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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又有另外的兵士好心提醒道:“若是求醫,這會兒估計就隻有恒安堂還能叫開門,進城左拐一直走,看見有兩棵銀杏樹的地方就是。”

烏雲遮天閉幕,濃黑不見半點月色,近在咫尺的街角巷道也隻是朦朦朧朧,隻有不遠處還隱隱亮著幾盞燈火。

閉著眼左拐容易,可要找到光禿禿的銀杏樹卻很不簡單。

曹虎頭熟門熟路地走到一處店鋪前,好似十分肯定地敲響了木門。

突兀的敲門聲在黑暗裡響了好一陣,才有人披著外袍出來。

來人是名男子,大概有四十歲左右,被人半夜攪擾,卻也沒發火,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男子並不廢話,徑直將趙時悅他們帶到了醫館大堂裡,點燃了兩盞豆油燈後,才言簡意賅道:“誰病了?”

趙時悅趕忙解開背繩,將小小一團的趙寄奴從背上挪到了懷裡,湊到醫者麵前,仔細答道:“是我弟弟病了,午時都還好好的,還吃了大半碗的麥粥呢!臨近傍晚的時候就突然開始發熱,摸著很燙手,這會兒倒是好些了,但瞧著依舊沒什麼精神。”

男子低聲無語道:“睡得跟頭小豬一樣,還能瞧出來什麼精神?”

“……”

趙時悅猶豫著要不要將弟弟奴搖醒?

好在男子並沒有這方麵的要求。

他伸手摸了摸趙寄奴的額頭和心窩,再掰開他的眼皮和嘴巴瞧了瞧。

最後將食指和中指搭在趙寄奴那細伶伶的手腕上,仔細診了診脈相,才語氣平淡道:“突發風寒,已經退了熱,便沒什麼大礙了,我再抓三副藥給你,等他睡醒了,可以熬給他喝。”

男子說完,便自顧自地走到旁邊的兩大排藥櫃前麵,拿著一杆十分精致的小銅稱,一邊抓藥,又一邊交代道:“走廊那邊有熬藥的爐子,一副藥四碗水,先泡兩刻鐘,燒開後轉文火慢熬,熬到隻剩下大半碗藥汁就好。”

抓好藥,男子攏了攏外袍,似迫不及待想要重回被窩一般,十分隨意道:“前院東邊的那兩間廂房可以休息,把毛驢關到牲口棚裡去,彆拴在門口,免得大半夜的被人偷了去!仔細守著那孩子,要是後半夜又開始發熱,就來後院正房裡叫我。”

眼看那男子就要消失,趙時悅忙問道:“大夫,藥錢和診費是多少?”

“不急,明兒天亮了再算……”

最後一個“算”字,已經隨著男子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大堂裡。

趙時悅好不納悶道:“他就不怕我們拿了藥,跑了啊?!”

曹虎頭含糊笑道:“他大約是不缺那幾個藥錢吧。”

趙時悅已經學會了不去追根究底,有時候糊糊塗塗地活著,其實也挺好。

醫館廂房裡布置得還算齊整,青磚牆,木地板,靠牆有兩個立櫃,靠窗有一張木床。

床上鋪著麥草和蘆席,還有一厚一薄兩張被子,薄被子隻是一層葛布和一層麻布縫在一起,厚被子則是兩層麻布裡塞了厚厚的蘆花,倒也還算保暖。

趙時悅早就想問了:【係統,這個世界就沒有棉花嗎?在山坳小鎮的時候,曹老漢家的被子裡麵塞的好像也是蘆花。】

係統十分不負責任道:【本係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也僅限於劇情所及,現實中的種種細節,還需要宿主自行探索,當然,以棉花種子的積分兌換價格來看,倒是可以初步確定……,這個世界肯定是有棉花的,隻是多半還未傳入靖國,或者已經傳入了,隻是還未普及而已。】

趙時悅琢磨著,等她帶著弟妹到幽州安定好後,就可以跟係統兌換一些棉花種子,到時候說不定可以靠著種棉花發財!

當熱,前提是她得先有地,還得先學會怎麼種棉花。

不過想這些都太遠。

趙時悅將趙寄奴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讓趙妮妮也同樣躺上去,一起跟著睡。

趙妮妮卻仰著小臉道:“阿姐,我不睡,我看著弟弟,後半夜要是又發熱了,好去叫大夫。”

趙時悅推著她上床,委以重任道:“我待會兒一邊熬藥,一邊看著寄奴,你先睡你的,等到了淩晨的時候,再起來換我,咱們輪流守著。”

趙妮妮聽完隻猶豫了片刻,便聽話去睡了,想著淩晨時候,自己一定要起來。

趙時悅在廂房裡守了一會兒,等弟妹都睡著了,又摸了摸趙寄奴的額頭,感覺體溫挺正常,便起身出了廂房,打算拿一包藥先泡著。

醫館後院,曹虎頭將毛驢拴在了牲口棚裡,還十分不客氣從草料缸裡取了麥麩、豆餅來喂。

原本應該回正房裡休息的中年男子,此時卻立在牲口棚外,眼巴巴地問道:“那個小娃娃,就是當年那孩子?”

曹虎頭點頭:“恩。”

中年男子神色激動,卻又很快平靜下來,帶著幾分後怕道:“他這病症來得急,好在運氣好,能及時退下高熱,不然怕是有性命之危。”

曹虎頭並未多說什麼,隻暗自沉思道:當真是運氣好嗎?

思索了許久後,又默默肯定道:確實是運氣好!

第十九章

淩晨時候,趙寄奴比趙妮妮先醒,後半夜沒再發燒,人瞧著也還算精神。

小娃娃迷迷糊糊坐在被窩裡,將小手握成個小杯子的模樣,湊到嘴邊,做著喝水的動作,“咿咿呀呀”地表示自己渴了。

醫館走廊處的陶罐、陶鍋都挺齊全,趙時悅熬好了藥,還順手燒了一罐熱水,擱爐子上放到現在,都還是溫熱的,剛好可以直接喝。

趙時悅找了兩個陶碗,左手端著水,右手端著藥,又進了廂房。

想著小孩子喝藥一般都很困難,趙時悅先把裝水的陶碗放在了立櫃上,隻端著藥走到窗前。

趙寄奴看著那黑漆漆的“水”,疑惑又擔憂地指了指天,舉著兩隻胳膊盤成一個大大的太陽,又指了指地,豎起兩根食指比了條寬寬的縫隙,“咿咿呀呀”一副好不操心的模樣。

趙時悅看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卻隻輕咳了一聲,十分沒良心地忽悠道:“這邊旱災不算嚴重,太陽並不炎熱,土地也沒有乾裂,隻是咱們不小心跟張大哥他們走散了,行禮和裝水的竹筒也都落在了他們那裡,寄奴啊,如今條件艱苦,這水可是好不容易從草木裡麵熬出來的,就算味道怪了一點,咱們也不能浪費,對不對?”

趙寄奴點了點頭,猶豫了好久,才終於鼓起勇氣,“咕咚咕咚”地將大半碗藥給一氣兒乾了,苦得他一張小臉都快縮成了一團,咧著小嘴兒忍不住直發嘔。

趙時悅心疼壞了,趕忙端了溫水來給他清口。

折騰了這麼半天,趙妮妮也早就醒了。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說是自己已經不困了,換阿姐來床上休息。

連著半個多月風餐露宿,又熬了大半宿,趙時悅也不硬撐,讓趙妮妮姐弟倆不要亂跑,便躺在床上,搭著蘆花被子,隻半分鐘不到,就進入了夢鄉。

夢裡飄乎乎的,沒見著奶奶,也沒碰到她那對兒各自攀了高枝的爹媽,就全惦記著初中時學校外麵的那條美食街了。

街口的肥腸粉,對麵的麻辣燙,旁邊是賣山西肉夾饃的,再旁邊則是東北蒸餃。

剛出爐的手撕麵包的甜香,和熱騰騰的小籠包的肉香,在空氣中打著擂台。

賣冰淇淋奶茶的小店旁邊,還有另外一家賣冰淇淋奶茶的小店。

趙時悅仿佛是餓透了魂兒,夢裡揮霍著剩下的600多積分,從街頭吃到了巷尾。↙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正吃得美滋滋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好像要買退燒藥來著。

於是又急吼吼地往藥店裡跑,卻被那長得像人又像狗的家夥直接從夢裡扔了出來,無情嘲諷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有點積分就瞎嘚瑟,三百多積分的退燒藥你買得起幾次,不知道勤儉節約,以後生了病就等死去吧!”

趙時悅含含糊糊說著夢話:“不、不吃了,積分省、省著,這個世界太難了,活著太難了……”

明媚的晨光從蒙著葛紗的窗欞,透進了屋,

趙妮妮手裡拿著一個香噴噴的羊肉餡餅,湊到阿姐旁邊,好奇道:“不吃什麼?阿姐,你醒了,曹哥哥一早去買了粟米粥和羊肉餡餅,給你留著呢。”

趙時悅噩夢驚醒,皺了皺鼻子,嗅著羊肉的香味,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寄奴呢?”

趙妮妮答道:“寄奴和曹哥哥在一起,在回廊下麵喝粥呢,我過來瞧瞧阿姐醒了沒有。”

趙時悅醒了,更餓了。

她下床穿好了外衣和鞋子,跟趙妮妮一起出了廂房。

醫館大堂旁邊的回廊下,此時正擺著一張一尺半長寬的小飯桌,曹虎頭和趙寄奴正捧著粥,坐在回廊底下的木地板上喝。

看見趙時悅,趙寄奴高興地“咿啊”了兩聲,瞧著那認真乾飯的勁頭,倒不像是剛經曆過一場高熱凶險的人。

趙時悅才這般想,就瞧見趙寄奴往鼻子裡吸溜了一下清鼻涕,還咳嗽了兩聲。

曹虎頭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張青布帕子,給趙寄奴擦了擦鼻涕後,才對趙時悅解釋道:“秦郎中一早又給寄奴看過了,說是應該不會再發熱了,把昨夜剩下的兩副藥吃完,再給抓三副止咳化痰的藥吃了,就差不多了”

趙時悅暗道:秦郎中,說的應該就是那位中年大夫吧。

曹虎頭交代了趙寄奴的病情,才又笑著關心道:“趙姑娘可餓了?給你留了粟米粥和羊肉餅,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小桌上確實還特意留著一碗粟米粥,和兩個比巴掌還稍微大一些的羊肉餡餅。

趙時悅也不跟他客氣,笑得爽朗道:“也就隻是昨日午時才吃了大半碗麥粥,我早就餓得聞著什麼都香了,更何況這餡餅本來就香,勞累曹哥哥你一早起來準備飯食,還要幫忙照看妮妮和寄奴,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曹虎頭隻笑笑,並不接話。

粟米瞧著好像就是小米,熬出來的粥,金黃香甜。

趙時悅喝了一口溫熱的粥水,才又想來一事,問道:“曹哥哥,怎麼沒瞧見秦郎中?我還未給他藥錢和診費呢。”

曹虎頭頗為熟稔道:“我買了米粥和餡餅回來時,秦郎中正好出門,跟著一名神色焦急的婦人上門看診去了,過會兒應該就能回來。”

曹虎頭說完,又似商量般問道:“待會兒給寄奴再熬一副藥吃下,咱們也去城東的坊市逛一逛,看一看有什麼要用的東西,儘可能都買齊全了,耽擱一日再出發也不遲,省得路上又遭罪。”

趙時悅正啃著餡餅呢,撒著芝麻的麵皮焦香酥脆,羊肉餡鮮香多汁,實在分不出功夫來提意見,隻含含糊糊道:“恩恩,好,都聽你的。”

趙妮妮挨著弟弟坐在旁邊,清秀的小臉上一時有些恍然,隻覺得曹哥哥和阿姐一起說話的模樣,竟和阿娘跟爹爹有些像,仿佛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