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1 / 1)

嫡妻不賢 溫涼盞 4366 字 2個月前

行書。

她仔仔細細將每一個字都看了,看完後,再看向那把貌不驚人的“雜草”時,目光卻已變得炙熱。

這草並不是什麼希世奇珍,在胡地,它也的確是雜草,但因生長條件較為奇特——隻長在寒冷的火山噴發之地,因此數量十分稀少,就連胡地也很少有人見過,而即便見過,也沒幾人清楚它的作用。

其實說是雜草,倒不如說是毒草——它的草葉擠出的汁液,或曬乾後研磨的粉末加水,接觸皮膚後,片刻間便能讓皮膚上生出一個個紅腫如豆的疙瘩,十分醜陋可怖。這些疙瘩不癢不疼,但若不管不問,便會盤踞在皮膚上長達一月之久才會慢慢自行消除。神奇的是,若要快速消去這些疙瘩,唯一的方法,就是用這種草的根部的汁液塗抹皮膚,然後最多兩個時辰,疙瘩便會全消,否則就隻能硬捱時間。

但對此時的宜生來說,這毒草卻比什麼仙丹靈藥都要珍貴。

她數了數匣子裡的草,足足有幾十棵,顏色還帶著青綠,顯然是剛從土裡拔出不久,絕不會是放置很久的存貨。但是,若這草隻長在胡地,又是怎麼在短短兩日內到達京城的?

從胡地到京城,快馬加鞭一路不停,也得起碼一日的功夫,再加上去信通知、尋草……兩日的時間隻勉強夠用,且每一環節都要動用人力,每一環節都不能耽擱,尤其從胡地到京城,雖然理論上快馬加鞭一日便到,但這一路上有無數關卡,每個關卡都會對來往行人進行盤查,所以除了手眼通天者,想要一路不停地奔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宜生握著匣子,想起前世聽說的有關沈問秋的那些傳聞,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小看了這個男人。除了用不完的財富,他擁有的,恐怕比她想象的更多……

而這樣一個人,卻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送上這木匣,恰恰解了她的困境。

是巧合麼?

宜生想起那晚她鬼使神差突然說出的那句話。難道,隻是因為她一句話?

不、不會的,怎麼可能呢?宜生下意識地搖頭,可心裡的思緒卻翻滾不停,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地冒出來質問她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樣做?僅僅因為她是侄媳婦?還是因為七月?為什麼他對她這麼……好?

這些疑問攪地她有些心緒不寧。

但沒多久,宜生就搖搖頭將腦海裡的雜念拋開。

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想這些有的沒的,最重要的,是渠瑩的事似乎有了解決之法。

不過……這草的效用是真是假?

她看著那草,半晌,揪下幾片草葉,將汁液揉出,抹在光%e8%a3%b8的手臂上。

☆、86|1.17

打心底裡,宜生其實是相信沈問秋的。

她不知道這種信任是何時開始又因何而根深蒂固,或許是因為他對七月的疼愛,或許是一次次的接觸下逐漸累積的影響,但不可否認,她從未想過他會對自己和七月不利。

但這一次,如果他真的隻是單純想幫她,他的幫助卻讓宜生覺得太重,重到有些承受不起。

不說在短短兩天內弄到這匣子草需要耗費多少錢財,宜生深知沈問秋身家,知道這對他來說其實不值一提,所以這不是真正讓她在意的。真正讓她在意的,是他做出這件事的意義。

是要下套子讓她鑽?還是單純隻是關心她,想幫助她?

若是下套,她又有什麼值得他圖謀的呢?無冤無仇,又沒有利益,就算她真的中了套,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以宜生兩世對他的了解,他根本沒有動機這樣做。

否定了這一條,剩下的一個原因卻讓她更想不通。

沈問秋的確一直對她很好,但那種好就是對待普通後輩的好,可能還摻雜了些七月的原因,但無論如何,那都是正常的,淡淡的,有距離的好。他對她好,是像對伯府每一個人那樣的好,即便因為七月可能對她更好些,但整體還在一個範疇內。

可是,這種好足以讓他因為她一句話就去調查她,進而大費周章幫她解決問題麼?

宜生有些想不通。

她想了半晌,最後,她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興許人家真的隻是出於好心,又或者隻是因為喜歡七月,所以愛屋及烏,更何況對她來說大費周章的事,對他來說可能隻是隨手為之。

想到這裡,宜生終於舒了口氣。

一定是這樣的。

想通後,宜生看著匣子裡的草,隻猶豫了片刻,便揪下一片草葉,碾碎,待汁液全碾出後,深吸一口氣,將汁液塗抹到左臂的一小塊兒皮膚上。

她的手臂光滑白皙,朦朧的燈光下恍如一截白玉,沒有分毫瑕疵,草汁抹上去後,一小片皮膚被染成了綠色,然皮膚還是光滑的。

但是,幾乎就在片刻之後,被染成綠色的那一塊兒皮膚開始發癢,發燙。

宜生咬著%e5%94%87,盯著那處皮膚,眼睛一眨不眨。

一刻鐘後,原本光潔白皙的手臂上憑空多了一片醜陋的疙瘩。

用手帕擦去綠色的草汁後,露出的皮膚已經紅通通一片,一個個米粒大的紅疙瘩擠擠挨挨著,讓人看了不禁頭皮發麻。哪怕已經做好準備,宜生還是被這景象嚇了一跳。這還是在手臂上,若是長在臉上……

驚嚇過後,宜生心裡卻升起興奮。想要成功退婚,自然是越恐怖越好。

草葉的效果已經試驗了,那麼草根呢?如果這醜陋嚇人的疙瘩褪不去,那她就不是救渠瑩,而是毀了她。

宜生咬著%e5%94%87,開始研磨草根。

疙瘩起得快,褪的卻慢,按沈問秋紙上所寫,需要兩個時辰才能消去,宜生抹了草根汁液後沒有苦等,而是合衣睡了。

翌日,天還蒙蒙亮,宜生就醒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就著熹微的晨光看自己的手臂。

晨光有些模糊,但宜生還是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臂光潔無一物。她呆呆地看著,又有些不敢置信似地,伸出手指摸了摸——觸?感也是一樣的,光滑,柔軟,沒有任何凸起。

沈問秋沒騙她。

***

天光乍亮,致遠齋裡已經開始忙碌。

沈問秋正在用早飯,靛青滿臉帶笑地從外麵跑進來,一直跑到沈問秋身邊,彎下腰捂著嘴朝沈問秋耳語道:“爺,方才三少夫人出府了,說是要回渠府!”

沈問秋喝下一口粥,瞄了靛青一眼,“你這是什麼做派,偷偷摸摸地做賊不成?”

靛青頓時委屈地癟了癟嘴,為自己叫屈:“爺,小的還不是為了您?”說罷,又捂著嘴小聲說了句:“爺,三少夫人回渠府了呀!”

“聽到了,不用重複一遍。”沈問秋擦了擦嘴,站起,轉身,“三少夫人出府怎麼了,跟你家爺有何相乾?”

靛青瞪大眼,有心懟他一句死鴨子嘴硬,終究隻是撇撇嘴,翻白眼。

白眼正翻地歡,忽聽到頭頂他家爺悠悠地道——“彆以為我看不到你在翻白眼。”

靛青一口氣沒喘勻,嗆住了。

沈問秋勾%e5%94%87一笑,大踏步走了。

靛青連忙小跑著跟上去,一邊跑一邊看著他家爺。

——切,還不承認,走路都比平日有精神。

***

宜生到了渠府,依舊沒找梁氏和曾氏敘話,而是徑直找了渠易崧。

“這草,真有此奇效?”渠易看著木匣中的草,崧驚奇地道。

宜生點頭,也看向木匣——匣子中的紙已經被她拿出燒掉,“不錯,女兒已經%e4%ba%b2自試驗過,確如我所說。”

渠易崧臉上的驚奇之色稍褪,旋即卻又皺起眉,目光嚴肅地看著宜生:“告訴爹,你怎會有這種東西?從何人手裡得來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她的性子最是光風霽月,喜好雖雜,人卻稱得上端莊穩重,且從不屑知曉那些後宅陰私的手段,怎麼會接觸到這般旁門左道的東西?莫非,有人給她下套?

宜生搖頭,目光直視著他:“爹,關於東西的來源,女兒不能說。”

渠易崧眉頭皺地更緊:“糊塗!來源不清不楚的東西,你怎麼就敢用?若是有人有心害你,有心害渠家,你可知是什麼後果?”

宜生歎了口氣:“爹,您放心,來源絕非不清不楚,女兒可以向您保證。”雖然昨夜她也曾懷疑過沈問秋,但此時麵對父%e4%ba%b2的質疑,她的心裡卻更加堅定了。

渠易崧還有些狐疑,但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無力地揮了揮手。

“罷了,既然你有信心,那就放手去做。隻是——”他皺著眉頭,“這事不要讓梁氏知曉,以免她露出破綻,讓人看出蹊蹺。”

宜生點點頭,她本就沒想要告訴梁氏,不然——恐怕阻撓的最厲害的就是她。

不過,“爹,這事要讓瑩兒心裡清楚。”

***

渠瑩正坐在梳妝台前。

丫鬟都被她支在了外頭,她獨自一人坐在梳妝台前,台上鋪陳著許多東西,螺黛眉筆,口脂朱砂,金釵花鈿,華勝步搖……她挑了一點口脂,抹在顏色暗淡的%e5%94%87上,鏡子裡的少女便似乎生動了一些。她拿起眉筆,細細地描畫著眉峰,隻是似乎怎麼都描不滿意,反複數次,才放下眉筆。而後,她又點朱砂,挽發髻,戴釵鈿……

良久妝成,盛妝之下,鏡中少女平凡的麵容似乎平添了幾分顏色。渠瑩抿%e5%94%87一笑,細細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然後,她抹去朱砂口脂,取下釵鈿步搖,最終,發上隻剩一支簡單的白玉簪,麵上也隻剩淡淡脂粉。

宜生找到渠瑩時,小姑娘正端坐在書案前寫字,一襲嬌俏黃衫,脂粉輕描,發上隻有一支玉簪,雖麵容普通,卻渾身嫻雅。

宜生看著她這模樣,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她緇衣素顏,秉燭誦佛的模樣。

“姑姑!”渠瑩一抬頭發現了她,驚喜地叫道,“您來了,怎麼丫鬟也不知會我一聲。文竹,給姑姑看茶。”

宜生擺手,揮退了正欲上茶的小丫鬟,看著渠瑩道,“瑩兒,我有話對你說。”

渠瑩疑惑地看著她。

宜生也看著她,心裡卻在猜著渠瑩如今跟文郡王到了哪個階段。

之前梁氏透露,睿王妃邀請梁氏和渠瑩參加了王府的小宴,就是在這次宴會上,梁氏得知了文郡王為求娶渠瑩竟為七月請封郡主的事兒,進而腦袋一熱,將渠瑩許配給了文郡王。

這是梁氏的角度。而渠瑩呢?渠瑩去睿王府赴宴,會沒有與文郡王來個“偶遇”麼?

要知道,前世的文郡王便是憑著一次次的“偶遇”,才將渠瑩的心抓地死死的,以致非他不嫁。

但現在呢?

“瑩兒,你可知道,你母%e4%ba%b2已應允了睿王妃,要將你許配給文郡王?”斟酌片刻,宜生問道。

渠瑩竭力保持鎮定,但麵上卻浮出一抹無法抑製的羞紅。

不用回答,宜生便知道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