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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上的草地上,長發用紅絲帶高束,她屈指到%e5%94%87邊——

記憶仿佛回到那時候,少年雁蒔重重拍著李玉的肩,在李玉僵硬的臉色下,硬是把他拽入懷中作好哥們兒樣。雁蒔拍%e8%83%b8誇誇而談:“哎你這平陽王當得太窩囊了!誰的話都要聽,我替你累死了。但誰讓你是我好哥們兒呢,你有事,我肯定罩著你!”

“我平陽小霸王的威風,你出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

“你就是太害羞了,什麼都不跟我說!但沒關係,我人大度!你有麻煩,有需要,都跟我說啊!雁十沒彆的好,就是講義氣!好哥們兒,我會一直挺你的!”

少年時的李玉全身被她拍得發僵,她的大力氣讓他近乎吐血。他從沒見過這種女孩兒,一點沒有少女的嬌羞,全然是他一人在糾結。他才和這個少女認識多久啊,雁蒔就敢跟他承諾。李玉心中嗤笑:你能承我什麼?幫我對付我父%e4%ba%b2,還是幫我登帝位?

你知道什麼呢?!

少年李玉道:“我有困難時,你會挺我,待在我身邊?”

少年雁蒔:“當然!”

少年時的記憶淡去,李玉握著畫卷,站在清冷無人的殿中。殿中光微弱,殿外再有煙火爆開,眾人歡笑。李玉僵立,手指用力,發白。他的臉色慘淡,他忽然覺得溺水般喘不過氣,他又忽然有瘋狂的不管不顧的念頭。為什麼他一點都得不到?

為什麼旁人都很開心,隻有他從來不開心?

為什麼他都快死了,還在一個人自我麻痹?

李玉高聲:“來人!”

中常侍候在外,當即進殿:“陛下有何吩咐?”

李玉沉聲:“下旨,讓鎮西將軍回京!”

鎮西將軍,便是現在待在河西大漠的雁蒔。

中常侍猛地抬頭,看向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雁哥哥浪的飛起,都快把李玉忘了,李玉還在小媳婦似的期期艾艾~~

☆、第84章

和鬱明在一起的時候,時日總是過得飛快。明明也沒怎樣, 就到了除夕。

李皎今年沒有進宮參加宮宴, 元日這段時間她都沒有進宮的打算。她想在自家與鬱明好好待一段時間, 就他們兩個,誰也不來打擾。

除夕當晚, 公主府上懸燈貼彩,鞭炮聲響。從晚膳時辰開始,李皎坐於大廳, 明珠立在身邊伺候。每上來一仆從,她便遞給對方一封紅。公主府許多下等仆從,也就除夕時能見到長公主的麵。長公主%e4%ba%b2遞紅包, 他們喜不自勝, 熱淚盈眶地千恩萬謝。

李皎在大廳封了不過一個時辰,便覺腰肢酸楚,有些坐不住了。她看明珠一眼,明珠即刻領悟她的意思, 迎上前, 替了李皎繼續給仆從們散紅封。李皎起身,在明珠身後站一會兒,問:“鬱郎呢?”

明珠一心二用道:“跟扈從們去放鞭炮了吧?他們好像還要放煙花,我沒太問。”

李皎點頭, 走出了廳子,沿路返回自己院落。原本有侍女跟隨伺候,礙於今晚特殊, 李皎也趕她們去玩兒,不必侍奉自己。如此,踩著一地紅色碎屑,繞亭過池,她一人行在公主府上。今夜長空夜明,星河璀璨,橫貫天穹。

天色黑而清透,如漆色瓷器般。鞭炮聲震耳欲聾,空氣中流竄著炮竹的氣味,時而聽到爆炸聲,仰起頭,能看到冷不丁放上天的煙火。能買得起煙火的人,大都是名門貴族,李皎的公主府也住在這片坊中。比起長安的其他坊,這片地方顯得更熱鬨些。

李皎進屋前,抬頭看煙火。煙火照亮她幽黑的眼睛,她回過神邁步時,麵前陡然出現一個人的%e8%83%b8脯擋住了她的路。李皎撞上去,心狂跳一下,捂著鼻子往後退,看到青年明朗麵容,不覺嗔一聲:“嚇我一跳。”

鬱明道:“正找你呢,大家在玩遊戲,就你一個人不知摸去了哪裡,跟我來吧!”

李皎:“我不……”

她話沒說下去,鬱明已經抓著她的手,強買強賣地牽走了她。鬱明把李皎帶去後院一處地兒,府上眾仆從們正圍火而坐,徑自笑談。李皎這一眼看去,發現明珠等女也言笑晏晏地給眾人端盤送菜。聽到鬱明的聲音,眾人扭頭,看到了長公主殿下。

眾人驚愕:“……”

李皎比他們還驚愕:“……”

她的公主府上除夕這麼熱鬨,這麼多人在一起玩兒,她居然不知道?

眾人臉上露出一絲尷尬,與李皎沉默對視。李皎過了這麼多年除夕,每年都進宮參加宮宴,她真不知道她府上的活動。鬱明渾然未覺雙方的尷尬,手搭在李皎肩上,把李皎往前推,笑眯眯:“讓一讓,讓一讓!皎皎坐我身邊,今晚大家當她是我老婆,彆把她當主公看。放開些。”

鬱明腳踢開一個扈從,為李皎騰出一塊地方。眾人不知所措,李皎望他們一眼,長舒一口氣,坐在了鬱明身邊。

明珠鬆口氣,借給公主布餐時解釋:“非我等瞞著殿下,是殿下喜靜不喜鬨,我等也不好打擾殿下。”

李皎扭過頭,看到她旁邊坐著的鬱明大咧咧地與幾個扈從劃拳、喝酒。扈從一開始因李皎拘謹,被鬱明灌了兩杯酒後熱氣上臉,挽起袖子開始瘋狂。鬱明自是不服輸,一拍桌案,喝道:“誰怕誰?來啊!”

李皎目中帶笑,跟明珠小聲說話:“我是好靜,但我偏偏嫁了個閒不住的夫君。他愛玩愛鬨,我隻能嫁%e9%b8%a1隨%e9%b8%a1了。”

李皎跪過去,拍拍前方扈從的肩。扈從正與鬱明劃拳,李皎拍了他肩半天,他氣得聳肩,怒道:“誰啊有病?沒看到老子……呃,殿下!”

李皎沒生氣:“讓一下吧,我與鬱郎玩一把。”

眾人目瞪口呆:“……殿下您還會劃拳?”

李皎淡然道:“會啊。我母%e4%ba%b2出身不好,她會的東西沒幾樣,我小時候為了討她歡喜,故意跟她玩過。”她看對麵抱%e8%83%b8的鬱明,挑眉:“夫君,你未必能贏我。”

此話一說,眾人略靜,麵色都有些異常。長公主的傷心往事啊,她那個軟弱的一輩子困在自己挖給自己的囹圄中的母%e4%ba%b2啊……

鬱明正低頭呢,聞言抬頭,緊盯李皎:“你說這個乾什麼?博我同情,讓我故意輸給你嗎?告訴你,就算你小時候過得多不好,今晚該輸還得輸。”

眾人:……駙馬您一點都沒領悟到我們殿下的傷懷追憶麼?

李皎:“……我就是喜歡夫君你這麼有原則,鐵石心腸。”

她爽快道:“來!”

鬱明哂笑,他也喝酒喝多了,李皎挑釁,他當即打算給她點顏色看看。鬱明挽袖子,給雙方倒酒。明珠在一邊看得眼眸微瞠,張口欲提醒,被李皎暗示地瞥一眼,隻好閉嘴。鬱明給兩人分杯子,興致勃勃:他還真不信李皎能玩過他!

公主府分成了兩派係,一方站在鬱明身後給駙馬鼓勁;一方站李皎身後,給公主力量支持。駙馬與殿下劃拳,就和酒肆中玩耍的普通人一樣。眾人對李皎的敬重仰望心,在今晚這一刻,在看到鬱明挑釁李皎的時候,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對夫妻,如世間所有夫妻一般,又有自己有趣的地方——

鬱明:“艸你什麼狗屎運?再來!”

李皎:“再來十回你也是輸。我可是歌女的女兒啊。”

鬱明:“了不起麼?值得驕傲麼?”◢思◢兔◢網◢

李皎莞爾:“能贏你就挺驕傲的。”

鬱明重重一拍案,那架勢是要上去跟她乾架。眾人連忙攔他:“駙馬冷靜!”“鬱郎冷靜!”“玩一玩嘛不要動真火。”

李皎不理會眾人的勸架,看著鬱明,還火上澆油道:“玩不起就要用武力解決問題?夫君,你也就這樣了。”

她這一說,鬱明便冷靜下來。他盤%e8%85%bf而坐,與李皎對望。時有火焰在天上綻放,公主府上的這對夫妻,看對方如看敵人般。鬱明說:“我還不信你樣樣會玩了。這樣,酒令、投壺、擲骰、射複,咱倆一一來,看誰會輸。”

李皎:“單輸贏沒意思,添點彩頭吧。你贏的多,今晚我聽你的;我贏的多,你聽我的。”

眾人跟著他二人紛紛下注。雖朝廷明令禁賭,但今晚不一樣,長公主不會跟他們計較今晚的賭注的。分下來,鬱明真是氣惱,他萬萬沒想到,李皎那邊的押注居然比他多一倍!他一個郎君,大家對他的信心,居然沒有對李皎的信心多。

鬱明臉沉下,鋒寒目光盯著他們。

眾人安慰他:“我們本來信你的。但是你看你剛才輸那麼慘,似乎我們殿下更厲害些,不如你就棄權吧?”

鬱明大惱:“老子才不棄權!她李皎未必樣樣比我強!”

李皎輕笑,她在宮廷長大,她母%e4%ba%b2出身那樣。她跟她母%e4%ba%b2學會了那麼多玩的,她又用這些去討好宮中的掌權人。她為了自己能在宮廷中過得好些,日日想著如何討好長輩。這些玩意,說起是玩,於她更是必要的生存技能。她費儘心思,日日冥思苦想,鬱明這樣的,哪能玩過她?

大家都不知道李皎這麼會玩。

因為當她被封為公主後,她舊日的這些討好長輩的手段,便被她自己棄了。她那時已經是公主,已經貴無可貴,隻要她兄長不出事,她的位份都不會受影響。幼年時的手段讓李皎深惡痛絕,她實則最厭看彆人臉色,揣測彆人喜不喜歡她,如何能讓彆人更喜愛她一分。那樣的日子,她再不想過了。

所以她不讓任何人知道她非常的擅長這些。

然而那些都過去了。

在鬱明到來她身邊後,刻意封存的過往記憶都不再那麼重要了。李皎會時不時帶出來舊年的故事,跟鬱明說她小時候的事情。今夜明河千裡,眾人起哄,女郎托著腮幫,手拄膝蓋看鬱明在對麵為難得滿頭大汗、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她心中是說不出的快活。

真是喜歡他!

他一眉一眼、一笑一動都神采飛揚,讓她沉迷。

她希望以後的每年,都可以和他一起過!如果能一直跟鬱明這樣過下去,她覺得自己此生再無憾事了。

夜漸深,鞭炮聲越來越響,煙火照亮天一邊,眾人的說話聲被掩在火海中,聽不甚清。眾人喝酒喝得東倒西歪,哈哈大笑,指著鬱明。鬱明最是慘,他沒有創造出奇跡來,所有易趣類遊戲他都輸得慘烈,隻有投壺這種跟武力沾點邊的遊戲他能跟李皎打個平手。

鬱明難以置信:“你沒學過武?你真的沒有吧!你眼力怎麼可能這麼好,你怎麼可能瞄的準?你是不是作弊了?”

李皎嗤笑:“你就喝酒認罰吧。”

兩人玩這麼久,府上人都不耐煩地打哈欠。明珠一開始擔心李皎不能飲酒,萬一輸了怎麼辦;然她冷眼盯了一個時辰,覺得鬱明不可能贏,就放心地走開,與其他人玩了。這對夫妻的對峙太沒有意外,太沒有驚喜。李皎吊打鬱明不費吹灰之力,隻有鬱明還堅持認為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