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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賢 溫涼盞 4357 字 2個月前

而是穩住氣息繼續對張之鶴道:“張公公,臣婦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小女能得天恩眷顧,臣婦感激涕零。但小女的情形殊為不同,聖上想來是受了小人蒙蔽,一時不察,但和%e4%ba%b2之事茲事體大,聖上不察,臣婦卻不能不報,否則無異於欺君。因此還請公公務必稟明皇上。”

張之鶴陰柔的臉上露出微微的笑,聲音輕柔,說出的話卻完全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柔和:“夫人,您這話跟咱家說有什麼用呢。聖上金口玉言,豈能輕易更改?今兒咱家就是來傳旨的,彆的——可是丁點兒都管不著。”

說罷,他拿起明黃的聖旨,尖尖的嗓子拉地長長的,“宣旨——”

那尖利的聲音如雪亮鐵刃,“嘩啦”劃破寧靜。

***

大運河南起餘杭,從京城到餘杭,最便捷的方式便是乘船沿運河南下。沈問秋乘船南下,揚帆順水,不過一日便到了杭州。從杭州再往南便須得棄舟換馬,一行人下了船,在慣去的客棧下榻,休整一晚,明日重整出發。

晚飯時分,卻有客人拜訪。

“若不是下頭小的說起,我還不知道你來了,怎麼,看不起我顧三呀?”女子大步颯踏而來,鮮紅的裙裾像飛揚的烈火,似乎瞬間便讓客棧冷清的客舍火熱起來。

女子身後是一個身著黑衣的青年男子,身姿如鬆,麵容冷峻,緊緊跟在女子一丈之內。

沈問秋瞥了眼那青年男子,隻隨意地拱手為揖,笑道:“三娘又開玩笑。這次是借道而行,稍事休整下,明早便走,便想著不叨擾你了,誰知還討了嫌。”

顧三笑笑,不用人招呼便自行落了座,顯然方才的確是開玩笑。

“不是剛回了京城,怎麼又要往哪裡去?”坐下後,顧三便問道。

“去南邊逛逛,許久沒去了。”沈問秋道,“京城……也沒什麼意思。”他低頭飲了一口茶。

顧三挑了挑眉,“天下最最堂皇富麗的地兒,在你嘴裡竟成了沒意思,你可真是個怪人!”

沈問秋笑:“彼此彼此。你不也是,放著好好的杭州城不待,十天裡倒有八天在船上風吹日曬的。”

“這怎麼一樣。”顧三揮揮手,“吃的這碗飯,不辛苦怎麼行?若是可以,你當我不想像城裡那些太太小姐們似的養尊處優衣食不愁呀。”她歎了歎氣,狀似憂傷的樣子。

沈問秋哂笑:“怎麼不可以?你如今也是萬貫家財了,就算就此金盆洗手,相夫教子,在這杭州城裡不也一樣養尊處優衣食不愁?”

顧三頓時噗嗤一笑。

“相夫教子?你倒是說說,哪來的夫?哪來的子呀?我倒是有過三個夫君,不過——”她聳聳鼻子,不屑一顧的樣子,“都死了呀。”

說著這樣的話,她臉上沒有一絲悲傷的樣子,反而很是滿不在乎,“要不我顧三的名頭怎麼那麼響?我可不像你一樣家中排行第三。”

沈問秋沉默,又看了眼顧三娘身後的年輕男子,不禁輕歎一口氣:“三娘,為什麼不找個人好好嫁了呢……如今這般,終歸不是正途,也授人以柄,落人口%e8%88%8c。”

顧三娘子臉上的笑慢慢收了起來,她看著沈問秋,豔麗的嘴角帶了一絲嘲諷。

“沈三啊沈三,認識那麼久,看來你還是沒變,還是當年那個迂腐的臭書生。”

沈問秋苦笑,並不反駁解釋。

“我要是在乎天下人怎麼看,我也就不是今日的顧三了。”

“授人以柄如何?落人口%e8%88%8c又如何?反正他們奈何不了我,能讓他們痛心疾首地罵我恨我,我倒覺得很是榮幸呢。”

她高昂著頭,像平日站在船首掌舵時一般,風來,雨來,她都不懼,明明是個女子,卻充滿了悍勇無畏和頑石一般的堅韌。

“沈三,你是不是忘了當年挨的那頓揍了?”她揚著眉,笑地很有些得意。

沈問秋並未在意她的態度,隻是想起當年,不禁搖頭一笑。

那時他剛剛出來闖蕩,雖賺了些錢,但於人情世故上依舊沒什麼長進,還在用著在伯府學的那一套與人相交,加上臉嫩麵白,渾身掩不住的書卷氣,顧三喚他書生倒是貼切。

而他挨地那頓打,如今想來倒是不冤。

那時,他也是乘船從京城南下餘杭,泛泛地聽說船主人顧三娘子德行有虧,紅杏出牆氣死了三任丈夫,沒做任何了解,他便覺得有汙耳目,憤憤地說了幾句泄憤的話。

誰知卻早被顧三娘子的人聽到,於是半夜裡被人綁了一頓痛揍,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那時也沒想到,結果竟是不打不相識,兩人如今雖算不上多交心的知己,卻也是關係極好的夥伴和朋友。

“人人說我顧三荒%e6%b7%ab無恥克夫克子,那些裝模作樣的正人君子就差指著我腦門兒罵,可那乾我%e5%b1%81事!乾不過老娘,就他娘地統統給我閉嘴。”顧三冷笑一聲,雖然身穿綾羅綢緞,卻陡然一身匪氣,一把刀似的,僅是刀鋒掠過,便生生刮地人臉疼。

這時候,再沒人一眼看到她想:這是個女人。

而隻會想:這是個狠人。

這一點也不奇怪。

作為把控著運河上近乎九成船工的人,不這樣狠,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好!”沈問秋撫掌叫好,端起手中茶,“三娘當世奇女子,方才是我的不是,且以茶代酒,敬三娘一杯!”

一碗涼茶,一口飲罷。

***

顧三沒待多時便走了,臨走時,她還不忘反將一軍:“你彆老操心我的事兒了,你可也老大不小的了,又不像我似的名聲壞透,怎麼也不見你張羅著娶妻生子?難不成,嘿嘿……真應了那些江湖傳言?”

說罷,像是生怕他找她麻煩似的,不待他回答便扭頭就走。

沈問秋也沒找她麻煩的意思,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笑笑便過。

然而腦海裡卻不停回蕩著顧三的話。

顧三說他沒變,但他當然變了,相比數年前的他,如今的他幾乎已經%e8%84%b1胎換骨,看人看事與以往幾乎截然不同。

但是,變化再大,有些東西是埋在骨髓深處的,若非經過敲骨吸髓的痛,又怎能輕易去除?

他能與顧三自在相交,而不再在意她身為女人的汙點,反而相當欣賞她,歸根究底是因為兩人並不%e4%ba%b2近。有些東西,人們往往對%e4%ba%b2近的人更嚴苛,卻對外人寬容以待。

沈問秋便是如此。

可是……他這樣做真的對麼?

他望著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漆黑的來路自然看不到什麼,但他心裡卻抑不住在想:

她如今在做什麼呢?恐怕……還在生著他的氣吧。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不做那麼混蛋傷人心的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年過完了,恢複更新TAT

ps,這章一出,感覺三叔會被罵慘的樣子……

☆、第94章 2.08

張之鶴闔上聖旨, 笑眯眯地對沈問知道:“烏桓使者五日後離京, 時間緊迫, 威遠伯務必早做準備, 不可誤了使者的行程。”沈問知雙手平舉恭敬地接過聖旨,聲音裡有掩不住的喜意, “張公公放心!”

沈承宣譚氏皆是一臉喜色,唯有宜生麵白如紙。‖思‖兔‖在‖線‖閱‖讀‖

張之鶴很快離開了,看著一行人的背影, 宜生咬咬牙, 牽著七月的手就要走,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 肩膀卻忽然像是被鐵臂箍住似的,她不敢置信地回頭, 就看見沈問知一臉莫測地看著她。

“在七月出嫁前,你都待在伯府裡好好反省,不必出府了。”

宜生瞪大了眼,正要掙紮,劇痛自腦後襲來,眼前一黑, 眼前紛繁的色彩變成黑白, 旋即連那黑白也消失, 意識陷入一片混沌。

***

第二日的朝會上,烏桓使者大大咧咧地跟著百官一起朝見皇帝。

皇帝笑意盈盈,似乎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失禮而惱怒。

朝會的第一件事, 便是烏桓使者跪地向皇帝訴說烏桓部落的艱辛窮苦,使者巴拉巴拉說了一堆,說地眼淚鼻涕都要出來了,最後哭著懇請皇帝降下恩澤,搭救烏桓。

見使者哭的一臉磕磣的醃臢樣兒,方才還笑盈盈的皇帝臉上立刻露出了嫌棄,但是,使者的話卻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暫時也就忘了嫌棄烏桓使者有礙觀瞻了。

大手一揮,身邊司禮監便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賞賜單子念了起來。

黃金白銀,牛羊布匹,瓷器茶葉……林林總總各項賞賜足足念了將近半刻鐘,封賞不可謂不豐厚。

然而烏桓使者卻並不滿意。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再次哭起了窮。

皇帝被他哭地心煩不已,恨不得直接喊人將他拉下去砍了,可想想他背後彪悍的烏桓,再煩也得耐著性子聽。但聽歸聽,他可不願意再出血了,就現在這些賞賜,就割了他好大一塊肉了,戶部尚書都直說了,如今國庫沒錢,能擠出這麼些錢物給烏桓已經不錯了,若是再給多,他要建新宮殿的計劃可就要推遲了。

所以,任憑烏桓使者哭窮賣慘,皇帝始終不動如磐。

哭了一會兒,烏桓使者似乎終於明白自己再討不到什麼好處了,隻得悻悻地起來。

但起來後,他轉眼又提出一個要求。

“皇帝陛下,我烏桓如今尚缺王後,懇請陛下賜一公主予吾王。聽聞威遠伯府舜華郡主容顏絕美,冠絕京城,臣鬥膽乞求陛下,為吾王與舜華郡主賜婚!”

皇帝一聽,樂了。

賜婚的事兒他早就跟烏桓使者溝通過,那時這使者隻說要公主,要長得美的,倒沒指定哪一個,他是聽了人的勸說,他腦袋一熱,拍巴掌就定了威遠伯府的小姐,後來想想還覺著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他沒見過那女孩子,也不知道具體什麼個情況,萬一不合烏桓使者的意,那不就白折騰了麼。隻是昨兒腦子一熱直接讓鶴郎去宣了旨,還特地讓那女孩子的父%e4%ba%b2今日上朝,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反正據說那女孩子的確漂亮地很,烏桓使者應該不會挑刺兒。隻是心裡到底有些不踏實。

如今倒好,烏桓使者自個兒提出來了。

能用個女孩子滿足烏桓,讓他少割點肉流點血,這買賣再劃算不過了。

因此,烏桓使者話音方落,皇帝便迫不及待地應允了。

皇帝%e4%ba%b2口玉言,封威遠伯府沈氏女,舜華郡主公主封號,賜予烏桓王。

皇帝和烏桓使者這一唱一和地,就把事兒定了下來,堂下百官卻大部分都還摸不清情況。

威遠伯府沈氏女?舜華郡主?威遠伯府什麼時候出了個郡主?烏桓使者這才來了京城幾天,怎麼就聽了這個舜華郡主的美名?而且……冊封的公主可沒半點皇室血脈,讓這樣的“公主”去和%e4%ba%b2,可靠麼?

一些人還在迷茫著,一個人卻在司禮監叫道“沈承宣出列”時,袍袖一抖,儀態無比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