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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筋因用力而猙獰突起:“鬱明!你瘋了麼!往前衝什麼衝?還不快回來!”

鬱明一刀橫飛,周圍人再次倒下,給他留喘熄機會。他回過頭來,站在屍體間,雪落眉眼,而他眉目發紅,隱怒道:“我兒子在那裡!”

赫連平一怔。

眾人一怔。

戰亂起得突然,赫連平這時候才想起,半個時辰前,有十來個扈從跟自己請令,去前方探路。他們探的是北行之路,赫連平答應下來。而今上方密布人手,赫連平本能覺得十來個人,深入林中,當敵人衝下穀地時,根本活不過來。他遺忘了這些人,鬱明卻不能忘——鬱鹿跟著一起走了!

鬱明必然要去找回鬱鹿!

赫連平啞聲:“呦呦……恐怕……”

他被鬱明銳寒的眼神盯著,那幾個不祥的字眼便說不出口。赫連平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動腦。他看鬱明悍勇無畏,一心要往北邊殺去,心口一時忽上忽下。鬱明再殺數人,倒地的人臨死前想來扣他喉嚨,被他踢開後,雪濺到他麵上。

鬱明手撐“望山明”,刀柄抵地,他回過頭來,看身後方撤退的赫連平眾人。鮮血點在他麵上,青年眼底赤紅,長發亂散,額上滲了汗,他倒一如既往的強勢。且難得的,鬱明動了下他那長久不用的空空如一的大腦——鬱明用大魏話說:“殿下,我一定要回去找呦呦。你不妨派人跟我一起,幫你封住後路。我們去牽製敵人,你撤退遇到的阻攔,才會少些。”

“讓兩邊人都出一個人來假扮殿下你,分散敵人目標。他們一方追我,一方追你。殿下逃出去的希望,才會大些。”

鬱明刻意用大魏話說話,周圍人隻有赫連平聽得懂大魏官話。赫連平心中一動,問道:“你有把握麼?”

鬱明乾脆利落:“沒有把握。”

赫連平:“……”

鬱明淡聲說話之餘,再一刀刺穿欲趁他分神來偷襲他的敵人:“我隻是必須要回頭找呦呦。殿下給不給我人,我都要回去的。”

赫連平心中複雜,許是他沒有血肉,他尚理解不了鬱明一定要走回頭路的心情。鬱明要回頭去攔敵人,他逃出去的機會確實會增加。若在往日,赫連平當毫不猶豫犧牲手下人來成全自己。可他知道他若犧牲鬱明,日後若見大魏長公主李皎,李皎會與他拚命。

當年他在大魏回京路上和鬱明發生衝突,那時,李皎便能拿劍指他,便要殺他……

赫連平垂下眼,道:“好。”

能與朝中占據優勢的赫連喬爭皇位爭到今天這一步,赫連平便沒有什麼決定是不忍心下的。他望一眼周遭與敵相戰的人,知道即便自己能活著出去,今日跟著自己的人,會十不存一。扈從們與敵相戰,隻為護他平安離開。赫連平握緊拳頭,繃著臉,平聲靜氣地下令。

之後分兵,一部分扈從跟上鬱明的腳步,入敵深處。鬱明接過赫連平甩過來的皇子衣袍,隨意搭在手腕間,便要領人再向前衝。鬱明被赫連平喊住。

為迷惑敵人,兩個青年站在一處,然後擦肩。

擦肩之時,雪霧紛亂,冰涼濺在雙方睫毛上,冰涼似霜,漆黑似鴉。

赫連平道:“活著回來。”

鬱明沒吭氣,持刀衝上。

打鬥時,敵人又不是常年跟赫連平生活在一起,有幾人認得真正皇子是誰?同樣的皇子衣袍,分向兩個方向,一個是要往北,一個往東。路往北斜,鬱大俠並沒有披著赫連平的衣袍,而是把袍子扔給另一個扈從穿著。他常年信奉一力破萬法,信奉自己的武功、力量,才能讓自己攻無不克。然如今敵人千萬倍於他們,單純的武力無異於以卵擊石,鬱明被迫要開始想一想,該如何打。

他盯著空間狹小地、盯著林木濃鬱處,身形似飛,在寒風飄雪中快速移動。

然他的長刀“望山明”之威,不光他自己知,敵人也知。“望山明”逆天之力,若是不用,豈非可惜。

敵軍中的李將軍一直沒有跟隨士兵們衝下,他站在山頭指揮戰爭,眼睛盯著下方尋找。當看到下方有人武力強大,如敵陣如入自家後花園,李將軍眼睛一亮,沉聲:“鬱明。”

他抬手:“殺了他!”

李將軍眼中掠起興味之意,盯著“望山明”所引發的陣勢。那把神刀所向披靡,一往無前。鬱明手持長刀而站,能跟上他的敵兵,心裡都有些顫栗。鬱明的武功,非他們所能比。

李將軍再下令:“用箭!”

“用弩!”

弩比箭重,然弩比箭穿透力更強。上峰有話,弩.弓當即搭好。弩.弓一張,長箭如虹,在半空中破雪掠風,帶著極強之勢,刺向下方人!

李將軍抱臂,饒有興趣地觀看著鬱明的反抗:他聽從赫連喬之令,一是要殺赫連平,一是要殺鬱明。赫連平特征明顯,被人保護最厲害的人當如是;鬱明同樣特征明顯,最悍勇擅戰的人,便是他。接到赫連喬之令,李將軍便拔營出兵。在中途中,他接到了赫連喬登基的消息,心中信心更足。

然進了陰北之地,如赫連平一般,此地地勢不好,信息傳遞滯後,李將軍已經許多日沒收到過統萬的隻言片語。由是他並不知,赫連喬那邊在與魏國打仗;赫連喬焦頭爛額,赫連喬已陷入深深的猶豫中。赫連喬一方麵一定要殺了赫連平,一方麵對該不該殺鬱明,心裡已經不確定了。

他派兵追殺,卻追丟了李皎。李皎逃亡的方向,據國舅推測,是朝著陰北方向。陰北是赫連喬的噩夢,那裡信息不通,赫連喬卻一定要赫連平死在那裡!赫連喬已經後悔,是不是自己若不貪圖李皎美色,當不至於把夏國拖入魏國這場消耗戰中?

魏國兵馬糧草充裕,武器裝備精良。因這場戰爭,魏國原本是為涼國準備的。現在魏國和夏國打起來了,涼國幸災樂禍地圍觀,好似懸了自己好幾年的大刀,此時終於落下,目標還不是衝著自己,豈不美哉?

若不針對李皎,赫連喬未必需要跟魏國開戰!區區一個赫連平,當不至於引起兩國之戰。

而如今,而如今!

赫連喬被拖入了這場矛盾中,他進退不得,已經被魏國的雁蒔女將軍逼得步步後退。魏國女將軍要李皎,他交不出人;於是魏國兵馬壓境,兵力入夏如潮湧。赫連喬被自己逼得走入死胡同,朝中大臣們整日討論,明裡暗裡地惶恐。新朝方開,本不是與魏開戰的好時機。現在夏國的兵力尚沒有完全收入赫連喬手中,赫連喬要打仗,拿什麼去打?

臣子們勸陛下:“求和吧陛下……”

赫連喬陰沉著臉,一陣冷笑。求和?他現在還有求和的機會麼?魏國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李皎。而李皎也必有要求,那就是她的夫君鬱明。鬱明又在哪裡呢?鬱明和赫連平共存亡!赫連平要死,鬱明也要跟著死在陰北之地!那是他早就下過的命令!赫連喬交不出鬱明,李皎就不服輸,李皎不服氣,夏國與魏國的這場戰爭,就不會停!

即使要撤令,陰北傳訊不方便,他能撤回來麼?

李皎、李皎……他輸,就輸在這個女人身上!當時在統萬,就該囚禁這個女人,而不是被這個女人逃走!之後他交不出人,一步錯,步步錯。

臣子們爭執不休,赫連平一聲怒吼:“彆說了!殺,全都殺光!”

他沉著臉甩袖離開,他已無退路。前路險阻,而他隻能向前。李皎去陰北之地?赫連喬冷笑——那就一起埋骨在那裡吧!誰都彆回來了!

赫連喬一字一句地下令:“魏國要我交公主?嗬嗬,繼續往陰北派兵!我倒要看看,誰會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魏國的軍營,已經駐在了夏國的國境內。這片邊境被魏國所占,而魏國還要繼續打。雁蒔進出匆忙,已連續數日。敵軍交涉來去,死活不肯讓他們見到李皎,實在讓人不解、奇怪。再次回營,雁蒔滿麵血汙地去見李玉。

天子李玉此次來邊境,稱得上是禦駕%e4%ba%b2征,因天子之望,兵力加持不是一二。魏國朝堂有丞相等臣子在洛陽把持,自古禦駕%e4%ba%b2征都是大忌,天子想要出京,朝臣皆會反對。然此次不一樣,此次,陛下會與雁蒔雁將軍見麵。

丞相大力支持,他的強勢支持,讓朝臣被迫跟著支持天子禦駕%e4%ba%b2征。而丞相何止支持李玉禦駕%e4%ba%b2征,他恨不得天子回來,能再帶回來一個小公子;如當年天子帶回來一個小公主般。

且說雁蒔進帳,先看李玉抱著小公主李桑,坐在棋盤前。天子當真厲害,他自己跟自己手談,棋盤上黑白棋子交縱,廝殺慘烈。李桑在父%e4%ba%b2懷裡打個哈欠,她當真看不懂自己父皇這複雜的棋局。

雁蒔將軍掀簾而入,小公主眼睛發亮,飛撲過去:“阿母!”

殺氣凜冽的雁蒔手足無措一把,摟住撲來的小女孩兒。她尷尬一瞬,才咳嗽一聲,想起自己現在不是李玉的愛人,而是臣子。她一手摟著李桑小公主,一手扣在劍上,跟李玉彙報:“陛下,他們還不肯交出公主。可見公主殿下根本就不在他們手中。也許我們公主早就走了呢?我們還要繼續打嗎?兵力總共就這些,一直打下去,我們好像沒這個必要?”

李玉淡聲:“打。打去統萬。不必擔心此是無用功。”

李玉沉思:“皎皎看來不在赫連喬手中,否則赫連喬不會如此搪塞。這樣便好,隻要皎皎不在他們手中,魏國與夏國這次開戰,過了這麼長時間,皎皎冰雪聰明,應該已經知道了。她該知道如何做最好。”

李玉:“不用大動兵,與夏國不死不休。我們繞路,”他手捏棋子放入一角,“隻要拿下統萬便好。”

雁蒔雖為將軍,然若陛下下令,自然聽無不從。扒下撒嬌的小公主,雁蒔急匆匆離去,徒留身後小女孩兒失望。小公主轉頭——“父皇,我覺得好無趣,一個人好無聊。你忙著下棋,我阿母忙著打仗,軍營裡全是大人,我好想要有人陪我一起玩。”

“父皇,你什麼時候能給我個玩伴呢?給我個弟弟妹妹陪我玩呢?”

李玉扯嘴角,抬目,推開手中棋盤。他牽著李桑的手走出營帳,望向陰沉天穹。天穹高不勝寒,李玉慢悠悠道:“弟弟妹妹恐怕很難。但是你很快會見到一個哥哥。日後哥哥陪你玩,你就不會無聊了。”

哥哥?

李桑小朋友眨眼睛:“就是我剛出生,就離開的呦呦表哥麼?”

李玉似笑非笑:“你還是叫哥哥吧,以防萬一呢。”

李桑懵懂不解,不懂她父%e4%ba%b2的布置。

而再遠幾十裡,當看到魏國和夏國開戰,自有人能看懂李玉的意思——江唯言等扈從斷後,李皎和那桐等人之後一路上,能跟上他們的追殺,已經少了很多。這讓幾人能有精力停下來休整,休整時,李皎自然從百姓口中聽到了兩國在邊境開戰的消息。

那桐微愕:“開戰?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