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這說明她是小娘子最特彆的人。
當下,她也被感染得激動起來,跟著宣誓:“那我明日隻喝素粥。”
“為何喝素粥,咱們不是才說吃豆花烤魚麼?”
“省錢,買鋪子。”阿餘目光堅定。
喬琬和她並肩躺在床上,被她逗得笑出聲來,伸手去捏她頭上發髻包玩:“小孩子不用操心什麼錢不錢的,再說了,銀子可不是省出來的,而是掙出來的。”
阿餘聽了猛點頭。
可不是,光看今天剛開張就坐滿了人,外麵還有等位的,兩個人差點忙不過來,阿餘覺得小娘子說的太有道理了。
蒜香的烤魚是專門為了方便不吃辣的食客們,鮮青椒裡的花椒最多,受眾更小,最經典的依然是麻辣和香辣味的。
特彆是搭配上豆香濃鬱的黑豆花,滋味簡直絕了,柳廷傑因此多吃了兩碗飯。
黑豆花雖然長得醜,像泥漿子染了色,裡麵還有密密麻麻的蜂窩狀孔隙,一點也不細膩,可是口感卻比豆腐要更嫩。
嫩而不滑,軟軟的,咬開,裡麵的孔隙填滿了烤魚湯汁,香得冒泡。
這種孔洞的好處在凍豆腐裡也有體現,但有人嫌棄凍豆腐的口感太老,儘失了豆腐的精髓,而時下製冰手段缺失,隻有冬天才能實現凍豆腐自由,喬琬還沒將其納入食單。
黑豆花則是處於老豆腐和凍豆腐之間恰到好處的改良,廣受好評。
豆嬸兒每日送來的二十斤,全都能賣光,一點也不剩。
烤魚的爆火也招來了附近店鋪的注意,沒幾日,喬婉就發現今日來點烤魚的食客比往常少了。
她沒放在心上,隻當大家是吃膩了,換換口味。
而又當過了幾日,有些人又重新出現了,點了烤魚,吃上之後,嘴裡還嘟囔著:“這才是對味!”
隔壁糕餅店的邱娘子神神秘秘地告訴她:“這幾天,鄭記食鋪和黃記食鋪都學你,招牌上也加了烤魚嘞!”
喬琬“哦”了一聲,了然,笑著:“怪道這幾日生意少了許多,原是如此,多謝邱娘子告知。”
邱娘子看她和自己妹妹一般大,所以願意關照一二,諄諄囑咐:“不過你可千萬彆去鬨,那兩家背後有大官老爺撐腰的,鬨不好...”
她這話不是危言聳聽,喬琬也本就沒打算去鬨。
她笑道:“多謝邱娘子,這些新鮮果子您拿去吃著,今日果農剛送來的,水靈著呢。”
邱娘子與她推辭一番,收下了。
現有了店鋪,她便打算做些飲子來配火鍋,光吃茶還是不夠暢快,且她也沒有什麼好茶招待,反倒被呂穆嫌棄:“喬小娘子這兒什麼都好吃,隻是這茶太次,恨不得拿來漱口。”
喬琬聽了無語,笑笑問:“呂監生平日吃的什麼茶?顧渚紫筍?龍團勝雪?還是嚇煞人香?”
呂穆被噎住,便不說自己愛吃的,轉而問道:“這嚇煞人香是個什麼,我竟從未聽過。”
你當然沒聽過,喬琬暗暗壞笑。
這嚇煞人香出名在康熙三十八年,還有個幾百年呢。
嚇煞人香,就是香極了的意思。
傳聞康熙南巡時途徑洞庭,舟車勞累,當地巡撫獻上土產。
康老爺品飲之後頓覺鮮爽生津,滋味殊佳。
問到此茶名字時,巡撫才回此茶產自洞庭東山碧螺峰,當地百姓給起名“嚇煞人香”。
喬琬將朝代隱去,潤色了一番,講給二人聽。
呂穆聽得入神,忘了茶葉太次一事。
隻是喬琬將此事記在了心裡,決定店裡也兼做些飲子。
夏日就要冰涼沁爽的冰飲,可惜她窮,用不起冰,但是在井水裡鎮過也是一樣的。
井裡湃過的西瓜,切開時喀嚓一聲脆響,甜味先到的鼻尖,而後涼氣熏得整個人麵都通透了。
榨成汁,喬婉嘗了嘗,嗯,還是得加些碎冰才行。
時下也有私窖,冬日裡存了冰的,到夏日時賣冰於市,價格還算實在,喬琬每日半下午去買些回來,裡三層外三層裹上,到晚上還能剩七八成沒化。
於是這日來吃晚食的監生們發現,火鍋店的食單換了新,上麵新加了一排果飲,有加冰的不加冰的,加冰的價格要略貴三文錢。
呂穆一來便讚:“喬小娘子終於開竅也!”
喬琬看向他身後。
柳廷傑介紹:“這是我二哥。”
“柳二郎好。”喬琬笑著頷首。
柳廷鍇都快有房梁高了,此時對著小巧玲瓏的喬琬,靦腆頷首:“喬小娘子好。”
昔日...
喬琬借著上菜機會偷偷多打量了柳二郎幾眼,對方光是坐著都要比店內其他物什高出一截,顯得他麵前的桌椅鍋碗格外嬌小。
喬琬猜測,他指不定得有兩米高。
徐璟進來後,目光下意識搜尋喬琬,卻不可避免地被柳廷鍇的身影吸引過去。
柳廷鍇也看見了徐璟,驚喜道:“景安!”
二人年紀相仿,是舊識也說得過去。
喬琬便問他:“徐司業可要過去與柳監生他們拚桌?”剛好省去他一人獨占一桌,浪費座位。
徐璟點頭:“可。”
隻是苦了柳廷傑與呂穆,如坐針氈。
喬琬突然想到,那日徐璟讓呂穆回去抄書,呂穆可抄完了?
她噙著一抹壞笑走開,耳朵時不時留意那桌的動靜。
這桌子坐四個人還是有些擠,尤其是其中還有兩個成年人,阿餘給他們上菜時顯得束手束腳的,不慎被燙了一下。
柳廷傑自責極了,因是他急著去取自己那杯桃酪才碰倒了阿餘手裡的東西。
他一下捉住阿餘的手查看:“沒事吧沒事吧?真是對不住,你去看大夫,藥錢我賠你!”
阿餘“騰”地紅了臉,一下抽回手。
柳廷傑始覺唐突,訕訕收回自己的手。
喬琬走過去:“快塗些燙傷膏才是!記得要先用冷水衝得透透的,快去。”
第18章 客氣與不客氣
這個小插曲讓柳廷傑心不在焉,時不時探頭看向廚房,直到阿餘重新出來他才鬆了口氣,臉上的自責消去了些。
聽了徐璟與柳廷鍇的敘舊,柳廷傑才知道原來自家二哥和徐司業是舊日同窗,他瞪大了眼。
心底慶幸,幸好是讀書和他一樣混的二哥,否則換了嚴肅古板的大哥來,一定會刨根究底他在國子監的表現,再托徐司業時時監督他,不讓他好過。
“深之此番回京呆多久?”
徐璟呷一口清茶,雖然上新了不少飲子,他仍是選擇喝這沒什麼茶味的茶葉,仿佛老頑固。
柳廷鍇笑道:“此番是任期滿後回京述職,且待陛下吩咐了。”
他在北地苦寒之境滿打滿算駐守三年,有功無過,年前評級又拿了甲等,怎麼也能再升一升,說不準就留任汴京了。
徐璟怎麼說官運都比他好太多,起步就是翰林院,又趕上新帝提拔勢力,靠在老師身後撈了個國子監的差位,大刀闊斧改陳除舊正合陛下心意。
年方雙十,緋袍加身,就此成為京中新貴。
在外人眼中便如鯉躍龍門,運道實在是好。
就算此番柳廷鍇破格連升,也隻是五品觀察使或副都指揮使,司業為從四品,按品級比他高半級,又是文官。
國朝向來重文輕武,連文官徐璟都有些為故交感歎。
昔日柳深之為將門子,靠父蔭入太學,自己不過出身寒門,得老師舉薦才能入四門學,勉強算得上半個同窗。
國子監中向來階層固化,寒門學子多遭歧視,他不願做那些人的附屬,自成一派,柳深之卻不在意這些身份門楣,常與他交好,是難得的坦蕩君子。╩思╩兔╩在╩線╩閱╩讀╩
柳廷鍇得知他已是四品司業,目光澄澈,竟無旁人眼中的羨嫉之色,而是真心實意為友人高興:“改日,改日定要與你好好喝杯!今日暫且作罷,弟弟們還在側。”
徐璟頷首:“改日再登門拜訪。”
他們的聚餐匆匆結束,緣是柳廷傑與呂穆還得趕去上晚課。
柳廷傑走前仍內疚不放心,專門找到阿餘叮囑:“若有不適,一定得看大夫。”
阿餘低頭應是,私下裡對喬琬吐槽柳三郎也忒客氣,叫她好不自在。
喬琬意有所指道:“柳三郎是難得客氣郎君。”
客氣總比不客氣的好。
像阿雁不知從哪得知她開起了鋪子,還買了丫鬟,紅眼病就又犯了,找過來,很不客氣地:“喬小娘子這事辦的可不地道。”
喬琬惑然:“什麼?”
阿雁仿佛捉住了她什麼把柄一般,得意洋洋:“小娘子當初賃屋時可說了自己一人住,我們才隻收這麼點賃屋錢,如今卻不聲不響帶了個丫鬟進來住,也沒和我們商量。”
喬琬微笑著問她:“可是我們打擾到旁人了?是陳郎君還是胡娘子說的?晚些奴去賠罪。”
能這麼說,自然是知道沒有的。
阿雁一噎:“也不是。”
“那麼,阿雁姊是有什麼問題?”
阿雁原本就是想先發製人,拿捏住喬琬的好性子,逼讓她主動提出漲賃金一事。
隻是一向通透的喬琬這回不接她的茬,她又死要麵子不願承認自己為錢而來。
胡娘子遠遠地“嗤”一聲,揚聲道:“啊呀呀,你是沒聽懂阿雁的意思,她哪裡是嫌人多?就是想漲租子了!”
喬琬這才露出了然的神情來,隻是依舊不主動提。
阿雁被戳破後,皮笑肉不笑道:“喬小娘子也莫怪我計較,兩人總比一人鬨騰,家具物什壞得也快些,這是理所應當的。”
喬琬對她的話表示了理解,然而,
“隻是當初賃屋時從未說過這屋子隻能一人住,奴賃的是這間屋子,至於這屋裡住幾人,還是用來堆放雜物,不該是奴的自由麼?”
“小娘子當初可說自己是孤身一人,打算做些小本生意謀生。”
“奴確實說過要在此做生意,既然是做生意,長久下來免不了買奴置辦,這些道理阿雁姊當比我懂啊。”
阿雁順著她的話差點被繞了進去,說不過她,反激將道:“總之,小娘子既然都有了鋪麵,難道還差這點賃屋錢?”
聽聽這熟悉的論調。
喬琬最討厭的就是道德綁架,若是阿雁今日來肯和她好好商量,她未必不肯付這一百文的租子,隻是人家偏要站在道德製高點,那好吧。
喬琬微笑:“賺多少那是奴的本事,和這賃錢有何關係?奴還想著攢錢在汴京置業呢,自然不能揮霍。”
謔,好大的口氣!
阿雁隻當她是為了搪塞自己,倒吸一口涼氣,正思索該怎麼駁她,就被她塞了一小碗鹵味到懷裡:“新做的鹵貨,阿雁姊帶回去阿秣嘗個鮮吧。”
這事本就爭不出個對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是鬨到官府去也沒個定論。
看阿雁好似得了好處吧,偏偏她心中鬱悶極了,好似拳頭砸在棉花上,有氣沒處撒的感覺。
捧著個碗回到倒座房,洪老太隻瞧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她沒談妥,冷笑:“這次又撈得了什麼回來?”
阿雁重重將碗往桌板上一擱,鹵味的香氣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