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1 / 1)

千裡眼,大概也隻能看到山頂,看不到山溝溝這裡了。

李皎從懷中掏出一把長笛,放於%e5%94%87邊。

明珠驚喜地望著公主,聽到清靈樂聲從李皎%e5%94%87邊溢出。音律之聲飄蕩於天地穹野,比人單純的喊聲傳得更遠。那樂聲娓娓動人,如跳舞般,聚在一起,又分開。重重疊疊,一波趕著一波。

楓葉飄落,落在二人身上。豔紅如血如霧,隨著笛聲傳繞。

山下的軍隊停下,雁蒔百無聊賴地等候某人敘舊。軍隊被騎馬追上的公主府扈從趕上,鬱明就非要停下來回頭去找人。鬱明策馬從隊頭走到隊尾,從扈從那裡接到了包袱和長刀。他握住那把微沉的“我執”在手中掂了掂,心中驚喜。這把刀重量和材質都比不過他的“望山明”,但在普通刀中,已算出類拔萃。

“殿下說駙馬總沒有武器傍身,太不安全。殿下一夜未睡,為駙馬尋了這把刀。”

“那巷太小馬車不好過。殿下是一個人走進去又走出來的。”

“殿下還%e4%ba%b2自幫你準備了包袱,又一刻不停地來追你。”

鬱明手握長刀,懷抱包袱。隨著扈從帶有感情傾向的敘述,他腦海中已經勾勒出女郎的形象。他在一瞬間心動,心燙如火燒。他想到李皎倔強的樣子,就是不說,卻為他做這麼多。她瘦弱的身骨裡,蘊藏著遠比許多兒郎還無限的力量。那力量讓他熱血上腦上眼,想如果李皎就站在他麵前,他一定不管不顧地衝過去抱她!

太喜歡她了!

越來越喜歡她!

越來越離不開她!

扈從說了最後一句:“馬車壞了,我們殿下眼下就在旁邊那山上。卻也不知道在哪個具體位置。”

鬱明倏而回眸,往身後隱隱掩在雲霧中的青山看去。他與扈從敘舊的時候太久了,雁蒔不耐煩,騎馬過來催促他。女郎已行至鬱明身前十步,她看到鬱明扭頭往山上看。在同一刻,他們都聽到了天地間振動人心的玄妙清音!

雁蒔驀地扭頭,與鬱明一道看去——

他們看的是同一個方向,卻也不是同一個方向。

雁蒔看到山頂上負手長立的青年,他高大巍峨,如山般沉著內斂,千言萬語,難以言說;

鬱明看到了山中飄飛的颯颯紅楓,紅楓如火般在他的視線中燃燒,他隱約看到楓紅下站著人,他看不清,卻覺得那就是她。

雁蒔想:是他吧?應該是他吧?雖然看不清,但那個身影,實在太像了!

她跳%e8%84%b1的心神,在這瞬間從%e8%83%b8腔中跳起。她愣愣地看著山頂的方向,那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複雜感情,讓她望著那個方向。不再如往日般調.笑,不再百般不解。當她往後看時,竟難得什麼馬%e5%b1%81也不想拍,就想那麼看著。

鬱明斬釘截鐵:是皎皎!一定是皎皎!不會有人如皎皎這般了!

她立在山道上,他看不清她,但他已經熱淚盈眶,在心裡將她描摹了一千一萬遍。那澎湃的感情,如澎湃的笛聲聲。前仆後繼,追往不住。

多麼熟悉的清音啊!

一個音符追著一個音符,一個音符環繞一個音符。它們交纏,它們往上湧,它們又落回原處。那音符如海中漩渦般,簇擁著往前走。滔滔不絕,一浪還高一浪。白浪掀至高處,又情難自禁,往回周轉!蕩漾著,重複著,回旋著。所有音符追逐同一音符,所有音符包圍同一音符!

那是“相見歡”!

無垠的曠野上,風滾濃沙,鬱明忽然縱馬長立,望天而歌。他%e8%83%b8腔振動,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渾厚,笛聲一滯,停了下來。

周圍男郎紛紛看向鬱明,看青年策馬近山,看他仰望如黛山峰,麵容多俏。長嘯聲幾多雄渾,氣韻悠長,伴著那笛聲清越。

這首鬱明沒有從李皎那裡學會的“相見歡”旋律,重新吹響。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相見爭如不見,不見更願相見。

所愛隔山隔海隔雲端,山可翻海可躍雲端亦可落。

那相見之歡喜,相彆之不舍,儘在綿長笛聲中。

軍隊中在山下聽了一曲“相見歡”,鬱明麵容緊繃,雙目赤紅。雁蒔過來時,看他笑了一下。他很快恢複心神,與扈從們正經告彆。軍隊重整旗鼓,重新上路。他們禦馬長行,將笛聲甩到身後。千軍萬馬,大地轟動。兒郎們意氣風發,一騎絕塵。那悠長笛聲相送,看到軍隊已成為看不清的黑點,笛聲仍綿延不絕。

明珠道:“殿下,人走了,看不見了。”

李皎放下長笛。

長時間的吹奏,讓她麵色有些蒼白。

她扶著明珠的手轉身,轉頭的刹那,淚水猝不及防地滾出眼眶,滴答掉下。她到底非常想念鬱明,到底舍不得鬱明。李皎想:沒關係。就幾個月而已。我會常常寫信的。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鬱明離開後幾天,對長安毫無影響。李皎整日懨懨地呆在公主府上,並不出門,隻有博成君每日被人扶著,欲言又止。李皎惱他放走了楊安,才讓鬱明這般辛苦跑一趟。博成君就算是她多年好友,她這次也分外不給他麵子。

博成君心中苦頓,也不為自己辯解。

中途唯一發生的好消息是,楊嬰找到了。

林白將楊嬰帶回了長安。楊嬰身體虛弱,幾多不願。但是她因傷重,被林白試藥時傷了喉嚨,沒法開口。林白強行將人帶回長安,剛入長安大門,廷尉兒郎們便包圍了兩人。楊嬰剛從虎口%e8%84%b1離,便要被廷尉押送去坐牢。

林白詫異,卻乖乖放了人。他目送女郎被人押著走,女郎目光楚楚可憐,一步一回頭,懇求地看著她。

林白摸鼻子:“你看我作甚?總不能讓我陪你去坐牢吧?”

楊嬰目光濕漉,仍一遍遍回頭看林白。她希望林白能幫幫她,但是林白目送她許久,才猶豫道:“那我每日去牢中看你一次好了。”

楊嬰:“……”

她忽然噗嗤一樂,想自己的心機算計錯了人,寄希望的人也寄錯了。這個郎君不會幫她%e8%84%b1罪的,倒是看看她,也許他能做到。人和人所處位置不一樣,觀點不一樣。楊嬰心中微釋然,遙遙地衝林白欠身,沙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多謝郎君。”

她揶揄道:“那郎君要記得每天來看妾。妾等著郎君啊。”

楊嬰回歸長安,被帶入廷尉審問楊家之事。她幾乎知無不言,將能說的事情交代得很清楚。楊嬰回京的消息,長公主府上不可能不知道。博成君拖著病體來求見李皎:“我這兩日病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該入獄了。”

因楊安一人,楊家剩下的兄妹被連坐,都是要入獄的。

李皎正在翻看鬱明的那本罵她的小本子,窩在榻上捂著腮幫,看得樂不可支。博成君來求,李皎揚下眉:“唔,好吧。倒是第一次碰上坐牢這麼積極的人呢。”

博成君被她那似是而非的輕飄飄說話調調諷得臉紅。他仍不肯走,踟躕一會兒:“若是我自願為三妹戴罪,殿下能夠在審問完三妹後,放她出獄麼?她一個女郎,呆在獄中,總是不好的。”

博成君自己這麼說,說完了臉就紅到了脖頸。他羞愧無比,尷尬無比,覺得真是死罪死罪。他兄長都叛國通敵了,三妹手中恐怕也有不少人命案子。他還這樣求李皎,真是沒有羞恥心!他說完,自己把自己唾棄一遍。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李皎沉默著,博成君匆匆告退,不敢聽李皎的回話了。他哪有顏麵求人呢?!

李皎目中微柔,看博成君自己把自己為難得快要死了。想他素來不求人,難得求一次人,自己就覺得自己大逆不道,簡直不是人。楊家三個兄妹,老大與老三都是工於心計的,隻有排行二的博成君人傻,被兄妹坑了一把。然而針對楊嬰……李皎還確實有彆的想法。她想楊嬰那種心機,廷尉未必能把所有真相問出來。給楊嬰換個環境,也許能看出更多東西來。

李皎慢悠悠道:“我不能。”

博成君拱手,不敢再聽。他告退出屋,想當即去詔獄坐牢去。

李皎又給了他後半句:“我不能放她一馬,但是有人能啊。”

博成君:“……陛下?”

李皎哂笑一聲,她皇兄才不管這種小事。她提醒博成君:“北冥林白。他……隻要肯開口,是能救你三妹一命的。”

李皎心想,楊嬰若是心有二意,那林白的身份,她必然是清楚的。李皎這個昔日三皇兄的為人,她是信得過的。她就是想看看,楊嬰如果還有什麼隱瞞的話,心思會動到林白身上。林白卻和博成君不一樣,斷不會為楊嬰遮掩……

博成君自是不知道李皎的真實想法。李皎給他指出“林白”這個人後,他心中若有所思,以至於之後在坐牢生涯中,時時關注著這個每天來給三妹送酒閒聊的青年。

事暫無波。

轉眼時至月尾,太皇太後壽辰之日來臨。在太皇太後生辰前一日,晉王一家拖家帶口,風塵仆仆,終於趕到了長安。晉王年至四十,中年發福,身寬體胖。他走一路,要十幾個人扶住。遠遠如水桶般滾來,人又白又胖,摸著肚子樂嗬嗬的,逗得一眾宗%e4%ba%b2掩嘴偷笑。

太皇太後喜不自勝,在壽辰之宴上,特意將晉王的位置安排在了自己身邊。她多年沒見這個養子,現在十分想念。兩人見麵抱著一頓大哭,感人心扉,一眾宗%e4%ba%b2們跟著唏噓。皇後洛女剛被放出來,小心翼翼地陪坐在太皇太後身邊。她被哭得有些發懵,悄悄瞥一眼晉王,覺對方相貌英俊,卻怎這般胖?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夫君、天子李玉剛剛處理完朝事過來,被晉王那嗓子一哭,李玉又從宴席角落裡默默遁走,留他們母子繼續情深了。李玉真受不了他們那虛情假意的哭泣,大概太皇太後是真想念人,晉王卻未必那麼念人吧?不然他何以胖成這樣?李玉覺得天高皇帝遠,自己這位皇叔過得快樂自在得不得了。

偏偏晉王喜歡裝模作樣,作出皇帝如何看不順他、他隻好委曲求全的樣子。更偏偏,太皇太後還很相信晉王。

李玉嗤笑:我要真看不慣你,你還能活著?蠢貨。

李皎坐在下位,卻是看著晉王的那個少人搭理、自己一個人吃果子吃得很開心的小女兒若有所思:好像有些眼熟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新一波晉王副本!我明即使和皎不在同一地方,也能幫到我皎~~刷副本打怪,gogogo~~~

☆、第73章

上方太皇太後與晉王抱頭痛哭,聲聲喊著“可憐孩兒苦了你了”。晉王抽抽搭搭地把幾個兒女介紹給養母, 晉王妃病逝, 稀稀拉拉幾個年輕男女往太皇太後麵前一站, 男女們又領著各自的妻子和丈夫拜見祖母。晉王說起怎麼養大孩子,孩子多乖巧, 太皇太後便又開始抹眼淚了。

然實則,晉王離開長安,也不過四年。四年時間, 不足以讓他把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