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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給他下毒,他除了與她反抗,也沒有彆的路可走了。

如果兩人要撕破臉,那就從今日開始吧。

一步一殺,一步一傷。江唯言的眸子已被雨血弄濕,他看人時視線已經模糊不清。體內內力紊亂,如野馬般四處亂竄,激得他喉嚨間湧上一汩汩鮮血。血又被他強行咽下去,他身體發冷,五感變得遲鈍。

砰砰砰!

數箭從高空飛下,刺入他膝蓋骨,讓他跌倒在地。

而當他的膝蓋哐地砸到地麵上,他才感受到麻木的痛。

江唯言一言不發,再次撐劍而起。

“殿下!殿下!”明珠噗通跪下,給李皎磕頭。此年代不興跪拜,除跪天跪地跪父母外,便是見到天子,都隻是躬身,而非長跪。然明珠當即跪下,給李皎磕頭,咣咣咣,她磕得毫不含糊,額上很快滲了血。

大雨中,留在李皎身邊保護殿下的數人,都聽到明珠淒聲哀求:“殿下,您饒了他了!饒他一命吧!他已經與您決裂,他心中並非真想殺您。您就看在他侍奉您數年的麵上,饒了他吧!”

李皎心中一痛,低頭看明珠。

明珠仰起的臉,眸中潮濕,臉色水漬不知是淚是雨:“我們馬上就回京了,他不可能回去了。他日後再無任何前程可言,他也不可能謀害殿下……對了,他中了毒!他中了毒,調養不好的話後遺症很危險!他想害您,您也報仇了!他便是一條狗,您也留他一命吧……”

“他方才在牢中,並沒有殺您啊!”

李皎閉目。

侍女在耳邊哀求不住,李皎又何以那般鐵石心腸?

她其實心知江唯言之執,便是擒了他,他也不會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信息。她沒有找到他的軟肋在哪裡,他卻是當真侍奉了她兩年之久……在他跟敵通叛前,江唯言確實是李皎要求他做什麼,他都能完成。

因為鬱明做扈從太不合格,李皎就%e4%ba%b2手調.教了一個合格的。

她還想把江唯言調.教成符合自己心意的愛人,她對江唯言抱有很大期望。她生病的前兩年,被博成君陪伴。後來博成君走後,她能走出鬱明的陰影,全靠江唯言的無言支撐。他每每立在她身後,不管她是發呆,還是出門,一回頭,就能看到他。

兩年的時光……

青年冷峻的眉眼……

李皎眸子驟睜,吩咐下去:“若是他能闖出一裡,能走出雁將軍包圍的兵馬,那就任他去吧。不必再追殺。”

她說完後,怕自己反悔,返身折回了屋。明珠感謝不住,擦淚站起,她立刻去尋雁將軍,把公主的意思告訴雁將軍。明珠緊張地圍觀,希望雁將軍能給江唯言留下一條命,希望江唯言能活下去。

哪怕什麼也不會有了,起碼活著吧。

李皎與江唯言於此日恩斷義絕,李皎回屋後,怔然坐在榻前凝神。她心中恨江唯言無比,可她到底和他主仆一場,又曾對他抱有那樣大的希冀。越是曾經對他好,當她發現他背叛時,越是難以接受。

她想要殺江唯言!

下了毒、雁將軍圍殺一裡……若是這樣,江唯言都能活下去,說明他並不該絕。她便看在他自主入局,沒有再騙她的份上,留他一命吧。

夜雨蒼茫,雨長如流。當晚明珠神色慘淡地回來,不急著整理儀容,先來報李皎——

“他幾乎沒氣了,被追到山坡邊緣,滾了下去。我去看過,他從荊棘叢中滾落下去,人已昏迷不醒。我請雁將軍到此結束……他若有大意誌,或有路人恰巧經過,才能勉強活命。”

“殿下,忘了他吧。”

李皎說:“你寫份折子,說明此事,給陛下一封,給江家一封。給大家一個交代,我已儘力了。”

明珠雙眸因哭泣而通紅,她神色有些懨懨。今日之打擊,於她甚大。她對江扈從有若有若無的好感,她也曾經抱有期望。雖然那個人總不理她,總不跟她說話……但是明珠忽然想,也許他愛答不理,未嘗不是在保護她呢?

她知道他的事越少,日後殿下清算,她被排除的希望越大。

例如此時,若不是明珠對江唯言的事情一無所知,江唯言行事又從來不經明珠之手。否則,江唯言若想轉移殿下的注意力,想把明珠拉下水,是輕而易舉的。江唯言對不住公主殿下,但他又絕非壞到極致。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然有人早就定下了這條路,日後已經改不得了。

江唯言走後,李皎有數日沉默,心中不快。等郝連王子又來催促,眾人才上了路。一路上,眾人小心避著江唯言這個話題,不敢在李皎麵前提起此人。明珠一連幾日都沒有出現在李皎麵前,李皎理解她的心情,也不在意。

起碼他們解決了內賊。

之後行路離長安已十分近,沒有內賊,他們也再沒有碰上匪賊,一路平安。半路上,李皎收到鬱明那邊的信件,稱夜閣已覆。

李皎剛剛收到信,她的舊情郎,鬱明,人已經到了長安,徘徊於長公主府外。

作者有話要說:  身體不舒服,上吐下瀉,大家先看吧,我走了。

☆、第51章

鬱明初初到長安,便懷著一腔忐忑之情前來長公主府邸。他風塵仆仆, 到街頭一陣彷徨, 一遍遍地抬頭看匾牌。熱風拂過, 乾烤燥悶,一絲涼意也無。炎日的午後, 公主府外隻有兩個石獅與他麵麵相對,府門緊閉,整條街清冷無比。似是主人翁根本不在家的樣子。

鬱明再三遲疑。

已過去了一月, 李皎這是沒有回來過,還是回來了,但府上有事, 閉門謝客?

想到李皎, 青年%e5%94%87角忍不住帶上一抹羞澀自得的笑。他心中藏有大秘密,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兒。他往返數十裡,日日夜夜不忘自己這般心事。那種欣喜和鼓舞的血液在他體內歡快流淌,讓他做什麼事, 中途都忍不住停下來自己偷偷開心。因為顧忌李皎名聲, 他都不敢把自己的快活與旁人分享。每天自己一個人偷樂,鬱明忍得分外辛苦。

同時他還因為做了一個噩夢而心頭不安,耐不住往李皎身上想……

然而鬱明很快將那不安拋去腦後,他此來長安, 原本第一目的是鑄刀,現在第一目的變成了提%e4%ba%b2。他已經想過,他的包袱留在李皎車隊中, 等拿回自己包袱,他就把裡麵值錢的東西賣掉,給充聘禮,充養媳婦的資產。他的刀什麼時候拿到手也不晚,北冥派晚回去幾天也沒關係。他等得起,唯一等不起的,就一個李皎了。

鬱明在府門外站半天,沉%e5%90%9f數刻後拍案定板:他決定先去成衣鋪換身乾淨的衣服,再去街頭逛逛,給自己的舊情人、未來的媳婦買些禮物。等他抱著禮物回來,再登門拜訪好了。

這般想定,鬱明轉身便打算離去。他剛轉個身,便神色一凝,腰杆挺直如標杆,周身肌肉繃起,以一個防範的角度站立,目光犀利地望向街頭。在他察覺的後一刻,地麵上篤篤篤的腳步聲齊齊趕來,鎧甲銀光在日頭下如潮水般湧入此地,黑壓如層雲,將鬱明包圍在中間。

鬱明握緊手,冷目而視。他的氣場改變,變得高深莫測,淡淡看著四方人馬,等著他們的目的。

來者是光祿勳的兒郎們,平時負責宮廷宿衛,此時將鬱明包圍,騎都尉策馬而出。騎都尉並不高傲,在眾人讓出路後,他下了馬,衝鬱明拱手:“可是北冥鬱郎?我等在此恭候多日。郎君莫憂,陛下請郎君入宮。郎君莫為難我等,隨我等走一趟吧。”

鬱明挑眉:陛下?不就是李皎的那位兄長,昔日的平陽王麼?◣思◣兔◣網◣

當初他下北冥,一路從八百裡秦川揚鞭策馬,滾滾長沙後,就是那位平陽王在關口等著自己。

鬱明對平陽王印象並不深,因昔日他隨李皎身在長安,李玉卻在平陽。兄妹二人見麵的機會不多,鬱明也無從了解李皎的那位兄長是什麼樣的人物。但隻觀李玉從眾兄弟中%e8%84%b1穎而出,成為帝王,便知其非俗人。

鬱明心中一動:李玉莫非是因為李皎的緣故找上自己?

他一言不發,也非常好奇李玉尋自己是何事。天子派人來請,他自然上馬跟隨,颯颯然往未央宮而去。

未央宮一如往日的冷清,越往宣室殿去,路上碰到的人越少。中常侍是黃門中的高職,上一任中常侍因投靠皇後洛女被斬,新換上的中常侍畢恭畢敬,服侍陛下更為小心。中常侍%e4%ba%b2自來引鬱明去殿,他自知這位是長公主的未來夫君,當然要好生恭維:“我們陛下平時基本住在宣室殿中,郎君日後若有要事,可直接與我遞話。我自會去接引郎君……”

鬱明:“……”

他非常莫名其妙,心想我為什麼有事沒事要見陛下?

李玉坐在宣室殿中批閱奏折,他已知江唯言之事,兀自沉%e5%90%9f著如何與江家達成共識。敵人們蠢蠢欲動想謀取大魏江山,他急於遷都改元,兩事必然要有取舍。且他身體狀況愈加不好,故雖然麵上不顯,心中卻時時有焦慮感……

便在這時,黃門通報後,青年進殿。

李玉坐於長案後,揉著額頭,打量著在自己吩咐後入座的青年郎君。那青年身形矯健輕妙,一身灰袍,乍一看便是江湖人的打扮。容貌非常俊俏明朗,五官深邃,清眸粲然。青年不卑不亢地入座,腰挺如標杆,眼觀鼻鼻觀心,還是當年那副樣子。

李玉微哂:數年時光,他兄妹二人都被磨去了不少性子。隻有鬱明風采如昔。

他風采如昔,難怪皎皎再見他,還是會靠向他。

若是少年時的平陽王,李玉未必願意把妹妹嫁給一個江湖人。哪怕鬱明出身名門,可到底非世家名門。鬱明性子還那般直,容不得羞辱,經不起被當寵物。他頂天立地,光華磊磊,與他們這些人,是非常不一樣的。李皎為他折腰很正常,但李皎想嫁鬱明,李玉卻認為兩人並非良配。

舊事也證明李皎和鬱明並非良配。雙方性格差太遠,才至分道揚鑣。

然已經四年過去了。

信陽公主已經成為了信陽長公主,她此生已經貴無可貴,她卻依然不開心。李玉自己就過得很不開心,若李皎能夠開心點,他接受鬱明,也沒那麼不甘心。

李玉開口:“本月下旬廿日,乃是良日,你與吾妹成%e4%ba%b2吧。”

鬱明:“……!”

他猛地抬目,目如雪電,望向高座上的玄衣帝王。他萬萬沒想到天子找自己,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催他和李皎的婚事。他大腦轟的一聲,炸為空白,有些被這自己數日憂心、卻冷不丁自主解決的現況弄暈。

李玉從珠玉冕後看到鬱明的反應,心中再一哂。

他難得有了談興:“皎皎還沒回京,等她回來後你們便趕緊成%e4%ba%b2。我已去北冥請來你的師兄弟們來長安觀禮,先人已到長安,你可去與他們會麵,隨便你們做什麼吧。