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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賢 溫涼盞 4307 字 2個月前

鈺呢?

羅鈺微微抿著%e5%94%87,有些不高興地想著。

宜生目光閃爍了一下,“將軍,你如今身份不同了。”

上位者就需有上位者的自覺,稱呼雖小,但卻是最簡單直接地區彆於普通人的辦法,就像皇帝連自稱都要與眾不同一樣。羅鈺如今雖隻稱了將軍,也沒想著靠這個將軍的名號高人一等們,但將軍帶兵打仗,除了自身的智謀和悍勇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樹立威信,因此自然不能讓人直接以姓名相呼。

宜生沒有細說,因為她知道羅鈺也明白這個道理。

羅鈺雖出身窮苦,卻又與普通的鄉民截然不同,他曾經受過很好的教育,雖然時間應該不長,達不到提筆賦詩寫文的地步,然而讀書啟蒙明智的作用是達到了,而且他腦袋也聰明,許多事一點就通,並不需要多言。

而且,雖然沒有問過,但宜生曾猜測,他應該也是官宦人家出身。

羅鈺籍貫瓊州,但他身材樣貌迥異於黎族等瓊州本土人士,顯然是從彆處遷來的,而瓊州的外遷人口中,除少量平民和商販外,最多的卻是犯官、罪犯以及他們的後人。

因地處極南,孤懸海上,加上炎熱多雨的氣候和未經開發的原始森林,很久以來,瓊州都是作為流放之地,尤其犯錯又不至死的官員,許多都是被流放到瓊州。

一年年下來,瓊州人口中犯官和犯官之後便占據了很大一部分。

宜生不信什麼血統高貴論,那不過是權勢階層抬高自己的花招,然而教養對人的影響卻是切切實實的,有些人看著就給人感覺出身高貴,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的血統比普通人多了金屑銀箔,不過是從小的教養使然罷了。

而從羅鈺的言行舉止來看,他顯然受過官宦人家的教養。

所以宜生知道,很多話她都不必講太明。

羅鈺果然懂宜生的意思。

然而,懂是一回事,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身份不同了,但我還是我,還是羅鈺。”他看著她,執拗地道,“外人麵前我自然是羅將軍,但是,現在——叫我羅鈺好不好?”

羅鈺瞳色極深,如上好的色澤黑亮的油煙墨,襯著白水般的眼白,黑白分明,銳利如星,看著人的時候,總讓人不自覺地信服。

然而現在,這雙眼睛定定地看著宜生,沒有一絲銳利,簡單單純如少年。

宜生心裡暗歎了一口氣,看著天色,不欲與他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終究還是妥協了,“好吧,羅鈺。”

羅鈺的目光便閃亮起來。

稱呼的小插曲過去,兩人終於說起正事。

羅鈺的確不是腦袋一熱一時興起地夜探香閨,他自然是有正事的,隻是他一開口,就讓宜生愣住了。

“……雖說他是七月的叔公,雖說他可能真的疼愛七月,但是,隻是為一個疼愛的小輩,至於費儘周折艱苦尋人麼?即便那個杜管事所說的是真的,但他們這次來廣州,你就沒有懷疑過他們的來意麼?”

“……這些天廣州混進了不少探子和刺客,但我們早早做好準備,守衛嚴密,倒也沒出什麼岔子,但——若是被有心人打進內部,從內部瓦解紅巾軍,結果如何你明白吧?”

“你就沒有懷疑過他麼?”

羅鈺一句句地問著宜生,而他口中的“他”,則是沈問秋。

宜生愣住了,但愣住的原因,卻不是覺得羅鈺不應該這樣質問她。

相反,羅鈺剛一開口,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今形勢緊張,紅巾軍看似發展順利,但終究根基太淺,北邊朝廷不可能坐視紅巾軍慢慢發展,最後再推翻它,所以紅巾軍還是要繼續瘋狂地作戰,擴大地盤,所以新帝一騰出手就調遣大軍鎮壓紅巾軍。

而這時候,探子和刺客,乃至細作都是免不了的。紅巾軍在京城有埋伏的細作,京城那邊自然也可以在紅巾軍中埋伏。

所以,誰又能保證沈問秋不是朝廷派來的呢?

畢竟這個時候來廣州,真的是太不尋常了,雖然那個杜管事說沈問秋是特意來找她和七月,又說了那麼多沈問秋為了找她們母女所做的事,可是——都是他在說,誰又能保證他說的是真的?

所以,羅鈺的懷疑真是再正常不過,再合理不過的了。

甚至他能等到現在才跟她說,而不是白日裡直接就讓人將沈問秋幾人拿下,都絕對是看在她的態度上。

羅鈺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她。

為什麼,她絲毫沒有懷疑沈問秋呢?

他,甚至是第一次見麵,打著他手下標簽的杜管事,他們說的什麼,她都完全不懷疑地相信了。

她的內心深處,是這樣信任他麼?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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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8.04

“我不是不相信你。”說完質疑,羅鈺向宜生解釋道。

宜生將雜亂的情緒暫且壓下, 擺擺手, 笑道:“沒關係,我知道, 你說得對。如今紅巾軍正是關鍵時刻,若是因為疏忽導致大錯,才是悔之莫及。”

她又低頭, 想了想,才斟酌著道:“我無法確定沈問秋是否完全可信, 隻是憑借以往對他的了解和……直覺, 覺得他應該不會做出什麼不利於紅巾軍的事,但是, 你說得對, 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慮我。”她說道。

見宜生這樣說, 羅鈺眼裡露出柔色來。

他就知道, 她從來不是隻顧人情不顧大局的人。而且, 雖然表麵上她隻是一個受紅巾軍庇護的弱女子,他一手領導著紅巾軍走到今天,但隻有他和她知道, 紅巾軍能有如今,她同樣功不可沒。

螺山的鐵礦直接讓紅巾軍戰力大增,而他離開南山村時她給的冊子,則是更加讓他震撼的東西。

那冊子上是她%e4%ba%b2筆寫的一些對紅巾軍、對鄉民起義的建議和看法。

並不是什麼成係統的長篇論著, 而是許多零零碎碎,甚至不太確定的思索碎片,然而隻是這些碎片所透露的,就是他以前從未聽說過的、仿佛跨越了這個時代的東西。

她在上麵寫曆來鄉民起義鮮有成事的原因分析,以及應對策略,寫曆代王朝滅亡原因……選題並不新鮮們,許多問題都是史官乃至文人說了無數次的,然而她的觀點卻迥異於那些文人士大夫,新鮮,甚至聞所未聞——因為她是站在義軍的角度,站在王朝推翻者的角度。

那根本就是個專門探討怎樣造反的冊子。

雖然不成體係,雖然有些地方含糊不清,但已經給了羅鈺很大的幫助。

羅鈺不是愚笨的人,相反,他很聰明,所以即便冊子上很多東西寫地並不怎麼清楚,他卻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結合紅巾軍處境,吸取和改進適合當前情況的建議。

鐵礦山,造反手冊,還有平日閒談時她無意中流露出的奇思妙想,都給了紅巾軍莫大的幫助,甚至可以說,若是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紅巾軍。

紅巾軍是他的心血,同樣也是她的作品,她同樣不想紅巾軍失敗。

可是外人提起紅巾軍,卻隻知他羅鈺,而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女子。

當然,如今紅巾軍還未成事,在世人看來,紅巾軍不過是一群暴民,是逆賊,逆賊首領並不是什麼風光的頭銜,戴在一個女子頭上也隻會給她增加壓力。若是最終紅巾軍失敗,恐怕逆賊首領還會名留史冊,隻不過是作為亂臣賊子被記錄而已。

所以他沒有特意給她在紅巾軍中安排什麼職位,一方麵也是為了保護她,但想起她做的事,還是覺得如今委屈了她。

最近他都太忙,幾乎沒時間跟她說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本來,說完沈問秋的事,他就應該馬上回到官衙,準備紅巾軍徹底占領湘贛兩地的事宜的,然而現在,他想多留一會兒……多跟她說幾句話。

“宜生,你想做官麼?”他忽然問道。

宜生被他問地一愣。

羅鈺道:“以前你不是跟我說過,總有一天,這世道會越來越公正合理,女子也可為官,商戶子也可科舉,寒門頻頻出貴子……”

“等到我們成功,等到這萬裡江山都在我們掌握時,我們一起努力,讓這世道變成你說的樣子。”

“到時候女子也可為官,所以……你想做官麼?”

等羅鈺說完,宜生不由失笑。

她的確是跟他說過這個。

但那是她做鬼時在話本中看到的未來世界,從她如今所處的時代到那個話本中的未來世界,不知道要經曆多少次變革,多少次流血才能達成。

她從來沒有指望過紅巾軍推翻如今的皇室,建立新國家後,就能將新國家變成那些話本中的樣子。

況且,如今的紅巾軍,離建立新國家都還遠著呢。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她笑著問。

羅鈺認真地看著她:“以你的才能,不該隻是如今這樣。”

“若不是如今紅巾軍還未成事,冒頭的人容易被朝廷盯上,我本想讓你做紅巾軍的軍師的。以你的才能,比過不知多少男兒,我想讓天下人知道,紅巾軍中還有你這樣一個巾幗奇女子。”

羅鈺話還未說完,宜生已經想要捂臉了。

他話聲方落,宜生便忙擺手,哭笑不得又有些羞恥地道:“彆這麼說,我可算不上什麼奇女子。”

羅鈺皺眉,以為她還在謙虛:“你當然是!你給我的那卷冊子,上麵所寫簡直聞所未聞,若寫出那些東西的你還算不上奇女子,那這世上豈不都是庸人?”

宜生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原來是那冊子惹的。

可這樣一來,她簡直更羞恥了。

那冊子上所書的,的確有一部分是她所思所想,然而最重要最有價值的觀點,卻是她從彆人那裡取來的,哪裡好意思以此居功?

事實上,那是曆史沉澱千百年後無數人積澱總結下來的智慧,她不過是因為有做鬼的那段奇遇,偶然窺得一鱗半爪,又覺得對如今的紅巾軍或許有些用處,才撰寫成冊,交給羅鈺。

事實上她不怎麼懂政治,更不懂怎麼行軍打仗,讓她做紅巾軍軍師?她可不認為,僅憑一些先進理念,她就能勝過熟讀兵書經驗豐富的將軍。

但是,事實雖是如此,但她卻無法如實對羅鈺說。

死後成鬼,還到了那樣一個世界,窺到世道的發展,時代的變遷……這樣匪夷所思的經曆,她自己明白就行了。

所以,她隻能找借口:“紙上談兵和真正帶兵打仗如何能混為一談?我不過是會空口說說罷了,做軍師我肯定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