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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而後突然又提起了祁承淮來,“老祁實習的時候第一次遇到死亡病人,在心血管科,一個老大爺,前兩天還精神得很,他%e4%ba%b2自推了去做CT,結果說沒就沒了,他看著那大爺掙紮著咽氣,半天沒說話,等事情處理完了才偷偷去樓梯間裡掉眼淚。”

顧雙儀有些驚訝,“是麼,他從來沒說過。”

“怎麼會說,多影響他在你心裡的形象啊。”方蘅笑了一聲,又歎了口氣,“我們這行的人啊,看得多了難免讓人覺得我們冷漠,可是實際上,我們比誰都珍惜每一條命,你說對吧?”

“是吧……”顧雙儀順著她的話應了一聲,心裡頭也有些惆悵,也許不乏有真的有種人,他們技術高超但卻對病人態度冷漠甚至惡劣,他們看的是病而不是病人,所以他們從未是個合格的醫生,但也有很多人如方蘅所言,看著事不關己,但內心比誰都柔軟。

她恍惚間想起了祁承淮,顧雙儀和他剛在一起之時,曾偶爾聽人說過,“祁承淮此人,心硬如石,沒想到顧雙儀能讓他百煉鋼化繞指柔。”

後來她見過他熬夜查閱資料就為了給病人的一個症狀下最準確的定論,他將治療方案調來調去就為了能效果最大化,每一個夜晚,她推開書房的門看見他燈光裡的身影,都會覺得,這句話大錯特錯。

她的祁承淮,從來都懷揣著初心,哪怕這條路艱難崎嶇。

方蘅另有工作要忙,說完了話也就掛了電話,顧雙儀站在陽台上往下看,看見樓下的走道裡人來人往,各人神情不一,在醫院這個戰場,疾病將人性裡軟弱的一麵放到了最大。

時間跳到中午,祁承淮下午還有課要上,下了門診後來不及吃午飯就匆匆離開醫院,顧雙儀隻好發了個信息告訴他車裡有小麵包,讓他墊墊肚子。

晚上六點多,祁承淮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她有些驚訝,“怎麼過來了,不直接回去麼?”

“嗯,來看你一眼。”祁承淮看了一眼在辦公室裡的紀念和連丹,將她拉到了辦公室外頭的角落裡,“我要是不來,得明晚才看見你了。”

顧雙儀聞言就笑了起來,卻是問道:“那你吃飯了麼?”

祁承淮搖了搖頭,她就立刻道:“那你回去吧,煮個粥,我看你近來有點累,估計菜是沒力氣煮了的,就煮個粥,煮得稠稠的,加點鹽進去吃。”

祁承淮點了點頭表示已經記住了,又拉了拉她的手道:“我們先說說話。”

“嗯,蘅姐早上打電話給我,跟我說……”顧雙儀微微低了低頭,將和方蘅的一番交談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

祁承淮聽完之後點了點頭,見她有些沉默,先是愣了愣,隨即意會了過來,“怎麼,你怕我到時候也這樣?”

“怕的。”顧雙儀被他看穿了心思,%e8%88%94了%e8%88%94嘴%e5%94%87不好意思的應了句。

祁承淮了然的歎了口氣,捉著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罷,我知道哪個更重要,一定不會讓你受這等罪,隻是……”

他頓了頓,又斂了臉上的笑,正色道:“彎彎,也許我和黃閔中是一樣的,你生孩子的時候我沒辦法在你身邊守著,也許沒法立時就抱著你跟你說加油跟你說辛苦了,彎彎,有些事我沒辦法替你,但我會儘我所能去陪著你。”

顧雙儀聞言就歪著頭看著他不說話,好半晌才出聲道:“難怪找對象的時候,醫生找醫生,又或是醫生找護士,實在是這樣的情況非行內人不太能理解,就算麵上理解了,心裡頭也委屈得緊。”

“那你呢,委屈麼?”祁承淮笑了笑,趁著周圍空無一人,大著膽低頭碰了碰她的額頭。

顧雙儀立即推開了他,“不要這樣,白大褂臟。”

祁承淮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略微皺了皺眉,卻又緊接著追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會委屈麼?”

顧雙儀驚訝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理解他為什麼那麼執著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卻認真的想了想才道:“委屈還是有的,但是隻有一點點。”

她一麵說,一麵拇指和食指並攏做了個手勢給他看,笑嘻嘻的道:“但你會補償我的,對不對?”

祁承淮愣了愣,隨即又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捏了捏,麵上的笑比先前要濃厚許多,“是,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哪怕……”

他說到這裡就停住了,顧雙儀疑惑的抬起頭問了一句,“哪怕什麼?”

“沒什麼,我先回去了?”祁承淮笑著搖了搖頭。

顧雙儀不會糾纏在這種問題上,忙一迭聲的催他快走,等他轉了身,她也轉身飛快的閃進了辦公室去。

天真是冷啊,祁承淮頓住腳步回頭看見她的背影,如是想到。

剛才自己想說什麼呢,啊是了,那餘下的半句隻有三個字,我的命。

第五十八章

祁承淮回了家, 打開燈,又走過去拉開陽台移門的門簾,最後打開了門,冷冽的風爭先恐後的灌進來,吹起了茶幾上雜誌的書頁,發出嘩嘩的聲響。

他站在原地扭過頭, 看見那本雜誌的封麵,花花綠綠的, 是一本八卦雜誌,忍不住就笑了笑, 如果不是顧雙儀住過來, 也許這裡永遠都不會有這種娛樂周刊。

祁承淮現在原處想了好一會兒, 好似突然想不到自己怎麼就喜歡上顧雙儀了的緣由,印象裡並沒有哪一幕特彆深刻,唯一記得起她形容的, 也隻有他們相互僵持時他看見她喂貓的那個時候。

可是偏偏,她的影子又好像無處不在,從他們認識的時候起, 不管是他有心還是無意,顧雙儀就在他的世界裡時常出現,逐漸生根發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已經成了永久居民。

她並不符合他早年對半侶的設想,漂亮大氣、聰慧獨立都沒有, 她好似需要很多的鼓勵,需要有人撐著她的腰才不會膽怯的逃避,有些懶散,但是很細心妥帖,軟和得就像一碗溫吞的白粥,偏偏他一遇見她就將以前的標準忘了個乾淨。

他們在一起,不可能是並駕齊驅的業界精英式的伴侶,不存在攜手笑傲科研講壇的傳奇,他們在煙火人間裡,一日複一日過著沒什麼變化的生活,將所有感情慢慢的熬得濃稠。

可是這樣就已經很好,祁承淮想,他隻要這一個顧雙儀,他也隻要這樣的生活,安安穩穩,平平凡凡。

他回過神來,想到顧雙儀的囑咐,忙伸手關上了移門,轉身又去了廚房,淘米加水,開火熬一小鍋的粥。

再見到顧雙儀,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祁承淮下班回來,她迎上來接過他手裡的外套,仔細看了好幾下,嘟囔道:“我看看是不是昨天那件,碰了白大褂外麵很臟的……”

做醫生做久了的都會覺得白大褂太臟,祁承淮聞言便回應道:“早上已經送去乾洗了。”

顧雙儀這才作罷,轉身推他去洗手:“快去洗手吃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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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顧雙儀時不時說著些生活瑣碎,“……呐,周末要去商場買東西的,家裡的一些生活用品沒有了,酸奶也沒有了,你和我去好不好呀,我一個人拎不動的。”

祁承淮應了聲好,心裡一頓,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每次聽到她說家這個字,總會覺得心裡有些悸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大約是因為她來了,這座空房子才成了一個家的模樣罷。

他垂了垂眼,看著青花碗沿有瞬間的怔愣,直到顧雙儀將一筷子蒸魚夾到他的碗裡才回過神來,他聽見她在說話,仔細一聽,卻是在吐槽看見有個同事的發型奇怪,不由得有些好笑。

周六祁承淮值班,晚上平安無事,他在第二天早晨七點的時候從家回到醫院辦公室,等到值一線的容秉和接班的同事交了班,又去看了看病房裡的病人,九點多的時候又回了家。

顧雙儀還賴在床上,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被她嫌棄的一撥,閉著眼就懶洋洋的道:“粥在鍋裡。”

祁承淮起身出了臥室,廚房的鍋裡還溫著一鍋綿稠的白粥,因顧雙儀覺得他這段時間太勞累,需要補養,強製他早飯加一碗粥已經兩個星期,所幸配粥的小菜花樣百出,他漸漸的也習慣了。

等他吃完了粥,回房看見顧雙儀還躲在被窩裡玩手機,怎麼叫都不肯出來,“外麵好冷的,出去會凍死的吧。”

“你不是還要複習?”祁承淮好言好語的勸,“還有多久就考試了?你的中藥方劑內科都背會了?”

顧雙儀一哽,想到那些複習資料就有些心虛,祁承淮見她一副低眉順眼但死活不改的模樣,有些來氣了,“你起不起來,不起來我掀被子了啊?”

“啊不要不要,起起起立刻起!”顧雙儀一麵叫一麵將被子往身下壓了壓,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掀走了。

好容易將人挖了起來,祁承淮一麵推她往外走,一麵勸道:“說了不要總是躺著,對身體不好,多動動,不然骨質疏鬆早早就來,慢跑個步多好。”

“上帝給你兩條%e8%85%bf是讓你走路的,可不是讓你跑步的,你看看骨科多少人跑步跑出的關節炎。”顧雙儀聽了他的話就不樂意了,回過頭振振有詞反駁道。

祁承淮被她的話噎了一下,也懶得和她廢話,拉下臉就問道:“你就說你去不去複習吧?”

“呃……去!去的去的。”顧雙儀瞥見他眯起的眼就立即氣短,忙不迭的應著,小跑著進了書房,坐到書桌的另一端,翻開方劑學複習資料開始看了起來。

下午出去吃飯,明珠廣場的周末人頭攢動,每一家餐館都要排隊等位,祁承淮做主挑了一家土家菜館,取了號後拉著顧雙儀坐到一旁等著。

等候區裡坐了不少人,各人都在和自己的夥伴聊天,又或者是玩著手機,都在消磨著這段等候的時間,顧雙儀習慣性的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很快就發覺斜對麵不遠處一個小男生有些煩躁。

“媽媽我為什麼要坐在這裡?”他接連問了幾次這樣的話,顯得煩躁不安,幾次想跑開又被他的母%e4%ba%b2摁住了,又有幾次從椅子上站起來東張西望,是不是就啊啊的叫幾聲,聲音有些孩童特有的尖細。

可能是等得太久了,小孩又定性不夠,自然就會覺得無聊了,顧雙儀也沒覺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