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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腦袋猛然抬起,驚訝望著琉璃。

琉璃把那卷記錄著《論語》的簡策展平在他麵前,“這是近日要學的。”

自從見到琉璃房內那堆成小山的各派著作,嬴政現在已經無所謂要先學什麼了,反正那些遲早全都要學。

琉璃一字一頓念著,語氣緩慢,咬字清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 ”

嬴政跪坐在奏案前,雙掌托腮認真聽著,那雙清澈雙眸隨著琉璃的手指而動,暗自記下那些文字。

自從搬來城北,琉璃與樊爾每日再不用提前離開,跟著簡兮也漸漸習慣了每日兩餐。

冬至將過,邯鄲城便大雪彌漫,簌簌雪花裹挾著冷風,在寂靜夜裡尤為刺耳。

燎爐內炭火在黑暗中明滅不定,琉璃卷緊衾褥側躺著,撚訣施法把燎爐拉的離床榻又近了一些。

經過萬年演變,常年生活在深海中的鮫人身體本就比人族低。海裡溫度適宜,以前琉璃沒覺得有什麼,可陸地上的這冬季著實難捱。自打入冬,她雙手雙腳更加冰涼,讓她有種血液凝固的錯覺。

一個哈欠之後,她蜷縮起雙%e8%85%bf抵在心口,伸手在衾褥裡搓著冰涼的腳腕。

這才是第一個冬季,想到未來還有四十九個冬季要經曆,她幽幽歎息一聲,用靈力將火升的旺了些。

炭火刺鼻氣味霎時間充斥鼻腔,琉璃翻身朝著牆麵,儘可能不直麵燎爐。

若是知道人族陸地有四季,她來之前定要向君父問詢清楚,要怎樣才能在凜冬好受些。

這一刻,琉璃是前所未有的想念君父君母。頭一次離家就是五十年,也不知此時此刻的君父君母可有想念自己。

未免夜半凍醒,她把狐裘披在衾褥上才安心睡去。

晨起,琉璃伸展著被衾褥壓得酸麻的手臂,打開房門,庭院、牆頭、屋脊、樹梢… … 所見之處均是一片雪白,有一種聖潔之美。

從未見過如此景象的琉璃大開房門,快步走出去,驚奇環顧四周。

樊爾從隔壁側屋出來,見她身著單衣,麵色凝重快步走到主屋門口,施法拿過床榻上的狐裘,披在琉璃身上。

“你不是最怕冷,為何穿著單衣出來?”

“夜裡炭火升的比較旺,屋裡暖和不少。”

琉璃拉了拉狐裘領子,裹得嚴實了些。

樊爾凝望院子持續加厚的落雪,問:“這雪似是沒有要停的征兆,今日是否還去嬴政母子那邊?”

“去,我昨晚研讀了一冊兵書,今日帶去給政兒,他一定喜歡。”琉璃搓搓手,把指尖縮回袖子裡。

樊爾沒有勸阻,而是道:“今日想是嬴政也無法修習劍術,不如待雪小些再去吧。”

“也好… … ”琉璃裹緊狐裘,快步跑回房間,囑咐樊爾:“幫我關門,我想再睡會兒。”

第016章 雪天相見

樊爾低低應了一聲‘好’,輕手輕腳幫她關上房門,轉身立在廊柱旁久久未動。

大雪彌漫整個天地,庭院石槽裡的水結了一層冰,冰上覆蓋著厚厚的雪。

呼吸之間眼前霧蒙蒙一片,樊爾仰頭凝望簌簌飄落的雪片,線條優美的修長脖頸上青筋微凸,微卷濃密墨發垂於身後,與那雪白形成鮮明對比。

他身上隻著兩層簡單布衣,身姿挺立未有縮肩萎靡之態,似是感覺不到冷冽一般。

這隻是冬日第一場雪,便就這樣冷。想到琉璃那怕冷的模樣,樊爾不覺麵色凝重,卻也彆無他法。他們修習過不下十數種術法,沒有一種是能抵禦這寒冷的。

不知過去多久,大雪終於停歇,所見之處均都積了厚雪。

樊爾撚訣用靈力在院中清出一條蜿蜒小路,回身扣響主屋房門。

“少主,雪停了。”

正裹著衾褥打坐的琉璃聞聲掀開眼皮,眸子閃過一道幽藍,隨即恢複如常。

鮫人眼眸均為藏藍色,沒有光的照射不仔細瞧,其實看起來與人族黑眸無異。

撚訣收起周身靈力,下床套上皮履,琉璃拿起簡策與狐裘便走了出去。

樊爾接過她手裡簡策,提醒:“結冰地麵濕滑,莫要摔了。”

“我又不是蹣跚學步的孩童,怎能那般不穩重。”

琉璃話音未落,院門陡然被敲響,她狐疑望去,敲門聲持續不斷,一聲高過一聲。

“莫不是政兒見我們遲遲未去,等急了。樊爾,你去開門。”

“是… … ”樊爾應聲走下阼階。

院門打開,外麵一對男女與樊爾同時愣住。須臾之後,少女驚喜尖叫著張開雙臂撲向樊爾。

樊爾反應迅速側身躲開,少女來不及收住步子,踉蹌間撲在結冰地麵上,笑容都沒來得及褪去。

“少主!”子霄大力推開樊爾,上前攙扶起星知,轉頭怒目:“樊爾,你何必如此過分!”

“抱歉,我不知她會摔倒。”樊爾也是沒想到星知會摔得過於狠了,她修習幾百年靈力,術法亦是不低,他以為她會施法護全自己的。

星知站穩身子,用袖子抹去麵上殘雪,並未因樊爾的躲閃而生氣,雙眼亮晶晶的。笑容粲然:“樊爾,你果然在這邯鄲城,我的直覺終於準了一次。”

主仆倆尋覓多日無果,本要放棄離開,卻因昨日大雪而被迫多逗留一日。今早不知為何,星知內心升起想要來城北的念頭。

即將要離城,子霄也未阻攔她。

這城北荒涼之處多是殘破房屋,主仆倆走走停停卻見兩處新修院舍,城中之人富貴些的都住在東市附近,稍貧些的也多是住在城南城西,甚少有人住在這偏僻城北。

出於好奇,星知駐足在第一家院舍,扣響院門。但她萬沒想到門開之後,院內竟是思念已久的樊爾,激動之下她毫無顧忌撲了上去。隻是… … 許久不見,對方對她依舊冷淡。不過沒關係,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對上星知灼熱視線,樊爾下意識移開目光,後退幾步。明知故問:“不知星知少主何故在此?”

“自是來尋你呀!”星知也不惱他的態度,推開子霄,上前幾步逼近樊爾。“你近來過的可好?可還習慣這裡?”

樊爾麵色凝重繼續後退,“我很好,少主請自重。”

這話聽在子霄耳中尤為刺耳,他逾距拉住星知手臂,勸阻:“少主,他待你如此冷淡,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我們回太月古城吧。蠑螈男兒多得是,你又何必非他不可。”

“我就要非他不可,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找到樊爾,才不會輕易回去。”星知任性甩開子霄的手。

子霄雙拳緊握,表情隱忍克製,眼神冷厲瞪著樊爾。

主仆倆的爭吵讓樊爾略顯尷尬,長指不自覺捏緊簡策。對於星知的糾纏,他已明確拒絕過不下幾十次,但她似是聽不懂一般依舊不依不饒。

立於椽下的琉璃靜默看著他們,星知傾慕樊爾不是秘密,蠑螈首領降風也知此事,但依照他的作風,定不會準許自己的幺女與一個%e4%ba%b2侍有瓜葛。這次主仆倆偷跑出來,太月古城想必也已亂作一團。

星知眸光一轉,指著琉璃,話卻是對樊爾說的:“你是不是因為她才屢次拒絕我?”

又來了… … 琉璃聽到這話就頭疼,每次樊爾明確拒絕,星知對自己的敵意就會加深一分。

“你得不到樊爾,可彆把罪責都賴在我頭上,有時候還是要多找找自身原因,是不是不夠優秀,是不是性格不討喜。你們之間如何,那是你們的事情,扯上我算怎麼回事?”

星知被她噎了,蹙起秀眉,原本明媚的麵容也浮上不悅,一雙杏仁眼瞪著琉璃,嘴巴噘得老高。

憋了片刻,她清清嗓子,高聲反駁:“你是她的主子,一切還不是你說了算,你若讓他不理我,他還不是都要聽你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琉璃把手揣進袖子裡,緩步走進,故作狐疑瞅她。

“我又不與你爭搶他,為何要讓他不理你,這種事情是他的自由,你難道不該想想是否是自己的問題。你這咋呼性子,誰會喜歡,我若為男兒,也怕你這種。”

平時琉璃性子一貫淡漠不喜招惹是非,但在星知這件事上,她總能被惹得言語犀利不客氣。起初,星知把樊爾疏離的原因怪到她頭上,她還因為身份而忍下去,後來次數多了,她也不再慣著對方。

在聽到那句‘我又不與你爭搶他’後,樊爾倏然看向琉璃,眼神從愕然轉為失落,他本就不該有妄想,可真的%e4%ba%b2耳聽到,心裡還是會難過的。

星知被琉璃氣的麵頰緋紅,但也沒有證據證明是她讓樊爾疏離自己的。咬%e5%94%87氣惱半晌,她毫無底氣反駁一句:“你說沒有就沒有了,你心裡如何想,我們又怎會知道!”

琉璃細眉擰作一團,無語瞅了她須臾,不想與之過多糾纏,繞過她向院外走去。

星知下意識拉住她身上狐裘,想要繼續爭辯。

由於狐裘領子已係緊,琉璃一個不慎被拉的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她及時施法穩住身子。

樊爾見狀,快步過去扶住琉璃,騰手大力推開星知,冷臉嗬斥:“你做什麼?”

星知腳下打滑後退兩步,不敢置信看著樊爾。

子霄氣不過,上前一把揪住樊爾衣襟,本就冷冽的眉眼滿是怒火。

“樊爾,你彆太過分了。”

“行了!”琉璃麵容嚴峻,高聲喝止:“能不能不要每次見麵就劍拔弩張,這大冷天的,能否安生點。”

琉璃畢竟是下一任鮫皇,子霄也不好真的在她麵前與樊爾動手,隻得悻悻然鬆開手。

星知不悅嗬斥子霄:“你怎麼能跟樊爾動手呢!”

子霄冷臉低垂眼瞼,沒有吭聲,下頜骨繃著,生氣意味很明顯。

樊爾默默整理好衣襟,“抱歉,是我有錯在先,不該推你。”他緊急之下推星知,下一瞬便覺不妥,無論如何,她的身份都高於自己。

聽到道歉,星知心裡不快頓時消散,%e5%94%87角不可抑製上揚,“沒關係,我不怪你。”

琉璃默然無語,這蠑螈小少主還真是滿心滿眼滿腦子都是樊爾,連臉麵都不顧!倘若以後自己有女兒,女兒看見男人便走不動道,她一定毫不猶豫打斷她的%e8%85%bf,哦不,是折了她的尾鰭。

星知無意間瞥見琉璃眼底的嫌棄,揚起下巴冷哼道:“怎麼?生氣你的%e4%ba%b2侍跟我道歉?”

“… … … ”

琉璃差點忍不住給她一個白眼,“見到樊爾,就安心回去,他跟著我不會有事的,我幫你盯著,不讓人搶走他。”

“我不,我決定了,要跟著你們,樊爾在哪我在哪。”星知說著挪動小碎步離樊爾近了一些。

這一次,樊爾與琉璃同樣默然無語。

“隨你… … ”琉璃懶得再理會她,轉身走出院子,樊爾也抬步跟了出去。

“你們去哪?”星知跟上去追問。

琉璃駐足,無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