阿幸還發現有人明目張膽地跟蹤他們,且是打他們從客棧出來就跟著,跟蹤手法十分拙劣,或者說跟蹤者壓根沒想掩藏自己,所以剛走出客棧沒幾步,阿幸就察覺到不對了。

停下來,揪出那追蹤者,一看,竟又是紅巾軍!

杜管事一問,人家理由無比正當:如今廣州城形勢嚴峻,為防探子細作使壞,羅將軍說了,所有外麵來的人,尤其是京城來的,有京城口音的,都要嚴加核查和監視,若你沒有問題自然不用擔心,有問題的話——自然是抓起來嚴刑審問伺候。

對了,若是襲擊紅巾軍,那麼不論有沒有問題,都算是有問題。

阿幸隻能無可奈何地放了他。

於是,接下來那跟蹤者就更加明目張膽地跟著他們了。

這麼一步三停地,可不就大大耽擱了時間?

於是,等他們曆儘千辛萬苦,終於來到小院時,看到的隻有已經吃飽喝足的三人和空空如也的碗盤。

杜管事摸摸自己肥肥的肚子,想念著下榻客棧的蟹仔雲吞麵,一個幽怨的眼神兒就往自家三爺身上飄去。蹭飯的主意是三爺出的,結果這會兒飯沒蹭上,火倒是積了一肚子。

沈問秋一身如雪的白衣,渾身上下衣角沒一絲褶皺,腰間係了環佩,上好的羊脂白玉配著精巧的絡子,就連頭發也打理地清清爽爽,一路過來,頭發絲兒都不帶亂的。∞思∞兔∞在∞線∞閱∞讀∞

往那兒一站,端的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杜管事覺著,三爺今兒打扮地有點兒騷氣。

——就跟那開屏的白孔雀似的。

沈問秋可不知道杜管事心裡怎麼吐槽他呢,杜管事幽怨的眼神兒沒有對他造成一丁點兒影響,他看著宜生,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地道:“一路走來的確有些餓了。”

言下之意,留我們吃飯唄。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哦。

不過很顯然他的不要臉奏效了。

宜生當然不會不舍得一頓飯,而且,聽杜管事一說,她就大致猜到,恐怕昨日羅鈺一回去就吩咐下去要看嚴沈問秋他們了,隻是她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吩咐的。

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告訴你我就是防著你,人就跟著你,你能怎麼著?

這樣羅鈺是光明正大了,但沈問秋幾人卻是被騷擾地不輕。

宜生有些愧疚。雖然不是自己吩咐的,但也是她昨天跟羅鈺說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所以沈問秋他們今天才會遇到這事兒。

當然她並不怪羅鈺,事實上羅鈺還是因為相信她,才隻是讓人這樣緊跟著沈問秋,若不是她說自己相信沈問秋,羅鈺恐怕就直接把人抓起來了,哪裡還用得著這樣費時費勁兒地跟蹤監視。

這事兒誰都不怪,隻能說這局勢讓人不得不小心。

確定了沈問秋幾人要在這裡吃飯,紅綃立刻高高興興地去廚房切切剁剁,準備這五個大男人的早餐去了。

沈問秋一個眼神,靛青靛藍那是十分自覺的,立馬跟著紅綃去了廚房,幫著她打下手。而阿幸都不用他示意,一到這兒就圍著七月轉了,這會兒七月吃了飯要去碼頭,他也不等紅綃做好飯了,立即表示要陪七月一起去。

於是,一轉眼就隻剩下宜生、沈問秋,還有一個杜管事了。

杜管事先還不覺,在沈問秋幾個關愛的眼神從他臉上掃過後,再遲鈍也察覺到了。

得,敢情這是嫌他礙事兒了啊!

杜管事捂著%e8%83%b8口也跑廚房去了。

好在,一進廚房,聞到食物的美味香氣,他就立刻被治愈了。三爺那是有情飲水飽,他老杜這會兒可快餓死了啊。

於是,眨眼間又隻剩下宜生和沈問秋兩人。

其他人一個個轉眼都走了,宜生突然有些尷尬。

她還從沒這樣單獨跟沈問秋在一起過。

以往兩人見麵,從來都是有外人在場,沒外人也有丫鬟小廝在一旁守著,總之絕對不可能出現這樣孤男寡女兩兩相對的局麵。

沈問秋向來很注意避免給人留下這方麵的把柄。

所以,現在這情形讓宜生覺得有些不適應。

更何況,沈問秋還一直笑%e5%90%9f%e5%90%9f地看著她。

總覺得……重逢以來,這個沈問秋跟她記憶裡的三叔,差彆似乎有點兒大。

沈問秋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彆緊張。”他笑道,“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