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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麵色冷然,中常侍在短暫一眼時,仍盯著她發紅的眼睛。他默想,再強悍的人,也終是會難過傷心的。

中常侍望著女郎背影,突然出口喊住人:“雁將軍,你想知道陛下當年為什麼喜愛你,卻娶了洛女麼?”

“雁將軍,你想知道,那滿暗室的畫卷,那藏起來的奏折,陛下那從不想人知道的對你的癡望麼?”

“雁將軍,你想知道陛下到底有多喜歡你麼?”

雁蒔身子頓住。她告訴自己,不要聽,關我什麼事?她站在風雪中心,她緩緩回頭,紅色發帶與烏黑長發纏在一起。女郎明麗又英秀,她身形頎長,在風雪中傲骨錚錚,定住了中常侍的眼。兩人隔著十來丈的距離凝視,雁蒔目光幾次掙紮。她最後敗下了陣,她走了回來,向中常侍走回來。

她說:“我想知道,你且說說吧。”

被她拋卻的故事中,藏著怎樣的玄機。她看到的李玉,不是全部的李玉。她心中滿意天子喜愛自己這樁事,她和他在一起,未嘗沒有自鳴得意的意思。任何女子被一個男人喜歡,那個男人還很英俊,還很有才華,還很聰明,還是一國天子,沒有女子會拒絕吧?

雁蒔也不拒絕。

她很喜歡和李玉在一起,喜歡被李玉當成一個女人看,也喜歡被李玉尊重。李玉對她的態度,是她最喜歡的那類男人的態度。不把她當雀兒般寵愛,也不折斷她的翅膀困著她;不奢望她入宮,也不要求她穿女裝做女紅;把她當一個她喜歡的樣子尊重她。

放她飛上天,也在地上等她。

她是很喜歡李玉這樣待她的。

但是……

雁蒔轉過肩,向身後緊張等候的中常侍走來。她心中想:從這一刻起,不一樣了。我要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不要總是被他牽著走。我真的、真的,要認真對待這段感情,不再逃避了。

李玉會死麼?

我不想他死,我希望他長命百歲,我希望,我能有愛他的機會。

李皎與百官在室中爭執,最後他們定下的方案,是靜候李玉醒來。李玉醒來後,李皎會再試探那些禦醫;她希望皇兄的病能治好,希望皇兄繼續是皇兄。李玉給她安排的那條路,她不想走。

李皎走出屋中,走在雪地上。

她心想: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憑什麼因為你看得比我遠,我就要順著你的意,照著你的安排走?你想一走了之,把大魏丟給我麼?不,絕不!皇兄,我不會接你的爛攤子的!大魏是你的天下,它不是我的!

你的國家,你自己愛。

你的長安,你自己奪回!

我不會順你的意,讓你放心拋下這一切的。

雪悠悠下落,鋪天蓋地。又小又密,隨時辰推移而變大。皓白間,漫山遍野皆是雪色,一望無邊,天無儘頭。太皇太後站在風雪高處的角樓,守將們誠惶誠恐請太皇太後下去歇息,太皇太後無動於衷。她聽著宮女小聲把李玉的病情說給她,她再聽李玉對自己身後事的安排,她還聽了李皎和百官的爭吵。

百官說既然陛下早有安排,且在中常侍承認確實有聖旨的情況下,就該順著陛下的意,讓鬱鹿改姓登基;新天子登基,才能振臂一呼,號令天下與涼國開戰,奪回長安。李皎說不,她說皇兄留在宮中的勤王令沒有來得及發出去,沒關係,我重新發一份,讓勤王兵馬來此救駕;但是鬱鹿不能登基,天子還沒有醒來,天子卻總會醒。

難說誰說的更有道理。

勤王令卻已由李皎和百官簽名,先發了出去。

然大雪皓皓,涼國人虎視眈眈,這場戰爭,豈能輕易勝出?

太皇太後喃聲:“若是趁著這場雪出兵……他們有長安作後陣,我們尚未到洛陽,困在半道上,倒是難辦了。”

“晉王麼?太讓我失望了。李玉和皎皎是我李家的嫡係血脈,絕不能斷在此……也許,我可以為他們爭取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們,例行感謝霸王票和營養液,麼麼噠~

嗯下篇文開現言《我從來就沒有演技》,小天使們喜歡的話幫忙先收藏一下哈╭(╯ε╰)╮

☆、第98章

冬雪之夜,萬籟俱寂, 人心不靜。簌簌雪粒籠罩人間, 李皎踩著地上積雪, 離開與朝臣議事的大堂。她心情沉重,李玉的病情和大魏的國運如兩把巨刀懸在她頭頂。她汗毛倒豎, 人多時強行掩飾,無人時那種驚懼感,如飛雪落頸般, 絲絲縷縷滲透她的肌膚。

李皎先去後院看了會兒呦呦入睡,她蹲在榻邊,溫柔地看著兒子一會兒。小孩兒眉目越來越秀致, 睜眼後的神采與他生父越來越像。李皎看會兒呦呦, 心情變好了很多。她小聲與呦呦說話,覺得隻要呦呦在,她怎麼都能撐下去。

另一個讓她能撐下去的人,李皎卻半天沒找到。

下午議事時, 鬱明陪她一起去議事堂, 後來大概是李皎太專注了,連鬱明什麼時候離開了都不知道。

黑雲壓覆,李皎望眼窗外的雪,轉身換身衣裳再次撐傘出門。她沒讓明珠陪伴, 現在逃難在外,明珠事情也多。李皎這次不管李玉怎麼想,先把明珠派去李玉身邊照顧。明珠理內務事, 其他侍女照料鬱鹿;李皎自己這邊,開始事事%e4%ba%b2為,沒太多侍女可用了。

李皎是在灶房找到鬱明的。天黑了,諸人皆眠,他一人窩在灶房。爐子上熬著藥汁,鬱明又自己做點兒膳食打發時間。之後藥熬好,他閒閒地開始用藥汁泡自己的右手腕。青年口裡叼著一塊麻餅,左手手指按著右手手腕,他皺著眉,當真忙碌。

一隻玉一般色澤的手從旁伸出,按在他手腕上覆蓋的紗布上。鬱明早知身後有人,他不動聲色地抬目,看到他老婆立在他麵前,低頭幫他手腕按摩。李皎小聲說:“手疼了?你怎麼不告訴我,自己一個瞎忙活?藥是禦醫開的麼,不是你自己瞎搗鼓出來的吧?”

鬱明一邊臉紅,一邊囫圇點頭又搖頭。

李皎手一碰他的手,他那點兒不自在就向周身散發。他方才還閒適,這會兒突然就開始手忙腳亂。他想吐掉口裡叼著的餅,卻覺得不雅觀;他用手去拿,想起左手染著藥汁,然後又連忙拿灶台上的麻布擦手;最後才扔掉口裡的麻餅,同時左手腕一動,被他挽起的袖子也落了下去;同時間,他用麻布抹了把臉上的汙漬。

李皎:“……”

李皎被他弄懵:“你乾什麼這麼著急呀?我和你是夫妻,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用得著這麼避諱我麼?”

鬱明低著頭,看老婆給他包紮手腕。他心裡甜蜜,為李皎這樣照顧他;喉嚨總算咽下去了那口餅,口上懊惱小聲道:“所以夫妻就是這點不好,我總被你看到不好的樣子。你看多了我邋遢的樣子,覺得我很普通,就不愛我了。”

李皎眉目噙笑,眼波流光,嗔她夫君一眼。

她夫君就是有這樣的好處,不管她心情多糟,跟他說一會兒話,看他幾眼那無所事事的淡然樣,她瞬間就能被他甜美的內心所感染,覺得歲月靜好,諸事皆順。李皎真的佩服鬱明這種本事,天哪怕塌下來了,他也不著急,仍然該乾什麼乾什麼。

腦子簡單的人就是心甜。

李皎問起鬱明的右手:“你不是好多了麼,怎麼又開始痛了?”她捧著他的手到眼皮下看,憂心忡忡舉一反三,“難道天寒了,會影響你的手傷?是不是就像那些打仗的人,身上傷多了,天一冷一潮,就全身都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李皎心口被自己嚇得七上八下,好似跟著他手腕一起痛起來。

鬱明抽自己的手,尷尬說:“不是啦。你不要多想!”

他抽了下,沒抽走。李皎抬目看他,清水眸子瞅著他,%e5%94%87紅膚白,麵容婉婉。他老婆貌美如花,將鬱明驚豔了一把,鬱明便沒好意思使大力抽走手。兩人沉默不語地對峙片刻,鬱明先認輸。他側了側臉,有些難以啟齒,卻還是小聲說了出來:“是我們逃出長安的那晚啦。”

“你最開始不是和江兄在一起麼?他那個廢物,光惦記著小翁主,全然忘了你。我趕過去的時候,你差點當著我的麵摔得粉身碎骨。我救了你後,心情大起伏,有些後怕。大概是心裡怕,所以右手腕重新開始疼了吧。應該沒什麼事兒,過兩天就不痛了。”

李皎怔怔抬頭看他。

與他幽邃黑暗的眸子對上。

窗外飛雪,雪光透著白紗,浮動在青年男女的麵上。李皎在鬱明麵前仰著臉,睫毛顫動,雪色照得她麵容一派清透。清如瓷玉,透如陽光。她睫毛上沾著雪化後的水漬,噙在眼上,就像含著淚一般。

鬱明心裡驟緊。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攬向自己懷中。鬱明抱著李皎,平靜道:“皎皎,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辦呢?我也不想活了。”

他說得很淡,好似閒話家常般。可是他抱著她腰肢的手發抖,身子也僵硬。他麵容緊繃,想到那晚,就總是一遍遍回想,心裡覺得害怕。但是李皎不怕,李皎還有一堆事,還要跟那些老頭子商量國政。鬱明心中那點怕,就好似很微不足道,他連說都不好意思。他獨自縮在灶房裡,正是調整心理,好讓自己能放下那個疙瘩。

李皎安慰他:“沒事的。當時有扈從在下方,我是看準了的。嚇著你了,對不住。”她本來就不怎麼愛說話,即使逗鬱明時伶牙俐齒,一到說情,她絞儘腦汁,也說不了幾句甜蜜的情話寬慰夫君。李皎頓時覺得自己太失敗了。

鬱明搖了搖頭,仍摟著她。

李皎推開他一點,往後挪小半步,抬頭看他時,目光微動,偏頭認真問:“明明,我說點兒好話,你能好受些麼?”她暗自想,如果鬱明吃這套,她可以當即轉頭去跟人學學情話怎麼說。

鬱明想了下,%e5%94%87角上揚:“好像也不能?”

李皎微失望,低下頭顱,專心給他上藥。

鬱明看著她上下打量,笑道:“我已經很愛你了。你說再多好聽的話,我也沒法更多愛你啦。”

李皎乍抬頭,黑影壓下來,她的下巴被掐住,%e5%94%87被含上。她“唔”地短促叫一聲,聲音小貓般含糊卡在喉嚨裡,勾得男人心頭酥|麻,%e8%85%bf一軟,差點跌在她身上。青年繃著臉,一邊%e4%ba%b2她,一邊迫得她往後退。總共沒幾步的小灶房中,鬱明將李皎抵在了灶台邊。

鬱明掙破李皎握著他右手腕的手,手往灶台上一掃,把礙事的瓶瓶罐罐往後推。他摟著女郎的左手臂突然出力,青筋大動,將李皎抱了起來。他一隻手就抱起了李皎,%e5%94%87齒相撞間,李皎急促地驚了一聲,聲音被吞入青年口中。

鬱明抱起李皎,讓她坐在灶台上,如此兩人才能平視。他%e4%ba%b2著她,同時手指在她腰間一陣撩撥。撩得女郎心高高跳起,懸在上方,呼吸一聲聲激烈。鬱明淡著臉,三兩下解開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