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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攥緊,他壓著喉嚨,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他的家族在皇族麵前,他在陛下麵前,從來都卑微如草芥。

獵場老早就建好了,作為不缺錢的國王陛下,阿瑟卻根本沒有沒事就興師動眾打獵的興趣,每天都在兢兢業業處理政務,哪怕有空閒的時候,也是原地不動逗狗。

這樣當國王還有什麼樂趣啊(╯‵□′)╯︵┻━┻

現在死宅的國王陛下終於騎在馬上並且置身獵場裡了,弓弩正在進一步研發中,性能不穩定,所以日常的打獵活動,他還是使用弓箭或者長槍。

波倫策馬來到他身邊,臉上滿是肉眼可見的興奮。

“陛下,您想要什麼樣的獵物?”

阿瑟保持著一名國王的冷豔態度靜靜地看著他,內心想的卻是剛才經過小灌木看到的那一串紅豔豔的漿果,獵場裡沒有毒物,所以漿果肯定是可以吃的!肯定也特彆好吃!

然而他能去摘嗎?不能!他要射出今天的第一箭,正式宣布圍獵的開始。

“鹿吧。”阿瑟回答,這個答案有些溫和,波倫之前沒有想過,他以為陛下想要的獵物應該是狼或者豹子,沒想到竟然選擇了這麼溫順的物種。

阿瑟拽著韁繩夾了夾馬肚子,駿馬溫馴的開始奔跑,國王則在馬背上緩緩拉開了手中的弓箭。

也許弓弩使用起來更加輕巧省力,卻終究不如弓箭觀賞性強,滿場的貴族公卿看著國王緩緩拉開手中的弓箭,弓身與弦繃成滿月,清晨的陽光落到璀璨的金發上,仍然保持著年輕麵貌的國王這一刻耀眼得如同神話裡善於弓箭的太陽神。

破風聲響起,箭矢竄出,一隻生著美麗犄角的雄鹿哀鳴一聲,踉蹌倒地,濺起一地塵土。立刻就有侍從上前查看,箭矢深深貫入鹿的脖頸,沒怎麼傷及皮毛,剝下這張鹿皮來幾乎可以說是完好無損。

這一箭實在驚豔,貴族們誠心的恭維起來,國王宣布狩獵開始,自己在侍從的簇擁下進入山林。塞德裡克不知道阿瑟跟波倫說了些什麼,年輕的將軍沒有跟隨在阿瑟身邊,這給他創造了機會。

他明明看到還有一隻花豹在旁,阿瑟卻沒有選擇這樣更加有麵子的猛獸作為獵物。鹿,終究是有些溫順,恐怕會讓這些貴族認為國王缺乏野心。

塞德裡克想要提醒一下,於是緊追著阿瑟的腳步進入樹林。國王的侍從漸漸散開尋找獵物,隻有幾個還留在阿瑟身邊給他牽馬探路,塞德裡克很快就追了上去,跟在阿瑟而身邊。

“陛下,”貴族一邊催動馬匹前行,一邊問道,“您是特意選擇鹿作為獵物的嗎?”

“是。”阿瑟點頭承認,稍微減緩了馬的速度。他在這方麵的體貼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國王能做到,卻牢牢地籠絡住了臣子。

塞德裡克目光柔和,連嗓音都放得很輕,“貴族們的心思一向多,陛下的選擇太過柔和,恐怕……”

“會引人心浮動,對嗎?”阿瑟替他說了出來,塞德裡克一頓,緩緩點頭。

“原來陛下是有意的……”

為什麼要有意這樣做?有意讓貴族看輕自己,不怕這些大貴族們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嗎?

不!塞德裡克想明白了,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唞,一聲一聲的馬蹄聲好像敲擊在了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國王%e5%94%87畔噙了一抹笑,塞德裡克看了一眼,就狼狽的轉過頭去。

恐懼,然後更深一層的感覺——是迷戀。

貴族隻會臣服於血脈正統、威嚴赫赫的國王,阿瑟把兩條都占全了,他的心智手段讓塞德裡克戰栗,每一件細微的小事,都仿佛彆有深意,就像這次一時興起決定的打獵一樣。

阿瑟已經動了削弱貴族的心思,如果貴族們老實得像鵪鶉一樣,他缺少動手的借口,不如借獵物選擇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試探出一批心思浮動的家夥。

陛下實在是……實在是……

塞德裡克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描述自己此時的感覺,他隻覺得自己的臉頰在發燙,滾燙的熱度伴隨著難言的興奮在他身體裡竄動。第一次,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國王,威爾家曆經三個王朝屹立不倒,第一次有一位君王能像現在這樣,把他們牢牢的攥在手心。

阿瑟懶洋洋的勒馬前行,出獵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他無需追求過多的獵物,於是讓手下人散開去捕捉晚宴需要的食材,自己和塞德裡克一起騎馬漫步在樹林中。腳下有丁丁淙淙的溪水流淌,馬的韁繩沒有勒緊,偶爾會低下頭飲水,吃一口新鮮的青苔。塞德裡克心神不寧了好一陣子,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想明白了?”阿瑟揚眉。

塞德裡克遲疑著點頭,阿瑟示意他伸出手,然後在貴族保養得宜的手掌上,緩緩寫下兩個方塊字。塞德裡克因為絲路對東方了解不少,對那裡的語言卻隻學了個皮毛,阿瑟寫的兩個字有些複雜,他辨認不出來,隻是因為國王的%e4%ba%b2密舉動而心跳不已。

“陛下……?”

“是‘逐鹿’。”阿瑟寧靜的微笑著,“我剛剛寫的,是東方一個古國的文字,獵殺鹿的意思。”

“傳說東方古國的皇帝出獵,第一個射殺的一定會是一頭健壯的雄鹿,他手下的勇士會將鹿血混入酒裡飲下,這才會開始狩獵。鹿,在那裡指的就是皇帝的位置。”

塞德裡克不知道其中竟然還有這種說法,如果這樣看來,阿瑟的所作所為不僅不溫吞,反而霸氣昭著。國王從來都是這樣,將野心層層隱藏,沒有誰能窺見他心中的真實。

之前一起去餐廳的%e4%ba%b2近感,一下子消失不見,塞德裡克垂下睫毛,沉默不語的跟著阿瑟一路前行。

“我不會對威爾家動手,大貴族世家確實家教森嚴,我沒有收到過觸及底線的線報。”阿瑟說這些意在提醒,他對塞德裡克始終心懷愧疚,連帶對馬特也是,他不希望著兩個人是因為他的命令而喪生的。

“謝陛下。”塞德裡克在馬上行了個禮,沉默的氛圍蔓延,不多時,塞德裡克又提起了一個新的話題。

“陛下覺得波倫怎麼樣?”塞德裡克一直非常忌憚這個由他養大的孩子,特彆是這次回來的波倫,整個人都被危險的氣息籠罩著,塞德裡克擔心波倫會反撲阿瑟。

“挺可愛的孩子。”阿瑟打心裡對波倫有一種天然的%e4%ba%b2近感,大概是因為波倫與他失憶之前信賴的人有幾分相似,忍不住會去稍微照顧一下。這次波倫本來說要跟他一起行動,被阿瑟好不容易才哄走了。

塞德裡克眼神暗了暗,“能被陛下喜歡是波倫的榮幸。”

不管怎麼樣,波倫是個危險分子,陛下沒有識破他的真麵目也不要緊,塞德裡克發誓會好好護著自家陛下。

為此,他似乎需要聯絡一下國王的內侍,這有利於他獲取陛下的第一手情報。

第208章 王權(十)

新年已經過去,波倫仍然停留在首都,他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在邊境的軍隊,三天兩頭的往皇宮裡跑,回去之後又像個惡劣的小孩子一樣向塞德裡克炫耀。

塞德裡克始終沉默著,他的耐性讓波倫有些驚異。

還真是……忠心的小狼狗啊,這樣的人如果策反的話,會更加有意思吧?

惡魔發出了嘲笑,帶著一雙狂熱的猩紅眼瞳繼續大搖大擺的進出王宮,國王對他格外寬容,應該說,是太寬容了。

這沒什麼不好的,惡魔愜意的枕在國王的肩膀上,波倫這具身體的年齡小,國王提不起什麼警惕,或者說,他似乎根本不認為自己會傷害他。

嘖嘖嘖。

“愛心醫院已經成立了,塞爾維戈夫人深受民眾愛戴,就由她負責吧。阿瑟向傑斯特爵士傳達了自己的意思,爵士領命,他身邊的威廉·威爾已經逐漸成長起來,行禮的動作像他的兄長一樣矜貴優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威廉近況如何?”阿瑟顯然很關心塞德裡克的弟弟,傑斯特爵士聽到國王的問話,驕傲的笑了。

“威廉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假以時日,他一定能成長到塞德裡克先生的程度。”

威廉低下頭,臉有些泛紅。

阿瑟自然是高興的,他側頭微笑起來,“那就太好了,你可以跟兄長一起,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共同奠定王國繁榮的基石。”

這是極高的讚美,傑斯特爵士拉著威廉對國王表示感謝,然後下去安排醫院的事情了。

威廉激動的心情一直到上了馬車也沒有平息,陛下對威爾家的恩寵實在是沒話說,年前針對貴族的大清洗也半點都沒有波及到威爾家,他的哥哥作為國王的心腹重臣,風頭無兩,仍然保持著低調。

哥哥告誡過他,威爾家的榮耀都是陛下給的,陛下是難得一遇的英明國王,能輔佐這樣的王,是他們至高的榮幸!

威廉也是這麼認為的,隻是……

哥哥至今沒有迎娶任何一位貴族女子,他對國王陛下的感情卻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應,威廉覺得傷感,閉上眼睛不再想這件事。

塞德裡克再次確認了一遍從王宮裡傳回的消息,加上自己手邊搜集到的信息,波倫的反心昭然若揭!

他竟然籠絡了半數以上的王公大臣,邊境的軍隊也似有騷動,種種跡象表明,他已經不再安於待在首都消磨日子,波倫無疑想要回去,重新掌握軍隊的權柄。

這必定會危害到阿瑟,塞德裡克絕不會容許,但是他突然有些遲疑了。

阿瑟無疑是極為信賴波倫的,這種信任來的毫無道理,卻足以讓塞德裡克心神不定,特彆是前段時間的出獵,讓他發現阿瑟在平易近人之餘,更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國王,他有著自己的判斷,不會輕信他人的言語。

這是件好事,現在卻變成了壞事,塞德裡克不由得擔心,萬一他向阿瑟彙報波倫企圖謀反的消息,阿瑟卻不信任他,那麼這對他的打擊不可能用“巨大”來形容——

應該是“滅頂”吧。

塞德裡克苦笑,更何況,他手邊並沒有紙質證據,僅有打探來的隻言片語,證人也是威爾家的下人,根本不足取信於國王。

那麼就先讓馬特試探試探,看看國王對波倫的態度如何,如果那種信任已經生長到堅定不移的地步,他就隻好自己想辦法,不擇手段也要保證陛下的安全。

威爾家的當家人垂下睫毛,長久的坐在椅子裡,半晌,讓仆人召來了他的弟弟。

“威廉,你去與傑斯特爵士接洽一下……”

阿瑟已經很久沒有跟自己的獵犬一起玩了,這天好不容易騰出空來,拿著雷克斯最喜歡的那個球到庭院裡,遠遠地拋出去,自己則懶散的躺在了藤秋千裡。

“汪汪”的狗叫聲響徹庭院,馬特小心地端著托盤來到阿瑟身邊,生怕被撒歡的獵犬撞到。

“陛下,今年新上的蜂蜜成色很好,廚房烤了蜂蜜麵包,您要來幾個嗎?”內侍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