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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半年到一年麼?再說我師父不住在這裡啊。”

李皎:“沒關係。你能告訴我聶先生的地址嗎?我想去找找他,看看那兵器。”

“可以是可以……但是,”壯士抬頭看黑岑岑的天際,“天還沒亮啊。”

李皎溫聲:“我夫君要出遠門,我憂心十分。實在等不到天亮了,對不住。”

壯士滿臉漲紅,連連擺手。被一個漂亮女郎如此輕聲細語地道歉,於他還是第一遭。他暈暈地念了一個地址,李皎便應記住了,向他欠身一拜,轉身走入霧中。

聶先生的住址進了民坊後,要過許多小巷,馬車無法穿行。李皎下馬車,在明珠的陪伴下,一個巷一個巷地走過去。天慢慢有了魚肚白,路走的多了,明珠都有些累。明珠幾次想勸李皎算了,看一眼公主皎白如玉的側臉,她又把話吞了下去。

薄霧霏微,月光愈發黯淡,李皎一夜未眠,在巷中穿行。霜霧落在她鬢角眉梢,長路讓她疲憊。她因身孕不敢走得太快,卻一直堅定地走著這條好像沒有儘頭的路。

清風徐徐,她想為鬱明尋一把刀,佑他平安。她的夫君將離她遠去,越來越遠。她的心輕飄飄地落在他身上,為他歡喜為他憂慮。她的心臟時而火熱,時而冰涼。光是想到他,便又想笑,又想哭。她想、她想著——

【所愛隔山隔海隔雲端,自有妾心如鐵,山可翻海可躍雲端亦可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皎皎啊~~

☆、第72章

晨霧稀薄,日頭未升, 李皎敲開了巷中聶先生的門。聶先生不久前見過李皎, 通常這般美麗的女郎, 都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聶先生弓著腰來開門,將李皎領入了屋中。他並沒有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把刀鑄好, 他帶李皎去參觀了一下鑄刀的進展,最後讓李皎在滿室的武器中挑。

李皎挑中了一把靠在牆角落、通體幽黑、樸實無華的刀。她並不懂刀,隻是看到這刀, 便覺得和鬱明的氣質很配。她繞著刀走一圈,摸一把冰冷的刀身,側過身, 眼睛望向聶先生。

女郎的心思如此好猜, 她既看中這把刀,又疑心這刀不夠好,所以回頭看,希望聶先生給予提示。聶先生年紀大了, 在李皎來後就不困了。他精神亢奮地陪同李皎挑刀, 此時嘿笑一聲:“成吧!這刀名‘我執’,也是把不錯的刀。有醉漢不知從哪個俠客手裡買了刀,又送我這裡來買酒。女郎既然看中,那在你的刀鑄好前, 先用著這把吧。”

李皎:“要是用壞了怎麼辦?”

聶先生吹胡子:“這刀起碼十斤重!哪有用壞一說?”

李皎:“就是從中斷了啊。”

聶先生:“不可能!……算了算了,要是真斷了,也是旗鼓相當, 遇到和它差不多的。壞就壞了,賠錢就行,不用你們賠刀。”

李皎這才心滿意足地讓門外等候的仆從們進來,包起這把刀。聶先生看他們主仆動作,若有所悟:“給之前陪你一起來鑄刀的那郎君吧?那郎君對你可不錯呢。”

李皎:“……?”

“嘿,其實你們當天來送給老叟的包袱裡玄鐵和隕石的數量,要打造你們所說的那樣神兵,是不夠的。是那郎君背著你讓老叟彆告訴你,他偷偷把東西都給來。這麼長的時間了,你一點也不知道?”

李皎心有悵意。

她與仆從們回去公主府上,天依然未曾完全亮。李皎從侍女口中得知鬱明匆匆回來一次,沒有等到她,侍女們也不知李皎去了哪裡。最後時間趕不及,駙馬隻能隨便收拾了一個包袱,留給李皎一封信,人便走了。府門外有雁將軍的兵馬等候,鬱明上馬後,眾人揚鞭,馬蹄高揚,瞬間就穿出了巷子。按時辰算,李皎剛回來,兵馬說不定已經出長安了。

明珠聽得比李皎更著急,跺腳道:“這可怎麼辦?我們還要送他刀呢,他人就先走了!”

李皎倒不甚急,她想了下:“幼年時我與兄長出城玩,曾包下一山頭種桃花。那山與他們要走的方向近,能讓我們繞小路追過去。”

“那我們現在便走吧?”

“不急。我再幫夫君收拾一下行裝。他一個男人,忘東忘西,丟三落四,他收拾的行李哪能全麵呢?”

明珠心想人家心粗,但耐不住人家江湖經驗豐富啊。人家收拾行李,還不比你在行?你可是從來沒給人收拾過行李啊。然她看李皎進屋問侍女駙馬如何如何的樣子,又把話咽回去。李皎在屋中問起侍女駙馬帶走了什麼,便自己重新翻出一包袱,按照自己的印象往裡放東西。

鬱明就帶走了兩身衣服。

以假亂真的關卡過所、可與西域人交換的輕盈絲綢、金銀之物、常用藥膏……李皎全都一股腦塞了進去。

當她再次出門時,帶出了一個大包袱,一把刀,坐上馬車,往城外趕去。日頭已升至高處,晨間清霧散開,路途看得甚是清楚。紅光萬丈,李皎坐在車中,扒在簾上往外看。她不斷地算時間,算馬車如何拐,能與大部隊碰麵。她不住地催促,希望車更快些。車行了小半時辰,上了山道,忽然聽到外頭哢擦一聲,李皎心裡一咯噔。

車夫下車,一會兒抱歉道:“殿下,馬車車轅斷了。”

李皎下了馬車,心中焦急。她將目光放到馬上,目光微動,明珠便警惕道:“不行!以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騎馬追!”坐馬車都讓明珠心驚膽戰,何況騎馬?

李皎咬牙,來回踱步兩回。她將包袱和刀一股腦塞入一個扈從懷中:“我和明珠上山,看能不能半道上看到他們!你騎馬去追人,務必把東西送到鬱郎手裡!”

扈從應了,翻身上馬,一眾扈從跟隨。塵煙滾滾,他們當即上路,去追那不知道已經走到哪裡的大部隊。李皎和明珠也沒有耽誤時間,扈從們剛走,她二人便沿著山道上山。有明珠三令五申,再加上前車之鑒,李皎不敢拿腹中胎兒開玩笑。她一路走得不快,隻沿著山緣走,不住往青山碧水下看,希望看到兵馬從下經過。

九月至尾,草木漸漸凋零,山中氣象不比月前。窸窸窣窣,一路上蔥鬱稀疏,倒是大片楓紅染了半邊天,與天上的紅日交成一片。此山種滿桃樹,這個季節看不出什麼來。小時候李皎常來山中種樹,後來李玉也來。那時候她每次不開心,都來種桃樹。每次的難過,這片山都能帶給她些安撫。但是等李皎成為長公主後,山也被皇室圈養了起來,她反而不常來了。李皎曾想過等桃花開時帶鬱明來看,不過每次都沒趕上時間。眼下她走在楓葉中,焦急地一眼眼往下看,不知自己的夫君在哪裡。

一山五峰,重疊蜿蜒。山的更高處,李玉與中常侍站在山頂,看著大片風光。皇帝陛下在朝臣走後,便私服出了宮。中常侍心中疑惑,想陛下並沒有吩咐罷朝,那便是說他們一會兒還得在早朝開始前趕回宮。那陛下這麼突兀地出宮這麼短的時間,又隻是站在山頂看風景,有必要嗎?

李玉忽然捂著額頭,指著下麵一個方向:“朕有些眼暈。你看看,那個人影,看著怎那麼像皎皎?”

中常侍忙上前,順著李玉手指的下方去看。他看到山路上有兩個螞蟻般大小的女郎在行走,在寂靜的山路、黃綠交織的景象中頗為明顯。那兩個女郎走得很慢,為首的女郎背影清矍,廣裙若仙,再加上走路的那個姿勢,猛一看,還真有些像長公主殿下。

中常侍震驚:兄妹二人一聲不吭,都跑到同一座山頭看風景,不太可能吧?

距離有些遠,他也看不清那個到底是不是長公主。但他很快不用煩惱了,大地傳來震動聲,咚咚咚,震聲如雷如鼓,一眾軍馬揚塵,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大批軍隊從山下過,浩蕩如長河洶湧,波濤滾滾拍案。那軍隊行進的速度如卷大風,視野中隻看到濃煙翻浪,什麼也看不清。然不知什麼緣故,到山下的時候,軍隊的行進突然慢了下來。

中常侍揉揉眼睛,看到了獵獵紅披風,為首的女郎長發在風中揚起一尾。那般鮮明!他一把握住陛下的手,興奮地指給陛下看:“那是雁將軍!居然是雁將軍!天啊我們居然看到了雁將軍!”

李玉的手被激動的中常侍抓著:“……”

他被晃得一陣頭暈。

李玉:“她是你父還是你母,你見個麵而已,至於這麼高興?”◣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中常侍:“……”

他反應過來自己的過度興奮,忙收斂住,把手放下,又變回之前恭笑赧然的樣子:“奴羞愧,奴是為陛下高興啊。”到這個時候,他常日跟隨陛下,哪裡還不明白李玉站在這個山頭一直看,並非看風景,而是就等著下麵兵馬過去的刹那時間,雁蒔小將軍驚鴻一麵,能映入李玉腦海中。

有時候,陛下這溫水煮青蛙的愛戀,看得人真是著急。中常侍不能明白,就算陛下大限將至,他到底是皇帝啊。普天之下,皆是他的人。他想要一個女人,何至於這般冷眼旁觀?

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連一點爭取努力的意向都沒有。

中常侍真是急死了。

他想到陛下的病,不覺心中酸澀,想陛下是不願連累人吧。新上任的中常侍情感豐富,李玉發個呆的功夫,中常侍已經低頭抹淚了。

李玉:“……”

李玉麵無表情:“朕還沒死呢,你哭什麼喪?”

中常侍:“外有豺狼,內有猛虎,陛下勞心勞力,積勞成疾。奴是為陛下你哭的啊……”

李玉麵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心底又幾分好笑。他自己還沒如何呢,中常侍何至於比他還激動?中常侍不停地掉眼淚,掉得李玉都沒心情看風景了。他好氣無比,又很莫名,想我至於悲慘到這個地步嗎?李玉咳嗽一聲,想忍住嫌棄,勸兩句中常侍莫哭了。他沒有說出話,因在開口前,乍然聽到了天地間悠然傳出的清音。

清音燎撩,遍布山野。

李玉一怔,想到什麼,猛地低頭,往自己先前懷疑是李皎的山下女郎的方向看去——

“殿下!是駙馬,駙馬!”當山頂人看到軍馬停下的時候,明珠這邊也看到了。

李皎挨過去與明珠一道看,黑壓壓的人如塵埃般看不清誰是誰。李皎努力地往兵馬前方看,她依然看誰都像鬱明,看誰又都不是鬱明。她心中焦慮,想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她怎能還是認不出鬱明呢?

距離太遠了啊。

軍隊即使從山下過,然離這山,到底也有距離。

明珠手呈喇叭放在%e5%94%87邊大喊:“鬱郎!”她又蹦又跳,往那邊揮手。

她的喊聲驚飛了山中鳥雀,讓山頂的李玉主仆聽到。喊聲在山中回蕩,卻傳不到另一邊去。明珠累得不行,喊了兩聲就停下來,目光惆悵地看著那批軍馬。她覺自己這邊看人都模糊不清,更何況鬱明那邊抬頭看。即使他們駙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