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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歸來,旅途還順利嗎?”

伊本·蘇爾蒼老的臉上綻開了笑容,他像個急於炫耀的小孩子一樣,向阿瑟搖晃手中的長頸玻璃瓶。

“迷人的旅途!而且在路上,我還……製造了這樣東西。”

長頸瓶充滿拉馬士革的異域風格,整體呈現一種晦暗的墨綠色,細看之下,似乎有煙霧在其中緩緩升騰,變換扭曲成種種奇瑰絢爛的景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瑟好像看到裡麵有一個小小的蜷縮起來的身影。

“這是什麼?”阿瑟有些好奇,他伸出手輕輕觸碰長頸瓶,指尖的溫度讓瓶子裡有了動靜,煙霧散去些許,瓶中的小人緩緩張開背後一對透明的飛翼,眼睛也睜開了,隻是仍然非常困倦的樣子。

“這……這……!”伊本·蘇爾大師也驚了,瓶子在他手中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過這種異象,他一直以為這隻是一個偶爾能回答問題的瓶子而已,沒想到在國王的觸碰之下,瓶子裡的存在竟然緩緩的蘇醒了過來!

瓶中的小人儘量貼著阿瑟手指觸碰的地方,隔著一層玻璃,溫度有所減弱,卻已經足夠令他感到舒服了。

小人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傳來,帶著某種空寂嘶啞的回音——

“給我……霜凍之血……”

“你想要什麼?!”伊本·蘇爾大師因為極端激動,竟然搶在阿瑟前麵問道。小人無精打采,聽聲音簡直要哭出來了。

“給我……霜凍之血……”

說完最後一句話,小人雙手環膝把自己蜷縮起來,背上的透明飛翼再次垂落,煙霧旋轉著將他的身形遮掩,瓶子又恢複了最開始混沌晦暗的樣子。

阿瑟和伊本·蘇爾大師麵麵相覷,眼前的場景奇幻得不可思議,平日的經驗無法用於這種情況。最後還是阿瑟先回過神來,神情鎮定的命令道:“這件事暫時不要外傳,霜凍之血……我來想辦法。”

這神異的瓶子本來就是伊本·蘇爾進獻給國王的,突然出了這樣玄妙的事情,他有點小小的後悔,最後還是乖乖退下去了。這東西畢竟不是他製造的,如果國王追查起來,那麼……

想到這裡,伊本·蘇爾內心最後一點後悔也散儘了,轉而心虛起來。

阿瑟又把玩了一會兒小瓶子,瓶中的小人似乎累了,僅僅是在阿瑟的手指貼上瓶子的時候蹭過來汲取溫暖,動作也是輕軟無力的。阿瑟不逗他了,先把瓶子塞進了抽屜裡,想了想,又拿出來貼身帶著。

他並不知道霜凍之血是什麼東西,不過他前幾天聽馬特說,城裡有位叫琳娜的女士會白魔法,自己開了間小小的店鋪為百姓解惑。阿瑟有點好奇,他對魔法有種天然的好感,哪怕沒有霜凍之血的事情,他也早就想去看看了。

擇日不如撞日,又一次留下內侍望風之後,國王陛下一身輕裝的離開了王宮,這次他沒帶雷克斯,畢竟修習白魔法的女士不知道有沒有避諱,他還是不要帶動物前去為好。

琳娜夫人的小店是真的很小,阿瑟問了好幾個市民,才勉強摸對了地方。店鋪沒有顯眼的招牌,可能是怕教會來找麻煩,但阿瑟還是看到有好多人進去了有走出來,臉上都帶著滿意的神情。

嗯,應該不是阿丘列斯那種貪圖錢財的先知。

阿瑟在小店的前台領了號碼牌,規規矩矩的排隊,好在沒有等多久,就輪到他進去了。

阿瑟走進了黑暗的甬道,甬道很長,再加上沒有燈,心理上就不由得把它的長度再誇張一下。阿瑟又向前走了幾步,耳畔突然聽到了一個深沉的女性聲音。

“我看到你了,小可憐。”

隨著這句話的落定,阿瑟身前出現了一點光源,光源不斷放大,阿瑟看清了裝飾著水晶器皿和玻璃燈的房間,壁爐裡的火光不斷放射著溫度,跳動的火苗讓坐在小圓桌前的女性臉上泛著紅光,顯得溫暖又%e4%ba%b2和。

“坐,我有新烤的軟曲奇,要來一點嗎?”

阿瑟的膽量從來不小,短暫的一怔之後,他的眉眼也稍微溫和下來,自己拉開了椅子,坐在琳娜夫人的對麵。

“當然,我很樂意品嘗。”

阿瑟吃了軟曲奇,果然美味至極,可可的餅乾上綴著酸漿果,酸甜中和非常可口,哪怕隻是為了曲奇,他這個下午來的也算值了。

琳娜夫人溫和的看著阿瑟,神態充滿母性的溫柔,一直等到阿瑟吃完,才一邊倒著梅子茶,一邊出聲道:“你想知道些什麼呢?”

“‘小可憐’是什麼意思?”阿瑟有點在意琳娜夫人對自己的稱呼。

琳娜夫人把梅子茶端給他,仍然柔和的笑著,憐愛的注視著阿瑟,“當然是小可憐,你的靈魂上有惡魔的烙印,你是他的獵物。”

“這一點有人對我說過,”阿瑟捧著杯子,酸甜的味道暫時平複了他的心情,“我現在想知道,有沒有辦法可以掙%e8%84%b1這種命運?”

琳娜夫人用那雙睿智而慈悲的眼眸看著阿瑟,良久,歎了口氣。

“惡魔的力量非常強大,我無法幫你掙%e8%84%b1那種命運,隻能給予你一些關鍵的提示。”說到這裡,她皺眉思考一下,銀匙沾了茶水在空氣中描畫,奇異的景象出現了,茶水飄飄忽忽懸在空中,組成了帶著梅子香氣的字符。

波浪起伏的“666”懸浮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之後,又垂直落下來,在潔白的桌布上聚起一小灘。

“這一年將是最終的審判,如果在這之前你能找到自救的辦法,就不會被吞噬靈魂。”這已經是琳娜夫人能做到的極限了,她有些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顯然消耗了不少力量。

阿瑟知道對方無法進一步提供幫助了,他感謝對方的作為,有意將對方從被教廷擠壓的生活狀態中解放出來。

“如果您願意,您可以在宮廷裡任職。”

琳娜夫人笑著拒絕了,她給阿瑟打包了軟曲奇,送他走進黑暗的甬道,當阿瑟轉身的時候,聽到琳娜夫人在他身後說:

“我永遠屬於人民,就如同你一樣。”

從琳娜夫人那裡出來,阿瑟有了某種緊迫感,那個年份聽起來遙遠而漫長,但對比要準備的東西,就有些捉襟見肘了,特彆是他現在根本就是全無頭緒,完全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從命運之中掙%e8%84%b1。

“……陛下?”一個不確定的聲音響起,阿瑟抬起頭,貴族正策馬愕然的看著他,然後迅速下馬衝了過來,靠近阿瑟之後又猶豫了,有點氣急敗壞的詢問阿瑟,“您怎麼……怎麼離開王宮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顯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被臣子發現偷溜出門,總有些小尷尬,阿瑟壓了壓帽簷,示意塞德裡克邊走邊說。

塞德裡克不可能自己騎馬讓阿瑟步行,他這次出門又沒有馬車跟隨,隻能牽著馬跟阿瑟並肩走,反倒引來了不少注意。

塞德裡克眼中劃過懊惱的神色,阿瑟卻不以為意,隻要不摘掉帽子露出金發,普通民眾根本認不出他,稍微被關注一下並沒有什麼大礙,倒是塞德裡克,活像隻被人踩了尾巴的貓。

“陛下!”塞德裡克終於惱羞成怒了。

阿瑟清清嗓子,“塞德裡克,我隻是出來逛逛。”

“那您也應該隨身帶著幾個護衛!一個人實在是……”塞德裡克還想再說點什麼,接觸到阿瑟故作無辜的眼神,剩下的話徹底梗在了喉嚨裡,吐不出來又咽不下,端麗的臉泛起了淡淡的紅色。

他這時才發覺,自己是跟一直仰慕的國王一起走在街道上,夕陽的光極儘溫柔,像詩裡才有的景象,國王的紫眼睛在這樣冶豔的光影中,似乎也變成了淡淡的玫瑰色,轉動過來安寧的注視著他。

“塞德裡克。”國王輕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巨大的眩暈感滅頂而來,塞德裡克必須拚儘全力才能讓自己站穩,他自然是不希望在國王麵前露出醜態的,所以他努力著努力著,終於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正常起來。

至少不要那麼露骨。

“附近有好吃的店嗎?”阿瑟抱著既然出來了就可勁浪的想法,詢問塞德裡克,“我打算吃了晚餐再回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還打算吃了晚餐再回去?!!塞德裡克充分感受到了什麼叫無力,他拗不過突然任性的國王,隻好無奈的令對方去了一家他經常去的餐廳,來這裡用餐的幾乎都是貴族,看到塞德裡克之後,幾乎每一個人都站起來致意。

塞德裡克高傲的點頭回應,大貴族威爾家保持這樣的姿態理所應當,可他這一次姿態擺得就不是那麼理直氣壯,餘光一直在注意阿瑟的表情。

阿瑟的眼睛已經粘在大廳裡的巧克力噴泉上撕不下來了!

第207章 王權(九)

糖對於阿瑟來說,實在是一種太美妙的東西,阿瑟可以肯定的打保證,自己一輩子也無法擺%e8%84%b1糖類的魔力。

而且他表示自己對於甜品的審美意趣非常高,就算當上了國王,符合他口味的甜品其實也很少,剛剛琳娜夫人的軟曲奇和梅子茶可以算一樣,其他的說句實在話,阿瑟真的興趣缺缺。

但是這不妨礙他吃,對,一點都不妨礙!

塞德裡克與阿瑟之間從來都隔著一段距離,可能他對國王的了解還不如科特內,他所接觸的都是國王冷靜睿智的一麵,像這樣一身便裝任性妄為的阿瑟,老實說,他是被驚了一下的。

但隨即,心中湧起的是某種隱秘的喜悅,他似乎接觸到了國王輕易不顯露於人前的另外一麵。

意氣風發的,有點孩子氣和小胡來的另一麵。

怎麼這麼可愛呢qvq

大概是因為那次的巧遇,阿瑟和塞德裡克之間的關係比往常更融洽一點。以往的塞德裡克作為威爾家當家人出沒於宮廷,地位是有了,然而距離感十足,最多談論一下朝政,現在則要好得多,阿瑟偶爾也會懶洋洋的抱怨幾句當國王的艱難。

不過抱怨也隻是抱怨而已,要是讓阿瑟丟下手邊的事遠走高飛,是不太可能的。

那一天出行滿城白玫瑰的場景曆曆在目,乾透的玫瑰花放進相框裡,就掛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足以看出國王對人民的看重。

“也許您應該安排一次打獵。”塞德裡克成長於貴族世家的情商讓他格外善解人意,“適當的運動一下,對您的身體是有好處的。”

阿瑟思考了一會兒,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建議。

他是需要出去曬曬太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了,狩獵之後再舉辦一場宴會,算得上是舉國同慶吧。

阿瑟的國家現在財力雄厚軍隊肅整,尚武之風大興,一場狩獵讓王宮內外的人都興奮了起來,內侍馬特忙著給阿瑟準備需要的物品,手速飛快的打包裝箱,收拾到一半,突然停了手。

他在興奮些什麼呢?身為內侍,他並沒有跟隨前去的資格。

這個認知讓馬特心裡扯心扯肺的疼了起來,手上的衣物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