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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千山茶客 4260 字 2個月前

穢。相反,許多人墮入空門,六根未淨,反而容易引發心魔,此刻邪祟趁虛而入,便讓生人為其宿主。不過佛門淨地,便是有邪祟,也不敢出來作惡,無非是藏在宿主體內,伺機而動。一旦出了佛門,來到市井,邪祟便可無限生長,這位小姐既然之前在庵堂裡呆過,如今回府,恰恰有可能正是如此原因。”

薑景睿仍舊不信:“好的不好的都被你說了,你一張嘴說了算,我們信不信又有什麼關係?”

“貧道並非心口開口,被邪祟產生,最可能表現出來的便是性情大變,判若兩人。俗話說,人的性情不會一朝一夕就變化的翻天覆地,便是性情變了,過去的習性和本質還會留存舊時模樣。這位小姐,是否可是性情巨變,同從前大不一樣?”

這話一說,院子裡的人再次沉默了。

薑梨可不就是從青城山回府之後,性情大變?想想從前的薑梨,被送往青城山之前,性烈如火,驕縱爛漫,倒是個什麼情緒都會寫在臉上的性子,愛哭。時間飛快過去,再回來的薑梨,卻讓府裡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看不透了。

她冷靜,溫柔,總是帶著柔柔的笑意,但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卻沒人知道。她不再哭了,她甚至連“害怕”“委屈”這樣的情緒都沒有。無論遭遇到了什麼,她也隻是笑一笑。

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

“是了……”一片寂靜中,季淑然的聲音響了起來,她道:“梨兒回到府後,的確是同從前大不一樣了。性情比從前變得穩重,卻不像個十五歲的姑娘。幼瑤年紀與她相仿,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她從前愛吃葷腥,最愛吃廚房做的羊肉羹,如今一聞到羊肉就惡心,比起葷腥來,更愛吃青菜……什麼都不同……”

這就迫不及待的想往她身上定罪了麼?薑梨冷眼看著季淑然一樁樁一件件的數落自己與薑二小姐的不同。她沒說一句,院子裡的人麵上的疑竇就增加一分。是了,她本就不是真正的薑二小姐,更與薑二小姐無論是成長曆程還是性情喜好,都沒有一分相似的地方。所以季淑然要找她們的不同,輕而易舉,這樣算起來,她們似乎沒有一點重疊的地方,根本就是兩個人。

這些懷疑,薑老夫人和薑元柏一定也有,隻是他們不如季淑然記得清楚,而季淑然在這時候說出來,無非是讓大家更相信衝虛道長的話一點。

從某種方麵來說,季淑然也算是曉得了一些真相。

薑梨不回嘴,也不辯駁。等到季淑然一樁樁一件件說完了,憂心的看向薑元柏:“這麼說來,梨兒的確是同從前大不一樣……老爺,我可不是在懷疑梨兒真是什麼邪祟。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梨兒,為了薑家著想。要是梨兒……梨兒真成了勞什子邪祟的宿主,道長一定有辦法將邪祟驅趕出來。到那時,梨兒不就沒事了麼?”

薑梨道:“母%e4%ba%b2。”

季淑然朝她看來,眼裡甚至還有點淚光,看上去,還真是一心為她著想的慈母。但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像是害怕被邪物沾身。關於做戲這回事,薑梨私心裡也很佩服季淑然,總覺得季淑然這副模樣,應當能在姬蘅眼裡成為燕京城數一數二的戲子了。

“母%e4%ba%b2自來慈愛,不管薑梨是不是真的邪祟,給薑梨說話的功夫,總還是有的吧。”

薑老夫人看向薑元柏,薑元柏盯著這個陌生的女兒,道:“說罷。”

“道長說的沒錯,人的性情喜好一夜之間的確不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我離家去往庵堂,不是一夜,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月兩月,是八年。”

“八年時間,不能稱之為短吧。”她笑盈盈的看向衝虛道長。

對上女孩子柔和的眼神,衝虛道長心頭詫異,卻也還是點了點頭,道:“是很長的時間了。”

“很長的時間,許多事都發生了變化。母%e4%ba%b2所說的我與三妹年紀相仿,性情卻天差地彆,且不說人與人之間,本就有各自不同,便是要我與三妹一樣天真爛漫,對我來說未免也太苛刻了些。”她%e5%94%87角的笑容一如既往,“柳夫人當日來青城山拜佛,偶然見到了我,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她的話,當日見到我的時候,我正在祠堂裡罰跪,一天一夜滴水未沾。”

“對我來說,這都是生活常態,吃不飽穿不暖,更是習以為常。這樣的境況下,請恕薑梨無能,實在難以天真爛漫的起來。”

這話說出來,薑老夫人和薑元柏臉上都有些無光。薑梨當年在庵堂裡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們雖然從未遣人打聽過,但也曉得,庵堂裡的日子,定然很苦。隻是那時候因著薑梨害的季淑然女小產一事實在令人生氣,便也有意無意的忽略了她。

如今當著整個薑府的麵舊事重提,雖然薑梨沒有用控訴的語氣,卻猶如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薑老夫人和薑元柏臉上。

“再來說習慣,我幼時的確喜歡吃葷腥,喜歡睡軟軟的床,甚至連衣裳布料都喜歡顏色鮮豔針腳精致的。但我在庵堂裡的多年,哪裡來的羊肉羹,鋪的床被子都隻有一床,冬日裡縫上棉花,夏日裡又把棉花掏出來。母%e4%ba%b2可能不知道,那棉花都快被折騰的隻剩棉渣了。人的環境就是這般,還如以往一般的習慣,怕是薑梨無法呆下去,早就瘋了。所以改掉習慣,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彆說鮮豔的衣裳,廟裡有多餘的緇衣,都好的過衣不蔽體了。”

“我隻是想要掙紮著活下去,但三妹不同,三妹在府裡什麼都不缺,自然可以養成什麼都不缺的性子。我被生活打磨,若是不委曲求全,早些成長起來……實在不曉得,還有沒有命,回來見父%e4%ba%b2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平平穩穩,卻字字血淚。向來潑辣的盧氏麵上都劃過一絲不忍,搞不清楚薑元柏究竟是怎麼想的。即便薑梨有錯,那也是他自個兒的骨肉,要是薑景睿和薑景佑發了錯,她會狠狠責罰他們,卻不會做到薑元柏這樣的地步。

薑元柏的麵上,羞愧,惱怒,憋屈混做一團,避開薑梨的眼神。

季淑然卻在心裡狠狠地唾罵一聲,真是個巧%e8%88%8c如簧的小賤人,都死到臨頭了,還要翻騰兩下,難怪不好對付。難怪當初在青城山,她早就吩咐了人磋磨薑梨,卻還是讓這小蹄子活了下來!

衝虛道長卻隱隱覺得不安。這麼多年,他四處招搖撞騙,連皇帝都敢瞞,除了他騙人的把戲高明之外,還因為他看人很準。隻要抓住每個人的性格弱點,在這上頭打擊,很多事情就都會變得很容易。

但這個薑二小姐,他從進府前得知了她的事跡,到進府後這短短時間裡的打量,愣是瞧不出薑梨的性格弱點。即便到了這時候,她也一點也不慌亂,還有理有據,一板一眼的說出能說服其他人的話。

不管她能不能說服,但就這份心性,已經棘手了。

薑幼瑤道:“二姐雖然說的是,可是……二姐在青城山上,也出落得並不比咱們燕京城長大的小姐們差呀。校驗上,二姐不是還拿了六藝頭籌嗎?”

六藝?季淑然心中一動,遲疑的道:“卻是如此,梨兒小時候不愛讀書,沒想到在庵堂裡呆了八年,回來還成了個才女呢。後來我托人去打聽,那庵堂裡沒有馬匹,也沒有長琴,梨兒卻能夠無師自通,實在很厲害了。”

薑元柏看向薑梨,這也是他的狐疑。雖然薑梨當時有過解釋,薑元柏也相信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什麼心理,他後來又派人去打聽青城山的事,打聽的結果和季淑然此刻說的一模一樣。

薑梨如何會變得這樣聰明的,這世上,是有天才,但天才不可能不需要指引,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什麼都沒有,如何能成?

“還有,”季淑然憂心忡忡道:“梨兒上回去襄陽,回來還帶了桐鄉縣丞薛懷遠。梨兒即便是%e8%83%b8有正義,見義勇為,但對薛懷遠,可是十分上心了。過去同薛懷遠沒有半分關聯,何以對外人如此掛心,莫不是真的被邪祟迷了眼睛,才會做出這等讓人難以理解之事?”

這話一出,薑元柏目光陡然嚴厲。這也是薑元柏的心病,是梗在他心頭的一塊石頭,薑梨對薛懷遠比對他這個父%e4%ba%b2還要孝順,早就讓薑元柏憋了一肚子氣。要不是薛懷遠如今是個理智全無的瘋子,薑元柏真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薑梨說不出來,她沒法說出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於是落在眾人眼裡,便是她黔驢技窮,默認了自己被邪祟纏身的事實。

“其實誰願意這麼折騰孩子,”季淑然又道:“隻是若是梨兒真的有什麼不對,日後害了薑家,害了府上上上下下,還有小輩們……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聽到危害薑家,薑老夫人也有些動容。她問衝虛道長:“以道長所看,還要如何驅邪?倘若為我這孫女驅邪,會不會傷害到她?”

雖是關心薑梨,薑梨心裡卻也搖搖頭,為薑二小姐感到同情。要知道,一旦默認了薑梨與邪祟有什麼關係,也就是默認了接下來季淑然為薑梨設計好的一條路,這條路的儘頭自然不是什麼好去處。但為了薑家,薑老夫人沒有為她據理力爭,沒有相信她到底。

倘若是真的薑二小姐,必然要傷心了。

“不會的。”衝虛道長道:“隻是驅邪過後,二小姐須得在佛門淨地養上一段時間,不得見外人。邪祟雖然眼下看不出來,但驅邪過後,二小姐身上會產生一些遺留的病症,比如身子虛弱一類。需要好好養著。”

薑梨了然,去往佛門?又是讓她重複多年前去往青城山的一幕?身子虛弱,這樣一來,在佛門裡一日比一日消瘦,最後重症不治無聲無息的死了也是自然?倒有了一個絕佳的借口?薑梨相信,她前腳剛走,季淑然就會把這件事想法子透露的滿城風雨。那時候,她便不必再回燕京城了,隻會默默地死在青城山。

而薑家為了掩蓋事情的真相,會隨意編個理由,比如病逝,她的一生就如葉珍珍,亦或是自己的前生,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因為季淑然知道,在燕京城無法對自己下手,而尋常的罪名,也不至於讓薑元柏要了自己的性命。以驅邪名義將自己趕出府去,天遠地遠,下手才最是容易。

想的十分穩妥。

“二丫頭,”薑老夫人問:“既然無甚麼大礙,你便讓衝虛道長為你驅邪吧?”

薑梨頷首,轉向薑元柏,問:“父%e4%ba%b2也同意麼?”

薑元柏盯著薑梨。他並不全然信任衝虛道長,但薑梨的種種奇怪,卻也完全說不通。他的確感覺到薑梨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就連微薄的血脈聯係,仿佛現在也不見了。

他狠下心腸,道:“對你沒有傷害,你便去吧。”

“好。”薑梨頷首,仿佛對薑元柏的決定沒有任何不滿,但低下頭的一瞬間,薑元柏似乎看見了她眼底的失望。一時間薑元柏的心裡生出了後悔,後悔是不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