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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的事,揉著額頭,漫聲:“江愛卿,你這叛來叛去的,一會兒是這個的人,一會兒是那個的人,你不累麼?”

江唯言輕聲:“臣之罪。”

李玉淡然而望,一方墨台砸下,墨黑色砸了青年一頭臉。墨汁順著青年俊俏的麵孔往下滴落,滿堂無言,江唯言低著頭,任由李玉發怒。李玉眼神涼涼,語氣冷淡:“想你先祖也是我大魏開朝之功臣。昔年你先祖與我朝太.祖結盟,逐鹿中原,何等風采!我太.祖登基,許你先祖丞相之位,金印紫綬。一時間門庭若市,天下共崇!那樣的人物,卻有你這樣的後輩!”

“江愛卿,恥乎?”

江唯言低著頭,漠著臉,再磕個頭。他喃聲:“臣知恥。”

李玉是天子,江唯言他就是不怕天不怕地,在李玉麵前,他也就是個臣子,還是一個叛了的臣子。忠君之念深入骨髓,他從來際遇不好,不管是在江湖上打拚,還是回長安當官;不管是當晉王的走狗,還是跟在李皎身邊……江唯言最效忠的,也隻能是李玉。

李玉道:“看你做的那些事,朕殺了你,你也無話可說吧?”

江唯言繃著臉搖頭,他無話可說。

李玉再道:“但是皎皎跟朕求情,說要賞罰分明,你既做過不好的事,也做過救過她之類的好事。皎皎說你武功高,可留在朝上當大用。說你比鬱郎聽話,用在刃上,會起到想不到的作用。但朕拒絕了她。你是比皎皎她那個駙馬聽話,但你出身受限,你沒有什麼忠君為國的念頭,你說叛就能叛,說低頭就能低頭,你這樣的人,武功再好,朕也不會用你。”

江唯言臉色蒼白,勉強稱了聲“是”。

他本出自江家大族,他本應受到良好教育。但是沒有,他流落民間,去做了殺手。他從小學的,是怎麼殺人,怎麼執行命令。他就算原本的出身再好,後天養成的性子,也沒有鬱明那樣光明磊落。他縱然是一把好刀,但也就是一把刀而已。

李玉看透江唯言的本質,江唯言素來淡漠,此時卻如同被人當麵扇一巴掌。他麵容僵硬,握緊了拳。

李玉說:“朕給你一瓶藥,你服了,內力損七成,再無一介高手的風采。日後小嘍囉到你麵前也許打不過你,但你再不能如今日般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再不可能與天下英豪共笑談了。不過江愛卿本來就誌不在此,也許並不在意。你幫朕辦完最後一件事,你就帶明雪離開吧。”

“她是晉王的女兒,朝臣要拿下她,朕卻不屑於跟一個幼女計較。你帶她離開,找個地方隱居,都隨你意。日後,莫要再出現在朕麵前。你再隨便叛來叛去的話,被朕知道了,朕絕不會饒你了。”

江唯言沒想到李玉真的打算放過他。他確實不在乎武功,他就是一個殺手,他沒有什麼攀比心。是武林高手還是一介草莽,他本就無所謂。他能夠照顧好李明雪,還掉自己早年欠下這個小妹妹的債,他已經彆無所求。

他感激地應了聲“喏”,退出去。

打發了江唯言,李玉緩一會兒,再接見下一個大臣。

雁蒔幾日來抓耳撓腮,恨不得趴於屋簷上偷聽李玉的話。李玉接見了一個又一個人,卻始終不提她,弄得她好煩。她以為自己那幾句話擲地有聲,說得格外有分量。卻不想,李玉跟忘了她似的。

她有些慌:李玉不會沒有領悟到她的言外之意吧?

雁蒔悶悶不樂,有些氣惱。但她氣得快,氣消得也快。在軍營中與將士們操練幾場,雁蒔便忘了李玉那裡的不愉快。她笑嘻嘻地重新和將士們大作一團,日日帶軍訓練,幾次跟李玉請示,要帶軍殺回長安。

李玉說:“不急。此事還需斟酌,朕要再想想。”

雁蒔從中常侍那裡聽到陛下的話,臉更黑了。她一揚臂,帶著一肚子火繼續練兵。她把跟自己對練的小兵想象成李玉,一拳拳打過去,揍得對方爬不起來,心裡才痛快點。一下午,眾人都躲著雁將軍走。雁將軍下手不留情,專打人臉,誰不要麵子呀?!

晚上坐在帳篷中,雁蒔捧著一碗粥海吃。她消耗一天,此時也是累了。聽到黃門在外通報陛下來了,雁蒔不想理會,當做沒聽見,繼續吃自己的飯。帳簾掀開,中常侍提著燈籠,陪李玉一同站在門口,望著雁蒔。

門外將士們喧嘩,皆在感動陛下居然%e4%ba%b2自來慰勞軍隊。

中常侍咳嗽一聲,示意雁蒔起來行禮。雁蒔這才裝作剛知道的樣子,誠惶誠恐地起身見禮。中常侍看她那吊兒郎當的樣子,恨得不行,要再提點,被李玉擺了擺手製止。李玉對中常侍說:“帶人都下去吧,朕與雁將軍說些話。”

眾人退散,把空間留給君臣二人。

人一退出去,雁蒔就板著臉重新坐下,繼續喝自己的粥了。她現在篤定李玉對她有情,沒以前那麼怕李玉。她倒是忘了前兩日,剛驕傲地在李玉麵前叫囂過要分開的事。好在李玉今晚似乎脾氣格外好,雁蒔如此不把他當回事,他也不在意。

雁蒔不伺候天子,天子隻能自己解了披風,坐於案旁,與雁蒔挨著。

雁蒔往旁邊不動聲色地挪,心想:誰想和你坐一起啊?

李玉目中帶了笑,手撐在半屈的膝蓋上,說:“我想明白了。你那天跟我說那些話,真實意思,應該是想要我振作,要我不要拿病跟你裝可憐,要我不要有僥幸念頭。你是想告訴你,你甩不甩我,和我的病沒有關係。我應該少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該把心思放到我的病上。”

雁蒔神色微動。

她抬頭看李玉,咳嗽一聲,僵冷的麵色微微和緩了些:“哼,你終於想通了,終於明白我的意思了。”

李玉“嗯”一聲,側頭看她,用稀奇的眼神打量她,漫聲:“愛卿,朕現在是信你沒和人談過情了。就你那言語表達能力,多少情都被你自己耽誤,飛到天邊了吧?若非朕聰慧,朕豈能明白你那亂七八糟的是想表達什麼?”

雁蒔:“……”

雁蒔一窘,又怒。她拍案,拍得碗盤叮咣。她惱羞成怒,憤懣不平道:“喂喂喂,過分了吧?過分了吧?你攻擊我也罷,憑什麼給你自己臉上貼金?我真沒發現,你是這麼厚顏的人!”

李玉眼裡帶笑:“你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旁家女郎能做得的事,到你身上就四不像。”

雁蒔被他擠兌得要慪死了。她胡說八道慣了,但真論伶牙俐齒,她肯定是比不過李玉的。李玉隨隨便便說她兩句,她就惱得不行。雁蒔沉著臉站起:“那既然你聽懂了,我們就誰也不欠誰了。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坐著吧!”

“欠了的。”

雁蒔背脊一僵:“……”

李玉站起來,長袖籠地,他清瘦無比,走向她。雁蒔被他說收就收的氣勢驚了下,天子向她走來,她竟往後退了一步。而一退,便會一輸再輸。李玉往前走,雁蒔往後退。雁蒔靠在了牆上,被李玉傾身。

李玉淡聲:“你欠了我很多。我幫你從軍,幫你壓下彈劾,保你在河西不受朝廷桎梏。我數年來為你勞心費神,花費心思不是一二點,你不是已經從中常侍那裡知道了麼?”

他壓著她。

墨黑的眼瞳,冷淡地看著她:“知道了,你還說你不欠我的?”

雁蒔:“……”

她喃聲:“中常侍這個廢物啊……”

她都沒在李玉這裡泄了的底,被中常侍泄了個乾淨。她沒有喃喃說完,李玉俯身,%e4%ba%b2上了她嘴角。雁蒔一個哆嗦,被李玉扣住腰,%e5%94%87被他擦過,燥火頓生。他突然間變得這麼強勢,雁蒔怔愣,失了主場後,她被%e4%ba%b2得氣喘不住。

顫栗感沿著尾巴骨往上攀升,快意如蟻噬骨,綿延不絕。

兩人呼吸加重。

%e5%94%87%e8%88%8c纏綿。

雁蒔漸漸忘情,摟住了他的肩膀。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前,難耐地想要更多。

李玉卻又退了。他貼著她的%e5%94%87,說話時,兩人的%e5%94%87輕微擦過,撩得雁蒔骨頭酥軟。李玉一邊%e5%90%bb她,一邊跟她說:“雁兒,我決定開顱了。”

雁蒔:“……”

她眼中欲意倏地退散,冷水罩下,她神色變得清明。女郎靠著牆,用審度的眼神看她的天子情郎。李玉說:“我已經熬不住了。開顱也許會死,不開顱卻是必死。我今日與大臣會談時,有一時,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皎皎有片雪蓮花花瓣,我決定一用。”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若是能夠,我又何嘗願意以死相試呢?”

雁蒔定定看著他。

她說:“哦……那你來找我乾什麼?”

李玉含笑看她:“死前爽一把,不留遺憾?”

雁蒔:“……”

雁蒔勾%e5%94%87,抬手扯掉自己的發帶。她長發散下,碎發貼在麵上。李玉微愕,與她開個玩笑,沒想到她這麼放得開。他微踟躕,被雁蒔勾住肩。雁蒔說:“來啊。”

李玉:“……”

雁蒔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你是有遺言要交代我是吧?你是又動了心思,覺得我有利用價值,才找我來了吧?嘖嘖,那就來啊。我爽到了,我就姑且一聽你的遺言,幫你做事。否則,你死都死了,我乾嘛還要聽你的?”

她飛個媚眼,將李玉震了一把:“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冤家啊。”

她摟住李玉的肩,重新%e4%ba%b2上他。

這一次,兩人邊走邊褪衣,待倒在床榻間,**,已不能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玉哥哥當皇帝當得特彆有責任感,一切感情都退讓,換到其他女的那裡就妥妥的渣男節奏啊。所以隻有我雁哥哥這種心大的才能和他並肩而立~~

☆、第100章

夜濃似潑墨,千帳燈熄, 微火隱若其中, 被風吹蕩開。

難得的安寧包裹身心, 像浸在山中清溪中一般。山中歲月悠久,不知時日, 那清水潤潤,一遍遍撫摸身體,壓去心中的急躁煩悶, 讓整個人變得溫順。模模糊糊中,聽到風聲如潮,嘩嘩然席卷。

鬥轉星移, 月華皎白。

李玉翻個身, 從睡眠中清醒,模糊看到一片蒙蒙火光。他沒有動,隻那般靜觀著,心中已覺詫異十分。自他病情加重, 他整日睡不好, 睡覺變得比醒著更累。他心裡壓著許多事,自己琢磨來斟酌去,鬨得他頭更加疼。那針紮一樣、雷轟一樣的痛意越來越重,卻是第一次, 睡著後,沒有變得更疲憊,反而真的舒服了很多。

心境清透, 如山如海。

李玉發呆了片刻,才看到朦朧火光中,女郎散著發跪坐在一方吃飯、寫字混用的小案前。她伏在案上握著筆寫字,發絲落下貼著麵頰,濛濛一片。真是稀奇,李玉驚訝地坐起,他難得看到雁蒔還有寫字的時候。

雁小將軍她平時舞刀耍槍,就是沒抓過筆。很多時候,李玉都恍恍惚惚覺得,雁蒔大字不識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