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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賢 溫涼盞 4318 字 2個月前

時間,院子裡竟隻剩下清脆的耳光聲和劉婆子的叫罵和求饒聲。

然而,無論劉婆子怎麼叫罵,怎麼求饒,那耳光聲依舊不停,雨點一樣落下來,劈裡啪啦,將劉婆子的話聲割裂地七零八碎。

最後,終於隻剩下耳光聲。

不知何時,劉婆子已經沒了聲息,

“好了,紅綃。”一道足以稱得上溫和的女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

紅綃茫然地轉了頭,看到窗內宜生的臉,揚起的手臂才終於無力地垂下。

好酸。

打人真是個力氣活。

劉婆子癱軟在地,鼻涕眼淚合著鮮血糊了滿臉,被打的那半邊臉頰更是腫地老高,跟另一邊枯瘦的臉頰形成鮮明對比。她癱軟著一動不動,若不是還有小聲的□□和嗚咽,幾乎讓人以為已經是個死人。

即便耳光已經停下來,她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耳中似乎還有那一聲又一聲清脆的啪啪聲,聲聲響在耳邊,然而,比耳光聲更可怕的,是那個女人溫和,卻恐怖之極的聲音。她溫柔地讓女兒捂上耳朵,隨之便是用著鎮紙狠狠砸向她的額頭;她溫柔地吩咐丫鬟,卻是讓丫鬟打自己;即便已經在話語裡設下陷阱指桑罵槐,她卻依舊用著那樣溫和的聲音,像吩咐丫鬟捶%e8%85%bf打扇一般,說出“繼續打,打到叫不出來為止。”的話。

哪裡是眾人口中賢良軟弱的少夫人,分明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惡魔!

“知道為什麼打你麼?”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

劉婆子渾身一哆嗦,顫唞著睜開一隻被血糊住的眼睛,看向身前。

那個女人,那個她從來都以為軟弱可欺,從來都以為終究會被自己女兒取代的女人,正站在自己身前,身著雪青色素紗中衣,發髻鬆鬆挽就,眼眸沉靜如秋水,全身上下一塵不染,連懷裡抱著的女孩兒都乾淨漂亮地不似塵世之人。

越發襯托出她的卑微和狼狽。

她囁嚅著:“我錯了、我錯了,少夫人饒了我吧……錯了錯了……”

“錯在哪裡?”然而那人卻不依不饒。

“錯在不該來打擾少夫人和小姐,錯在不該強闖院子,錯在——”

“——娘!”

伴隨著一道悲切淒厲的女聲,小院的寧靜被打破。

蘇姨娘提著裙子,滿臉淚珠地跑到劉婆子身邊,抱著滿身狼狽的劉婆子痛哭,而在蘇姨娘身後,還有許多人。

蘇姨娘的兒女沈文密沈瓊霜,以及威遠伯夫人譚氏是一波,這波人之後,還有一群人,卻是從西邊趕來的西府二夫人聶氏,二少夫人李氏。

老威遠伯沈振英有三子,長子沈問知襲了爵,居東府,次子沈問章居西府,兩府本是一個宅院,不過因分家,區彆了叫法而已,若論空間,其實還是在一個大宅院裡住著。宜生的院子偏離東府上房,離西府倒不遠,劉婆子之前的哭嚎,想來是既傳到了東府上房,也傳到了西府。

兩撥人,主子下人加一起,足有十幾號人,瞬間就將原本空蕩蕩的小院擠得滿滿當當。

沈文密沈瓊霜緊隨蘇姨娘其後,看到劉婆子的慘狀,沈瓊霜“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劉婆子身邊,跟蘇姨娘抱在一起哭。沈文密卻腳步一頓,先四下瞅了瞅,看到身後譚氏臉上現出怒容後,才加快腳步,跑上前跟母%e4%ba%b2妹妹一起哭。

“渠氏!你這是做什麼?在自個兒家裡喊打喊殺的,你能耐了啊你?自個兒留不住丈夫的心,就拿妾室的老娘出氣,你可真是渠家教養出的好女兒!”譚氏也被丫鬟攙扶著進來,伸著手指指著宜生怒罵。

“大嫂,這蘇姨娘的老娘,不是您以前的梳頭丫鬟嗎?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咱們少夫人怎麼把您的狗給打成這樣兒了?”西府二夫人聶氏捏著手帕,故作驚訝地道。

“嗬嗬,想來是不怎麼把狗主人放在眼裡吧。”二少夫人順暢地接著婆婆的話。

譚氏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又看向宜生,張口道:

“枉你平日做出個賢良大度的模樣,背地裡竟然如此狠毒,對一個老婆子都能下這樣的狠手,要不是劉婆子慘叫讓人聽見通報了我,你是不是就準備打死她了啊?毒婦,我們威遠伯府可容不下你這陰狠善妒的毒婦!”

“咦,大嫂這是要給大少爺休妻?這可不太好吧?少夫人好歹伺候咱爹過世,又因此沒了孩子,休妻實在不厚道啊。”聶氏又捏著帕子似笑非笑道。

“怎麼處置兒媳是我的事兒,就不勞弟妹費心了。”譚氏不鹹不淡地回道。

轉眼又朝宜生冷冷一笑:“你於伯府有恩是不錯,可你今日行事實在太過刻毒,隻因嫉恨就這般毒打妾室的老娘,誰知道你還乾了什麼?這樣的媳婦兒,嗬嗬……”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更得晚,但這章很肥,發現了麼?

熬夜寫的,可能會有蟲,白天起來再捉。

☆、尊卑

伯府容不下……陰狠善妒……行事刻毒……

婆母用這樣的話指責兒媳,幾乎等同於要休妻的意思了。而且,休妻的同時,還狠狠潑了一盆臟水。若是少夫人真的頂著這樣的名聲被休棄,那麼,彆說再嫁,隻怕都沒臉出門見人了!而且,少夫人又是出身那樣的人家,若真是這樣被休棄,少夫人的下場會很慘!

綠袖終於忍不住:“夫人,不是這樣的!少夫人她——”

譚氏陰狠的眼神從綠袖身上繞了一圈,嘴角刻薄地抿起:“讓你說話了嗎?不知上下尊卑的混賬,翠縷,給我掌嘴!”站在譚氏身旁的翠縷挽起袖子就要上前。

看著翠縷氣勢洶洶的樣子,綠袖瞬間嚇傻了。

翠縷揚起手——

“慢著。”宜生出言喝止。

翠縷卻看都沒看宜生一眼,揚起的手隻頓了一頓便要繼續往下落,然而,這一掌卻是怎麼也落不下來。

“我說慢著。”宜生再度開口,同時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了翠縷揚起的手臂。

翠縷一愣,看向譚氏。

“渠氏,你做什麼!”譚氏惱火地道。

“娘,”宜生一手鉗住翠縷,一麵轉身溫聲對譚氏道,“敢問,您為何處罰綠袖?”

譚氏眉毛一挑,“這還用問?貴賤有彆,尊卑有序,主人說話,一個丫頭不經允許就插嘴,我處罰她還虧了她了?渠家連這都沒教你?也配稱添喜郎世家!”

綠袖身子一抖,又要說話辨彆,卻被看見的紅綃趕忙製止住,又往後一拉。

“貴賤有彆,尊卑有序,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見綠袖已經退後,宜生便放下擒住翠縷的那隻手,對譚氏道,“隻是,我還以為娘忘了呢。”

“我忘了?”譚氏高聲重複。

宜生點頭,“自然是娘忘了。”

說罷,不帶譚氏回答,便走到抱成一團的蘇姨娘一家麵前。

宜生與譚氏說話間,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但劉婆子卻依舊躺在地上,連傷口都沒處理一下,隻蘇姨娘用帕子捂住了劉婆子額頭上的傷口,然後母子三人便圍著劉婆子哭。

見宜生靠近,第一個做出反應的不是蘇姨娘也不是沈文密,而是沈瓊霜,她跳出來,擋在劉婆子身前,“你做什麼!還要打我姥姥麼?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她個子小小,還是個娃娃,滿臉淚痕,但站在那裡,卻像是有著一夫當關的氣勢似的。

“霜兒!”蘇姨娘慌忙上前摟住沈瓊霜,對宜生道,“少夫人彆介意,霜兒年紀小,一時受刺激說錯了話,您彆跟她小孩子計較。”-思-兔-在-線-閱-讀-

“怎麼?欺負了老的再來欺負小的?霜兒是我們伯府的二小姐,即便你是她嫡母,也不能任意欺淩她!”譚氏趕忙上前為沈瓊霜撐腰。

宜生搖了搖頭,沒說話,隻又上前一步,看著沈瓊霜,直接對上她還含著淚的眼睛。

沈瓊霜到底年紀小,被宜生這麼看著,就有點兒頂不住,但偏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譚氏,複又挺起了%e8%83%b8膛。

“霜兒,你要跟姐姐一起玩麼?”宜生指了指懷裡的七月。

七月抬頭看了看宜生,又一腦袋紮進宜生懷裡,連個正臉都沒給沈瓊霜。顯然,這是不待見沈瓊霜。

沈瓊霜當然也不待見七月。

她滿臉嫌惡:“誰要跟個傻子玩兒!”

“霜兒!”

蘇姨娘臉色慘白,揚起手掌就要去打沈瓊霜,但是,如同翠縷一般,手臂被宜生抓住。

蘇姨娘愣愣地看著宜生。

宜生繼續看著沈瓊霜道:“可是,方才不是你讓你姥姥來,找七月跟你玩的麼?”

劉婆子忽然掙紮著要起來,嘴裡發出呼喝之聲,“霜——”

然而,沒等她叫全沈瓊霜的名字,沈瓊霜便已瞪大了眼睛,憤怒地大喊:“我沒找她!我才不找個傻子呢!我剛剛跟姨娘在一起呢,乾嘛要找她!”

小孩子不是不會說謊,但此刻沈瓊霜的語氣表情,卻顯然不在“會說謊”之列。況且,這個謊,她說了沒好處,壞處倒是大大的有。沈瓊霜年紀小不明白,周圍的一圈兒大人可明白地很。

既然沈瓊霜沒吩咐,那劉婆子所謂的“二姑娘想跟大姑娘玩,所以來請大姑娘”的說法是怎麼回事兒?

就算沈七月是個傻子,那也是伯府的嫡小姐,這個身份就注定了她高高在上的地位。劉婆子是蘇姨娘的%e4%ba%b2娘,但她依舊是下人。一個下人,沒主子的吩咐,假傳命令,擅自要帶走伯府嫡小姐,往好了說,可以說劉婆子想讓兩姐妹培養感情,因此自作主張了;但若往壞了說……那真是什麼都可以說。

若是死掐著不放,甚至能給劉婆子扣上個謀害主子的罪名。

圍觀許久的二夫人聶氏團扇掩%e5%94%87,臉上故作驚奇之色:“咦?這麼說來,二姑娘沒讓劉婆子來?那劉婆子是來乾嘛的?作甚要讓大姑娘出去?這是準備帶去哪兒,做什麼?”

說著往七月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七月是個傻子,這是闔府皆知的事,但這個傻子有人疼,全身上下穿的用的,無一不是好的。金的,銀的,玉的,沈瓊霜的穿戴竟不及她十分之一。

若說劉婆子誆七月出去是要讓她跟沈瓊霜培養姐妹感情,在場眾人自然沒一個會信。但若不是,她目的到底為何?

眾人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劉婆子。

蘇姨娘也愣住了,看了看癱軟在地的劉婆子,像是想到什麼,忽地俏臉一白。

這邊,宜生在招呼綠袖,“綠袖,方才劉婆子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巨細無遺地,給夫人們說一說。”

綠袖性子憨直莽撞,但卻不笨,尤其聽覺記憶非常好,如這般剛發生過的事,她能一字不落地給複述出來。而且,更絕的是,她扮演能力一流,一個小丫頭,能把老嫗扮演地惟妙惟肖。

聽得宜生吩咐,綠袖當下便把方才劉婆子的一言一行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