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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不遠處的皇後洛女使個眼色,兩人一同走遠。

等到了太液池這樣的安全地,晉王停下步子,身後洛女急忙忙跟上來。哪怕知道%e4%ba%b2信們守著,晉王仍然緊張地往四周瞥一眼,不肯擁洛女入懷。他一麵為美人癡迷,一麵不悅地斥美人:“你這是何意?我二人不是早就說好,大庭廣眾,青天白日,不得見麵,不得露出破綻麼?眼下非常時期,你更得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

“你現在的夫君正纏綿病榻,你現在想的不是應該跟孤見麵,而是去陪你祖母,去照看你名義上的夫君!”

洛女惶惶道:“我知,我知!然我實在有要緊事告知你,你這兩日陪著祖母,步步不離宣室殿,我實在尋不到機會。然再拖下去,便拖不住了……”

晉王麵色凝重看她,驚疑是何事讓洛女這樣惶恐不安。

洛女目中神色複雜,一會兒是心悅,一會兒是憂心,再一會兒是茫然。她湊近晉王,忍著滿心的羞意和喜意,還有那股子揮之不去的害怕,顫聲:“我、我懷孕了!”

晉王:“……”

晉王:“……!”

他踉蹌往後退兩步,臉上表情如被雷劈,繼而倉皇不安。他素來有謀逆心,素來看不慣他那個侄兒。但他同時又膽怯,同時又懼怕李玉。一年來,他在李玉的眼皮下與洛女偷歡,他贏得了卑微壓力下的刺激。但他從不敢想、從不敢想……

洛女以為他不信,忙往前追兩步,抓住他的手腕急聲:“是真的!是你的孩兒!你知我、知我,”她麵上露出一絲尷尬和黯然,咬%e5%94%87道,“你知我從不曾與陛下同枕而眠的。我的男人,隻有你一個!”

她眼中噙著淚,仰頭望著晉王。她也恐懼,她也失魂。當她日日癡睡,當她癸水三月不至,當她開始孕吐……她唯一多了的心眼,也就是自和晉王苟合後,怕禦醫診出什麼來,刻意不肯被宮中禦醫診脈,而是出宮尋自己母家為她請的民間醫工。

醫工恭喜她:“殿下有喜,天下大盛!”

洛女的心重重摔到地上,她是個沒主意的人。她想狠心打掉這個孩子,但她不忍心。她捂著自己尚平坦的小腹,想著若非晉王,她也許一生無子。她於此年代已算是高齡,她至今未孕,她日後更不可能從李玉那裡奢求到一個孩子。這個孩兒沒了……以後大概再沒有了。

所以,洛女忍著心中懼怕,來尋晉王,希望晉王給她支撐。

晉王與她站在日光下,太液池清水反射太陽光輝。一片濛濛的雪白亮色中,二人麵色都不甚好看。晉王麵色幾變,腦中亂哄哄的。他一會兒想到當年被李玉害死的太子兄長,一會兒想到自己承歡父母膝下的日子再也不來,再想到李玉冷淡看他的眼神。

李玉漠著臉,從他身邊走過。

他得駐步垂頭,恭送李玉。

李玉從不曾拿他當回事,從不把他放在眼中!李玉完全地漠視他!

再是太子兄長,兄長舊年對他的恩惠,許他的前程,都隨著五年前那把熊熊大火,消失殆儘!

洛女看晉王怔立著,半晌不開口。她心中失望,垮下肩膀,噙著淚委屈道:“我明白了……我會打掉這個孩子的……”

“不!”晉王抓住了她的肩膀,他在片刻的迷惘後,眼中神色變亮,一種壓抑後病態的興奮激動感在他眼中跳躍。他迷茫了很久的道路,他下不定決心的路子,洛女的懷孕,給他指明了一個方向——“生下來!”

“這是孤的孩兒!”

“李玉如今病重不起,我們何不讓他再也醒不來?他若是醒不來,你腹中的胎兒,就是下一任天子!你就是太後!”

晉王臉暈紅,臉上橫肉因暢想中大逆不道的事而顫栗:“要麼是你我的孩兒是未來天子,要麼是孤乃未來天子!無論如何,此時已到了跟李玉開戰的最佳時期!”

“洛女,生下這個孩兒!孤許你一個未來!”

太液池一會,徹底堅定了晉王造反的心。晉王飄忽忽地與洛女分開,回頭去安排。他在長安安排了無數自己人馬,他把半朝臣子都變成了自己人。他遲遲不動手,一是怕李玉,二是尋不到借口。如今沒關係了!李玉已經倒下了!他需要的那個借口也有了!

殺了李玉!天下便是他的!

中常侍乃未央宮職位最高的黃門,原本後宮諸事是皇後負責。陛下明確表示了對皇後的不喜後,後宮事宜交到了太皇太後手中。太皇太後年事已高,根本沒精神管宮中諸事。風雨滿樓之際,儘管長公主李皎多次表示她府上的侍女明珠可進宮幫陛下處理後宮事務,陛下也沒有許可。非常時期,李玉已經不想把越來越多的人卷進來了。

後宮諸事,不得已,交到了中常侍手中。

晉王自以為李玉病重,宮廷禁衛會鬆懈。晉王不知李玉早有安排——晉王與皇後洛女在太液池邊私會的事,被報給了中常侍。

中常侍在宮中的地位全靠李玉一人,李玉出事,他跟著出事。他跪在陛下病榻下,哭得直不起身。待聽到宮女的通報,中常侍臉一寒,起身出殿。他感覺到了滿城風雨將來的壓抑,他喃聲:“那對狗男女,果然不出陛下所料……虧得陛下早有安排……”

他回過神,囑咐手下人:“秘密召宮廷宿衛軍長官進殿,就說是陛下宣他。京畿附近的兵馬也調入長安……”

他回頭,看向身後莊重黑宇大殿,他垂淚掩袖,頹然道:“這些本是陛下安排的……若陛下此時醒著,便好了……”

他最清楚李玉的病症到了強弩之末,禦醫們想辦法幫陛下吊著命。就算陛下之前千萬安排,沒有天子本人坐鎮,長安之困,當真能解?

李玉依然沉睡。

長安的局勢在暗處慢慢發生變化,藏著的線頭若有若現,此時張牙舞爪,皆露出了首尾。

夜火初上,雨夜生霧。變故在某個大雨之夜到來!

執金吾兵變,從與廷議上一武官的矛盾開始,趁夜攻了該府,將一府人全部關押。廷尉震怒,詔獄審訊,向來是廷尉之事,執金吾何以插手?雙方在廷議上鬨不開,廷尉長官甩袖,揚言要去麵聖。聖上若不裁決,他將長跪宣室殿門前。

執金吾的人嗤笑,當著文武百官,長劍出鞘,一劍砍殺了那位高官。

眾臣驚駭惶怒!

宮廷宿衛軍當即出動,在正殿與執金吾對峙。

丞相臨時代帝監國,將未央宮四門關閉,禁止百官的出入。一眾大臣們被留於宮中,在宿衛軍與執金吾在打鬥的時候,避免了朝臣與敵首的牽扯不清,繼而連累到整個朝廷機構。長安城闕下了命令,著民眾關門不得外出,除非聽到帝旨,何人敲門,都不得放入屋舍。

長安城進入激戰階段!

執金吾的郎君們昔日掌管整座長安城的布防安危,他們一旦反了,諸人皆是麻煩。丞相不讓百官出宮,最大的原因是百官中起碼一半出身名門。若是出了宮,與宮外家族交涉,這些名門們會如何選擇,便是丞相都不敢做保。他們不知陛下的病情,他們唯怕陛下醒後清算!

然朝臣中必有人通敵!否則執金吾何以叛亂?

隻有將臣子們關於宮中,才最大可能禁止他們與外朝互通情報。

戰火連燒數日,朝局一日緊張過一日。時日往後推,叛變的人不止執金吾,還有其他官署。晉王的局鋪的大,燒得眾臣措手不及。而眾臣們一慌,便去喝罵禦醫們一通,去李玉病榻外哭訴,求李玉醒來。

然丞相在宮廷中的權力很快受限。晉王站了出來,放軍隊入宮,包圍正殿。晉王拿出聖旨,說陛下在病倒前,指認他監國,而非丞相。晉王放開了膽子,言自己才是李氏皇室的正統血脈,一個臣子,也妄想與他爭權?

丞相大怒:“老臣不信!臣要見陛下!臣要見太皇太後!”

晉王不屑:“陛下病重不見任何人,太皇太後年歲已大,也不見任何人。現在長安乃吾說了算,丞相已經老糊塗,還是歇著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話語一落,丞相大權旁落,被晉王人手看押。有朝臣通風報信,宮中的兵馬不再隻有宿衛軍,還包括虎視眈眈準備篡位的晉王人馬。宮中一派混亂,大臣們萎靡不振,此時,是真的被關在了正殿中,進出不得。有那洋洋得意之人,趁機向晉王進讒言,說有人兵指長安,該清君側。

晉王大悅稱喏。

滿朝風雨招搖,大勢向著有利於晉王的那一麵傾倒。然仍有人苦苦支撐,與晉王人馬大戰,等著那一絲希望。宮中說有京畿兵馬趕來護駕,他們必要撐到那時,必要撐到陛下醒來為止。

寒夜中,中常侍長跪宣室殿中,對殿外諸事不管。宣室殿門關閉,晉王人馬在外敲門,裡不應。晉王想一鼓作氣,趁機除掉李玉。但宮廷宿衛軍的兵馬收縮,此時全然圍於宣室殿外。晉王看到冰冷戰鎧,看到鐵麵寒刀,心生了怯意,不太敢硬抗。

人心惶惶,自有趨利之人。讓晉王鬆懈的,是一個禦醫從宣室殿逃了出來,前來投靠晉王,並帶給晉王一個大好消息——“殿下不必太忌諱陛下。陛下他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他早就是強弩之末,若好好休養,也許還有轉機。然他一年來勤政之頻,比往年更勝。他病情加重,此番能不能醒來,也未可知。”

而若是李玉就那麼正常病死,晉王不是更高興麼?

長安城籠罩在飄雪中,雨停了,大雪皓然。素白雪粒蕩悠悠,紛紛然在天地間灑落。它落在染遍鮮血的街巷中,落在軍人威嚴素容上。它飄山過海,它浩蕩揚落。它洗儘天地塵埃,還世間一片清白!

當此雪夜,執金吾的人在城門口搓著手聊天。他們笑哈哈,因長安的兵馬已被他們解決得差不多。隻要宮中晉王得了那個位子,他們水漲船高,將有護龍之功!

他們點著火,在城門口準備解決最後一撥人。兩軍對峙,雙方皆疲憊不堪。

執金吾郎君們騎著馬上前,開口勸降:“宮中天子已經病危,大魏天下日後是晉王的。天子傳旨給晉王監國,你們在此胡鬨,不怕晉王降罪麼?”

對方冷冰冰道:“吾等隻知陛下,不知晉王。賊子張狂,竟敢假傳聖意。諸君皆知陛下昏迷不醒,他怎會給晉王傳旨?”

“那還有太皇太後……”

“自晉王當政,吾數次請命,卻不曾見太皇太後一麵,”馬上的軍人冷笑,“太皇太後恐已有不測,也未可知。”

對方惱羞成怒:“那爾等要如何才肯信?”

“請長公主殿下回京主持大局,長公主乃陛下%e4%ba%b2妹……”

“絕無可能!”對方大聲打斷。

雙方爭執不下,待要出兵,忽然感覺到一陣晃動。哐哐聲,沿著地表傳來,震得人跌倒在地,馬匹抬蹄高嘶!

哐——

撞門聲從後傳來,從緊閉的城門處傳來。

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