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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將多年來編撰的心血獻出, 想是?已下必死決心。是?啊, 曾身居高位之人,又哪裡會甘心遠赴貧瘠之地。

“大王所做決定, 皆是?為了大秦,呂不韋活著,山東六國便不會死心, 想必他亦是?清楚這一點,才會選擇飲鴆自儘的。”熊啟倒沒想那麼多?, 隻是?闡述自己的觀點。在他看來,家國利益高於一切, 雖然他是?楚王之子,但身為秦國丞相,理應儘到臣子本分。

嬴政不知呂不韋生命的最後一刻在想什麼, 但他知?道琉璃是?對的, 作為輔政臣子,經曆過太多?諂媚討好, 一朝被指責,那道敕令於呂不韋而言的確算是侮辱。

自有記憶起, 嬴政便經受諸多?屈辱,在他看來那道敕令不算什麼, 隻是?他沒想到呂不韋會脆弱到想不開自儘, 人心真是?讓人無法預測。

“事已至此,已無挽回之地, 唯有好好安頓呂氏族人。”說著,他看向熊啟,吩咐:“你%e4%ba%b2自去辦。”

“諾!”熊啟雙臂虛於身前行禮,後退幾步離開大殿。

嬴政捏捏隱隱作痛的額角,擺擺手示意蒙恬也離開。

一直未曾對呂不韋之事置喙的蒙恬,沒有立刻退出去,而是?斟酌一番,道:“臣若知?他會想不開,定不會話裡話外都蘊藏著告誡之意,是?臣之過。”

“與你無關,蜀地不及河間?半分?,沒有那番話,他亦會如?此。”嬴政話鋒一轉:“這些時日辛苦你了,先回府吧。”

蒙恬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默默退出大殿。

巍峨肅穆的議政殿,隻剩嬴政一人,他在原地佇立許久,才走出大殿,吩咐外麵候著的將士把?兩箱簡策送去藏室。

新鄭街道上熙來攘往,十?分?熱鬨。

樊爾接過盤查將士遞回的封傳,隨著琉璃走進城內。

韓國都城與他國有些許不同?,這裡的人似乎更加懶散,警惕心沒有那麼重,待人也相對和善一些。

主仆倆從鹹陽出發,先是?去了比較熟悉的趙國,找尋無果後,又去了魏國和齊國,韓國是?他們涉足的第四個國家。

趙、齊、魏三國,沒有人族術士的影子,更沒有星知?子霄的蹤跡。

五個多?月來,琉璃和樊爾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越是?找尋不到,越是?心焦。

當時離開齊國時,琉璃便隱隱有些後悔,怪責自己不該告知?嬴政身份,她相信他不會出賣自己,可一次次的失望卻又讓她的信任不斷動?搖。倘若六國之內都遍尋不到星知?,她愧對的不止是?星言,還有整個蠑螈族和鮫族。

當年君父的人族曆練,不是?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不止他的人族弟子,甚至連思?鳶為人族那一世也知?道他的身份。

琉璃便以?為是?可以?將鮫人身份告知?信任之人的,她信任嬴政,也相信他不會殘害鮫族,相比蠑螈族而言,鮫族沒有太多?值得讓人覬覦的東西。鮫珠,鮫綃紗,那些除了華而不實,沒有任何實質性作用。

相識十?八年來,在琉璃印象中,嬴政隻對平定亂世有野心,他圖權不圖財,鮫人身上的那些東西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既然他認為星知?和子霄也是?鮫族,應該不會暗中勾結人族術士謀害他們。

一群小少?年嬉鬨追逐,其中一人眼見著要撞到琉璃身上,樊爾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拽了一把?。

腳步踉蹌,琉璃收回思?緒,反手抓住樊爾手臂,穩住身子。

“這般入神,在想什麼?”樊爾關切問。

琉璃搖搖頭,喟歎一聲:“我們輾轉三國都尋不到星知?和子霄,真怕他們已遭遇不測。”

“或許… … 他們平安回了秦國。”樊爾柔聲寬慰,但語氣極其沒有說服力。

舉目四顧,琉璃疲倦道:“無論如?何,先儘力尋找,倘若當真尋不到,我們便回秦國。”頓了一下,她吩咐樊爾:“先就近找家傳舍,一直牽著馬不方便。”

“是?!”樊爾拿過她手中韁繩。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主仆倆停在一家簡奢傳舍前。

樊爾上前遞上封傳和錢幣,“麻煩,要兩間?房。”

傳舍長接過,仔細檢查,很快含笑請兩人入內。

撚了一道淨水術除去身上塵土,琉璃換上一身淺紫色衣袍,聽說韓國崇尚紫色,她這也算是?易風隨俗了。

理?了理?衣襟,她打開房門走到隔壁,屈指叩響殿門。

殿門打開,樊爾沒有跨出房門,“數月來,你都沒有好好歇息,不如?歇一日再去尋。

“我不累,尋不到星知?,我也睡不著。”

“少?主何時與蠑螈三少?主關係那般好了!”

樊爾這話帶著些許揶揄。

琉璃扯住他的袖子,拉他出來,語氣幽幽:“我也不想如?此折騰自己,奈何當初承諾星言,星知?若是?有事,我怕他會砍了我。”

確實!以?星言那個脾性,若真較真起來,說不好真會不顧兩族情義?動?手。樊爾麵色凝重幾分?,隨手關上房門,緩步跟在琉璃身後,走出傳舍。

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人來來往往。

初秋的午後仍舊燥熱難耐,琉璃被股股熱風吹得腦袋疼,她抬手搭在眉骨,環顧四周。日頭已然傾斜,街道南側有房屋的遮擋,看起來陰涼不少?,她扯住樊爾袖子,拉他走向陰涼處,沿著路邊行走。

兩人邊走邊暗暗催動?靈力,試圖感知?星知?和子霄的氣息。

不知?不覺已至傍晚,尋覓大半個城西,仍是?失望告終。

忍著雙腳的酸痛,琉璃和樊爾回到傳舍,各自回房躺下,均沒有心思?用飧食。

匪朝伊夕,轉眼間?已來到韓國七日。

這日,難得是?個涼爽怡人的天氣。

主仆倆今日打算在城東搜尋,為了方便,昨日午後,他們已經搬來了城東的傳舍。

簡單用過朝食,兩人便出了傳舍。

陸地上似乎每個國家的都城,最熱鬨繁華之地都在城東,韓國新鄭亦不例外,韓王宮便坐落於城東。

遠遠望見那座聳立奢華的宮殿,琉璃突然想起一人,李斯的師兄韓非,聽說他是?王室公?子,一位極其不受寵的公?子,難怪能有那般獨到的見解與才華。

因?為嬴政喜歡韓非的文章,琉璃幾乎也都看過。在人界,變法既然能使家國強大,她不理?解為何韓國君王卻執拗不肯變法,秦國的成功,諸國應該是?看得到的。在她看來,一切可行之事,都值得試試。

搜尋大半日,路過一間?茶肆,主仆倆才驚覺早已口乾%e8%88%8c燥。

琉璃腳步一轉,走進茶肆。

樊爾緊跟其後走進去。

要了兩份茶水,兩人徑直上了二樓,走進儘頭角落裡的一間?小房間?。

商販很快命人將熱茶送上來,帶著微甜的溫涼茶水很適合在秋日飲用。

琉璃捧著耳杯抿了一口,剛想出聲,便聽隔壁房間?隱約傳來談話聲。茶肆牆壁隔音很好,但仍舊逃不過鮫人敏銳地聽覺。

“大王本就不喜公?子,公?子近來還是?順從一些為好。”

一聲嗟歎穿過牆壁傳入主仆倆耳中,緊接著一道溫潤男聲響起:“身為王室公?子,我所做一切皆是?為了韓國,他其實一直都明白,隻不過是?因?為不喜我罷了。縱使我百般討好,他亦不會有所改觀。”

“公?子身為王室子孫,凡事還是?裝糊塗為好。”

“我又何嘗不知?藏匿鋒芒才不會被百般防著,可亂世之中,家國弱小極可能會被吞並,秦國想要滅六國之心昭然若揭。倘若秦國實施滅六國計劃,韓國絕對會是?他們首先要吞並的國家。”

“公?子怎知?… … ”

“地理?位置,隻有先滅韓國,才能更容易吞並另外五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秦國雖能人居多?,但公?子的聰慧又有幾人能及,公?子能考慮到的,秦人不一定能想到。”

“秦人是?否能想到,我尚且不知?,但我的師弟李斯一定會向秦王進諫先滅韓。”

李斯?

琉璃和樊爾無聲對望一眼,均都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上午剛想到韓非,便如?此碰巧在茶肆遇到,看來城東不愧是?城東,王室公?子都能輕易遇到。

隔壁二人還在談論政事,琉璃傾身湊近樊爾,無聲問他是?否好奇韓非長相。

夾雜著溫涼淡香地氣息撲麵而來,樊爾喉結不受控製動?了兩下,靜默搖頭。

看出他的窘態,琉璃坐直身子,訕訕摸摸鼻子,她差點忘記樊爾曾在自己麵前坦白過心意了,看來日後還是?要把?他當做男鮫看待才行。

不知?為何,主仆倆一時都有些彆扭,各自捧起麵前茶水,默默喝著。

“其實,我更建議公?子去秦國謀仕途。身為楚王之子的昌平君都能坦然效力於秦國,公?子隻不過是?大王的胞弟,又何必那般堅持。生在亂世,我更希望能有一方強國早日結束亂世。”

“我又何嘗不希望無戰爭,可我更希望是?韓國去完成那一切。”

“公?子愛國之心,我能理?解,但韓國和秦國之間?實力懸殊實在太大。”

“這便是?我堅持變法的原因?,奈何… … 兄長想不明白,始終認為我若威望過高,會影響他的王位。可他永遠不懂,我更在乎的是?%e4%ba%b2情,是?韓國的未來。”

聽到這裡,琉璃心底按下的苗頭再一次升騰而起,秦國重法,她很想說服韓非入秦,嬴政極其欣賞他,定然會對之重用。

隻是?,聽韓非方才語氣,應該很難被說動?。

樊爾一眼看出琉璃心思?,他放下耳杯,輕聲提醒:“我們此次是?來尋星知?和子霄的。”

“這並不衝突。”

嘴上雖如?此說,不過琉璃並未真起身去隔壁結識韓非。

茶水飲儘,隔壁房內許久未再傳出談話聲,主仆倆先後站起身打算離開。

兩道門同?時打開,雙方均都下意識轉頭去瞧,四雙眼睛碰撞在一起,韓非身旁的那名?男子看到容貌驚豔的主仆倆,禁不住瞪大雙目。

韓非則是?不動?聲色打量二人,一閃而過的眸光很快被他壓下。

琉璃同?樣好奇打量韓非,劍眉瑞鳳眼,駝峰鼻,嘴%e5%94%87薄厚適中,%e5%94%87角微微上揚,有些似彎月,大大減弱了那駝峰鼻的淩厲,讓他看起來脾氣似乎很好。年齡約莫有三十?多?歲,沒有李斯年齡大,不過也能理?解,當初李斯拜入荀子門下已至而立之年。

有時候真是?不得不感歎造物?主的神奇,每個人長相和聲音仿似是?提前搭配好一般,先前隻聽溫潤嗓音,琉璃便覺得韓非應該是?溫和長相,果不其然。

雙方靜默半晌,樊爾先主動?抬起雙手輯禮。

韓非與身旁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