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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容,讓他跟在聲名遠揚的傑斯特爵士身邊學習,塞德裡克感激的謝過恩典,領著弟弟回家。

阿瑟從窗口目送他們穿過花園離開,眼中依稀又出現了那麵地獄犬的旌旗,他在上個世界甩手一死,對塞德裡克始終有著虧欠。

塞德裡克為弟弟謀求了不錯的職位,看起來卻並不開心。威廉·威爾畏懼這位手段出眾的兄長,隻敢偷眼看著,不太敢說話。

塞德裡克的內心充滿憂慮,他告誡國王要小心波倫,國王看樣子也聽進去了,然而他所說的其實不是全部。

他還清晰地記得,新王登基的慶典進行之時,那輛載著國王的車駕穿過街巷接受人民的敬仰,他們這些臣子就站在王宮門口迎接,波倫作為曆代擔任將軍的貴族波倫家最後繼承人,有幸跟他一同列席。

新王的車駕緩緩道來,小小的孩子眼中的光亮也一同擴大,奇異的光線點亮了那雙黑沉沉的瞳孔,自從父%e4%ba%b2戰死母%e4%ba%b2殉情之後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孩子輕輕地、口齒清晰地說道:

“塞德裡克,我要成為這個人的將軍。”

第205章 王權(七)

波倫將軍返回王宮,是一件全國矚目的盛事,他所率領的一隊黑騎從正門緩緩進城,鮮豔珍貴的紅毯就在騎兵的腳下鋪展,足可見國王對他的重視。然而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沒有映入過那雙純黑的瞳眸之中,年少的將軍策馬前行,繁華熱鬨的景象在他身側全部化作虛無。

沒有興趣,也不想有興趣,他提著自己的頭顱在戰場上拚殺,為的也不過是讓那個人看見他。

位高權重的王有一雙漂亮的紫眼睛,這雙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定是最偉大的功績。現在他獻上滅國的大勝,一定會……一定會被殷切的注視著的!

登上重重台階,年少的將軍在群臣各懷心思的打量下走進王庭,他並沒有急於注視他心心念念的王,反倒謙遜的垂下睫毛,黑色披風像黑鳥的羽翼,順暢的鋪展在台階下。

“陛下,”少年的音色非常動聽,單單看聲音和外貌,他完全不像是在戰場上拚殺的將軍,而像是抱著豎琴的%e5%90%9f遊詩人,一張口就是詩歌,“願您長生。”

非常美妙的讚美,科特內心裡頗為不是滋味,將軍這種生物,就應該身材魁梧粗魯無禮才對,眼前的這個怎麼看怎麼沒成年的小鬼,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塞德裡克稍微抬了下眼,他隱隱約約的覺得,幾年不見,波倫似乎更令人畏懼了一些,之前的他頂多像一隻把爪鉤藏在柔軟腹毛下的幼獸,尚且不構成威脅,現在的波倫,已經有了王獸的姿態,並且在蠢蠢欲動的籌謀著什麼。

金錢?權勢?塞德裡克不害怕對方謀奪這些東西,他怕的是對方想要的——

是寶座上的王。

想到這裡,他無不憂心的看向國王的方向,驚訝的發現以沉穩睿智著稱的國王,竟然露出了微微恍惚的神態。他像是為了確認眼前所見是否為真實,竟向前略微傾身,專注的凝視著跪在台階下的將軍。

阿瑟應該是不認識這裡所有人的,唯獨在見到波倫的時候,他感受到一種清晰的%e4%ba%b2切,對方的黑發顏色深沉,視線觸碰上去卻格外柔軟,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阿瑟在心裡竟希望著對方抬起眼眸時,會露出一雙流光溢彩的黃金瞳。

然而現實讓他失望了,波倫抬起頭,與頭發同色的烏黑眼眸讓阿瑟有些激動的心情迅速平複下去。

不是他……不是誰?他希望見到的是誰?

眼前的世界似乎模糊了一下,又頑強的保持清晰,阿瑟強打精神,溫和的褒揚了波倫在邊境的功績,賜下宅邸和大筆財物,讓那些以為國王忌憚波倫功高蓋主的大臣們緘默不語,雖然他們本來想來一場落井下石。

“多謝陛下,”波倫溫馴的謝恩,轉而又抬起頭,流露出幾分少年人的意氣,“之後,我可以在王庭稍微逗留一會兒,跟陛下說幾句話嗎?”

“當然,我很期待這樣的談話。”阿瑟本意就是安撫功臣,短期內不會讓對方返回邊境,這樣一來正好,能心平氣和的談話,說明波倫對王權還是有著基本敬重的。

議會之後,阿瑟邀請波倫一起在王宮裡喝下午茶。寒冬將至,花園裡的奇花異草仍然嬌豔的怒放著,這有賴於伊本·蘇爾大師建造的玻璃溫室。阿瑟現在有錢,絲路帶來的源源不斷的收益被他用來發展軍工、民生、宣傳教義等多個方麵,仍然有結餘,阿瑟索性就在內侍的強烈建議下,儘量少的用在了自己身上。

“在邊境吃了不少苦吧?”阿瑟接過馬特倒的紅茶,溫和的問了一句,波倫在他麵前隻是個孩子,年紀這麼小就上了戰場,讓阿瑟忍不住憐惜。

“習慣了的話一切都好。”波倫顯然很受用阿瑟的關心,眼睛像某種貓科動物一樣微微眯了起來,“靠近北國的地方雖然很冷,鑿開河上的冰層卻能捕到最肥美的魚,陛下應該去嘗嘗的,就算陛下吃膩了魚,我也可以射下天上的鷹來先給陛下品嘗!”

阿瑟明明問的是他,波倫卻獻寶一樣把邊境所有好吃的給阿瑟數了一遍,這種單純的孩子氣讓阿瑟失笑,把自己麵前的小蛋卷推向對方的方向。

“那好啊,如果條件允許,我真要去邊境看看,嘗嘗你說的那些東西。”

波倫的眼睛頓時閃閃發亮,像孩子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糖果一樣,恨不得現在就把阿瑟拖向邊境。

“我們什麼時候走?”他興奮地問道,轉而又細細籌劃,“這個季節過去剛剛好,冬天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可以雇傭邊境部落的人準備冰雕,再在湖麵上……”

“波倫,”對方越說越遠,阿瑟不得不把他飄向天際的思維拉扯回來,“不可能立刻就走的,甚至不可能幾年內就走,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我是國王,我肩上有關乎國計民生的重任,不能輕易離開王宮。”

波倫的熱情漸漸冷卻,他低下頭,像隻垂頭喪氣的小狗。

“我興奮得有些忘形了,陛下。”

阿瑟搖頭,終於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蓬鬆的黑發,觸手果然柔軟順滑,做個不恰當的比喻,手感讓阿瑟想起了雷克斯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

呃,這個比喻果然不大對。

“不怪你,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去的。”

下午茶非常融洽,波倫骨子裡有種少年人的活潑,讓阿瑟感覺到一種生命的朝氣。他們下午還比了一場劍,阿瑟以一招之差敗給了波倫,這在他意料之中,他常年身處宮廷,論起搏殺的技巧,自然比不上馳騁於戰場的將軍。

“我可以教陛下,”波倫顯然興致很高,“不管怎樣,陛下還是要有自保的能力,雖然……雖然我一定會拚上性命保護陛下!”

臉紅了?這孩子當真可愛,阿瑟笑著搖搖頭,目送波倫離開王庭,轉而又投身於冗雜的政務之中。

波倫沒有要侍從攙扶,輕輕鬆鬆就跨上了馬,離開國王和其他人的視線之後,他臉上明亮的甚至是微微羞澀的表情褪去,陰霾盤踞於身上,波倫專注的凝望一會兒巨大森嚴的王宮,半晌,輕輕嗤笑一聲。

“就是這個籠子,令你感到痛苦嗎?”他輕聲喃喃,少年人悅耳的聲線中包含惡意,“……是的,是這樣的,我的小國王,你就是因此感到痛苦的。”

內心的黑暗猶如潮湧,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被黑暗所裹挾的輕微疼痛,僅僅是眯了眯眼,烏黑的瞳眸轉動,在下一個瞬間被狂熱的猩紅充滿!

波倫的心早已被黑暗吞噬,就像科特內所遭遇的一樣——惡魔占領了他的軀殼,用無辜的神情裝點,然後滿心都是淋漓的惡念。

但他轉念又想到白天國王見到他時的表情,那種喜悅根本無法遮掩,惡魔幾乎以為,他會走下王座擁抱這具軀體。

那樣的擁抱會很溫暖嗎?惡魔想著,微微皺起了眉,轉瞬又鬆開。

等他徹底得到這個靈魂,不管溫暖與否,就都是他的了。隻是他的獵物實在聰明,聰明的小國王英明地治理著國家,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思*兔*在*線*閱*讀*

順其自然無法達成他想要的結局,隻能背地裡動些手腳,好在他已經被召回了國都,可惜小國王並不知道,他是給自己召回了一道催命符呢。

年少的將軍短暫的思考一下,策馬前往威爾家的宅邸。不知道小國王用了什麼方法,科特內的內心穩定得不可思議,恐怕他無法再次策反這個曾經心懷黑暗的人。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事,使用女性的身體終究讓他心裡不舒服,就算身體是個公主,也同樣。

有點不甘心,可這沒什麼,他還有更好的對象可供選擇。說起來,那個人還曾經是這具身體的監護人吧?

看到自己照料過的孩子占據了仰慕之人的視線,軍權即將壓倒貴族的權利,家族無法掙%e8%84%b1出醜聞的泥淖,你又會怎麼做呢?依然會對可愛的小國王保持愚昧忠誠嗎?

告訴我答案吧,塞德裡克叔叔。

塞德裡克正準備用晚餐,管家來通知,波倫將軍上門來了。塞德裡克不認為對方是來跟他一敘%e4%ba%b2情的,波輪的糟糕性格他深有領會,更是曾經嚴厲的訓斥過,兩人的關係實在不好。

更何況,對方還受到了國王的殷切召見,之前在議事廳裡,國王看到波倫時微微亮起來的眼眸,像紮在他心裡的一根刺。塞德裡克也無數次的告誡自己,那個人是國王,國王不隻有他一個臣子,他隻需要足夠優秀,成為心腹重臣就好,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去在乎。

可能嗎?塞德裡克苦笑一下,他交付出去的感情已經遠超臣子的範疇,不僅僅希望受到重用進而蒙蔭家族,他更希望那雙被譽為“王國寶石”的紫眼睛能夠長久的注視著他,最好是殷切一點、柔軟一點、溼潤一點,甚至於,讓那雙眼眸中隻有他。

他大可以選擇做國王的情人,這不失為貴族的進身之階,可惜他看國王根本沒有那方麵的意思,平常對待他,從來都是客氣而尊重。

塞德裡克驟然難過起來,這種難過在與波倫談話之後,膨脹到了極致!

【陛下似乎很喜歡我,他的手非常溫暖。】

【我們約好了,會一起去邊境,我一定要%e4%ba%b2自釣魚給陛下吃。】

【我會好好教陛下劍法的……】

“咯啦”一聲,塞德裡克手裡的玻璃杯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紋。

第206章 王權(八)

阿瑟覺得最近朝堂上的動向有些不對勁,真要讓他說出什麼一二三來他又做不到,他有些心煩意亂的翻動手邊的幾份文件,第一次失去了兢兢業業的心情。恰好在這時,王宮裡的伊本·蘇爾大師一臉神秘的走進來。

他前些日子去了拉馬士革,阿瑟專門派人前去保護這位科學家的安全,現在看到對方平安歸來,阿瑟倒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