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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賢 溫涼盞 4390 字 2個月前

…委屈?“這樣一來,我明日就必須離開了。”開采鐵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他必須馬上離開在外麵做好安排。

但是這樣一來,他原本準備在村子裡多留幾天……多跟她相處幾天……的計劃就泡湯了。

他看著她,眸子裡的確是不可錯辨的委屈,這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濕漉漉的,像某些幼小的動物依戀著主人一樣。

這樣的眼神出現在他身上,給人以巨大的反差之感。

宜生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低下頭,輕咳一聲後道:“那,你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

不知想到什麼,羅鈺聽到宜生的話,神色忽然高興起來,他慎重地點了點頭:“嗯!”

宜生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回去吧,天黑了。”說罷就邁步往村子裡走。

“哦。”羅鈺頓了下,很快趕上宜生,與她並排走在一起。

“我聽慶爺說,”羅鈺微微側著頭,看著她的側臉,“——小七想離開。”

宜生的腳步一頓,點了點頭:“嗯。”

“那你是怎麼想的?你想讓小七離開麼?你自己——想離開麼?

宜生扭頭看向走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

他看著自己,雙眼明亮,目光誠懇,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隱瞞。

原本準備好的托詞便咽了下去,她張口,“嗯”了一聲。

“但是,”她又說了個但是,“如果麻煩的話,就不用了。在這裡也很好。”

她臉上露出笑意,為自己的話作證:“真的很好。”

的確是很好。這裡就像一個世外桃源,沒有紛爭,沒有勾心鬥角,隻要付出努力,就能收獲清貧但簡單的生活。

相比過去在伯府那樣的日子,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

但,若不跟過去相比呢?

好不容易逃出伯府逃出京城,無數次在心中幻想過的萬裡河山就在她眼前,若蝸居在這個小山村一輩子,真的會甘心?

不甘心。

她知道,自己不甘心。

更何況,還有七月。

七月畢竟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她還沒有見識過外麵的世界。宜生想讓七月看到她所有想看到的一切,學習她想學習的一切。

但是,她無法不考慮安全問題。不管是本應已經死去的“威遠伯府少夫人”身份,還是跟義軍的這層關係,都讓她和小七的處境敏[gǎn]又危險。若是無法保障安全,那麼她寧願帶著七月在這個小山村過一輩子。

“不,不麻煩。”

恍惚間,身邊人突然輕聲說道。宜生抬頭,才看到羅鈺看著她說道,“再過些日子,等采礦的事安排好,我就送你和小七去廣州城,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年輕人語速有些慢,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口,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入宜生耳中。他沒有發誓,沒有斬釘截鐵地告訴她如何如何,但她卻從他口中聽出了承諾的意味。

她知道,他說的就一定會做到,他說讓她放心,那他就一定會安排好,從認識他以來,他一直是這樣。

宜生忽然心裡一動,不由低下了頭。

眼前卻忽然多了件東西。

“這個……”羅鈺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聲音裡帶著緊張,甚至……顫唞,“送給你!”

說完,他粗魯地把手裡的東西塞到宜生手裡,然後就——邁開%e8%85%bf大步跑了!

活像身後有猛獸在追他似的。

宜生哭笑不得地看著羅鈺落荒而逃的背影,低頭看著手中被硬塞進來的東西,又不禁啞然。

手心中靜靜躺著一支木釵。

宜生用過許多釵子。身為翰林之女,伯府少夫人,她見識過無數金釵銀釵玉釵,她甚至能看首飾辨認出是京城哪家首飾樓的師傅的手筆。後來跟隨義軍輾轉流離時,她也學義軍中的婦人用木棍竹筷挽過發,及至來到南山村,她便跟其他村婦一樣,用那貨郎販來的廉價銅釵或木釵。

可手中這木釵,卻不同於她用過的任何一支釵子。

它不如京城出名匠人打造的釵子那般精巧,甚至猛一看還很粗糙;但它又不像小販處買來的廉價銅釵木釵那般呆板無靈氣,它弧度圓潤,釵頭處雕了一朵花,一隻蝴蝶,雕刻手法並不怎麼高明,但卻用了十足的心思,反複打磨了無數遍,或許還用手摩挲了無數遍,才使得那一花一蝶栩栩如生,靈氣十足。

而且,這釵子形狀有些眼熟。

蝴蝶……蝴蝶……宜生忽然微微張開口。

蝴蝶啊……

這支蝴蝶釵,可不就是仿的她從前的那支碧玉蝴蝶釵?

那支被她裝作無意,扔到羅鈺身前,卻因此幫助他逃%e8%84%b1牢籠的蝴蝶釵。

那時候,羅鈺還被叫做虎奴。

作者有話要說:  前些天沒更,因為出去玩兒啦,見了認識很久但一直沒見過的基友,看了喜歡的球隊比賽,很累但很開心^_^

☆、第102章 7.26

第二日, 羅鈺就就離開了南山村。

開采鐵礦並非易事, 尤其還要瞞著官府耳目, 但兩廣是羅鈺起事之地,且遠離京城,頗有些天高皇帝遠的意思, 因此真正操作起來也很快。

不過十來日, 就有許多人陸陸續續到達了南山村, 采礦的、冶鐵的、鍛造武器的……偏僻平靜的南山村很快熱鬨起來。得知了螺山有鐵礦的消息,南山村的村民都十分振奮, 雖然村民多是老弱婦孺, 卻也竭儘全力幫助開采鐵礦,一時間整個螺山顯得很是熱火朝天。

螺山的鐵礦質量非常優良,表層隻有薄薄的一層覆土和少量石灰岩,稍微深挖一些便是含鐵量非常高的鐵礦石,因此, 不過十來天後, 第一批從螺山挖出的鐵礦石熔煉出的生鐵便錘煉了出來。

第一批生鐵出爐時,羅鈺正好趕回來。聽說第一批生鐵已經煉好,就邀請宜生一起去看。

一條條生鐵塊淬冷後被碼放地整整齊齊,閃著簇亮的光, 過不了多久,這些生鐵塊就將被打造成刀槍、箭矢、鎖甲……

羅鈺看著那些鐵塊,目光閃亮。

他深知,這些如今看著不起眼的鐵塊, 將給予他的義軍多大的幫助,能讓多少義軍免於傷亡。

良久,目光從那些鐵塊上移開,羅鈺看向身邊的女子。

“謝謝你,宜生。”

他輕聲道。

宜生搖了搖頭:“不用謝,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

雖然如此,但她話語間有一個停頓。

羅鈺敏[gǎn]地捕捉到這個停頓。他的雙拳微微握緊。

雖然宜生這樣說,但他知道,她跟他,跟南山村的人們,跟那些被逼無奈才舉起反旗的義軍都不一樣。

她出身名門,父%e4%ba%b2是當世大儒,雖是女子,卻也自幼被灌輸著忠於君王,忠於皇室的思想,雖然被逼迫地不得不背井離鄉攜女遠逃,但她還有%e4%ba%b2人在京城,她的%e4%ba%b2人還是朝廷命運,是皇權忠實的擁護者。

她這樣幫助義軍,就意味著將自己完全放在了那些%e4%ba%b2人的對立麵。

“渠家那邊——你不用擔心,常去渠府請平安脈的寶安堂林大夫說,渠老氣色紅潤,身體康健,其他人也俱是平平安安。朝中□□和四王黨黨爭激烈,已波及了不少權貴,但渠老和渠小翰林並未加入任何一黨,又隻專心修書著書,因此黨爭風波也影響不到渠家。”

宜生一愣,看向羅鈺。

隨即屈身,深深施了一禮:“多謝你,告知我這些。”

羅鈺忙伸手想將她扶起,手剛觸及她的衣袖,又觸電似的縮了回來。

他輕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稍顯突兀的舉動,隻是耳根處抑不住泛起了薄紅:“不用謝,這也是我該做的。”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宜生笑:“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

這一次,羅鈺依然沒有待太久。

與主持鐵礦開采的主事人定下第一批要打造的武器數量和樣式後,僅僅又逗留了一天,他就不得不急匆匆地離開了,隻是,離開前夜,宜生交給他一樣東西,並告訴他路上在看。

離開南山村,在外歇腳的第一夜,就著昏暗的燭火,羅鈺打開在外麵裹了幾層的麻布,看到一卷薄薄的冊子。

冊子顯然是自己用白紙裁剪,又用針線封邊做成的,封皮用了厚厚硬硬的牛皮紙,光禿禿的,沒有名字。

羅鈺翻開冊子。

隻看了第一頁,他的眼睛就再也無法從冊子上離開。

昏暗的燭火中,他的雙眼亮如繁星。

***

南山村的鐵礦開采熱火朝天,如火如荼,連孩子們都受影響,整天往礦山跑,甚至還出現了“逃課”的情況,當然,作為南山村唯一一個先生,他們逃的自然是宜生的課。

宜生問過後了解,原來這些孩子被熱鬨的開礦冶鐵吸引,如今一個個都對鍛造武器感興趣的不行,原本幾乎個個都是一心想快些長大跟著大當家一起殺狗官,如今卻覺得當鐵匠也不錯,鍛造出鋒利的武器,也是為義軍做貢獻嘛!

不過他們這想法遭到了他們爹娘的無情打擊。

“兔崽子!世上有三苦,乘船打鐵磨豆腐,打鐵有什麼好的?不是沒出路了誰會乾這活兒?你們命好,有渠先生教導讀書,不求你們讀書中狀元,好歹出息點兒,彆跟我們一樣就會賣苦力!”

有孩子的爹娘揪著孩子的耳朵,來跟宜生賠罪,又用這樣的話訓斥孩子。

但宜生勸住了這些家長。知道原委後,她沒有要處罰這些“逃課”的孩子的意思。

把“逃課”的熊孩子揪回來,簡陋的沙灘“課堂”上,宜生坐在前麵,一溜兒小蘿卜頭在她身前排排坐。

“海生,”宜生喊那個皮膚微黑,性格靦腆的少年的名字,“你為什麼想做鐵匠?”

海生微黑的臉紅了紅,有些害羞。

宜生用眼光鼓勵他開口。

海生鼓起勇氣:“我、我功夫不好,學了很久都比不上阿金他們。也不機靈,腦子笨,隻會聽話做事。就算去跟大當家的殺官兵,也、也殺不了幾個。”

“但是,”他頓了頓,靦腆地低了低頭,“田師傅說我力氣大,手勁兒穩,天生適合打鐵。田師傅還說,好的鐵匠,能打出削鐵如泥的寶劍,寶劍能殺敵,所以,我、我想,要是我能變成一個好鐵匠,就好了。”

田師傅是羅鈺從外麵送來的鐵匠師傅。

宜生點了點頭,“不錯。”

又看向另一個說要做鐵匠的孩子,問:“那蟹仔,你呢?你為什麼想做鐵匠?”

蟹仔才六七歲,之前一直嚷嚷著要做鐵匠,可這會兒宜生一問,他的小臉立刻扭曲成一團,吭哧半天沒說出什麼原因。

宜生笑笑,又問剩下幾個。

一番詢問下,宜生大致也了解了情況。

有如海生這樣清楚地認知自己,真心想要學做鐵匠的;有蟹仔糊塗懵懂,連打鐵意味著什麼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